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夜里,安梓皓坐在自己的书房里。
他的右手五个指头不时地敲打着桌面,一副极为放松的心态,在等待着一个重要的电话。
一阵清脆的手机铃声响了起来,他的嘴角扬起了一抹微笑,温柔得不着痕迹。他拿起手机,接通了电话。
“情况怎么样?”
低沉的声音响起,电话那头的人心跳也骤然加速。
“安总,我们打听到,夫人的确跟李灿勋有过交谈,但好像···好像并没有让他离开公司的意思。”
“你说什么?”听到这个消息,安梓皓气得一拳捶在书桌上,胸前的怒火缓缓烧起。
他忽然站起身,面朝着窗户,抬起头看向夜空中挂着的上弦月。
电话那头的人说话直哆嗦,颤抖着把事情经过交代了。
安梓皓对这一结果当然不满意,但他还不至于冲下属发火。
“安总,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是否要···”
他听出了对方的意思,紧闭着双眼,陷入了深深的思考之中。
电话那头在焦急地等待着他的指令,行动与否就在他的一念之间。
他睁开双眼,还是横不下心,只是长叹了一口气。
“你们先别轻举妄动,等我的指示。”
“是!”听见电话里利索的答复,安梓皓挂掉了电话。
他整个人挪动着步子走到沙发前,整个人瘫坐在沙发上,大拇指和食指按在鼻梁上,只觉得一阵头疼。
“为何都这个时候了,您还是下不了狠心?”
他的拳头握得更紧了,指甲陷入肉中,他也感觉不到疼痛。
但他仍打算再留一分机会,拿出手机传了个简讯,然后迅速地锁了屏。他的嘴角抽动着,像是隐忍了很多东西。
他的右脚脚掌微微抬起,又踏了下去。再三地重复这个动作,他也只能通过这种方式消遣焦虑的等待时光。
过了一会儿,就听见了“咚咚咚”的敲门声。他的脸上露出一丝邪恶的笑容,走过去打开了房门。
看到裴善伶走了进来,双眼空洞无神,兴许是近日没能睡好觉,才导致了疲惫的神态。
只是短短几天,整个人怎么就变得如此憔悴?
安梓皓心疼母亲,难道真是因为那个人的事情,才把自己弄成这副模样?
裴善伶坐在沙发上,安梓皓把门从内反锁,也走到了她的身边坐下。他的双手放在膝盖上,手指控制不住地动弹着,一颗忐忑不安的心在跳动着。
“说吧,有什么事?”
“妈妈,您应该清楚。”
他们母子间的交谈居然变得这般冷漠,像是在商业场上的谈判,不带一丝感情。
安梓皓是个不会轻易做出让步的人,面对自己的母亲,他会百般劝诫,试图能说服打动她。
可这一次,他还是失策了。
裴善伶抬起头,叹气的声音令安梓皓伤神,他冷峻的冰山面孔下掩藏的是内心的纠缠和烦躁。
“最近公司有个大项目,正由他接手。为了公司···梓皓,你能不能再忍一忍?”
“呵呵,又是大项目。妈妈,您对他真的是委以重任呢!”
安梓皓故意把“委以重任”四个字说得很重,这个词一直以来,在裴善伶听来只有讽刺的意味。
他是暗指自己私下重用那个人,为她谋取私利呢。
“梓皓,这次就当妈妈求你,不要对他赶尽杀绝···好不好?”
“您说求我···”安梓皓简直不肯相信自己的耳朵。
“为了那个男人值得吗?妈妈,您可是叱咤商界的女强人,为何要为了一个于事业和家庭无益的人···委曲求全?”
