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上的人全都下来,把银子给我交出来!”一脸上横疤的壮汉一扬手上大刀,恶狠狠地指着马车中人。
段云苏几人撩起帘子往外一看,脸色皆是一变。如今可不比以往,出个门全是侍卫把守,现车上几人,这战斗力可是弱得很。
几人相互间使了个眼色,除了王爷依旧留在里边,其余之人皆是站了出来。
此地离京城可是不算太远,没想到还有这么多猖狂的贼徒,是一直在此占山为王,还是他人授意,这可真是值得揣摩了。
“哟,这三个娘子长得倒是不错,看那身上装扮,想来是没银子的罢,不如直接抓了这三娘们回去乐呵乐呵?”一人摸摸自己的下巴,眼中尽是猥琐的笑意。
“你知道怎么,瞧那身上皮肤,一看便知是养在府中的。如今的人可都爱装穷,莫要被他们给骗了过去。”又一瘦小的男子说道。
赵贺辰的脸色黑得可以,悄悄将藏在袖中的匕首滑至手上。
那山贼还在评头论足,突然马车后边传来一声粗吼:“哪来的小崽子,居然敢在我胡三的地盘上抢食!”
只见后边又来了几十个山贼子,扛着家伙盯着闯进地盘的人。
胡三?段云苏回头看着那说话之人一眼,这胡三她还有些印象。记得当初去江州之时,便是此人想劫了她的马车,这人可是真真正正的草寇,那么前边之人……段云苏眼睛微眯。
“胡三大哥,许久未见,没想到你还是这般英俊潇洒。”段云苏朝那大汉一笑。
那胡三愣了好一会,瞧着那人的容颜,惊道:“小娘子,没想到还能见到你。这真是巧了,看来老天都想让我胡三劫了你,哈哈哈。”
段云苏感到身边的赵贺辰想上了前去,便伸手扯了他一下,笑道:“银子给了你们又如何,只是前边还有那么多人,我可怎么办?胡三大哥这是被人抢了地盘了?”
看着段云苏那“你可真弱”的眼神,胡三心中被一激,直接扬刀大声一吼:“弟兄们给我上!敢来抢食,全都给我打了!”
对面之人一见情况不对,伸手拔刀直接迎了上去!其中的领头更是心惊,没想到主子的计划要被一团山贼给扰乱,这怎么可以!
他眼光一狠,直接将视线落在了段云苏身上,便是这个人挑动了山贼,自己便先拿她开刀!
那刀如鬼魅般迎上,原本已经站远了的段云苏感到森森寒意袭来,身边的赵贺辰直接将她身子一搂带走,肩上却是生生的中了一刀。
轻轻一声闷哼,段云苏看着那渗出来的血,脸色一白,又见赵贺辰一把抓住那刀刃,匕首一抽出直接往那人腹中一送。
那人没料到一个傻子还有这般的反应,眼睛瞪直看着眼前之人。腹中匕首一抽出,整个人便倒了下去。
前边两方人马打得正混乱,安亲王瞧着心神一紧,那先来的人看来明显是将目标放在了他们身上。
那些人见自己的领头居然被放到了,心中大怒,好些人直接扑向他们,一人冲向了马车,几人将安亲王妃与段云苏围住。段云苏被逼到边上,脚步差点踩空,回头一看发现后边是一断坡,几近垂直的坡面让人心中狠狠一跳。
那些人也是见到了此处,看着段云苏挺着的肚子,心中一声冷笑,掌风一出便将往人身上给击去!
段云苏如今的身子可是笨拙不便,赵贺辰眼疾手快,电光火石般,伸手便将她往安亲王妃怀里一推,自己却正正地受了一掌,身子一下被击向断坡,直接往下坠落!
“辰辰!”跌倒一旁的段云苏一声大吼,眼中惊恐地放大,睁眼拦着赵贺辰身子消失在眼前。
“辰儿!”安亲王猛地双腿站了起身,后又一下跌到在地,眼睛惊怒得通红,脸色惨白!
