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一路颠簸,安亲王妃想让他们去歇息,只是段云苏心里惦记着小宝。她往四周环顾了一下,没见到小宝的踪迹,问道:“娘,小宝呢?”
“小宝刚睡着,我让秦娘陪着他了。”安亲王妃看她心急的样子,直接唤来外边的丫环:“采莲,你让秦娘将小少爷抱过来。”
段云苏这才注意到屋里里已经添了丫环,再也不是像在下河村那样过亲力亲为的日子了。
秦娘没一会便来了,怀中小宝并未被吵醒:“老爷夫人,小少爷来了。”
段云苏不着痕迹地打量了秦娘一眼,见这人穿着整齐,说话行礼也算是规矩,想着安亲王妃选的人,该不会有多大的岔子。
她一见眯着眼睡的迷糊的小宝,心中一柔,伸手便给抱了过来。秦娘虽没见过少夫人是什么样子,但瞧屋子这状况,也知道差不多该是了,便将孩子轻轻递了过去。
许是这么一动给惊到了小宝,小宝睁开眼睛打了个小哈欠,小桃花眼一动不动地看着段云苏,歪歪头又看了看身边的秦娘,咬着自己的小手指骨碌碌地转着眼珠子。
“小宝,可记得娘亲?”段云苏轻轻拍着他的背。
小宝“咿呀”一声把玩着自个儿的小拳头。
赵贺辰在一边看着,忍不住过去将它玩弄的小手抓住:“小宝,叫爹爹。”
“呜哇--”小宝突然间大哭了起来,奋力地挣扎起小身子,小手朝着安亲王妃的方向伸了过去。
段云苏见着心里边微微的酸,这个时候的小孩子,做爹娘的本该就该多亲近。这些日子没能同小宝在一起,果然有些疏远了。
安亲王妃见着摇摇头:“既然你俩回来了,便同小宝一起罢,小孩子多亲近亲近就好。”
小宝的一声哭把赵贺辰给弄的不知所措了,他眉头一皱:“哭什么哭,居然敢把老子给忘了,皮痒了是不是!”
小宝被这凶神恶煞的人给唬住了,哭声一顿,后有“哇”的一下嚎得惊天动地,小手直接抓住了段云苏,紧紧的贴了上去。
段云苏瞪了赵贺辰一眼,乖乖地哄着小宝。安亲王见自己的孙子被吼哭了,眼珠子朝赵贺辰一瞪:“敢在老子面前称老子,我看是你皮痒了!”
说完三两步走到了赵贺辰前边,伸手还真是想打了起来。赵贺辰一见情势不妙,直接往身边一闪,额上挂起了黑线。自己都多大一个人了,父亲如今有了孙子也不心疼儿子了,瞧这状况自己在家中的地位甚危啊!
姬夙闷声笑着,看着赵贺辰的窘样很是开怀,千军万马前你可以淡定指挥,没想到还有被挫的时候!
小宝哭着,听着那温柔的哄声,还有那温软的身子,也不知是不是找到了熟悉的感觉,声音慢慢的就歇了下来,不时抽噎了两下,抓着段云苏垂下的发丝把玩着。
段云苏被抓得有点疼,可见到儿子被这么一吼,居然和自己亲近了,心中欢喜,也不计较赵贺辰凶孩子的事情了,欣喜地戳戳小宝胖起来的小脸蛋儿。
安亲王妃好笑地看着两父子掐架,出来拦下,直接将赵贺辰和段云苏赶回了房歇息。
两人先后洗漱一番,也不再多话,一家团聚莫名的心安,很快便同着小宝一起睡了过去。
小宝很乖巧,也里也没多少闹腾,只是一大早便饿得哭醒来了,段云苏打着哈欠给他把了尿,迷迷糊糊间想起小宝一经断了奶。她回头往床上看看,赵贺辰不知何时已经醒来出去了,便给小宝穿好小衣裳直接带了出去。
刚打开房门,外边站着的丫环朝她行礼,原来是昨日见过的采莲。采莲不过是十二三岁的模样,一双眼睛机灵动人,一笑起来微胖的脸颊上两个小酒窝,很是喜庆:“少夫人起来啦?夫人让奴婢过来,小少爷的米糊都准备好了。少夫人先梳洗一番,我将小少爷带去给夫人?”
