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怜的小黑不知为何被小宝抓着不放,段云苏引着小宝说话,想知道其中的原因,小家伙只是“黑黑”“阿乌阿乌”地叫个不停。段云苏很无奈,要理解小宝的意思,还真有些难度。
一晃便是三日,段云苏这些天都没遇见糟心事儿,过得也轻松自在。这日,段云苏醒来时,赵贺辰已经不在身边,原本以为他又是出去忙活了,没想到起身往小宝的床上一看,这厮正在给小宝穿着衣裳。
小宝睁溜着大眼玩着小手,哼哼唧唧不知在说些什么,原本乖乖巧巧的他突然间小眉头一皱,哼哧哼哧就想哭了出来。
“娘子,小宝饿了。”赵贺辰霎时紧张了,小宝千万别哭啊,你这哭声可是半边天的人都能听见!
“呜哇--”小宝没有听见老爹内心的呼喊,痛快地亮了嗓子,一声哭嚎直冲屋顶。
赵贺辰笨手笨脚的将衣裳给系好:“小宝乖,爹爹给你找吃的,不哭。”
段云苏看他笨手笨脚的样子,再看小宝哭的停不下来,问道:“辰儿可给小宝把尿了?”
还要把尿?赵贺辰眉头一皱,来不及回答就见小宝一下子将他新换上的小衣裳给尿湿了。
赵贺辰脸一黑,好家伙,又要换衣裳了!
“相公,还是我来罢。”段云苏起床赤脚走到小床边,伸手想接过活儿。
“娘子受伤了,以后辰儿照顾小宝。”赵贺辰一挡,又朝外唤了一声:“紫月--”
外边的紫月听到声音连忙进来,手中还托着漱洗物事,身后还跟着几个丫环。她朝两人行礼道:“少夫人先洗漱梳妆?”
段云苏点点头,问道:“小少爷要吃的米糊可弄好了?”
“一早备好了,奴婢这就拿过来。”
“相公,你拿干净的布给小宝先擦一擦。”段云苏一边穿衣裳一边看向赵贺辰的方向。
赵贺辰将小宝脱的光溜溜的放在床上,转身找来轻软的棉布,再回头时,只见小宝正光撅着小屁股爬来爬去。赵贺辰怕他着凉了:“小宝,到爹爹这里来。”
小宝回头看他一眼,继续爬。
赵贺辰伸手想去抱住,小宝一溜烟爬到了床内侧,朝着赵贺辰“咯咯”笑着,看着那伸过来的手,怎么都不肯过去。
赵贺辰嘴角一抽,为何他看着娘子做这些事情明明就很容易,换做他了这臭小子就爱折腾。他倾着身子长臂一捞,将小不点拐到了怀中,一把掌落在那白嫩的小屁股上。
小宝一静,赵贺辰以为他总算老实了,没想到他伸手就是一抓,将他垂下的发丝狠狠揪住,小桃花眼一闭“呜哇”的又是一声哭嚎。
赵贺辰痛得狠狠吸了一口气,掰开那小手,看着他光打雷不下雨的小模样暗自咬牙,还学会装哭了!
段云苏回头看看两父子,淡定地坐在一旁绾发。就是要让当爹知道,她们做娘的带孩子有多辛苦:“辰辰,如今天气热了,小宝贪凉不肯穿衣裳,你可不能随他。”
赵贺辰一听,忙拿起方才的又找出来的小衣裳,握住那粉藕般的小小胳膊往里塞,小家伙不配合,挥手蹬腿干嚎着。
“娘子,小宝不听话。”赵贺辰好不委屈,可怜巴巴地看向段云苏。
段云苏挥手让那些个丫环退下:“小孩子都是这样,你习惯了就好,赶紧的穿衣。”
万分折腾,赵贺辰总算是将衣服给套了进去,他得意地看一下自己的成果,伸手将小宝抱在怀中:“小宝走,爹爹喂你吃东西。”
段云苏稀奇地看向赵贺辰,这厮是怎么了,居然带起了孩子来,今日不用忙活?
