淮水东流,颍水南淌,两水交汇,冲积出了一块名叫颍上的肥野沃土。良田万顷,生活在这里的百姓本该富足安康,然而蒙古人统治,把汉人南人尽当猪狗,民不聊生,弄得这块地肥水美的平原也成了鬼哭狼嚎之地。
八里河镇就在两条河的中间,因为辖内多湖泊沼泽,百姓可依水撒网捕鱼,尚能裹腹。沼泽泥潭又方便躲避官兵侵扰,故而比周边人丁稍显兴旺。有人便在渡口处开了一家酒店,名叫“八里飘香楼”。店的规模虽不能与京城的大酒店相比,却也有楼有院。小镇人并不多,此地也非交通要道,把酒店开在这儿,却不知主人是何想法。
时近午时,一个穿着员外衫的文士健步行来,到店门口时,有村民见了,点头哈腰招呼道:“杜员外,到店里看生意哪,好像没什么人呢!”中年文士见那村民与自己打招呼,还礼道:“褚三叔有礼,刚从地里回来吗,有空也到店里坐坐!”那褚三叔赶紧摇头道:“这我们种地人吃不起!”中年文士道:“自家人讲什么钱,有空了就请进来坐坐,聊聊天!”褚三叔道:“好,下次吧,今日我还有事!”中年文士道:“那你忙,我进店看看!”说此迈步进了酒店。
原来这员外叫杜遵道,前些年做过国子监生,后为枢密椽吏,因为不满元庭的**,弃官还乡,过着诗酒悠游的生活。他与两个兄弟在这里开了酒店,乃是当作招朋宴友之地,并不指望以此营生。
杜遵道进入酒店,早有一个铁塔一般健壮的汉子迎上前问话道:“大哥,你怎么来了?”杜遵道答道:“我来看看,二弟,今天可有生意?”壮汉摇头道:“早上到现在,一个客人都没见到!”杜遵道却不愁,说道:“那正好,你去告诉三弟,让他不用忙,今天不做生意了!”壮汉奇道:“大哥有事吗?怎不做生意?”杜遵道道:“刚才我在家中算了一卦,料今日有事发生,故而来与你们商量!”壮汉道:“大哥的卦一直很准,却不知是什么卦?”杜遵道道:“你把三弟叫来,我们细说!”壮汉答应一声,到后院请兄弟去了。
不多时,壮汉领着一个青年出来,与杜遵道围桌而坐。原来这壮汉是杜遵道的结义兄弟,名叫罗横,身高九尺,臂阔三停,有排山倒海之力,具万夫不当之勇。后来的青年是杜遵道的亲弟杜遵法,面白唇红,眉浓眼秀,义胆忠肝贯日,雄心壮志凌云。
坐下后,杜遵法便开口问道:“大哥为何不让我们做生意?”杜遵道道:“莫急,我正要与你们说这事。刚才我卜了一卦,乃是需卦的上六,说是‘入于穴,有不速之客三人来,敬之终吉’!”杜遵法问道:“不速之客,会有人来闹事?”
杜遵道摇头道:“未尝没此可能,不过,却也有可能是我们出人头地的机会,该遇明主了!”罗横二人听了,立刻有了兴趣。罗横给杜遵道泡了杯茶,说道:“愿听大哥详解!”杜遵道接过茶,却并不喝,用手指沾了一些水,在桌上画了一个“需”卦的形状,然后指着卦道:“这需卦,说的是在动荡不安,危机四伏之时,必须耐心等待时机,唯有如此,才能化险为夷!”罗横点头道:“这也是大哥你让我们蛰伏于此的原因!”杜遵道点头道:“不错!但是今天这卦,‘上六’阴多柔弱,位于上卦,可以说是险到了极点,已经无法再等待!”
杜遵法问道:“为什么不能等待?”杜遵道道:“因为这‘上六’在最高位,无路可退,没有考虑的余地了!”罗横道:“那这与不速之客有什么关系?”杜遵道道:“问得好。你们来看,这‘上六’与下卦的‘九三’相应,‘九三’和下面的二个阳爻有勇往直前的性格,前方有艰难险阻挡不住他们。‘上六’有险,却是它们等待已久的机会,因此会一拥而来,故而用‘不速之客三人来’形容。”杜遵法问道:“那么该怎么办呢?”
杜遵道道:“‘上六’柔弱,没有力量赶走不速之客,但只要像卦辞说的,诚心相待,就可以了!”杜遵法道:“这个倒是容易。只是大哥你说这可能是我们出头的机会来了,又作何解释?”杜遵道道:“卦分内卦和外卦,这卦的内卦乾,象征平坦的道路,外卦坎,为陷阱为地沟。不速之客对应内卦,则我们弟兄应该对应外卦,可以理解为落入陷阱中的人。落入陷阱中的人,保持警觉,发觉有人经过,应该争取援助,这不速之客便是大救星。如此一来,坎卦转化为变卦巽,其意义就变成落入陷阱的人获得帮助,并共同前进!”