段云苏这才想着自己被小宝哭得慌了起来,连衣裳都没换好呢。她闻言点点头,看着采莲将小宝带走,才转身进屋梳洗。
段云苏过去同安亲王妃请了安,用罢早膳,便有将小宝给带在了身边。安亲王妃是个明理的,知道云苏想同儿子亲近一些,虽然自己也想带着,但还是让段云苏与宝儿回了屋。与孙子一起的时间多着呢,自己也不必争了这一会,两人刚回来,好好亲近一下才是真的。
春季来了,段云苏稍微换上了薄些的衣裳,倚在软塌上看着小宝在旁边爬来爬去,又生怕他会掉了下去,便直接将他抱到了里边。
小宝没一会便玩累了,坐在榻上好奇地看着地上。段云苏疑惑地回过头,原来是小黑跑了进来。
昨日回来时没见着小黑,也许是她心思只在小宝身上而忘了它,现在见着心里高兴,便俯着身子逗了一下:“小黑过来呀,这里有胡萝卜。”
小黑看着那空荡荡的素手,直接转身给了段云苏一个屁股。
上方传来一声闷笑,段云苏抬头一看,原来是赵贺辰回来了,只见他笑道:“娘子哪来的萝卜,小黑这么聪明可不会中招。”
“小黑呐,这里有蘑菇,要不要看看?”段云苏继续引诱道。
小黑最爱蘑菇,不管有毒没毒都敢往肚子里吞。一听到蘑菇二字,小黑耳朵一抖,还真的转过了身子来。
赵贺辰嘴角一抽。
“啊啊。”小宝不满自己被忽视了,咿咿呀呀地唤回大家的注意。
赵贺辰一见,直接脱了外边的衣裳也挤上了软塌,段云苏怜惜他一早便要去忙活,直接让出了地方:“相公这么早去作甚了?”
“去找父亲问些事。”血缘最是奇妙的东西,赵贺辰看着相处下来小宝不再认生,欣喜地伸手去摸摸他的小脑袋,正想收回来,又被小宝抓住抱进了怀中。
赵贺辰眼光一柔,看着小宝一根一根地掰弄着自己的手指。
“外边的情况可是不好了?我们进城门时士兵看得那么仔细,是二皇子下的令?”
“说好不好,说坏不坏,那些人仔细检查,确实是上边下的令。听说是在寻找了太子党的余孽。”赵贺辰顿了一顿,继续说道:“二皇子已经留意到了我们一家,当时见只有爹娘在,没瞧见我们两人,心中起疑。”
段云苏微微一惊,这情形,应该是二皇子怀疑他们与太子勾结了起来罢:“那之后是何打算?”
“相公我只能继续装傻了。”赵贺辰低声笑着:“寻个由头让我俩名正言顺地出现在平州,那就成了。”
“这还不简单,就说当初洪灾泛滥人潮涌乱,我们一家走散了,现在好不容易才找了回来。反正当初在下河村知道你正常了的人也不多。”段云苏眼珠子一转,随口说了出来。
赵贺辰心中一亮,这说法不错,自己再找人做些手脚,那他出现在平州就一点都不奇怪的。
赵贺辰凑了过去,在段云苏脸上亲了一记。小宝好奇地看一下爹爹又看一下娘亲,小短腿一爬,直接往赵贺辰身上爬了去。
看着儿子颤悠悠地要往自己胸膛上爬着的笨拙模样,赵贺辰乐了。那一震一震的胸膛可是不好走,小宝咿呀一声抓着爹爹的衣裳,手脚并用,小身子挪啊挪,总算给爬了上去。也不知是不是耗光了力气,身子一软直接趴了下来,黑亮的小眼神一直落在赵贺辰的俊脸上。
“啊呜”小宝看着看着,小爪子又往赵贺辰的俊脸上拍去。
那软绵绵的力道赵贺辰并没有放在心上,只是这小家伙的态度可不行,你瞅瞅,这是第几次跟他做对了?!
赵贺辰脸一黑,还专往脸上打!
小宝咯咯笑着,坐起了小身子伸手开始剥着自家老爹的衣裳,玩得好不亦乐乎。
“小宝,男人的衣裳脱了没用。”段云苏看着赵贺辰吃瘪,乐得看热闹。
“呀呀?”小宝继续揪。
“小宝,以后长大了脱娘子衣裳就好,爹爹身上臭烘烘的。”
“啊呀--”小宝小手收了回来看向了段云苏。
赵贺辰青筋一跳,阴声咬牙道:“娘子……”
“小宝瞧,爹爹要生气了呢。”
“啊啊咿呀。”小宝伸手向段云苏要抱抱。
赵贺辰哭笑不得地看向两母子,这一唱一和的可真是不得了了,自己还没追究这小子的错,居然还敢嫌弃他了?