屋外的圆桌上,丫环已经将早膳给备齐了,因为要看小宝的缘故,这请安的时间和别的人家有些不同。安亲王妃生怕饿坏了自己的孙子,更怕规矩折腾坏了媳妇以后见不到二孙子,于是便让小两口带着娃先用了早膳再过来。
说是请安,其实还不如一起说说话。安亲王妃经历的事儿多了,如今越发看透了这些条条框框。
赵贺辰已经早一步落座,拿起小勺子喂着小宝。小宝应该饿狠了,总算给了父亲一回面子,小身子坐在赵贺辰腿上,好不乖巧。
“阿乌阿乌……”小宝叫着。
“阿乌在一边吃哦,小宝不许乱动。”赵贺辰擦擦他嘴边粘住的糊糊。
一边伺候着的除了穗儿,还有那新来的叫红眉的丫环。她偷偷打量了一下赵贺辰,见他一如往日般说话,看顾小宝的动作笨拙中带着些孩子气,又不经意地收起视线。
不过也是一小孩子,居然还带起来另一个小娃儿,也不怕磕着碰着了。原本还以为这人长大了,如今一看反倒像是一时新鲜。
段云苏落座时收到了相公朝他投来的眼色,淡然的用完早膳,看了一眼两个丫环,说道:“红眉,随我去给娘亲请安,穗儿将秦娘唤来,照顾好小少爷。”
“是。”两人齐齐回话。
安亲王妃住的院子,外边花儿开得正盛,段云苏叫不出那些花草的名字,也没在王府中见过。听说这个府邸之前稍微修葺,既然是赵贺祁下的令,应该不会是什么稀奇的花种。她现在分外怀念安亲王府和下河村中种上的木槿花,若是院子中也有,这时候应该开得正艳罢?
段云苏款款而至,来到屋前看着跪地的一丫环,问道:“这不是红鸾么,怎么一大早的就跪在了这里。”
“少夫人,红鸾是从昨晚跪到了现在,不吃不喝的,夫人的惩罚也太重了。”
段云苏瞥了眼埋怨起来的红眉,淡声道:“红眉你这是在质疑主子的决定?”
红眉一惊,后知后觉自己说错了话,急忙认错。是她心急了,红鸾与她交好,情同姐妹,见她受苦忍不住抱怨了两声,差点犯了大错。
眼尖的丫环见到段云苏的身影,已经进去同王妃禀告,段云苏进来之时,王妃正绣着个小肚兜,一看就是给小宝做的东西。
“见过娘亲。”段云苏福身一礼。
“起来罢,不是说了这些虚礼莫要管了么。”安亲王妃视线依旧落在手中活儿上,见段云苏坐了过来,便将东西递过去道:“云苏你瞧瞧,这小肚兜做得可还满意?”
段云苏接来一看,那红色小肚兜上绣着的是五毒的图案,布料轻柔,很适合小孩子的皮肤:“娘亲的针线是极好的,云苏自愧不如。”
安亲王妃闻言一笑:“多练练就好,你描的花样新鲜又好看,娘亲都想不出来呢。小宝呢,今日怎么没抱过来?”
“相公抱着不肯撒手,说以后他来照顾小宝了,让娘亲好好休息。”
安亲王妃闻言没有半分的不喜,一点都不觉得这不是男人该做的事情。如今府中藏着眼线,他们也不敢随意动作,辰儿在家中闲着慌,不如多陪陪小宝增进下父子感情。那些人看了赵贺辰爱玩的样子,定会以为他心智不成熟,也慢慢放下戒心。
两人聊了好一会,段云苏没见到上来伺候的丫环,便问道:“娘,采莲呢?外边的红鸾又是怎么回事?”