罗横道:“原来如此,那么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做什么?”杜遵道道:“什么也不做,等!”说此对罗横道:“你去门口挂块牌子,就说今天歇业。我们专心等待这不速之客!”罗横起身道:“是,我马上去办!”说此起身拿了歇业告示牌到门口挂了。此时,杜遵法又问道:“大哥,我还有疑问,我们歇业了,还会有人来吗?还有,即使有人来,怎么知道他们是不是我们要找的明主呢?”杜遵道道:“卦既然明示,这不速之客是肯定会进店的。至于其中有没有我们要找的明主,一试便知!”罗横返身问道:“要怎么试?”杜遵道道:“我们兄弟不妨各拿才艺与人比拼一番,能胜过我们弟兄者当为明主!”罗横和杜遵法齐声道好,面上皆露期待之色。
当下,弟兄三人专心等待不速之客光临,等了半个时辰,时间已过午,却不见人来。杜遵法坐不住,请命出店去看有没有人来,到了店外,先看北边的路,并不见人。再看南边的渡口,也没有人影,湖面上也是空荡荡的。他不死心,走到码头边眺望,看了许久,也不见渡船过来,却便让他急得油浇火燎,若热锅上的蚂蚁。然而看了半天,还是不见半个行人来,他只得回店复命。
见杜遵法进店,罗横立即问道:“三弟,有人来吗?”杜遵法摇头道:“人影都没有!”杜遵道道:“不急,既然是不速之客,来时肯定出人意料!”说此对杜遵法道:“三弟,你不如先去做饭,我们吃了再等!”杜遵法答应一声,准备去厨房。正在这时,忽听店外传来一道如银铃般悦耳的声音道:“店里有人吗?”杜遵法大是惊奇,不知这人从何而来,然口上还是反应过来了,大声答道:“有人!”说罢,快步迎了出去。杜遵道、罗横也兴奋地站了起来。
杜遵法迎到门外,看到了一个白衣少女,长得跟天仙一样,不禁看呆。那白衣少女看见他,问道:“店里明明有人,为什么歇业?”杜遵法见问,回过神,答道:“我们有事!”说话时,看了看白衣少女的身后,见她身后还跟着一个年青男子,长得玉树临风,腰间挂着剑,像是江湖中人。然他听杜遵道说是不速之客有三,可眼前只两人,便问那白衣少女道:“小姐,还有人与你们一道吗?”
白衣少女见他问得奇怪,反问道:“奇怪,两个人不行吗?难道两个客人就不是客人?”说此催促道:“快带我们进去,我们肚子饿了,要吃饭!”杜遵法想想自己要等的是明主,这两人年纪太轻,可谓乳臭未干,自然不会是自己兄弟仨要等的人,于是说道:“小姐,对不住,本店今天不营业,请你去别处!”白衣少女黛眉微蹙,责问道:“你们开的不是酒店吗,哪有拒客的道理!”说此,轻移莲步,意欲进店。杜遵法抬手阻拦道:“对不住,我们真有事,不招呼客人!”
此时,年轻男子上前道:“小二哥,你们有事可以忙自己的,我会做厨,可以自己弄吃的,借你们的灶台用用就可以了,不会碍你们事的!”他却是用乡音与杜遵法说的,却是本地人。杜遵法见他是本地人,便多看了他一眼,然脸不熟,以前没见过,于是出声道:“不是我不肯行方便,只是我们真有事!”年轻男子便问道:“那请问小二哥,附近哪里还有酒店?”杜遵法指了指北边道:“往北跑二十里地,到了慎城就有了!”
那白衣少女恼怒道:“岂有此理,再跑二十里地,我们早饿死了!别说我们霸道,今天我们非要在你们店里吃顿饭不可!”说此,移步便欲进店。杜遵法又抬手阻拦,谁知白衣少女身手十分敏捷,居然一闪而过,过去之后还回头向杜遵法扮鬼脸。这让杜遵法意外万分,他看那年轻男子佩着剑,猜他有武功,却没料这少女也会武艺,而且高明的很。他也是练武之人,那肯轻易认输,让人家得意,便呵斥道:“原来是个练家子!那就恕我无理了,你得过了我这一关才能进去。”说此出拳道:“看招!”他拳刚出到一半,忽听兄长喊道:“三弟,住手!”于是,他又硬生生把拳收住。
原来杜遵道和罗横虽然没像杜遵法这样兴奋地迎出店,却竖着耳朵听他们对话。林雪躲闪之际,二人也已经到了门口,看得是清清楚楚。杜遵道知道杜遵法武艺不错,但被白衣少女闪过之际,他却来不及反应,可见这白衣少女的身手十分了得。又见她长得沉鱼落雁,闭月羞花,应惭西施,实愧王蔷,真个是寰宇第一,举世无双的,一看就不是寻常人。又见与她同道的年轻男子也是英气勃勃,气概不凡,不像纨绔子弟。他深谙江湖之道,虽然一时还猜不着两人来历,却看到出他们有气场。此时,他虽然也不敢肯定这两人是不是自己要等的人,却不敢轻易怠慢,于是出言阻止杜遵法,并迎上前道:“两位客官有礼!愚弟鲁莽,开罪两位之处,请多包涵!”