他伸手抱起小宝的小身子,粉嫩的小脚丫子踩在了他胸膛上:“可是嫉妒爹爹长得俊了?”
段云苏大汗,原来赵贺辰也有自恋的时候。
小宝粉藕般的小腿站在赵贺辰身上,好奇地伸脚迈了一步,站得不稳身子一摆一摆的,可是那会上下动的地方实在是太稀罕了,小宝忍不住踏了两脚。赵贺辰挑挑眉,就这么让他折腾着。
段云苏在一边看着,笑道:“小宝好动,我看不久也能教着走路了。”
“走路之前先叫爹爹。”赵贺辰对这声称呼异常的执着:“小宝,叫爹爹。”
“呀呀。”
“叫爹爹。”
“啊啊。”
段云苏噗哧一声笑了出来。
三口子处得正乐呵,窗外传来一声长叹:“唉,我说小辰儿,你这其乐融融的是存心想刺激我孤家寡人?”
赵贺辰让小宝坐了下来,瞥都不瞥那人一眼:“娘子,我找条狼狗养在窗外可好?”
“这主意不错。”段云苏悠哉地搭道。
“夫妻两倒还真是一条心。”那红色身影一晃,直接到了屋里。妖冶红衣微扬,施施然落在了屋内。
小孩子正是对颜色敏感的时候,这亮丽的红一下子夺了小宝的视线,直直地看向来人。
姬夙瞧瞧那双小桃花眼,又看看赵贺辰的模样,啧啧一声暗叹,这一大一小搁一块,还真是一个模子里印出来的。
“小宝,让叔叔抱?”姬夙张开双臂。
这人在他家中住了好些时日,小宝也习惯了这个人的存在,犹豫间伸出小手想要过去,可是小脑袋一转又瞧见了爹爹沉下的脸色,怕怕地伸手要投向娘亲的怀抱。
赵贺辰满意地一笑。
段云苏笑了,赵贺辰可真是霸道,小宝与姬夙关系好些也没什么,漂亮的人呐,是人都会多看两眼。段云苏起身将小宝递了过去,不管赵贺辰那幽怨的目光,说道:“小宝呐,这个是美人叔叔,有钱财有势力,可要抱紧了。”
姬夙眼角一跳,有这么教孩子的么?
那软乎乎的小身子到了怀中,瞧着那眯眼笑得可爱的小家伙,姬夙心情霎时间明亮了起来。只是这心才刚扬起呢,后一刻两只小魔爪就伸了过来,“啊哒”一声那惹桃花的脸就被他给扯住了。瞧着被他揪得变了形的脸,“咯咯”的清脆笑声传了来。
赵贺辰一见,心中甚是宽慰,果真是他的好儿子。
姬夙忙将小手给抓了下来,“嘶”的一声:“力气真大,深得小辰儿真传。”
那白皙的脸瞬间被小宝抓红了,小宝还不过瘾,“啊呀”一声又袭上了他的发丝,攥着紧紧的怎么都不肯松手。
“小娘子,还不把小宝抱走。”姬夙算是认栽了,等他长大了,定要好好教训一顿!
段云苏啼笑皆非地将小宝抱走放回榻上,小宝也玩累了,总算是安静了下来。
姬夙理理被弄皱的衣裳,暗自摇头,可真是一家子,合起来对付他:“小辰儿,红楼之事你赶紧处理一下,消失了这么久那边可是要乱了。”
赵贺辰闻言神色一正,红楼刚接到手不久,许多事情都还来不及处置。未将楼中的人给全都收服,自己又便带着信物消失了,也不知那边的状况如何了。
姬夙之前虽掌管着红楼,但里边的不是他的亲信,多少在外招来的贤才,不乏能力出众但性子怪癖之人,要让他们听信自己的话,可要花上大功夫。
“娘子,我先去处理些事情。”
赵贺辰起身整理好衣裳,往小宝脸上亲了一下,便要出去了。
段云苏倒没多说,她已经预料到回来之后赵贺辰定会忙了起来,当然不可能像以前痴傻时能时刻陪在她身边:“相公小心些,早些回来。”
赵贺辰前脚刚走,采莲后脚便来禀告了,她轻声走了进来,生怕惊到了小少爷,屈身一礼道:“少夫人,夫人请您过去一趟。”
“可说了何事?”