委曲求全,这个字用在裴善伶身上简直是可笑。从安梓皓懂事开始,只有裴善伶命令别人的份,何尝见过她这般低声下气的姿态来乞求自己?还是为了一个他讨厌的人。
若说之前只是单纯的不待见,如今已经变成深深的厌恶。
安梓皓认定了是那个人挑拨了他和母亲之间的关系,令他的母亲伤心劳碌。
那个人,他是非除掉不可了。
“好了,妈妈···您不要这样···”
安梓皓上前拥抱着母亲,用手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安慰着她。
看到母亲如此伤神的样子,他越发心疼。他不过是想铲除异己,巩固公司的根基,从未想过会和母亲闹成今天的僵局。
“既然您不能解决的事,就让我亲手解决吧。”
裴善伶怀疑是她听错了,她忽然用力地抓着安梓皓的手臂,用力地摇晃着,不住地摇头让他停止这种可怕的想法。
“妈妈,我这么做都是为了安家的未来,为了安氏的长远发展!”
安梓皓吼了出来,这是他第二次用如此激动的语气跟母亲说话了。
第一次是为了盛晞,第二次是为了那个男人。
“妈妈,我求您不要再执迷不悟了。”
他的叹气,让裴善伶越发惭愧。她风光了这么多年,到如今却失去了儿子的信任,失去了她以往的自信和骄傲。
她这些年的奋力挣扎和打拼,到头来图的究竟是什么?
“梓皓···”
裴善伶抓着安梓皓的双手渐渐滑落,她只觉得浑身乏力,身子软软地瘫倒在他的怀里。
嘴里默默地像在念叨着什么,可他听不清,也不想去听了。
“妈妈,您放心,我不会下狠手的。”
“我会用温和的方式结束这一切。”
听了他最后的两句话,裴善伶只觉得眼角有晶莹的液体顺着脸颊滑落,仿佛滴到了自己的手背上。
凉凉的,也许是苦涩的。
终究还是无力与自己的儿子僵持下去,她真的累了。
希望真的如他所言,以一个温柔的方式,让这一切纠葛,结束吧。
近几日,整个安家都笼罩着一层诡异的阴暗氛围。
起初,安梓浚只觉得母亲的状态变得很差,不时精神恍惚的,他无比焦心。安正荣让仆人给她熬了补汤,让她宁神安睡,也好慢慢恢复过来。
再者,就是安梓皓的不归家,说是公司有要事处理,为了方便工作,他就回新城区的私人别墅去住几天。
他们俩感觉到气氛怪怪的,母亲日渐憔悴,安梓皓居然一心扎在工作上,这不合情理吧?
安梓浚也给他打过电话,安梓皓都以工作太忙为理由,拒绝回家。
他对着手机屏幕的通话记录发愁,怎么觉得自己的哥哥在躲着他们点母亲呢?
真是搞不懂他们心里是怎么想的,难道商界的精英们都是这样的状态?难怪他总觉得自己不是当企业家的料。
“安总,人已经解决了。”
“确保无误吗?”
“他中了一枪,随后便跌进了河里。河水很急,我们等待了一会儿,看四处毫无动静。为了不打草惊蛇,我们就回来了。”
“好,很好!”
他用冰冷的语气说出最后两个字,隔着屏幕都令人感到一阵毛骨悚然。若是放在古代,安梓皓就是个冷酷杀手,江湖上只闻其声,不见其人,杀人不见血。
或是身居高位的皇权族人,若是政治上遇到敌对之人,派人一夜之间将他的一家尽数灭口,造成了一桩桩骇人听闻的灭门惨案。
作为他的下属甚至是杀手,没有强大的内心根本无法与他共事。
安梓皓再次回家的时候,觉得家中的墙壁都变得冷冰冰的,怎么觉得少了股人情味?
