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怎么这么破旧啊?灵秀蹙蹙眉!
阿才解释:这里已经是城郊了,再往后面走就是山区,肯定是破旧的,别看这破,可是这里已经划给日本人了,现在这里已经是日租界了!
小姐,到了!
冯紫嫣顺着阿才指的方向看去,大小姐,看见没,那个就是济世医馆,长宁街上就这一家医馆,冯紫嫣翘首望去,映入眼帘的是一家门脸不是很大的医馆,匾额也略显陈旧,有人提着药包进进出出,看起来生意倒是不错,一个绣着“医”字锦旗在门口飘扬着,主仆二人下了马车,冯紫嫣对阿才吩咐:你先等在这吧!我们走过去就可以了!
不知是对卓延廷的怀疑,还是其他原因,她已经开始接触这个郎中!
二人进了医馆,此时只有佟心在,佟心正在柜台前整理账目,听到有人进来,并没有抬起头而是冷漠的问道:请问是求医还是抓药?
自从发生卓延廷娶妻事件!佟心的心头仿佛蒙上一层寒霜,整个人都散发着闲人勿近的冰冷气息,樊义已经无数次成为出气筒,被佟心非打即骂,促使他再也不敢踏进这里!在街上看到她也绕道而行!
冯紫嫣客气开口:我们找人!
佟心猛地抬起头,看见两个姑娘,皆是衣着亮丽,尤其是冯紫嫣,略显憔悴的面容在一身紫色的衣裙映衬下,别有一番华贵脱俗的病态美,你们找谁啊?她语气仍旧冷冷的!
请问卓大夫在么?冯紫嫣直接问!
有事么?她语气更冷了!冯紫嫣没有在意她怠慢的语气,倒是灵秀微微有些不满,眼色不善的看着她!
没等冯紫嫣说话,卓延廷已经从内堂走进来了!一见冯紫嫣二人,顿时一怔,颇为意外,冯小姐?你们怎么来了?
冯小姐?佟心听到这个称呼,立刻把注意力集中在她身上,他不记得卓延廷认识多少个冯小姐,这个冯小姐应该就是冯紫嫣吧,果然,卓延廷向她介绍,师妹,这位就是聚精帮的大小姐,冯紫嫣!我跟你提过的!
你好冯小姐!我师兄经常提到过您,她在“经常”二字上放了重音,然后转头冷冷一哼,都提了好多年了!
冯紫嫣听到“经常”二字,先是一怔,随后淡漠,微笑着开口,道明来意:卓大夫,请恕我们来得唐突,我是专程来感谢你的,用了你的药,我感觉身子好了许多,已经很久没发病了,灵秀随后附上几样礼品,这是小姐的心意,请卓大夫收下吧!
卓延廷微笑着有些惶恐,我是大夫,这些都是我应该做的,冯小姐不用客气,其实有的时候,病情是由心情来决定的,要保持一个愉悦的心情,这是很重要的!
冯紫嫣笑而未答转开话题道:对了卓大夫,关于我的病,我还有些不明白的,能和你单独聊聊么?
卓延廷点点头,然后没看到佟心铁青的脸,和冯紫嫣走了出去!
卓延廷带她来带后山竹林,灵秀故意放慢脚步,跟在远处,为二人留下一个独处的空间!
讨论病情似乎只是她的借口,她的话语中却对病情之事只字未提,卓延廷不时的看着她,这么多年过去了,他本以为这一生都无法再见她,想到当年他仓皇逃离时,她的叮咛,他承诺过一定会回去找她,言犹在耳,可他却没有兑现承诺!
冯紫嫣这时开口说道:其实我今天来除了来感谢卓大夫为我治病,还是替我师兄道歉的,听说前些日他在街上得罪了卓大夫,我师兄从小被我爹惯坏了,早该有人教训教训他,只是,紫嫣有一件事不明白,还望卓大夫解惑?我听家仆说,那日卓大夫来为我诊病,已经知道是聚精帮求诊,你为何还敢来呢?你就不怕我师兄趁此机会报复?
卓延廷大概没想到她会有此一问,不由得愣了一下,这个...他在心里连忙组织了一下语言,说道,相信令尊冯帮主应该不会任由令兄为难一个为他女儿看病的大夫!
怎知我爹不会护短包庇?冯紫嫣接着问!
这个...卓延廷又一次噎住了,他是个不善言辞的人,说谎更不是他的强项,只好硬着头皮说道,我听闻冯帮主为人一向耿直不阿,所以...医者父母心,我只是听闻冯小姐急需诊治,并未想太多,对于大夫而言没什么比人命更重要!
她顿感失望,咄咄逼问,只是希望他能够承认,他是因为紧张她才这样不顾一切,看来她确实有些心急了,他若是真的是卓弘,早在第一次见她,就应该主动承认,又怎会推三阻四!
两人陷入了片刻的无声,不久,她又问:我听灵秀说你是自幼被你师父收养的,那你是广州人么?
我……我是广州人!
他澄明的目光闪过一丝犹豫,然后才肯定的承认!他知道他必须坚定自己的所言,不能漏出任何破绽!