“奴婢不知,但瞧见了夫人屋外站着两个丫环,想来是想给您添些下人?”采莲猜测道。
添下人,直接拨过来便是,怎么还会要她亲自过去一趟。段云苏整整衣裳,看着要睡过去了的小宝,说道:“你让秦娘过来照顾一下小少爷,我去去便回。”
“是。”
院子不算太大,段云苏走在廊道上,没多久便到了安亲王妃的屋子。屋子的摆设不算精致,但胜在古典大气。
安亲王妃正在给小宝做着夏天的衣裳,小孩子长的快,安亲王妃如今最大的乐趣便是给孙子做衣裳。她见段云苏进来,让她坐下说道:“我给你找了两个丫环,如今虽不比往日富贵,但事儿多了也要有个人帮忙,你看看这两人可还合眼?”
安亲王妃朝采莲使了个眼色,采莲依言退下,不一会便将下边的两个丫环带了上来。
段云苏定眼一看,一丫环约莫十二岁,长得结实小脸圆圆的,正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而另一个,段云苏吃了一惊,不正是以前朝锦院中的紫月么?
“紫月怎么过来了?”
“难为你还记得。”安亲王妃笑了笑:“之前被贬为平民,那些个丫环小厮都散了,有日上街我瞧见了紫月在街上游荡,一问之下才知道她如今是无处可归了,想着是以前用惯的人,便带了回来。采莲和穗儿是新买回来的人。”
段云苏看向那叫穗儿的丫环,说道:“娘亲身边也只有一个采莲,我不好要两个罢?”
安亲王妃不在意一笑道:“想这么多作甚,你要照顾小宝,多个人才不会忙乱,娘亲不介意那些东西。”
见段云苏没意见,安亲王妃便挥手让两人退下,这才放下了针线:“你之前在下河村后山挖的人参,娘亲已经拿去换了银子,云苏不会怪娘亲罢?”
她知道那是云苏留来看家的东西,有个什么意外也能用上,只是当时情况不太好,自己只能将它给卖了。
“娘亲可是缺银子才卖了?”段云苏猜测道。
安亲王妃点点头,轻叹一声道:“银子终有花光的时候,我们也不好一直让太子和赵方帮顾着。王爷便将家当和那人参的钱拿了出来,私底下置办了些产业,如今也有进项。”
“卖了也无妨,是我与相公没做好子女的本分,让爹娘操心了。”
“当初是娘亲浅显了,什么权势名声,清高了看不起做生意的,现在才知道,手中还是有些产业握着才踏实。”这一次,这些东西怎么也要掩得密密实实的,可不能再像之前那般。安亲王妃回头想想才知道,再厉害的人,都有会想不全的地方,自己经历过一遭,就再也不会犯这些错了。
安亲王妃继续说着:“你们不在时,我与王爷便商量过了,要在平州这里开一家药堂,明面上维持着生计,上边的人才不会太过猜疑。”
段云苏点点头,要出来做生意讨日子了,在那些人眼里也是堕落了罢。
“本钱可还够?我嫁妆中还有几家铺子,只是要进京……”
京城还是少去为妙,嫁妆要是能动早就动了,在下河村的时候都不曾用到这个,段云苏的话还没说完便被安亲王妃打断了:“你的嫁妆不能动,都是做给人看的。云苏你明日开始过来,娘亲将这管家的活儿仔细同你交代,以后事情多了也不会手忙脚乱。”
“爹娘私下置办的东西,还是娘亲你打理好罢?”段云苏干干一笑,说到底她还真是有点懒,对这些琐碎的管家活儿真是有些敬谢不敏。
“这些东西百年之后还不是你与辰儿的,别想着放懒。”安亲王妃一眼就看出了她心中小九九,戳了戳她额头好笑道。
这宅院中的人口不算多,比起打理王府来要简单多了。段云苏羞窘一笑,看来这一次是赖不掉了。
两人说了一会话儿,原本出去煮茶的采莲进了来,说前边有人来拜见夫人和少夫人。
安亲王妃似是已经知晓是何人,直接让采莲将人给请了进来。门外走近一小妇人,身穿绯色长裙,堕马髻上簪着支梅香琉璃簪子,见着段云苏在前边,脸上神色一亮,不禁加快了步子。
“王妃,少夫人。”
来人正是听荷,段云苏欢喜地站起身来:“怎么还叫少夫人,如今你可不再是奴婢。”
听荷闻言腼腆一笑,脸上还带着当初的娇憨。
“你俩许久不见,便好好聊聊,我这过去看看小宝。”安亲王妃体贴地让两人说说体己话,与采莲往小宝那边过去了。
看着安亲王妃离去的身影,听荷有些羡慕道:“少夫人可真是幸运,听荷从没见过这么好的婆婆呢。”
“你婆婆不在,你不也是省心?”