他只是好几天没回来而已,这环境倒是变得陌生了。
听梓浚说,妈妈近日身体不适需要静养。他本想去看望母亲,手举起来准备敲她的房门,但又僵在了半空中,不敢敲下去。
罢了,等再过些时日,她会想通的。
说不定,到时候她就会理解自己的良苦用心了。
十二月的冬季,夜晚冷风嗖嗖的吹过。一丛不知名的花朵,金灿灿的花瓣抖落霜雪在寒风中美丽地摇曳着。
顾景言端正地坐在沙发上,手中拿着高脚杯,杯中盛着淡橙黄色的香槟酒,衬出一种高雅、时尚的美感。
他轻轻摇晃着杯中的液体,双眼直直盯着一个方向,像是在思索着很深的问题。
“所以···人怎么样了?”坐在他身边的许司辰,身子僵了许久,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
从他接到顾景言电话的那一刻,他就火急火燎地赶到了他的家里。
这个消息对他们而言简直是晴天霹雳,他大气都不敢喘。可顾景言却出奇地淡定自如,还有闲情开香槟品酒,看起来很不真实。
“人中枪后落水,我已经派人去找了,还在等消息。”
“那你怎么还能沉得住气啊!”
许司辰突然站了起来,音量也抬高了不少。
“他现在可是最重要的证人,万一···万一人要是找不回来,我们可就前功尽弃了!”
“许司辰,要么你去?河水流得那样急,你知道他人漂到哪处区域了吗?”顾景言也不甘示弱,同样加大了音量,就想把他的气焰给压下去。电光火石之间,就是在拼谁的行动更快一步,才有可能赢下来。这次行动太重要了,大家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万一营救失败,他们今后的路只会难上加难,搜集证据的机会也微乎其微。
“都怪我!”许司辰愤愤地说到,右手握起拳头敲在了自己的脑袋上。
“我怎么就没提前意识到,安梓皓那个家伙会这么快下手。看来,我还是低估了他···”
顾景言看着许司辰这副焦虑的样子,只好走了过去,轻轻拍着他的肩膀,示意他尽快冷静下来,等待救援结果。
“先下手为强总是没错的,是我们都迟了一步。”
认识安梓皓这么多年了,顾景言自认为对他的为人处事了解得够深入了,可惜这一次还是栽在了他的手中。
但亡羊补牢,为时未晚。
希望那一枪打歪了,希望那个人的求生意志能再强一些。只要还有一丝希望,他都不会放弃。
先前的一幕幕的画面瞬间浮现在许司辰的脑海里,他的眉头紧蹙,握拳的力度渐渐加大,手背上的青筋都冒了起来。
上周四的午后,正是午休时分。他刚准备躺上床,就接到了一个电话,是纪宇梵的另一个号码打过来的。
“司辰···有件事,我觉得很不对劲!”
“怎么了?”许司辰的警觉一下子提了起来,他赶紧坐直了身子,耐心聆听着电话里的声音。
“安总这两天,忽然让我去调查李灿勋的行踪,还有他的家庭和他名下的房产。我觉得事出突然,所以才赶紧告诉你这个消息。”
“调查李灿勋?”许司辰眉头皱了起来。
安梓皓为什么突然要查他?难不成安氏内部发生了什么,事情背后一定没那么简单。
“盛晞知道吗?”他谨慎地问。
“我就是找不到盛晞,不知道安总把她带去了哪里。我只好先打电话给你,你说···我需不需要隐瞒些什么,也为我们今后的行动留有余地。”
“你先不要告诉盛晞!至于李灿勋,表面上能查出来的,你如实报告给安梓皓,能含糊其辞的,你先暗中记下,不到关键时刻就不要透露于人。”
“好,我知道了!”
挂掉电话,许司辰赶紧翻开通讯录,按下了顾景言的号码,把方才听到的所有全都告诉了他。
“我知道了,接下来我会派人盯着李灿勋。你让纪宇梵继续调查,若是皓哥有什么明面上的行动,再透露给我们。”
“景言,难道你已经安排人私下跟踪李灿勋了?”
许司辰微微一笑,顾少爷真是高瞻远瞩,他的行动总比预想中要快一步。
“你可以这么理解,但具体细节我不便说太多。总之你相信我,还要记住,这些事都要瞒着盛晞,明白了吗?”