白衣少女见杜遵道出头,轻启檀口问道:“你是?”杜遵道赶忙道:“鄙人是这家店的店主!”白衣少女道:“正好,我们肚子饿了,你赶快让人帮我们准备饭菜!”杜遵道道:“客官要吃饭容易,只是有个条件!”白衣少女忙问道:“什么条件?”杜遵道指着罗横、杜遵法道:“你们得与我们三兄弟打个赌!”白衣少女却不觉唐突,拍手儿道:“好,我最喜欢与人打赌了,不知道怎么赌,赌注是什么?”杜遵道道:“小姐既然答应了,便是有缘人,我们进店说话!”说此,道了声“请”,延客进店。
进了店,杜遵道请两人上座,自己也入了座,然后拱手道:“鄙人杜遵道。”说此一指背后的罗横道:“他是我二弟罗横。”白衣少女打量了一眼罗横,笑赞道:“好威武的汉子,真顶天立地,不知能举鼎否?”罗横身子一挺,摇头晃脑道:“举鼎什么的,小意思!”白衣少女道:“那不得了!”罗横道:“多谢夸奖!”圆滚滚的脸上露出了几分得意之色。杜遵道又指着杜遵法道:“他是我三弟杜遵法。”
白衣少女微微颔首致意,而后轻笑道:“早听人说杜先生不满元庭**,弃官还乡,原来隐居于此!”杜遵道见她居然听过自己的名号,不免惊讶,问道:“鄙人乃微末之人,不知小姐从何处听得鄙人的名号?”白衣少女道:“无意间听说的,杜先生不愿同流合污,高风亮节,值得称道!”杜遵道道:“不当什么,目下庙堂之上,朽木为官;殿陛之间,禽兽食禄,天昏地黑、决疣溃痈,不值得效命!”年轻男子赞道:“杜先生你有节气!不像那些没骨头的才子们,阿谀奉承,献媚卖乖,乐着呢!”
杜遵道道:“人各有志,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说此一顿道:“尚未请教两位名号!”白衣少女道:“杜先生刚才说要与我俩打赌,我俩的姓名打好赌再禀报不迟!”杜遵道点头道:“不错!”说此一顿道:“鄙人看两位神采奕奕,气质不凡,料非常人。我们三兄弟潜居于此,所伺之事虽接近末流,却也自忖各有一技之长。愿以此与两位比试一番,一较高下!”白衣少女笑道:“好,我只想知道赌注是什么!”杜遵道道:“小姐不关心比什么吗?”
白衣少女螓首轻摇道:“比什么都没关系!”杜遵道道:“两位果然是奇人,那我就说说赌注。我们比三场,两位如果能胜其一,我马上让三弟给两位准备饭菜,免费招待!”年轻男子道:“好!我们若一场不胜,十倍奉还。”杜遵道赞道:“爽气!”而后继续说道:“两位若能胜二场,我愿赠白银一百两!”年轻男子道:“我们也愿以此相赠!”白衣少女却问道:“那如果我们三场全胜呢?”边上杜遵法哈哈道:“小姐你可真敢说,我怕你们赢一场都怕不容易,还想赢三场,门都没有!”
杜遵道呵斥道:“三弟别小看人,看他们二位面相,必非寻常人,那容你轻视!”杜遵法不服,说道:“我就是不信他们能把我们都赢了!”白衣少女笑道:“是未必能赢!可既然是比试,自然各种可能都会出现,所以我想问问清楚比较好!”杜遵道道:“小姐说得没错!”说此一顿道:“如果你俩能连赢三场,我们兄弟三人将尊你们为主,今后听命于你俩,为你俩所用,终生无悔!”白衣少女笑盈盈道:“这好,那我们跟你们赌了!赌注上也不能让你们太吃亏,如果我俩连输三场,我们也听凭你们发落!”
杜遵道抚掌道:“好,一言为定!”白衣少女道:“一言为定!”年轻男子却便由白衣少女做主许下赌注,似乎也不慌,对杜遵道道:“若此请杜先生说说比试项目!”杜遵道道:“我们来一场文斗一场武斗,刚才我听阁下说自己会做厨,那我们再斗个厨!”白衣少女拊掌轻笑道:“这好!不过你们输了可别说我们占便宜。”罗横豹眼轻瞪,粗声粗气说道:“小姑娘吹牛,等会儿你们输了,你别哭就行!”白衣少女浑然不惧,说道:“比了再说!”说此催问道:“先比什么?”杜遵道道:“我们先斗文的,不伤和气!”
白衣少女道:“请划个道!”杜遵道道:“这场我先出战。我们先比比记性,背背书,两位可愿意?”白衣少女满口答应道:“没问题,只不知篇章如何选定?”杜遵道指着柜台上的一摞书道:“那边我刚好放了一些书,你俩可以选出熟悉的三本书,然后让我的兄弟随意开个头,我们一人一句或者一人一段接龙背,看谁先卡住!”白衣少女道:“这方法有趣,那我俩就由我应战好了!”说此对罗横道:“胖哥儿,烦你抽三本书过来!”
