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术。”皇甫惠嗤之以鼻。
桦雪不以为然,伸手将盛开的花朵揽入手中,说道:“这可是少有的武林高手的内力,极为精纯,你当真不要?”
“且先不论你这是哪般手法,光是吸纳他人内力而为己用,便是邪魔之道。”皇甫惠顿了顿,继续道:“你当真是桦家人吗?”
桦雪只笑不语,将花朵扔向空中,那花朵刹那间就化作千丝万缕的暖白色真气,将皇甫惠紧紧包裹。皇甫惠一惊,连忙起身想抵,却发现自己已是动弹不得。皇甫惠满脸愤怒,闭目运功,却发觉那千丝万缕的真气竟融入了自己的身体,就仿佛落叶归根,飞鸟还巢。只消片刻,便是灵台清明一片,有如鸿蒙初辟时的纯净之境,亦如万物归宁后的无生之态。
桦雪一脸微笑的看着皇甫惠被迫将那真气纳入体中,未待皇甫惠质问,便又点了他的哑穴。之后,桦雪慢条斯理地喝了一口茶,作势般清了清嗓子,道:“这一招叫做“物归原主”。正所谓一切生灵皆以三魂七魄而生,精血养魂魄,魂魄寄精血。我看世子爷的精血太虚,便想着帮世子爷要回些个精血。唉,怎奈世子爷当奴家是个妖道,还把这“物归原主”冠以邪术之称。这可真是伤了奴家的心喽!”
说罢,又伸手解了皇甫惠的哑穴,眉眼带笑地望着他。
“此话当真?”皇甫惠半信半疑。
“你过去的二十年里,难道不是年年失血吗?”
皇甫惠沉默,桦雪说的的确属实。自他出生以来,便是在每年的大典之日都要放出一碗血用于祭祀之礼。而且不光他一人,所有的皇子都是如此。心中的疑团越来越大,他不禁又看了一眼这个自称桦雪的女子。身份不明,武功不明,目的不明,似乎关于她的一切都是不明朗的。
“桦雪,你……”
“世子爷,快到王府了。”车外云松的声音响起,打断了皇甫惠的问询。
皇甫惠深深呼出一口气,压下了心中的所有疑惑,道:“府中自家人稀少,处处都是皇帝的眼线,只不过除了我的屋舍。”
桦雪眉头轻挑:“反间计?”
皇甫惠粲然一笑:“雪儿真聪明。”
……
“世子回府!”一声声脆亮的呼喊由王府门口传入府中深处,闻声赶来的小厮和下人在道路两旁排好,恭迎着姜王府世子爷的出现。漆黑的门板上的金色门环在阳光下晕出一抹华贵的光泽。停在门口的那辆乌黑的马车上,两个风华绝代的人正携手缓缓下车,步入了这华贵的光泽中。一席墨蓝,衬得那男子如月般温和清冷;一团火红,衬得那女子如日般耀眼热烈。两人携手二星,偎在一起说着些呢喃耳语,脸上的笑如春日暖阳,如夏夜朗月。
“世子爷好大的排场啊。”桦雪皮下肉不笑,如丝如蜜的眼波隐含着狡黠的味道。
“都是来看你的啊我的雪儿,准世子妃哦。”皇甫惠温声软语,满是宠溺的眼中却找不到桦雪的影子。
“哎呀哎呀,我好荣幸啊。看来马上就能见到皇上了吧。”
“嗯,估计很快,雪儿还是冰雪聪明。”
“奴家不才,都是世子爷教导的好。”
“哪有哪有,是雪儿本来就天性聪颖。”
两人就这么一路轻声耳语话中带酸的说着,一路走入了正厅。厅中一名男子怡然而坐,自是把玩着莹白的棋子。一身松青的衣衫松散地穿着,一件雪白的狐裘随意的披着。发丝灰白,不经意的将那斜插在发髻中的墨玉簪子突显的那么明显。那人闻声抬头,一双勾人心神的桃花眼斜斜地挑着,却也只是那么淡淡一眼,便又低了透继续把玩着棋子。
“惠儿回来了?”那人淡淡开口,声音中听不得半点起伏,叫人不禁恍惚这到底是来自眼前的人还是来自天外。
“嗯,孩儿不孝,劳父王挂念了。”皇甫惠开口。
“红丫头是?”