冯紫嫣点点头,似乎没得到她想要的答案,暂时将一腔疑惑压在心里!
苑莫离的房间依旧被严密的封锁着,她仍在房里徒劳的拍打着门板大喊着,爹,你放我出去,你不能这样专断,不能这么逼我……
苑家的媳妇梦华此时在窗外来回的踱步,脸上带着无奈与为难,只能对她不断的劝导,莫离,要不,你就听爹这一回吧,他也是为了你好,这女孩子早晚要嫁人的,你年纪不小了,该为自己打算了,那个大夫,我听你哥去打探过,人真的不错,完全符合你的要求……
大嫂,苑莫离打断他,你说什么呢,我什么时候说过要嫁人了,我跟那个人面都没见过,如何嫁给他?她拍累了,干脆倚在门上!
梦华说道,那有什么,你看,我跟你大哥不是也是进了洞房才见面的,感情不一样很好么,再说,只要你答应,爹自然会带你去见他,你要是看不中他,我们也可以托媒人再找,爹只是希望你能像一个正常姑娘家一样,在家相夫教子而已,只要你答应了,爹自然会还你自由的……
苑莫离突然平静下来,她没注意梦华还在说什么,只是仿佛突然想到了什么,一时陷入思考中…
梦华无奈,只好找到了公公苑汝谦!
在苑家的偏厅里,梦华对他说:爹,我看,要不就算了吧,莫离一向柔和,我还从没见她有过这么大的反应,俗话说的好,强扭的瓜不甜,若是她执意不肯,我们就别勉强她了,这毕竟是她的终身大事我们这样,是不是太草率了!
苑汝谦放下手里的茶杯,摆摆手说道,不用再说了,这件事我主意已定,人,她是一定要嫁,若是平时,我不会这样为难她,可是现在她一个女孩子,整天在外面乱闯,搞什么革命,盲目的送掉性命不说,一旦被发现会祸及全家,等她嫁了人,有了一个稳定的家庭,就不会再往外跑了,他又向儿媳妇交代:这几天一定要把她看好了,无论她用什么手段,都不准给她开门,就算她寻死觅活,我也宁愿她死在家里,决不让她死在外面,下午,我与宽儿就去与亲家见面,婚期就定在这几天!
佟敬肖已经再向卓延廷下最后通牒,今天下午去跟对方见面,你见还是不见?他的语气冰冷的,似乎不是询问,而是变向的命令!
卓延廷没说话,但脸上的不情愿已经显而易见,他低着头,不敢直视佟敬肖,佟敬肖似乎感觉到了他的抗拒,强硬起心肠说道:总之还是那句话,你要是认我这个师父,就不要犹豫,要是不去也可以,我马上给你准备东西,天涯海角,你去报仇吧!就当我们师徒之间从未相识过!
师父!卓延廷为难的看着佟敬肖,语气有些悲切:我怎么能跟您断绝关系,我们虽不是血缘至亲,但您对我那些不足为外人道的恩情,是我这一生都无法回报的,又怎能够说断就断呢,我心里清楚,你逼我成亲,只是想给我找一份牵绊,怕我盲目的去报仇,您的苦心,延廷都明白,我跟你保证,我绝不会盲目的报仇,或者我不报仇了,我一辈子都留在您跟师娘身边孝顺您!
佟敬肖看着他哀伤的脸,不由得一叹,不是师傅不相信你,只是在报仇这件事上,你自己清楚,你是没有原则的,你未必就能忘记仇恨,我不允许有万一发生,何况你的年纪已经不小了,早晚都是要成亲的,为卓家传宗接代也是你义不容辞的责任!所以,我不会收回我的决定,就在下午,对方在万福楼订了位子,你去了,那就最好不过,你要是不去,我回来马上让佟心给你准备行李,从此你是生是死都跟我没关系,我就当白白牺牲了儿子救你,我认命了!
卓延廷最终放弃了抵抗,自从佟敬肖用自己的儿子阴差阳错的救了他,并且无微不至的照顾他,传授武艺医术,他早已将佟敬肖视为再生父母,视他如亲父,从不曾违背他!即便是婚姻大事,他也不想违背师父的意愿,换上一身佟敬肖早就为准备好的相对体面的纨锻白色的长袍,师徒二人一同来到万福楼!
在一间包厢里,佟家师徒与苑家父子相对而坐,见到苑汝谦,卓延廷愣住了,这个面容和蔼的老人,竟是那日在长宁街上为他与日本人争执解围的人,他还记得,这位老人还说了一口流利的日语!
是的,佟敬肖说过,苑家小姐曾在日本留学五年,她的父亲会说日语,倒也不奇怪!
苑汝谦似乎也认出他,但他没有很吃惊,只是对卓延廷微微一笑,王媒婆对双方做了介绍,苑莫离的哥哥苑宽鸣笑容可掬,很会活跃桌面上的气氛,苑家父子的平易近人,使得这场见面不太尴尬,但卓延廷似乎还是有些拘谨,眼神总是显得躁动不安,双方相互寒暄几句,苑汝谦对卓延廷的印象很好,饭后,苑宽鸣邀来卓延廷出来散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