边上杜遵法奇道:“小姐你不用选吗?输了可别怪我大哥作弊!”白衣少女道:“比试要讲运气,如果刚巧我都不会,那就直接认输呗!”罗横道:“那我去拿!”说此在书堆里抽了三本,拿了放在桌上,分别是《诗经》《建安七子集》《南唐二主词》。杜遵道看了一眼,见这三本书还真是自己熟读的,便觉信心满满,于是问白衣少女道:“小姐要不要换书?”白衣少女轻摇臻首道:“这几本书我看过的,就它们吧!”却是一脸无所谓的神情。
杜遵道道:“小姐既然认同,我也没意见。二弟,你等下随便翻一页,念一句!”罗横道:“好!”说此,拿起《诗经》,翻开其中一页念道:“节彼南山,维石岩岩!”杜遵道道:“小雅《节南山》,我先来,‘赫赫师尹,民具尔瞻。忧心如惔,不敢戏谈。国既卒斩,何用不监’。”对他来说,背诵这诗经自然是小儿科的事,蒙童之时就会了。
白衣少女离席吟道:“节彼南山,有实其猗。赫赫师尹,不平谓何。天方荐瘥,丧乱弘多。民言无嘉,惨莫惩嗟。”杜遵道听她背得口齿清晰,一字不差,不禁点头赞许。听她背好一段,他便接着吟道:“尹氏大师,维周之氐;秉国之钧,四方是维。天子是毗,俾民不迷。不吊昊天,不宜空我师。”白衣少女又摇头晃脑地接着背道:“弗躬弗亲,庶民弗信。弗问弗仕,勿罔君子。式夷式已,无小人殆。琐琐姻亚,则无膴仕。”
杜遵道听罢,对罗横道:“二弟,换本书,这《诗经》难不住这位小姐!”罗横答应一声,拿起《建安七子集》,翻开书念道:“司空曹操:祖父中常侍腾,与左悺、徐璜并作妖孽,饕餮放横,伤化虐民;”
白衣少女听了,说道:“这是陈琳的《为袁绍檄豫州文》,也难不住我!”说罢,背诵道:“父嵩,乞匄携养,因赃假位,舆金辇璧,输货权门,窃盗鼎司,倾覆重器。操赘阉遗丑,本无懿德,犭票狡锋协,好乱乐祸。”杜遵道道:“接着我来,‘幕府董统鹰扬,扫除凶逆;续遇董卓,侵官暴国。于是提剑挥鼓,发命东夏,收罗英雄,弃瑕取用;故遂与操同谘合谋,授以裨师,谓其鹰犬之才,爪牙可任。’
年轻男子听到这里,也道:“这篇檄文我也背过,下面让我来!”说罢,起身念道:“至乃愚佻短略,轻进易退,伤夷折衄,数丧师徒;幕府辄复分兵命锐,修完补辑,表行东郡,领兖州刺史,被以虎文,奖?戚威柄,冀获秦师一克之报。而操遂承资跋扈,恣行凶忒,割剥元元,残贤害善!”白衣少女一直嘉许地听着年轻男子背书,这时接着背道:“故九江太守边让,英才俊伟,天下知名;直言正色,论不阿谄;身首被枭悬之诛,妻孥受灰灭之咎。自是士林愤痛,民怨弥重;”
杜遵道见两人信手拈来,脱口背诵,仿佛有备而来,不禁暗自敬佩。又对罗横道:“二弟,再换一本书!”罗横拿起《南唐二主词》,念道:“后庭花破子!”杜遵道接道:“玉树后庭前,瑶草妆镜前。”白衣少女道:“这背诗词就太简单了!”续道:“去年花不老,今年月又圆。”杜遵道知道她又会,便道:“那么请小姐讲讲这首词的来龙去脉!”白衣少女道:“这首词,后主是期盼花好月圆、悠游快乐的生活能够得以永续。所谓‘莫教偏,和月和花,天教长少年’。但是天不从人愿,这首诗与陈后主的《玉树后庭花》一道,都成了亡国之音!”
杜遵道点头道:“小姐说到陈后主,能请教一下两人有什么相同点吗?”白衣少女道:“先生好学问,这问题问得好!”杜遵道听她夸自己,抚髯一笑。白衣少女接着说道:“这两人,相似之处还真是多。他们都是小朝庭的末代皇帝,两个朝庭的都城都在金陵。两人都生于深宫之中,长于妇人之手,做皇帝都没有建树,国破家亡,不能保妻子儿女。但二人才学却过于常人,陈后主陈叔宝人人称宫体诗之帝,李煜则与东坡居士分庭抗礼,并称词圣!”
杜遵道听到这里,起身施礼道:“小姐天资聪慧,学富五车,非杜某能及,这场比试,杜某认输!”杜遵法不服,说道:“刚才的诗文,大哥你也都背出来了,为什么要认输?”杜遵道道:“这几本书,我最近刚看过,免强记得,算是有备而战。”说此一指白衣少女道:“这位小姐事先没有准备,却能把这三本书里的诗文一字不差地背诵出来,应该有过目不忘之能,我是万万不及,自然得认输!”
他这样一说,罗横和杜遵法也无话可说。白衣少女见杜遵道坦然认输,说道:“先生承认!”杜遵道道:“小姐的才学,虽鸿学博儒不能比,杜某输得是心服口服!”说此对杜遵法道:“三弟,你快去准备饭菜,招待二位贵客!”白衣少女却阻止道:“等等,这会儿我来了兴致,肚子也不饿了,我们接着比!”