元晟一年三月二十,京城局面大洗牌。
今年来一直无甚出彩之处的将军府兴盛了起来,只因他有一女进宫成了妃子,深的新皇的喜爱。
曾经热闹的宋府已是人去楼空,往日颇得圣宠今日却是隐市不出,另有大理寺卿杨大人因窝藏太子叛党而被罢官。
光禄寺少卿高大人、太常侍卿周大人等人深得新皇青睐,四处赢得赞誉。
还有那不得不说的袁楚商,隐约有着后起风范,一下子成了新皇跟前的红人。再有那赵贺祁,朝中有冷眼不屑,有刻意逢迎,只因新皇似是刻意提拔此人,想要在皇上跟前露脸的,自是要卖力讨好。
太子一党四处被打压,往日的富贵不再,处处要小心经营。
--我是小黑在哪里的分界线--
有个小山村子,不知隔着那京城究竟是多远。黄昏时分,村里人家袅袅炊烟,又见孩童嬉戏玩闹,山清水秀,鸡犬相鸣。
不同于那城里的繁华喧嚣,那安宁之意沁人心脾。
“秋娘采药回来了?”一三十来岁的妇人看着走过来的年轻女子,将手往身上擦了擦,憨厚一笑。
“林婶子可吃了?刚采药回来,后山的花儿开的正艳呢,妞妞定是喜欢,明日我带她去转转?”
“怎么好意思麻烦秋娘子,小孩子皮实得很呢。”妇人往她那背篓里看了看,不过是一些青色的草儿,实在是看不出是什么草药:“赶紧回去吧,家里人怕都在等着呢。”
那女子看了看天色,见时辰也不早了,想起家里边可是还未做晚饭呢,朝着林婶子笑着道别,便往村尾走去。
“哟,我说林婶子,可是看上人家姑娘了,不过你家树生那模样,怕是衬不上人家呢。”旁边的瓦屋里走出一青衣妇人,身子有些肥胖,一张圆盆般的脸,把眼睛显得极小,身上衣裳也不想其他人那般打了一个又一个的补丁。
“我说栓子娘,这话可不能胡说。那村尾的人家一看便知道是和咱们不同的,瞧那一个个精致的模样,咱这些地里刨食的人也便只能这么看看。”林婶子拿起抹布甩了一甩,也没把眼前之人的话搁在心上。
栓子娘看着方才那女子的身影,说道:“流落到咱下河村来的,哪里还有什么富贵,不也一样是为着三餐发愁。”
林婶子不接她的话,“咕咕”地唤着外边的母鸡们回了笼。
说起那村尾的人家,来了也有一个多月了,说起来也是个可怜的。家中的男人一个残废,一个更是昏迷着,也不知能不能醒了过来,连见都不曾见过呢。听说那还有个怀里身孕的小娘子,家里边的活计全靠着两个女人。
方才那采药的听说是小娘子的姐姐,也不知为何这般年纪了还梳着少女的发髻,靠采些药草换了银子,家中的女人再绣些花样送去镇里卖了,日子倒也还勉强过得下去。
虽说是外来的人,不过在他们下河村却是还受敬重。那小娘子是个厉害的,居然还懂得医术。村里边谁有个头痛身热,也不用等熬得不行了才到那镇上求医。那小娘子谅解他们穷苦人家,用得都是简单便宜的药材,再不就是一偏方,他们也花得起。
山边映出了一道晚霞,村尾的那户人家住的是三间瓦房的院子。这房子在村里边算是好的了,只是有些年代了,墙身斑驳,墙角边上长了青苔,不过里边却是收拾的干干净净。
听村长说,这户人家来时便打听了何处有闲置的屋子,想买了下来。按理说这么的一个小村,各家各户都是算紧了银子过日子,哪里会有多出来的房子。但偏巧了,当年有一外姓人孤身一人来到此处,人老了也没个后人,便将这房子留了下来,地契交给了村长,也算是报答当年的收留之恩,所以这新来的人家才有了地方。
小院子里,那大着个大肚子的小妇人手里拿着个簸箕,伸头往外边看了几眼,没见到人回来,便放下了手中的东西,挺着肚子到水缸边上舀水到一个木盆中。
里边一三十来岁身穿粗布麻衣的妇人一见,急忙搁下了手中针线小跑着出了来:“可别忙活了,这日子也不小了,别总是累着自己。”
“娘,您不让我去做晚饭,那我便想着打些水给相公擦擦身子。”
那妇人一听,身子不自觉的顿了一下,眼中染着几分无奈心伤,半晌叹了一声道:“那你小心些,娘亲去做饭罢。”
来这里约莫一个月多了,这些粗活也慢慢的学会了做。今时不比往日,可不再是那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
“娘也先歇着,您做了一天的针线活,小心伤了眼睛。”
“小姐,我回来了。”木门外传来一声喊,院中两人见着都是放下了心。这天色也快要暗了下来,她一个女子在村里走着也不安全。
“小姐你看,可是你想要的东西?”