“采莲出去采办些东西。”安亲王妃一想到外边那丫环,冷哼一声道:“那叫红鸾的手脚不干净,我让她跪到一边去。”
对于这些丫环会被罚,段云苏没有丝毫的意外。不管外面红鸾是不是真的犯了盗窃的罪儿,只要安亲王妃想寻她不对,由头多得是:“手脚不干净的,为何娘亲不直接赶了出去,也省的烦心。”
“这样多便宜了她,我就是要让这些丫环好好看看,本夫人不是那温顺的猫儿,做事都给我收敛些。”安亲王妃斜睨了外边之人一眼,继续绣起方才的肚兜。
段云苏暗自咋舌,说到治家,还是安亲王妃手段更加了得,自己要多向她学习才是。
坐了一会,段云苏想起是不是该去给父亲问候一声,每日早上请安都是只见安亲王妃一人。安亲王妃直接让她不必麻烦,说王爷如今迷上了作画,一呆就是一整天,别人进去还会发火呢。
作画?段云苏轻轻一笑,是真作画还是假作画,她暂且不说。她突然想起,赵贺辰似乎好久没动笔了,不如让他将小宝成长的样子都画下来,以后回头翻看,别有一番滋味。
段云苏越想越心动,又坐了一会按捺不住便回了院子。
一踏进屋子,段云苏就被突然窜出来的白影吓了一跳,急忙收回脚。原来是小黑突然蹦了出来,只见它三两下蹦到了小宝不远处,抖着耳朵一副犹豫着要不要过去的样子,颈上的黑珍珠依旧挂着,圆润的光泽闪动。
小宝正坐在软厚的地毯上,光着脚丫子四处爬行,赵贺辰坐在一边看着,阿乌正趴在他脚边眯眼瞌睡。
“黑黑,黑黑。”小宝一见小黑,小短腿噌噌噌地爬了过去,伸手就像将它抓住。
小黑一惊,急忙躲了过去。我的乖乖,那小手多大的力气它可还记得,抱抱就好了,怎么能被再次拽住拖着走!
小宝见偷袭不成功,扭着身子爬到了赵贺辰身边,扶着他的胳膊颤悠悠地站了起来:“爹爹,黑,黑。”
赵贺辰惊喜地看着小宝迈出一小步,小手一松晃晃地往前走了几下,赵贺辰急忙伸手虚空扶着,见他要摔倒,一把将他给抱住。赵贺辰脸上的掩盖不住的欣喜:“苏苏苏苏,小宝会走路了。”
初为人父初为人母,亲眼见着孩子一步一步的成长,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宽慰与幸福。
“小宝真聪明。”段云苏眸中笑意流转。
“爹爹,黑黑。”小宝又爬了回来,直接拱进了赵贺辰的怀中,抓着他的衣裳昂着小脑袋,小桃花眼眼巴巴的满是渴求。
赵贺辰顶不住儿子可爱的攻势,大手一伸将不远的小黑拎了过来,放在了小宝身旁。
小宝坐在赵贺辰宽的怀前,摸摸小黑圆润的身子,揪了两下小黑额前的黑毛,咯咯地笑了。
“爹爹,阿乌阿乌。”
阿乌警惕地坐了起来,竖着耳朵看向几人。赵贺辰大掌一下子将旁边的阿乌抱住,又放在了小宝怀中。
“爹爹,娘,娘。”
“……”儿啊,娘亲拎来了也没地方放了。赵贺辰看着小宝身前的两只动物,嘴角一抽,小宝这是使唤他使唤上瘾了?
段云苏看着赵贺辰身前的一娃儿和两小动物,抿嘴笑了:“小宝要娘亲?娘亲在这呢,小宝过来?”