杜遵道道:“小姐既然这么说,那我们就接着比。”说此就对罗横道:“二弟,接着就由你来应战!”罗横声若铜锣般吆喝了一声“好”,对年轻男子道:“兄弟,我们院子里打架去!”年轻男子点头道:“好!”于是几人一道起身,去后院继续较量。
这后院仍是罗横和杜遵法的练武场,场地平整开阔,武器也齐全,刀枪剑戟,样样都有。其中有一对擂鼓瓮金锤格外引人注目,白衣少女见后,好奇地上前去试着提了提,却似蚍蜉撼树,不动分毫,于是转首问罗横道:“胖哥儿,这是你的武器吗?”罗横答道:“是俺的!”说此上前一手一只金锤,轻轻提起,丝毫不费力。白衣少女赞道:“真神力也!”
罗横得意,转身雄赳赳地问韩山童道:“兄弟,你还与我打吗?”他这一提起金锤,两条臂膊,便浑如黑铁铸成;十根手指,恰如同纯钢打就。站在那边,像极一尊怒目金刚,威风凛凛,令人胆寒。
白衣少女看他的样子不好惹,问年轻男子道:“表哥,要不这场就算了,这锤子不好碰的!”年轻男子却不惧,说道:“好不容易有较量的机会,如何能错过!”罗横赞道:“这位兄弟爽快!小姑娘你放心,我不会伤着他的,好了我们一道喝酒。”年轻男子答道:“好!”说此拔剑道:“请!”
罗横便不客气,怒喝一声,双锤舞起,施一招“雷霆万钧”袭向年轻男子,既快又猛,真个气势非凡,力含万钧。然而待他锤子到时,前方早已失去目标,年轻男子早已闪过一边,避过了他的惊雷之击。罗横却也知道年轻男子既然敢答应与自己过招,肯定有两下子的,并不期待一击而中,故而锤子落空后,又施一找“雷厉风行”追击年轻男子。这年轻男子的身法却快极,真个是风驰云卷,双脚恰似不沾尘土一般地快。罗横双锤虽猛,可是击之不中,这却急起了他的好胜心,双锤越舞越急,便似大风轮滚动,势不可挡。年轻男子却不犯怵,身若游龙,寻隙而走,却似游刃有余。
两人这番争斗,真是好战。一个金锤威猛,似雷公下凡,风雷滚滚起金光,怒冲冲浩气凌云;一个银剑飘忽,似电母临世,电光闪闪飘瑞雪,恶狠狠神威贯日。一个势如蛟龙出水来,倘若着一下,断骨又断筋;一个形似饿虎日下山,只要挨一招,伤手或伤脚。一个锤影不透风,一个剑光似插针。看他虎斗龙争,显出你弱我强。
边上几人正看得神摇意夺时,年轻男子忽喊一声:“着!”随即便跳出了战圈。罗横好奇道:“兄弟,你怎么不打了!”杜遵法替为回答道:“二哥,你输了!”罗横翘首问道:“我怎么输了?”杜遵法道:“他把你的衣带挑断了!”罗横低头看时,见自己的衣带真的已经断成两截。他是粗人,却也知道这是对方手下留情,若不留情,自己该肚破肠断了,于是放了锤子,欢声赞道:“兄弟,你好厉害啊,我跟你打半天,毛也没碰到一根!”
白衣少女笑道:“那是不能让你碰到一根毛的!被你的锤子碰到,那不是毛的事,那是命的事!”罗横哈哈大笑道:“说得也是。不过今日我可真输了,心服口服!”说此又赞赏年轻男子道:“兄弟,你的身法可太灵敏了,我锤子追不上!”年轻男子道:“这是在地上,我躲得开。若是两军对垒,你骑在马上,必定无敌!兄弟你真是天生神力,不输李元霸,尤胜公孙阳。”罗横仰天长笑道:“这话我爱听!”说此对杜遵道道:“大哥,后面的就不要比了吧!我服了他们了,今后愿意跟随他们左右。”说此不待杜遵道回答,上前搂了年轻男子的肩膀道:“兄弟,我们喝酒去!”
杜遵道见两人文武双全,却也心动,沉吟道:“行吧!那我们认输?”谁料白衣少女道:“你们不用认输!说好了赌三场,就赌三场,要输也要输得心服口服是吧!”杜遵法不服,说道:“小姐,你不要小看我哦,我们颍州惯出名厨,我的厨艺也还可以的哦!真比,你们不一定能赢!”白衣少女玉面却如芙蓉含笑,说道:“你厉害,那就更要比了,不然就没意思了!”杜遵法问道:“真要比?”白衣少女道:“要比!”杜遵法看她一脸赢定的表情,倒是不服了,说道:“那就比!”