“明白。”很快电话那头只剩下“嘟嘟”声,顾景言应该着手行动了,而他现在像是各方消息交接的桥梁,负责疏导整个行动的联络及汇合。
当天晚上,许司辰驱车到了顾景言家里,双方就安梓皓的突然行动进行深一步的讨论。
“李灿勋最近有见什么人吗?”
顾景言一边敲打着键盘,一边询问着许司辰事态进展。
“听宇梵说,他昨天见了安夫人,也就是裴善伶。”
“裴善伶?”顾景言忽然停下了打字的双手,陷入了一阵思考。
“具体干什么有了解到吗?”
“这个当然是私密会面,我们不知道谈话的内容是什么。”
许司辰的身子斜靠在书桌边,双眼移向顾景言,盯着他专注思考的神情。
“真是奇了,皓哥为何突然大肆调查李灿勋?而李灿勋还和他的母亲见了面,这其中有什么关联呢?”
顾景言开始平铺直述,许司辰双手交叉抱在胸前,眼神闪烁着欣喜和得意。
“所以我说啊,李灿勋和裴善伶之间一定有非同寻常的关系,按照这个方向去查,绝对没错!”
“我暂时没这个闲情去调查他们的八卦。”顾景言打开电脑,登进了一个私人网站。
“紧盯着李灿勋,保护好他的安全,是我们目前最重要的任务。”
“你的意思是,安梓皓会对他动手?”许司辰一下紧张了起来。
“皓哥这个人的行事作风,从来都是快准狠。李灿勋既然是我们想要获取证据的对象,对他就是最大的威胁所在。”
顾景言仔细地盯着屏幕,谈到安梓皓的时候,嘴角上扬的弧度,令许司辰捉摸不透。
“难不成他已经知道了当年案件的秘密?”
万一真是这样,不仅李灿勋的处境很危险,连他们都会陷入被动的局面。安梓皓若是知道李灿勋参与过当年的阴谋,为了护住他们家,定不会留这个人在身边。
“就算他现在不知道,以他的资源,想知道事件真相一点都不难。所以我们只能竭力保护好证人的安全,最好能将他控制在我们手中。”
要把李灿勋控制在手里,首先得深入他的生活环境,了解他现今所处的情况。同时,要避开安梓皓的耳目。
虽然纪宇梵能不时给他们提供调查的信息,但是他并不了解安梓皓暗中采取的行动,这就是他们的一大盲区。
“纪宇梵汇报给皓哥的信息,跟汇报给我们的话,一样吗?”
顾景言谨慎地问了一句,许司辰听了,心中窃喜着。
“当然不一样啊,我肯定留有一手。”
“做得好!”
难得听他这个好哥们儿夸他一句,跟铁树开花一样珍贵,许司辰真是无比感慨啊。
“对了,这几日估计盛晞会经常和皓哥待在一起,我们不方便跟她通话,以免引起不必要的怀疑。你还是等她主动来电,再告知她我们现在掌握的信息。”
顾景言在盛晞的事情上总是考虑得非常细致,许司辰看着他这般用心,又想起那天晚上问盛晞的那句话,他心里很不是滋味。
“景言···”他吞吞吐吐地,犹豫着要不要把他心底压着的那些不舒服的话,一吐为快。
“有话就说!”顾景言的目光扫在了他的身上,难得见他这样忸怩的姿态,肯定不是什么好事。
“你···你可别怪我多嘴啊!”
许司辰干脆坐在了书桌上,把身子往顾景言的方向移动着。
“你看啊,盛晞再跟安梓皓这么发展下去,我是担心···”
“担心什么?你许司辰少爷,是担心盛晞呢,还是担心我?”