没想到听荷反倒是摇摇头,勉强一笑道:“没有长辈的,不懂的事儿也没个人指教,一天到晚打理着后院,也是个辛苦的事情。”
段云苏听到了她声音中的几分无奈,有些疑惑了。她看看外边,问道:“你身边也没个伺候的人跟来?如今你的身份可不一样了,霍家少主的娘子,怎么都应该有个奴婢罢?”
“我不习惯别人伺候着。”听荷有些不好意思。
段云苏看着她略显憔悴的脸色,不等她反应便直将手搭在了她手腕之上,见她尴尬地想收了回来,段云苏伸手摁住不让她挣脱。脉象弱了些,思虑过重,肝火也有些旺。
她收回了手,看着听荷说道:“今日你过来,赵方怎么没陪着,我也许久没见到他了。”
“他正忙着呢,这两日一直同太子在一起。”
“听荷过得不开心?”
“怎么会,少夫人您多心了。”听荷笑道:“今天过来就是想看看少夫人可还好,如今见到了听荷就放心了。”
段云苏秀眉轻蹙:“你一直跟在我身边,当初也是我同意了你与赵方的婚事,现在有什么也不肯同我说了?”
听荷闻言眼光闪烁,支吾着不做声。
“可是赵方如今你嫌弃你曾经的身份?”段云苏声音微沉。
“不是的,他对我很好……”
“很好?你这是很好的样子?”再这么忧思下去,怕不久整个人都要得忧郁症了:“按理说我不该管你们夫妻间的事儿,但你与我之间的情分不比其他。你就当时一个姐姐在关心一下你,有什么不能说的。”
没想到听荷的眼眶一红,居然就这么哭了起来,段云苏看着也没上前去安慰。听荷定是受了什么委屈,哭出来反倒是痛快。
听荷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哭了一会急忙收住了眼泪,看着段云苏关切的目光,犹豫里两下还是说了出来:“方郎他军中的老将领送了他个妾,我这心里难受……”
“那女子可是官家的小姐?”
听荷摇头。
“有钱还是有势?”
继续摇头。
“赵方喜新厌旧护着那人伤了你?还是那人在你面前挑衅耍狠了?”
听荷揪着袖子不说话。
段云苏恨铁不成钢地戳了她脑袋一下:“那你管他那么多作甚,赵方明媒正娶的是你,你也换了良籍,她不过是一个妾,怎么也不够格爬到你头上去。”
想起听荷以前的身份,段云苏无奈地轻叹一声。她没忘了这里男人三妻四妾是常见,赵方早就知道了他自己的身份,若真的介怀也不会在那个时候求娶了听荷。听荷性子软,怕时常也会为之前的身份感到自卑,但这通通都不是她服输的理由。
“方郎有时也会歇在那边……”
段云苏眼角狠狠一跳,“砰”的一声把桌面的茶杯给扔到了一块,吓得听荷心肝儿一跳,她怎么都没想到少夫人的反应会这么大!
段云苏确实是心里面不舒服了,明知道这里的男人这般是正常,自己是脑抽了才会这么生气,她只是突然间替听荷有些不值,一看到听荷这怯生生的样子,又怒其不争了:“你给我学着抬起你高傲的头颅,什么奴婢,放屁!你这畏畏缩缩的别人才以为你好欺负!她敢越了半分规矩你就拿捏着狠狠治,本夫人让你靠着看赵方那小子敢不敢欺负你!”