白衣少女又道:“这烹调有刀功火功之说,要比什么你们随便选!”杜遵法也不客气,说道:“那就比刀功吧,一看就知高下!前些年,我们颍州出了个神厨,能做无刺鲫鱼。今天我们刚好也有鲫鱼,我们就比这挑刺的功夫如何?”白衣少女问道:“怎么?给鲫鱼挑刺很容易吗?你也能做无刺鲫鱼?”杜遵法摇头道:“不行,人家神厨赵大有才行!不过,与一般的人比,我可算挑的干净的。”说此对年轻男子道:“你如果不行,我们换其它的!”白衣少女道:“我表哥也刚好会的,就不用换了吧!刚巧,我还没尝过无刺鲫鱼,今天正好尝尝。”杜遵法道:“那我们去厨房!”于是几人移驾厨房。
准备定当之后,杜遵法问年轻男子道:“你先来还是我先来!”年轻男子道:“你先请!”杜遵法道:“那就请看好了!”说罢,抓起鲫鱼,刮鳞剖肚去肠,动作娴熟利落,看得年轻男子直点头。鱼剖两半后,杜遵法开始挑刺,动作骤然放慢,手中的菜刀微微运动,切开鱼肉,寻找柔软的鱼刺,不一会儿,便从鲫鱼的胸腹间拔出了一、二十根刺。年轻男子看他的动作,赞许的点了几次头。白衣少女看杜遵法挑出不少的刺,赞道:“真挺厉害的,居然能挑出这么多的刺来!”杜遵道道:“我三弟最崇拜神厨赵大有,所以平常也练这绝活!”白衣少女笑道:“原来如此!对了,赵大有好像是你们颍州人,你们认识吗?”
杜遵道摇头道:“不认识!赵大有出名那会儿,鄙人还在京城任职,两位贤弟也跟着我,所以不得见。待在下辞官还乡,赵大有已经消失不见了,故而没能见上面。我三弟时常以此为憾,说是错过了拜师学艺的机会!”白衣少女轻笑道:“怪不得!”杜遵道问道:“怪不得什么!”白衣少女道:“怪不得他这么厉害,也能给鲫鱼挑刺!”杜遵道道:“我这个兄弟平常有点愣,性子急。但是做起厨来,却是很认真的。就说给鱼挑刺吧,也没人教他,他自己摸索着,还真悟出了一些窍门!”年轻男子道:“所谓神技,其实不神,不过是熟能生巧罢了!”杜遵道道:“理是这个理,不过常人是做不到的。”
说话之际,杜遵法已经挑出三、四十根鱼刺,已经挑好鲫鱼的胸腹,正在挑鱼尾部分。此时他的动作变慢了,又挑出几根,停刀不动了。踌躇了片刻,他放下了刀,说道:“我只能挑这胸腹的,后面的不行!”他虽这样说,心中却很有自信,他料年轻男子做不到,于是得意地对年轻男子道:“轮到你了!”年轻男子从他手中接过菜刀,说道:“好久没干这活了,不知道还行不!”杜遵法听他的话,却似乎也会挑,便问道:“你以前练过?”年轻男子点头道:“练过!”说此,指着杜遵法处理过的那条鲫鱼说道:“这条鱼处理了一半,不完工怪可惜的,我接着挑挑看!”
杜遵法一听,脸上的得意之色瞬间消失地无影无踪,转而变成了惊讶之情。他知道鲫鱼这鱼尾部分,刺多而细,杂乱无序,十分难挑,他尝试过无数次,却总也挑不好。现在人家却要接他剩下的活,如果人家能接着好好的挑出刺,那他的技艺自然比自己要高超,自己非得认输不可。如此想着,他的眼睛瞪得骨碌圆,想看看年轻男子究竟如何挑鱼刺。年轻男子先观察了一下剖开的鲫鱼,而后轻轻按摸带刺的鱼肉,似乎在看刺一般,摸过一遍,他便开始挑杜遵法挑剩下的鱼尾。他双手的动作极其轻微,左手似乎不动,右手运刀幅度也极小,但是每一刀下去,必有一根鱼刺脱肉而出,没有一刀落空,一会儿就挑出了十来根刺。
杜遵法看年轻男子的动作,恰如姑娘绣花一般娴熟,仿佛眼睛能透视,看得见鲫鱼身体里的刺,故而能信手剔出。他觉得不可思议,可事却又在眼皮子底下发生,不禁看得他目瞪口呆,合不拢嘴。场中之人,不单他一人被震住了,杜遵道和罗横也是一脸的讶然,却便连白衣少女也欣赏万分,美目圆睁。过得片刻,年轻男子就停手了,放下厨刀道:“好了!”杜遵法有点不信,问道:“真好了!”年轻男子示意他上前检查。杜遵法上前细看,轻轻翻拨鱼尾的肉,发现鱼肉被切成了许多的细片,并不见有刺残留。他不敢相信,却又不得不信,脑海里不自禁闪过一人,于是问道:“你是神厨赵大有?”白衣少女听了,笑道:“然也!”