没想到顾景言会这么应他的话,许司辰简直是无语了。
他这兄弟怎么了,搞得是他一个人在多管闲事似的。
“你···你怎么还这么淡定啊?我只是觉得,没有一个女生能真正抗拒一个一直对她好的男人吧?更何况,安梓皓还给她这么多别人羡慕而求之不得的东西。就算是演戏,我只怕有一天···真的会假戏真做。”
假戏真做这四个字用得好啊。
都说戏子无情,可就怕相处的时间长了,也会日久生情,演着演着就成了真。
“让一个女人为之动容以及欲罢不能的男人,皓哥绝对是毋庸置疑的。可是,我又有什么资格跟他争呢?”
“一个早已被判出局的人,连旁观的资格都没有,所以我更没有什么顾虑的东西了。”
连当局者都这么说了,许司辰只好闭了嘴。他的确是管了一些无关紧要的事,就算是担心自己的兄弟,但已是无法挽回的事实。
若是连顾景言都没有旁观的资格,他许司辰更没资格插手了。
就在这时,许司辰的手机铃声突然响了起来。他赶紧从桌子上跳了下去,跑道沙发前的紫檀木桌上拿起了手机。
“盛晞···是盛晞的电话!”他握着手机的双手都在颤抖。
“你还愣着干什么,快接啊!”
“噢。”看到了顾景言使的眼神,他用力地点了点头。
“按免提!”顾景言喊了一句,就把脸别了过去。
许司辰窃笑着,顾少爷还是不愿放过这个机会。他接通了电话,往书桌边上走去,也让顾景言能听清电话那头的声音。
“司辰!”
女孩熟悉的声音响起,分开了这么长时间,她一点都没有变。
“盛晞,你那边出什么事了吗?”
“事出突然,我只能在电话里跟你说。”
许司辰干脆办了张椅子坐在了顾景言身边,听盛晞的语气,这事儿可不小。
“刚才李灿勋来我家了···”
“什么!李灿勋来找你了?他没对你干什么吧?”
许司辰突然变得很激动,一下子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还好顾景言拉住了他。
“没有没有···但是,他说话很奇怪,一个劲儿地劝我让我停止调查当年的事件。你说他会不会收到了什么风声?”
听盛晞这么说,看来他们担心的事很快就会发生了。
顾景言和许司辰一边听着电话里盛晞的叙述,两个人对视着,很多话因为心存默契而不必言说。
安梓皓看来是一定会动李灿勋了,只是猜不到他何时会行动。而李灿勋偷偷跑到盛晞家,劝她不要掺和当年的案子,是真的为了保护她,还是为了他心中想要保护的那些人呢?
“事情就是这样。司辰,你说会不会出什么事了?难不成因为我的缘故,梓皓想要将他驱逐出公司。”
盛晞的声音听起来慌乱,她一定也在为这件事担心。许司辰感到一阵焦心,他不想盛晞再担上太大的压力。
“很有可能是这样,盛晞,公司有什么情况,你也要留意。”
“好。”
听到盛晞的答复,许司辰的一颗心也松了下来。
事态发展很明确了,安梓皓意识到李灿勋不能留,就怕会突然对他下手。盛晞现在身处安梓皓身边最亲密的位置,她的行动一定不能暴露。
“你放心,李灿勋的事就交给我们来处理。盛晞,你一定要保护好自己,别让安梓皓觉察出什么异样。”
“我知道了,你们也要小心。”
安抚好盛晞的情绪,许司辰又说了几句贴心的话,不过是走到一旁的角落小声地说。他不时侧过头打量着顾景言的眼神,看上去不太高兴。
“好,你早点休息吧,晚安。”
挂了电话,他摇晃着手机,朝顾景言走了过去。
只见他翘起二郎腿,身子歪着靠在转椅上,交叉双手抱在胸前,撇着一张嘴,表情看上去不太愉悦。
“怎么了,吃醋了?嫉妒了?”
许司辰坏笑着凑到顾景言的眼前,故意打趣地冲他说话。
“你就得瑟吧许司辰!”