“谷秋,我说过多少次了,在这里直接叫我妹妹便好,小村子里哪来的小姐。”
“是呢,谷秋,这些日子若不是你一直在帮着,我们几个怎么可能忙活的过来。”
谷秋笑着放下背篓,说道:“我只是习惯那般叫,唤妹妹觉得不自在。”让她唤她的主子做妹妹,自己心里边可真是不敢,这当奴婢的,哪能这般的随性。不过王妃说的也有道理,如今叫小姐也不适合。
“那我在外人面前便唤小姐做妹妹,可是在咱屋子里,谷秋可是忍不住的呢。”谷秋难得露出腼腆的一笑,衬着那如花的脸蛋儿,是让人眼前一亮。
谷秋看了看灶头,便去院子边上取来了一把小白菜。这还是前边刘家婶子送来的呢,另外她还厚着脸皮要了些菜种,等有空便往院子两边开了地给种上,便能每日都吃上新鲜的蔬果了。
“虽没有那佳肴美食,但还是要多吃些,这样小少爷才能长得壮实。谷秋再给小姐炖个鸡蛋羹,别看这东西简单,补补身子还是行的。”
谷秋的念念叨叨让安亲王妃突地眼眶一热,以前的日子,哪里会想着只靠这么个鸡蛋来补身子。她背过身子不让别人看见眼中的泪花,稳着声嗓说道:“娘亲这去择菜,云苏便先去看看辰儿罢。”
段云苏应了一声,正想俯身端了木盆,可这肚子月份大了可是不容易屈身。那前边的谷秋放下手中的青菜,一下子将木盆给端了进去:“你看我,差点给忘了。小姐有事叫谷秋便好,这些粗活还是谷秋做的最顺当。”
段云苏看着谷秋,以前她性子沉稳不太多话,自从来了下河村,谷秋可是越来越爱唠叨了。不过也幸好有她,若不然连生火自己都要研究上半天。自己曾问起她跟了过来,那家中的老母该是谁来照顾,谷秋却是沉默了许久,说已经让邻家姐姐多操些心,给了不少银子。自己已经签了这卖身契,小姐生母对她又有救命之恩,自是要报答。段云苏知道这是封建思想的束缚,对此也无可奈何。
谷秋将东西放下便出去了,段云苏搬来屋里那缺了边的小木凳子放在床边,将木盆搁在上面,又拿起干净的帕子沾了水,拧干了搭在木盆上,伸手便替床上之人解开衣裳。
“辰辰还不起来呀?小宝宝都八个月了呢,整日在云苏肚子里踢脚打拳的,要是宝宝知道他爹爹这么贪睡,可是会笑话你了。”段云苏拿起手帕,替他一遍一遍擦拭着身子,看着他那肩膀之上还留着的一道伤疤,无声地轻叹着。
她擦好身子,便又仔细地替他按摩着身子活动了一下四肢,最后将手探在那脑袋的侧边之上,仔细看着上边的伤痕。
当日的伤处早已经起了痂,如今痂已经脱落,隐约瞧见着道伤疤。段云苏打理了一下他的发丝,坐在他身边静静地看着。
那日将他找到之后,赵贺辰迷糊了过去便再也没有醒过来,如今的脉象平稳、伤口也已经愈合,但没见到他睁开过眼睛。
想起那时情景,段云苏依旧是心有余悸。当日赵贺辰滚落下那断坡,自己想去找了,可是身后却还有那么多山贼,难以脱身。看着那一个又一个围了过来的人,她甚至想着是不是要交代在那地方时,却正巧遇见了被辞还乡的杨大人。
杨玉琦在马车之中一眼便认出了段云苏,急忙父亲上前帮忙。也幸好当时杨家身边的侍卫个个都是有些能耐,便将安亲王一众人给护在了身边。那首先出现的“山贼”见自己的计谋已经被识破,再看那赵贺辰滚了下去生死不明,想着也算是完成了主子交代的任务,思量之下便撤走了。