原来,这两人正是韩山童和林雪。两人别过丽丽,而后离开了天柱山,韩山童说想回家看看,所以两人就望颍州而来。到了这八里河,林雪见天空百鸟竞飞,底下芦苇连绵,十分的悦目,于是便舍了大道,体验“蒹葭苍苍,白露为霜”的意境。两人走走停停,错过了餐时,颇感肚子饥饿。正走时,林雪忽见前方有面酒旗迎风招展,于是欢呼着赶了过来。因为他们走的不是正路,故而杜遵法并没有发现他们。两人原以为到了酒店,就可以填饱肚子了,却谁知杜遵法偏偏店门都不让进。林雪饥肠辘辘,听杜遵法说要她去别处吃,她哪受得了,发起了小姐脾气,意欲闯进酒店吃霸王餐,便发生了刚才的一幕。
这会儿,杜遵法见林雪承认了韩山童神厨的身份,便立刻向着韩山童拜倒在地,磕头道:“师父,收我做徒弟吧!”韩山童连忙上前扶起,说道:“兄弟快快请起,我现在不做厨师了,教不了你!”杜遵法不肯起,恳求道:“师父,你就收下我吧!”韩山童宽慰道:“徒弟我是不收了,不过今后我们就是兄弟了,你有厨艺方面的问题,随时问我就行了!”杜遵道也阻止道:“三弟,你起来,别胡缠,耽误我们的正事!”杜遵法听命而起。
杜遵道便恭请道:“二位尊者,我们回店里说话!”于是五人一道回前面店里,进店后,杜遵道恭请二人坐下,而后问韩山童道:“我还有一语相问,请尊者实言相告!”韩山童道:“你请问来!”杜遵道问道:“不知你如何看当今朝庭!”韩山童毫不迟疑,说道:“蒙元朝庭,昏庸无道,暗无天日,视我汉人如猪狗,待我百姓如畜生。凡我华夏子孙,当驱除鞑虏,恢复正统!”杜遵道听得直点头,待韩山童说罢,他立刻单膝跪地行礼道:“如此属下杜遵道叩见明主!”罗横和杜遵法见状,也跟着行礼道:“属下见过明主!”
韩山童立刻扶起,说道:“如此今后咱们就是自家兄弟,几位大哥年长,不用行礼!”杜遵道道:“规矩不能废!”说此又问林雪道:“小姐才思敏捷,学贯天人,好令属下佩服,不知尊姓芳名!”韩山童替为回答道:“她是林家庄的小姐!”杜遵道肃然起敬,又施一礼道:“原来是女诸葛驾倒,怪不得杜某不敌!”林雪谦逊道:“承蒙杜先生夸奖,亏不敢当的!”杜遵道摇头道:“杜某这是由衷之言,杜某五岁学文,少年得中,自以为才学过人,从不服人。今日与小姐比试,方知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惭愧惭愧!”林雪道:“我也只是凑巧看过这些书而已,不能与杜先生比的!”说此指着韩山童道:“我答应表哥做他的军师,几位若不嫌弃,就喊我军师吧!杜先生你年长,我喊你大先生!”
杜遵道赞道:“好!这有军师你帮明主,今后何愁大事不成。军师您巾帼不让须眉,女诸葛之名当之无愧!”林雪又道:“大先生过奖了!我年纪小,见识少,以后大事还请你多指点!表哥云程发轫,宏图尚待拓展,望大先生左辅右弼,一匡九合。”杜遵道道:“属下当尽心竭力,鞠躬尽瘁,只怕才薄德浅,辜负军师雅盼!”杜遵法见两人言语投机,这话是说不完的,他不太要听这些,告退道:“明主、军师,我去给你做吃的去!”杜遵道笑道:“我与军师相见如故,忘了这件紧要的事了!”说此对杜遵法道:“那三弟你快去吧!”
韩山童听了,起身道:“我去帮忙吧!”杜遵道阻止道:“明主是客人,还是让他们去准备吧!”韩山童道:“不妨的,我爱干这活。大先生你与表妹聊吧,难得你们言语投机!”杜遵法道:“太好了!明主,我给你打下手。”韩山童也不谦让,点头道:“好!”杜遵道见他两人也投机,起身道:“若此就有劳明主了!说实在的,我们早就想尝尝你的手艺,苦于找不到你。今天运气好,你送上门来了,我们就不客气了!”罗横道:“还请明主多做几个菜,俺刚才与你打了一架,肚子咕咕叫了!”众人听此一乐。韩山童笑罢,说道:“那你们稍等,我们去做!”于是与杜遵法一道去后厨。
看着两人出去之后,杜遵道把目光移到林雪身上,问道:“属下还有一事疑惑!”林雪道:“杜先生有话请讲!”杜遵道道:“江湖盛传有个叫韩山童的侠士打败了你哥哥林家豪,还说他就是神厨赵大有,可有此事?”林雪凤首轻点道:“没错,他现在是叫韩山童!”罗横巨掌拍腿道:“怪不得我打不过,原来是新科武状元到了!”林雪道:“可比什么武状元厉害百倍!”罗横道:“是!武状元我一拍一个,可拍不动明主。”林雪和杜遵道闻言一乐。
笑罢,杜遵道问道:“那你俩不是仇家吗?怎么走一道?”林雪笑道:“我是来抓他的!不过我武艺没他高,抓不了,就跟着他,伺机捉拿!”杜遵道摇头道:“不像!”林雪反问道:“什么不像?”杜遵道道:“你们不像仇敌,倒像是一对碧人!”林雪玉首轻摇道:“大先生莫开玩笑,我与他可是仇家!”
杜遵道赶忙道:“是是是,是我想差了!不过你俩走在一起,珠联碧合,实在是太相衬了。而且如果你俩真能成为一对,那就太好了!”林雪含笑问道:“为什么?”杜遵道道:“我看明主是个有抱负的人,不但文武双全,厨艺更是出神入化,将来必定能干出惊天动地的大事来。不过,若要逐鹿中原、问鼎天下,那身边必须有贤人相佐。军师你金声玉韵,兰质蕙心,若与他结为鸾俦,为他排忧解难,运筹帷幄,则何愁大事不成!”