说完他站了起身,走到落地窗前看着窗外的星空。
“哟,这话真酸呐。”明明就是吃醋了,还不肯承认。
许司辰得逞般的嘲笑着,背着双手走到顾景言身边。
两个人一起仰望着同一片星空,不知此时此刻,他们心中所挂念的是否为了同一件事。
“以后的路也许会很难走,我们都要保护好自己,才能更好地保护盛晞。”许司辰这话是在提醒顾景言,也是在提醒自己。
“我当然知道!”顾景言回应道,他在脑海中思索,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
“所以我做的事情,我一个人负责,绝不会连累你们,连累盛晞。”
“我知道你性子倔,但我绝对不会袖手旁观的。”
许司辰拍拍顾景言的肩,希望接下来的路可以陪同彼此一齐走下去,大家都要相安无事。
又是一个午后,安梓皓坐在办公室里审阅材料。
盛晞要复习期末考试,就没让她来上班。一个人坐在空荡荡的房间内,还真感到一丝寂寞。
“夫人,夫人···”
“你们安总在里面吗?”
“在,可是···”
“怎么了?”裴善伶忽然放慢了脚步,停下来看着身边一路追着她的纪宇梵。
“我作为安总的母亲,难道我还没有资格进他的办公室吗?难不成,你敢拦我?”
她的语气极为凌厉,许久未显露出这样的面貌了。
何况,这才是她裴善伶该有的样子。
裴善伶这一发怒,倒是让纪宇梵后背冒起了凉气,仿佛鸡皮疙瘩都掉了一地。在她霸气的威严之下,他只好乖乖闭嘴,不再阻拦她的脚步。
“算你识相!”
裴善伶瞪了纪宇梵一眼,推开了办公室的大门走了进去,然后“砰”的一声把门关上。
这一记声响让纪宇梵的心跳加快了好几倍,他站在办公室外连连拍着胸口,努力平复着情绪。
安夫人这气势真是吓人啊,希望别出什么事就好。
“妈妈,您···您怎么来了?”看到自己的母亲直接闯进了办公室,之前未打一声招呼,安梓皓赶紧站了起身迎了上去。
“您来怎么也不告诉我呀,我好提前准备···”
安梓皓本想走到吧台边上,给她的母亲冲泡一杯咖啡,却被她拦了下来。
“不了!”裴善伶右手直立起来,示意安梓皓不必忙活了。
“我可不敢劳驾您服侍我,我担待不起。”
裴善伶来势汹汹,说话像机关枪一样冲,明显就是朝他发泄的。
“妈妈,瞧您这话说的。您是我母亲,我服侍您是理所应当的啊!”
安梓皓放下手中的咖啡杯,笑着走到母亲身边,双手放在她的肩上轻轻按着,希望她能消消气。
“安梓皓,你还记得我是你母亲啊?”裴善伶忽然一把推开安梓皓的手,她像是根本不想接近他。尽管是她自己的儿子,此刻她的眼中只有愤怒和失望。
“妈妈,您今天到底怎么了?”安梓皓也不想再忍耐了。
“怎么了?你说怎么了!”裴善伶突然把手包用力地甩到了沙发上,她一步步走上前,狠狠地瞪着安梓皓。
“你答应过我什么?你说过用温和的方式解决这一切,可是你···你就是这么解决的吗?”
她的话语中带着哭腔,像是悲痛和失望在那一刻全然迸发出来。
“原来您是为了这事。”安梓皓不禁笑着摇摇头,他迈开步子走了几步,背对着裴善伶。
“这是在公司,您应该清楚,这里不适合谈论此事。别忘了,隔墙有耳。”安梓皓冷冷的语气,可并没有打消裴善伶的念头。
“呵呵,还有你安总害怕的事吗?”