听荷被突然间炸毛的段云苏给唬了一跳:“少夫人,别……别激动。”
段云苏眼睛一瞪,听荷急忙缩缩脑袋。
“还叫我少夫人?直接唤声苏姐姐,挺起你当家主母的腰杆儿!男人就是犯贱,瞧着你新鲜他还会理会那个什么妾!”段云苏站起身来叉腰一吼,好不生猛。
“咳!”门外传来一声清咳,只见赵贺辰不知何时站在了门外,看着段云苏眼角带笑。
段云苏美目一瞪,赵贺辰好不无辜摸摸鼻子,“男人就是犯贱”,他是不是被误伤了?娘子哪学来的彪悍理论。
好你个赵方,自己做错了事,反倒让他也受到了牵连。
“你回来作甚,不是出去了么?”段云苏一抬下巴,明显还没从方才的情绪中缓和过来。
赵贺辰好笑地上前:“同你出去一趟,与太子约好了在鸿福楼见面。”
“我去作甚,你们男人快活着就是!”
“娘子。”赵贺辰哭笑不得,娘子耍起小性子可真是不好哄:“你三妹妹也在。”
段云容?段云苏总算是将思路拐了回来,哼了一声算是答应了,她看看旁边的听荷,说道:“听荷可否能一起去?”
“少夫人,我……”
段云苏“嗯?”地一声拉长了声线,听荷急忙捂嘴嘴巴,这才想起来段云苏不让她这么称呼了。
赵贺辰看了一眼听荷,直觉赵方那小子要吃苦头了,自己乐得瞧热闹:“原本便是想让你们姐妹聚聚,娘子你觉得无碍便成。”
这么一说,段云苏满意了,她招来外边伺候的丫环:“穗儿,你去赵方的府中送个信,说本夫人与听荷许久未见,留着在这边小住几日,让他不用等了。”
“是。”
看着那叫穗儿的丫环退下,听荷有些着急了。赵贺辰已经先一步出去了,段云苏将听荷给拉了起来,看着她忧思的模样,也放柔了声嗓,轻叹一声道:“听荷你听我一次,你身子瞧着无事,但时间长了郁郁不安会得了病。若是赵方真的在意你,听到消息定会来找你;如是他根本不在意,你便该换个打算了。”
听荷闻言沉默了下来,许久才说道:“苏姐姐,鸿福楼我还是不要去了罢,免得打扰了你们姐妹相聚。如果你不放心,我直接在这里等你回来,你看可好?”
段云苏见她是真不想出去,只好见紫月叫来,两人相识也能说说话,再去同王妃交代了一声才出了门。
鸿福楼里府中并不算远,两人打算直接走了过去,一出院门,赵贺辰直接换上了纯稚憨傻的表情,那变脸的速度唬了段云苏一跳。
“苏苏快走哦。”赵贺辰眨巴一下眼睛凑了过来。
这演技……段云苏扯嘴一笑:“相公真是厉害。”
赵贺辰咧唇一笑,露出了小白牙,一副不明白段云苏是在说甚的表情。
平州临近京城,地方虽小但来往的人不少,这里的平湖盛产黑珍珠,时常能见到富贵权势人家过来采撷,其中以京城人士为多。赵贺辰要装傻,安亲王要装腿疾,为的便是防止他人看出了什么来。
街道上,两人相并而走。
“娘子喜不喜欢黑珍珠?等辰儿有钱了,将整个平湖买下来送给你。”赵贺辰远远看着珠宝店中的首饰,想都不想脱口而出。
“哟,这是哪家的傻子,还会口出狂言?”
“大人,这边已经搜查过了,并未发现,可是要撤了?”
“什么没发现,你这是瞎了!”那人一脚将禀告的侍卫踹倒:“看看你面前的人是谁!”
那士兵一个趔趄差点摔倒,稳住身子往赵贺辰身上看去:“这这这……”
“没用的东西!”
那人正是高珵,当初因鼠疫一事被派下,后来瘟疫被控制,高珵直接将功劳归在了自己头上,回京受封,前些日子又被派来平州打探安亲王一行人的事情。
只是这人不懂皇帝的意思,招招摇摇地寻起了人来,今日正好把赵贺辰给遇上了。
“不就是个傻子么,怎么父亲就这般上心。”高珵轻摇着纸扇,睥睨着赵贺辰一眼,看到他身边的段云苏,啧啧两声道:“傻子也能娶到这么勾人的娘子,真是羡煞了旁人。”
高珵故作潇洒地扇扇纸扇,转身调戏起了段云苏:“小美人儿,不如跟了本公子,虽然不是个处儿,但本公子也定会好好疼爱你。”
段云苏心中一阵恶寒。
赵贺辰眼底划过一丝杀意,眉头一皱,瘪嘴道:“苏苏,这人好讨厌。”
“你个傻子说什么呢,敢骂本少爷!”高珵啪地一声合上扇,瞬间拉下了脸。
“这位公子莫生气,你也知道我相公脑子不太伶俐。”段云苏掩嘴笑着,微垂的眼脸挡住了眸中的寒光。
“小美人儿这么说了,那本公子就不计较了。”高珵斜睨了赵贺辰一眼,眼神在段云苏那曼妙的身段上逗留着:“小美人这是要去哪,不如去本公子的府邸坐坐?”