林雪笑道:“先生刚投明主,便为其做说客,真是忠心耿耿!”杜遵道乐道:“幸逢明主,当殚精竭虑。何况这事只是动动嘴皮子,且一旦成功,于诸事有益,实在是美事!”林雪道:“大先生的美意,我心领了!只是这婚姻之事,需尊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一个姑娘家不便多言。何况我与他两家如今尚是仇敌,好事难协的。”杜遵道道:“属下听说两家只是擂台上闹得不愉快,没有什么大的过节,难道不能化干戈为玉帛,变戾气为祥和吗?”林雪道:“我也是这么跟人家说的,只是人家不肯哪!”
杜遵道道:“这事明主却是不该,男子汉大丈夫应该拿得起放得下,如今他已经雪耻了,就不应该过于执着过去的恩怨!”林雪轻叹道:“谁说不是呢!”杜遵道道:“这事我会劝说于他,得饶人处且饶人嘛!”林雪道:“那就拜托大先生了,你们劝,他或者会听。”杜遵道道:“这事就包我身上了。至于贵府那边,就得军师你去费心了。两家总得握手言和才好,怨家宜解不宜结!”林雪道:“我父兄那边,我自会劝解!”杜遵道道:“这我就放心了!”
林雪喝了一口茶,而后又启齿道:“久闻先生大才,我刚才也已见识,现有一事请教!”杜遵道道:“请教谈不上,军师请问来!”林雪道:“不知先生如何看待当今形势!”杜遵道道:“蒙元一族,乃化外之民,论武功,骁勇好战,可夺天下,故而所占疆域之广,亘古末有。然其开朝至今,不知文治。孟子有云:‘诸侯之宝三:土地,人民,政事。宝珠玉者,殃必及身’。当政者,本应以百姓为重,乐民之所乐,忧民之所忧,均田免粮,轻徭薄赋,让百姓安民乐业。然蒙元开朝以来,却是倒行逆施,索债征租,驱迫农民,剽掠麦禾,宠幸之人,占地万顷,百姓却无立锥之地,大家收谷岁至数百万斛,而小民皆无葢藏。”林雪听着螓首连点。
杜遵道继续说道:“至于官吏敛括,花样百出,所属始参曰拜见钱,无事白要曰撒花钱,逢节曰追节钱,生辰曰生日钱,管事而索曰常例钱,送迎曰人情钱,勾追曰赍发钱,论诉曰公事钱。觅得钱多曰得手,除得州美曰好地分,补得职近曰好窠窟!”说此一叹道:“总而言之,其政事之**,也是亘古所无!”罗横插话道:“我大哥就是看不得这个,才辞官的!”
林雪道:“大先生不与污吏同流,高风亮节,令人敬仰!”杜遵道道:“只是明哲保身罢了!”林雪道:“先生过谦了,请接刚才话题!”杜遵道道:“刚才明主也说了,南人、汉人受尽奴役,处境不如猪狗,因此从这元庭入主中原至今,我汉民无日不思将其驱逐。时至今日,蒙元气数将尽,**之外,更是天灾不断,元统元年京畿大雨,饥民四十余万。二年江浙又灾,饥民百万,至元三年,江浙又灾,饥民无数。如此诸般相逼,百姓早已自身水深火热,不堪使命!”林雪道:“天下粮仓,反成饿殍遍野之地,真是荼毒生灵!”
杜遵道叹道:“谁说不是!”说此继续阐述道:“如此饥寒交迫,民不安身,揭竿而起者不计其数。只因缺少明主,不能一呼百应,故而未成气候,然元室之亡,当为时不远!”林雪道:“不远是多远!”杜遵道道:“妥欢贴睦尔如果不能先贤任能,继续由伯颜老贼胡作非为的话,那我估计这元庭再折腾个五、六年,也就差不多了!但是,古话有云,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当中说不定还有变数!”说此问林雪道:“不知军师如何预测!”
林雪道:“我年纪尚幼,到过的地方少,只走了江南之地,所到之处,真是哀鸿遍地,民不聊生。依此判断,若有一人振臂高呼,响者自然云集。只不知北方情况如何,没有亲眼目睹,不敢妄下断言!”杜遵道道:“能好到哪里,一样十室九空,白骨遍野!”林雪道:“真如此,元庭的气数,当尽于我辈!”杜遵道道:“我也这么想,要教它亡于我等之手才痛快!”林雪道:“眼下你们有了明主,就大有机会!”
杜遵道道:“是是,虽然我刚认识明主,但他的事迹,早有听说,却是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儿,值得我们效命!如果军师能与他结成连理,为他筹划,斡旋天地,补缀乾坤,则天下可图,我等也可青史留名。”林雪说道:“我却也愿意相助,只不知天意如何!”杜遵道知她有意于韩山童,忙道:“只要军师有意,其它应该好说的!”林雪不再矜持,点头一笑。
这正是:“良禽择木而栖,贤臣择主而事,风云际会,爽快人心。”
姚氏子弟按:本书主角韩山童的原型是历史上反抗元朝的起义军领袖,故而书中时而有谴责、咒骂元朝统治者的言语,此是历史,不代表姚氏子弟的民族思想。当今中国,各个民族融合,同胞们相亲相爱,和睦相处,胜似一家。这是大家的幸运,忘你我都能好好珍惜这份来之不易的和谐,共图富强,共享安康。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