剩下那些山贼,有了钱银也没想着拿了他们的命,直接收了几人值钱的东西,大手一挥便直接回了山里去。
杨大人听闻赵贺辰的遭遇,便直接派人往下边搜,许久之后才在那长得半人高的草丛中将人找到。
当时的赵贺辰满头鲜血,脑部该是受了重创,幸好段云苏随身带着银针,果断地将针扎下,在又山间找到了止血的药材,才堪堪的把血给止住。
后来杨大人陪着他们一同在镇上住了几日,看着赵贺辰的情况稳定了,这才离开了。
那日的情景一看便知道是不简单了,段云苏与王爷王妃两人商量过了,临时改意不去那尹府,直接在半道上绕了弯,走个大半个月,停在了这古朴低调的下河村中。
这里的民风淳朴,倒是没有对他们的到来感到厌弃。几人看了村子外周的情况地势,便决定在此处留下。
只是当初被净身出府,一路过来既要吃住,又要给赵贺辰买药治伤,这其中的花费可是不少。他们典当了身上的值钱的物事,才一路过了来。
在这村子里,再用“赵”姓可是不合适了,“赵”可是国姓。王爷花光了最后的一点银子买下这农家院子时,听原本院子的主人便姓江,也便直接改了“江”姓,村长还直呼是缘分。
他们安定了下来,日子虽是清苦但别有一番滋味,唯一的遗憾便是这还昏迷中的赵贺辰。
“辰辰真不起来,那云苏可是要出去了呢。那边的风景可好了,辰辰一见肯定是忍不住想要画了下来,现在四月正满山野花盛开呢,苏苏那么喜欢花儿,辰辰都不来陪着苏苏。”
段云苏每日同他说着话,想着哪天他定是能醒了过来。
“小姐,该用饭了。”谷秋敲了一下那简陋的门,说道。
“这便去,爹爹可叫了?”
“都齐了呢,小姐快些罢,不要饿坏了身子。”
段云苏示意听到了,谷秋见此便转身离开了。段云苏凑过身子,在赵贺辰额上轻轻落下一吻,方转身出了房。
饭桌便直接放在了那小院子之中,这张桌子最简单不过,几张木板四只脚,简单拼凑钉上,院里边的家具大多是村里老木匠给做好送来的。
老木匠的孙子叫做木子,前些日子去爬树,直接从上边摔了下来,腿都摔断了。当时他见着差点晕死过去,家里靠着些手艺活勒着腰带过日子,哪有什么银子到镇上看病,这骨头都断了怕是以后要成了瘸子了。
后来有人说起这村尾的小娘子会医,自己便腆着老脸求了上来,没想到那小娘子二话不说便应下了,如今木子已经大好,依旧躺着养伤。这看诊药钱他拿不出来,当日过来见着先生的院子这般空荡,便直接找了木料做上了这些。
虽都是些常见的料子,但几十年的工艺,那功底却是不赖的,安亲王见着也很是欢喜。
桌上简单的三个菜,那米饭也是糙米,王爷王妃想来也已经是习惯了,没觉得有什么难入口的。安亲王看着段云苏前边的那碗鸡蛋羹,笑道:“明日我便去那河边坐上一上午,我就不信一条鱼都钓不上来。”
段云苏听闻心里边一暖,嘴边染上了几分笑意。又只听安亲王妃说道:“我看你就是没那钓鱼的天分,昨日不也是去了么,可是半根鱼尾巴都没瞧见。”
“明日定是能钓了上来,不就是用了你一根绣花针么,便将我给惦记上了。”
谷秋笑着将最后一道清水瓜汤给端了行来,听闻安亲王的话,说道:“老爷钓鱼,钓着钓着便只顾看着人家种地呢,都看出了神了,鱼饵被吃光了也不知道。”
安亲王倒是笑了:“一粥一饭,当思来处不易;半丝半缕,恒念物力维艰。来了这里我才晓得这庄稼人的辛酸,现在想想,当初可真是铺张浪费了。”