小宝看着段云苏敞开的双手,黑亮的眼睛闪啊闪,心中一动,蹭蹭地爬了几下,干脆又撑着身子晃悠悠地试着站了起来,一不小心却摔了个小屁墩。
“呜哇--”摔疼了,小宝干脆坐在地上哭嚎了起来。
“不许哭,哭了不给你小黑!”赵贺辰唬着脸凶了一声。
小宝哭上一断,呆呆地看了赵贺辰一会,嗷的一声哧溜一下爬到了段云苏怀中,抽泣着的小嗓音:“爹爹坏,坏!”
段云苏看着相公黑掉的脸,噗哧一声笑了。
两人沉浸在儿子给他们带来的欢喜之中,一上午便这么过去了,段云苏想起今日管家的事儿还没安排好,有些无奈地起身。
“少夫人。”紫月在屋外禀告了一声:“采莲过来传了话,说将军府方才来了帖子,想请少夫人回去一趟。”
段云苏眉头一皱,想起了前些日子段余方在酒楼中同她说过的话,心中抵触,不想再进了那地方。
“苏苏受伤了,不能去。”赵贺辰不喜地反驳,他抬眼看见红眉那打量的目光,原本不爽的心顿时一怒:“看什么看,本少爷是你能看的吗,滚!”
红眉忙垂下头规矩地立在一边。
“辰辰,不许乱生气,吓到小宝了。”怀中的小宝正好奇地睁眼看向赵贺辰,爹爹怎么了,好凶的说。段云苏走了过去,示意他抱住小宝,说道:“我去去便会,怎么说都是我娘家。”
赵贺辰耷拉着脑袋:“辰儿同你一块儿去。”
“辰辰要在家照顾小宝呢。”段云苏俯身在他脸上一亲,才向着紫月说道:“紫月,你随我去将军府一趟。”
陪嫁过来的丫环,散的散成亲的成亲,段云苏多少有些遗憾。那些都是清楚将军府事情的丫环,行事更加方便。只是如今身边都没有了,她只好带着还算稳重的紫月过去。
“少夫人,奴婢……”红眉向前一步想说话,又怯怯地看了一眼赵贺辰。
“你也想随本夫人过去?”段云苏挑眉。
“奴婢不敢,只是少夫人只带着一个丫环,这回娘家的,显得有些寒碜。”
寒碜?段云苏冷笑,那边的人谁还在意她过得如何,她过她的日子,想不寒碜,难不成还想要她带着大群丫鬟携着厚礼浩荡上门?她都嫌累得慌。
“你就在府中呆着,若觉得闲得慌,便去那边陪着红鸾跪着!”段云苏迈步出门。
红眉狠狠地一跺脚,脸上的怨恨之意尽显。只是她忘了此时屋里还有另一个人,赵贺辰低垂着的头,微眯的眼睛杀意横现。
便从这红鸾开始罢,一个一个的,全都收拾了,也省的娘子操心!
安亲王妃给段云苏备了轿子,礼物也准备好了,直接让采莲将她送出门。
轿子四人抬着,晃晃悠悠的往前走着,越往前去就越是安静。也是了,富贵人家怎么能容忍府外有吵杂之声。
轿子突然一下顿住,段云苏还未出声,便听见紫月的呵斥:“怎么走路的,冲撞了我家夫人的轿子!”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冲撞了贵人的。”一粗哑的男声响起。
段云苏撩开轿帘,只见前边正站着个三十岁左右的中年汉子,地上正洒落着一些蔬果,应该是从他那担子上落下的。
“可有撞到人了?”段云苏轻声道。
前边的两个轿夫摇摇头,段云苏眼尖地看见那中年汉子微颤的右边小腿,她这个是轿子不是马车,便是撞上也不会有那么重的伤罢?段云苏问道:“你腿伤了?可是被我们给撞的?”
“不是不是。”中年汉子急忙摆手,后又尴尬说道:“我是去送菜时被人给打了,与夫人无关。”
紫月见这人憨厚,没趁机将事情赖在她们身上,便收回了方才的怒容,说道:“没事便好,夫人你看可要起轿了?”