“准世子妃,带她回来认认府中的路。”
那人闻言抬头又看了一眼桦雪,沉默不语。
“我与她两情相悦,便定了终身。届时,还请父王去她家提亲。”
“好。”那人点头:“你们休息去吧。”
“孩儿告退。”
桦雪跟着盈盈一拜,只是在起身之时轻轻拽了一下皇甫惠,缓慢起身,目光却直直盯着那人面前所摆的棋局。桦雪眸光一闪,默不作声地跟着皇甫惠退了出去。二人一路赏玩着亭台水榭,遇到的一个个姬妾无不瞠目结舌连连让道。半晌过后,二人便来到了世子阁。正当要进之时,一个管家模样的中年男子拦住了去路。
“世子爷,冒犯了,这位姑娘似乎应该住客居,而非世子阁吧。”
皇甫惠刚要做声,侧眼看见桦雪已是一幅泫然欲泣的样子。星眸噙泪,眼眸微垂,贝齿轻咬下唇,委屈的不得了。
“惠郎,我……我想跟你睡嘛。”桦雪紧紧拽着皇甫惠的衣袖,怯怯地往皇甫惠身后躲。
那男子开口道:“姑娘和世子爷交好自是好事,只不过这实在不合礼数。”
“可……可是……”桦雪低了透,声音轻轻软软,两颊染上了些许桃红。“今夜……我……”
皇甫惠闻言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手臂上一阵刺痛,让他从惊讶中反应了过来。于是,皇甫惠将桦雪揽入怀中,伸手万般宠溺地点了点桦雪的额头,低声道:“雪儿不乖哦。”然后冷声说道:“她同我住,周管家还是不要操心了。”皇甫惠顿了顿,眼中尽显凌厉之色:“还有,在王府,我便是礼数。”
二人便半抱半倚地进了院子,之后又缓缓步入了主屋。屋门合上,皇甫惠便长出了一口气,道:“安全了。”桦雪闻言一个箭步跳离了皇甫惠身边,故意大力掸着衣服。皇甫惠也毫不含糊,将外衫丢给一旁的侍女,道:“秋霜,去把这衣裳剪了,再给我另拿一件来。”
秋霜接过衣裳应声退下,另一旁的侍女上了差之后也退了下去,一时间气氛颇为沉默与尴尬。屋中仅有茶杯与杯盖的轻碰的清脆,和皇甫惠浅淡的咽茶声。
“真正的你是什么样子呢?”皇甫惠将茶杯轻轻落下,眼角一挑:“嗯?老戏骨?”
“这个嘛……并不是很重要。”桦雪踱着小步,走到桌前:“重要的是,那位姜王……似是入了相思门。”
皇甫惠挑眉:“可是“入我相思门,知我相思苦”之意?”
桦雪满意地点了点头,忽地坐下,神秘兮兮地说道:“姜王妃是个什么样的人啊?”
皇甫惠皱眉:“浩帝所赐的公主。在我的记忆力,姜王一直是这个样子,所思之人不应是王妃。”皇甫惠顿了顿:“我成为姜王府世子已有十年,而姜王妃去世大约四年尔耳。”
桦雪略一沉吟,神色严肃:“我想听听这之中的来龙去买,要最真实最详尽的。”
皇甫惠犹豫片刻,重视在桦雪沉静的眼神下点了点头。
……
“小姐?”立在屋中作侍女打扮的云竹终是忍不住打破了这近一个时辰的寂静。
桦雪沉吟不语,片刻后叹了口气,一边揉着太阳穴,一边摩挲着茶杯。
“小姐在意的是?”云竹轻声问道。
“那位北齐公主,西宁宸皇贵妃,姜王的姐姐,皇甫惠的外祖母。”
“这似乎是同一个人。”
“是的。”桦雪轻抿清茶,“所以我才如此在意。”
“亡国之际,她携幼弟入嫁浩帝,以不可知的云雨秘术博得浩帝深情,撒下谎言为幼弟博得庇护之所。”桦雪眉头微皱,“若只是至此,便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但是,诞下一女,血崩身亡,却留有血书给贴身侍女与姜王。侍女依嘱阜阳小公主长大,小公主自请和亲,在南昭国诞下南昭三皇子皇甫惠,又按嘱与姜王合作,给予皇甫惠一个姜王府世子的身份。”桦雪再次顿了顿,“若是只至此,还可强行结束为想为之后北齐复国积蓄力量,可偏偏那血书又授意皇甫惠要娶桦家女子为妻。”
桦雪闭了眼,揉着太阳穴:“若说她是想尽早复国而做得如此,想要应那句得桦家者的天下。纵然那桦芯聪颖,教了皇甫惠不少,可是得一个女子终归不是得了桦家的鼎力支持,更何况姜王只拥有浩帝对那癫狂的鱼水之乐的饥渴的渴望,没有任何权力,更何谈兵马。再者,姜王被逼夜夜笙歌,只要有女童一出,这谎言便会拆穿,她到底哪来的自信?”
“或许,”云竹静静开口,“拿到那血书看一看,就会有答案。”
话音刚落,桦雪便睁眼起身,“走,我们去找姜王。”
“小姐。”云竹伸手拦住想要冲出去的桦雪,“您现在是世子的未婚妻,是准世子妃。若是在没有世子的陪同下去见姜王,可是会遭闲话的。”
“差点忘了,罪过,罪过!”桦雪轻轻摇头,坐回茶桌旁继续思考。片刻后,桦雪常常叹了一口气:“云竹去外面守着吧,我要探一探这姜王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