安亲王妃听到这个,将一筷子青菜夹到了段云苏碗中,叨叨道:“都这个时候了还没忘了念上两句,我看你这么舍不得那腹中书墨,倒不如直接给村里的孩子当先生好了。”
安亲王闻言倒是眼前一亮,自己的腿脚依旧没能站了起来,连劈材挑水这般的粗活都帮不了,整日看着心里满满的是愧疚。若是当了先生,也便不会这般闲着了。
段云苏想起了山里的娃子上学向来不易,这下河村里便有祖祖辈辈都不认得字的。这束修是不用多想了,村里边的人没多少个钱银,但父亲当了先生,最起码不会整日想着那些糟心事,这倒是极好的:“爹爹的想法不错,只是家里可没那笔墨纸砚,不如先同村里的人说说,再等过上两日去镇里买了回来。”
几人说完静下来用了晚饭,天色已经朦胧了下来。段云苏听着耳边传来的阵阵狗吠声,闻着空气中青草清透干净的味道,身心皆是放松了一下。
她转身进了厨房端出了一碗米汤,进了房里给赵贺辰喂下。这人意识已经昏迷了,这种情况原本不宜进食了,但这古代没有那鼻饲胃管,没可能从鼻饲管喂以流汁或半流汁饮食。她只能这样一点一点的喂着,也幸好能送了下去,若不然赵贺辰躺着这般久,怕早已饿死了。
孩子到了这个月份腿脚有些浮肿,段云苏晚上睡觉时总觉得涨得疼,原本对她细心呵护之人却是昏迷不醒,这时候便觉得心里边很是委屈,甚至是偷偷地摸着眼泪,也不敢让父亲母亲给看见了。
翌日一早,天还蒙蒙亮时,厨房里已经传来了声响,段云苏睡得浅,听着声音便起了来。
原本在点着柴火的谷秋见她那眼底下的青影,被唬了一跳:“小姐昨夜没睡好?赶紧回去歇歇,这般早起来作甚。”
“我睡不着,还是过来帮把手罢,再过两日便是集市了,待太阳出来再翻晒一下药材,直接拿去镇上换了银子罢。父亲的脚晚上可是泡着药汁舒筋活络,可不能断了。”另外买笔墨可也是要花上不少银子,也不知道够不够呢。
谷秋犹豫了一下,说道:“小姐,等买了纸墨,你将那些药材画出来给我罢。我去山里边找了出来晒干,也不用特意去镇上买了。”镇上的药材可是贵得很,她可是想着能割些肉回来给小姐补补身子呢。
段云苏摇摇头,这些日采摘的药材都是长在山林外围,那山的深处会不会有什么伤人的东西自己可是不知道,又怎么能让谷秋随便进了去。
见自家小姐不愿意,谷秋也没了法子。那些药材晒干之后和晒干之前的模样可是差之千里,便是给了她药材看了,自己也不一定能认了出来。
做完早饭,谷秋便背着背篓匆匆忙忙地出了去,想着这集市的日子便要到了,能多些晒干,便多了些银子。等到小姐生产了,坐月子的时候也能有些好东西养着。
谷秋匆匆吃了个苞米饼便走了,段云苏瞧着慢慢发亮的天空,还有那在山边一步一步爬上来的太阳,心里边一阵敞亮,昨晚的那些负面情绪全都没了。
安亲王妃今日没有为银子而绣花,一来到集市还剩两日,绣也绣不完了;二来,她的小孙子小孙女可是要不少的小衣裳。当初做好的那些全都在王府之中没能带了出来,现在可是要重新做了。
百米远有户人家,离他们的院子可是最近的了。那里住着李氏和她的林大郎,只生得一个儿子叫长生。那李氏正巧过了来,往那低矮的篱笆看了进来,直接送了些碎布过来,说道:“江婶子,你家媳妇也快要生了吧?”