段云苏扫了一眼地上的青菜,都是仔细择过的,现在不是早晨,那蔬菜竟然也被打理的精心,不见有蔫了的。她心中一动,问道:“送菜不是早上么,怎么你现在才去?”
“家里有事耽搁了,那府上管事又找到了新送菜的人,所以……”中年汉子苦笑一声,讨活儿不容易,那管家看上了别人的东西。这菜卖不出去,家中的老母的药钱就凑不够了。
“可还能走?将菜送到街尾的赵家,以后的蔬菜你早上送去,旁边这位姑娘每日同你算银钱。”段云苏指了指紫月,直接定下了这人的菜。
那中年汉子喜不自禁,刚被那家给除了,不小心冲撞了贵人,原本还以为会被打骂一番,没想到却帮衬了他的日子。他忙欢喜道谢,:“是是!谢夫人,谢夫人!”
一段小小的插曲就这么过去了,轿子又向前抬了一段路,总算见着“将军府”三字。
段云苏施施然地下了轿,抬眼看了下那熟悉的府门,心中思绪翻飞。这个地方,给了她重新的生命,又让她看进了深侯宅院中的人情冷暖。
看门的小厮早已换了人,但却依旧认得出段云苏,一见她回来,急忙去禀告了主子,不一会便有丫环出来将她迎了进去。
段云苏示意紫月送上礼品,那丫环接过整齐地摆好便去沏茶。令一丫环出来说道:“大小姐,老夫人请您过去安泰居。”
“谷晴姐姐,许久不见了。”段云苏颔首轻笑,同她说话的便是段老夫人贴身的丫环谷晴,没想到这些年了,依旧是梳着姑娘的发髻,还没被送出府配人家。
“大小姐还记得奴婢,是奴婢的荣幸。”谷晴性子依旧稳重,福了一礼将段云苏往安泰居的方向请去。
安泰居中的景致一如当初,森森松柏青翠怡人,常见鸟儿飞过,停栖其上。
段云苏走进了屋,淡淡的檀香味传来,厅中坐了不少的人。段老夫人坐在上首,段常在也在,还有那常年侍佛的大姨娘,四姨娘坐在下首,而二姨娘也在其中。
段云苏对此一点都不奇怪,段云锦如今是锦妃娘娘,二姨娘也算有了靠山,再加上段常在有意讨好当今圣上,段云锦便是他其中很好的一个途径。
段云苏扫视一眼,并未见到段家的新主母秦贞,她向着段老夫人行了一礼,站在一边并不说话。
段老夫人年事已高,也没当初那精神头了,脸上显得有些苍老虚弱,动作也迟缓了下来。她掀起眼皮看了段云苏一眼:“云苏回来了,这些时日在那边过得可还好?”
段云苏嘴角一扯,这话真是客套得很,自她嫁过去,什么时候见段老夫人遣人来问候她一声了。让她好好想想,自己是什么时候没有了利用价值所以不闻不问来着?