“这个……不太好罢?”段云苏“为难”地看看赵贺辰,秀眉轻蹙似乎有些怨怼。
高珵一见以为有戏,他就说嘛,好好的一美人怎么可能愿意跟着一个傻子!待他将人接会府去好生怜惜,一傻子怎么懂得这男欢女爱的妙处,莫要浪费了。
高珵猥琐的想法全都表露在了脸上,那厮正沉浸在自己的幻想中,没留意到赵贺辰那拳头“咔嚓”声响。
“小美人,可要一起走?”高珵急不可耐得靠了上前,鼻尖轻嗅到一阵清新,忍不住多闻了两下。这便是小美人身上的味道?可真是勾人。
段云苏轻掩嘴角挡住了笑意,眼底一片清冷。
赵贺辰早就不满了,看着娘子和这么恶心的人说话,真是恨不得一刀把高珵劈死算了。他暗地了咬咬牙,占有地搂住了段云苏:“苏苏走,辰儿饿。”
那高珵怎么可能这么将人放走了,色心作祟居然一把抓住了段云苏的手:“你们这些废物,还呆站着作甚,将这傻子给我拉开!”
段云苏见赵贺辰脸色一寒马上要爆发了,急忙将手挣开,受惊似地靠在赵贺辰身边,偷偷伸手安抚了他一下,暗道自己玩大了,待会相公不知要怎么罚她呢,还是赶紧将此人打发走算了:“公子,家人还在前边等我……”
原本高珵见段云苏方才反应原本不满着,一听段云苏这么说,恍然大悟。原来傻子的家人还在,怪不得小美人不敢反抗:“小美人,那咱改日再约?”
这么个尤物,怎么都得要弄到手了!
段云苏支吾一声不知说了啥,人已经被赵贺辰牵走了,那高珵留恋地看看美人背影,心中的骚动怎么都平静不了。
那一边,赵贺辰的脸色黑得像锅底了,段云苏小心翼翼地戳了他一下:“相公别生气。”
“哼。”赵贺辰嘴一瘪,将头侧过一边不理会段云苏,一副酸溜溜的表情。
没想到这时候相公还装傻,这久违了的表情让段云苏心念一动,忍不住要逗弄一番,可见着赵贺辰眼底幽幽寒光,干干一笑还是收回了念头。她也不管这是在大街之上了,直接抱着他的腰身撒起了娇:“相公别走,我们站着看好戏。”
怎么都得把相公哄回来,要不今晚自己就要遭罪了!
前边的高珵原本继续走着,打算直接回去复命算了,安亲王一家一个残一个傻,还是和以前一个样,有什么好查的!他埋怨了一下父亲想多了,转身见着身边店里那一颗成色极好的黑珍珠,抬脚就进了去。
段云苏远远地看着那人拿起了一个物事,看阵势是想要强行抢走了,等他得了手刚出门,走了两步身子一晃,嘭的一声直接倒地不起。
“公子!公子怎么了?赶紧叫大夫!”身边的侍卫慌乱了,可怜的大夫被直接拖了过来。
高珵躺在地上,除此了脸色发白之外未见半点其他症状,身上也无伤痕,更不见中毒的迹象。老大夫摇摇头,看着他手中的那颗黑珍珠道:“公子心脉已停,大概是太过兴奋引起的猝死。”
死……死了?侍卫都慌了,这下事儿大了!
街上陆续有人围了过来,一见是高珵,摇摇头直接散去了。
街上人来人往各自忙活,谁也没在意前边走了的两人。
“娘子,你真毒。”赵贺辰笑得开怀。
“是相公教导有方。”调戏她也就算了,居然还敢动起了她相公。今日她算是为民除害,不知那远在京城的高大人是否会被气得直接炸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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