她居然用了“安总”这个字眼,在安梓皓听来无疑是一个巨大的讽刺。在这件事上,他的母亲居然这么不认同他的作为。
“妈妈,我为何这么做,我图的什么您心里清楚。可我真的不懂,您到底舍不得什么?”安梓皓忽然转过身,绕到了裴善伶面前,眼睛直直地俯视着她。
“呵呵,你摸着你的良心告诉我,你这么做,真的是为了安氏,还只是为了高盛晞?”裴善伶这么问,令安梓皓哭笑不得。
事到如今,她仍是对盛晞的存在耿耿于怀。
他除了尴尬,无奈,不知该做出怎样的回应。
“盛晞这么好的女孩,爸爸接受了,您也接受了。我为了全家的安宁,我除掉一个害群之马,我有错吗?”
“害群之马···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裴善伶吼了出来,她步步紧逼,胸中的一团怒火越演越烈。
“难道不是吗?只要他不在了,当年的秘密,就再也无人知晓了。妈妈,我这是在保护你们啊!”
“你太残忍了!”裴善伶用力地推了一把安梓皓,他一下子没站稳,后背撞到了吧台上,冰冷的大理石硌得他一阵生疼。
“你怎么会变成这么冷酷无情?”她感觉声音都沙哑了。
“你忘了你当初怎么承诺给我的?你就用这种方式回报我这个母亲···你杀死的那个人,你知道他为公司付出了多少吗!”
“那我呢?”安梓皓越发加大了音量,若不是纪宇梵吩咐不许任何人接近办公室,恐怕早就把周边经过的人给吓坏了。
“这些年来,我为了公司劳心劳力,难道在您的心里我还比不上他?我的幸福,在您眼中就这么不值一提吗?”
盛晞就是安梓皓认定的幸福。从理性分析,似乎所有人都站在他们的立场上。可对于裴善伶,却有着另一份难以割舍的感情。
她本是个性情中人,若不是为了在商界拼闯出一片天地,她也不至于变成众人眼中冷血孤傲的女强人。
“对,你爱盛晞···都是为了爱,何来的高贵和卑劣之分呢?”
“妈妈,您说什么?”
裴善伶没有回复,也不想回复。她缓缓闭上双眼,不去理会从眼角无力流下的泪水。她心底的一道防线,已经坍塌了。
她的儿子不懂他,丈夫更不能懂。
她摆摆手,走到沙发前坐下,弯下腰把她的头埋得很低。安梓皓想把她扶起来,她只是一再挣扎。
“你别管我了!让我好好冷静冷静···”
裴善伶不想再跟自己的儿子争吵了,这是最后一次争吵,再也没有了。
反正他也不在了,以后便没有什么可以伤害他们母子关系的存在了。这该是个好消息,还是个悲剧呢?
她不愿多想,因为她的心累了,真的累了。
看到母亲这副模样,安梓皓很是心疼,但他并不后悔他所做的决定。只要彻底痛一次,就再也没有人知道他们的秘密了。
那些年的秘密,就让河水彻底冲走,永沉江底吧。
年关将至,公司的业务加重,职员们也更忙了。
盛晞在认真复习考试,最后依然取得了年级前三的好成绩。
幸好这一年发生的那么多事,并未影响到她的成绩,也没有给家里增添负担。
今年就这么跨过去了。
她现在回想起来,四个多月的时间,经历的故事比她之前的五六年还要丰富。她的人生,简直可以记载成一部了。
盛晞靠在窗边,等待着今晚的烟火盛宴。
忽然在激动人心的巨响声中,整个城市的上空都被焰火照亮了,染红了。
当烟花在寂静的夜空中骤然绽放,曼妙地展现出七彩的美丽,将她的心推向美好的幻境,璀璨而迷离。
夜空宛如姹紫嫣红的百花园,五彩缤纷的烟花如同水晶石靓丽夺目,色彩斑斓的焰火好似彩绸绚丽多姿。
在她的脑海中,仍记得烟花绽放前的壮丽,像是在进行着一场火花游戏,只为留下最美丽的倩影,直至灰飞烟灭,最后消失不见。
这个城市的每一个角落都在演绎着不同的故事。她开始相信,生命只是一场尘世的烟花,时而璀璨,时而荒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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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