“才八个月呢,还要等上些时间。”安亲王妃见那人就这般直接进了来,心里边有些不舒坦。但想起这村子里便是这个样子,自己可不能太过特立独行,便慢慢地去接受了。
“江婶子的针线做得可真好。”李氏拿着那绣了一半的小肚兜,忍不住赞了一下:“小娃儿要出世了,咱当亲人的都想替他求来福气。江婶子来到下河村该是受了不少颠簸,不如给孩子做件百家衣,长命百岁,壮壮实实。这是我带来的一些碎步,再去求了一些便能做了。”
见安亲王妃有些心动,李氏笑着说道:“江婶子刚过来,这见的人少了可是面生,不如我同你一块儿去。”
那李氏说完便直接替她收拾起来针线,安亲王妃可是第一次遇见这般对她下命令的人,一时间呆愣着不知该怎么阻止了,只好干笑了两声。
“娘亲,你便一同去罢,我和爹爹在屋里看着。”段云苏这时候从里边扶着腰走了出来,身上的粗布衣裳也挡不住那明亮的笑意。
“哟,这是你家媳妇?长得可真是标致,连村里最好看的梅花都比不上呢。”李氏惊奇地打量着眼前小妇人,暗暗啧了一声,这是哪里养出来的姑娘,可真是水灵。她又将眼光落在了段云苏肚子上,眼角那鱼尾纹都笑了:“江婶子可是有福气了,瞧这肚子尖尖的,肯定是个带把儿的。”
安亲王妃见着笑了:“是男是女都没关系,只要大小都安康便好。”
李氏呵呵笑着,拿起身边那半旧不新的竹篮,便拉着安亲王妃一道往外走了。
村里边谁不想头胎便得个男的,也算传了香火。再加上她可是听说了呢,江婶子的儿子如今可是没醒得来,若是一辈子都这样了,不怀一个男的,这香火便是要断了。
看着两人离开的身影,段云苏感慨了一下。王妃从小到大都是矜贵的人儿,如今要学着跟乡里妇人打交道,也不知道她应付不应付得来。
安亲王妃出去了一整天,傍晚时候才回了来。回来时脸上那笑容可是掩都掩不住,看着段云苏一愣一愣的。
她放下了手中笤帚,将那畚箕搁在了院角,疑惑道:“娘亲怎么这般高兴?”
“村前的林婶子家老母子下了蛋,林婶子说了,等孵出了鸡崽便送咱家两个,到时候云苏想吃鸡蛋也容易了。”安亲王妃将那篮子放下,仔细挑拣着一家一家求来的碎布,想着该怎么缝一件好看的小衣裳。
段云苏闻言眼眶一热,安亲王妃长居高位,本该是高傲的性子,没想到如今因两个鸡蛋便这般满足,其实这样子,心底也是不好受罢?
“娘……”
安亲王妃定眼一看,见着段云苏眼眶微红,急了:“云苏哪里不舒服?可是小家伙又折腾你了?”
“没有,只是突然觉得娘亲真好。”段云苏搂着安亲王妃手臂甜声说道。
安亲王妃见此松下口气,一戳她额头,笑骂道:“都要当娘的人了,还这般爱撒娇。”
段云苏嘿嘿一笑,拿起了百家布,仔细翻看了一下,见都是些干净的布角,想来是村里人裁衣剩下来的一角:“这布先处理好了再缝制罢,经的人多了,总要多注意些。”
孩子皮肤娇嫩,还是要穿些柔软透气的:“我去寻来辰辰的旧衣,也改制一件。”
再不醒来,我便将你的衣裳全都改了,让你光溜溜的裸睡去吧!段云苏腰一扶直接往瓦屋里走去。
安亲王妃看着段云苏没一刻能停下来的身影,几不可见底叹了一声,脸上的笑意也慢慢淡了下来。
今日出去,那闲言碎语也听到了一些,更是有人悄悄的说着,云苏嫁到他家来,正是委屈了人家姑娘。有些见过云苏的,说这般的样子性情,便是带着个孩子也有人家愿意求了去,何必呆在这个落魄的家中,连个能依靠的男人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