“孙女过得很好,劳祖母惦记了。”段云苏刚说完,就听见二姨娘方向传来一声嗤笑。
段老夫人淡淡地瞥了二姨娘一眼,继续说道:“外孙儿呢,怎么不见你带过来,祖母可还未见过呢。”
她当然不会带来了,这次过来还不知会遇见什么事儿呢,带着小宝万一照看不周怎么办,还不如留在家中让他相公学着当个好奶爸。
“小宝稀罕他爹爹,孙女担心带过来闹腾会扰了祖母的清静。”段云苏随口扯了个理由。
段老夫又岂会听不出来这只是推搪的话,她微阖上眼,说道:“都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自你回门之日起,一次都没再归家。”
“是孙女不孝。”段云苏应得轻松。
“如今你也回了京城,便常来看看我这个老婆子。人老咯,也不知还能有多少活头。”段老夫人长叹道。
“祖母定能长命百岁,孙女夫家状况祖母也清楚,免得连累了娘家。”
“大小姐,你不是精通医理么,怎么不去同老夫人瞧瞧?”二姨娘在一边阴声怪气。
“这么长时间了,二姨娘依旧是这般无脑,你这是在诅咒祖母生病?”段云苏毫不客气地回了一句,段老夫人并没有病,自然不用看大夫。年纪上去了,身子的衰老可不是能治回来的,二姨娘上唇碰下唇说得倒是轻巧。
一出来就作怪,不过也正好,这一次便将一切了解了,她娘亲的公道要讨回来,往日对她段云苏做过的事情,也该还了回去。经了这么多事才知道,看透了将军府的冷暖,自己也不该再有什么顾虑,直接让二姨娘再也蹦跶不起来。
二姨娘一噎,每次遇见这个段云苏,都是与她做对的!也不看看她现在是什么身份,如今她的女儿可是宠妃,敢惹恼了她,直接论你的罪!如此一想,二姨娘的胆子也大了。
“老夫人,都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大小姐心气高着呢,过得滋润的时候都没回来,如今她夫家败落怎么好意思回来。”二姨娘掐着嗓音尖锐道。
段云苏气乐了,好你个二姨娘,你再拈个兰花指,直接唱成戏罢。
“再不好也不该忘了娘家。”段常在说话了:“你看你四妹,过得好了,时常帮衬着家里。”
“是呢,我锦儿时常送些首饰钱银,将军府才过得自在。”二姨娘挑衅地开口,她锦儿如今身份高贵,送回的银子也多,给她的首饰更是不少,也不枉她调教了那么长的时日。
送钱银?段云苏乐了,她脑抽了都不会将银子动到这个家中来:“府中缺银子,所以父亲才会这般说?”
段常在脸上闪过一丝的尴尬,虽然这人是他不喜欢的女儿,说起这个终究有些不好意思。今日唤她过来,是有这么一个意思。
“安亲王做了那么多年的王爷,怎么可能没些积蓄,你娘家有困难,自然该帮一把。”
段云苏一声冷哼,原来这就是请她回来的原因:“父亲,当初皇上收了家当收了府邸将夫家贬为平民,哪还有的银子?说起积蓄,当然比不上将军府的百年传承。”
“你这是要拒绝帮父亲?”听不到想要的结果。段常在的脸色当场就黑了下来。
“父亲,女儿如今生计也困难,也求着父亲能帮一把。”段云苏的眼泪突然间就冒了出来,忧伤道:“女儿家中上有老下有小,男人没一个能赚钱的,婆婆只会绣花,京城事事需要银子,原本还想着今日回来,父亲应该会可怜一下我这个女儿……”
二姨娘闻言顿时站了起来,大声道:“段郎你看见了?这就是你养的白眼狼,一分钱没带回来,还想着问家里要银子!”
“二姨娘,你怎么可以这么说话!”段云苏悲痛欲绝:“我怎么都是段家的女儿,方才你们还说一家人,现在女儿有困难就要将我撇清?你们好狠的心!”
段云苏留着泪,悲怆地看向段常在,哀声中带着凄婉:“父亲,娘亲去世了,你就忘了娘当年对你的好,要将女儿置之不理么?”
说起宋婉君,段常在多少有些歉疚的,他看着段云苏与发妻越来越像的容貌,责备的话直接卡在了咽喉。
二姨娘一见段常在的反应,咬牙走了过来,这没用的男人,居然顾忌一个死人!她尖声嘲讽道:“你娘亲死就死了,就算她在,也该为将军府说话!银子给不给,不给的就将这事传出去,让大家看看你这个不孝的女儿!”
段云苏上前几步,扬手“啪”的一声扇在她脸上,瞬间换了脸冷声道:“一个姨娘也敢这般说话!我的娘亲你还没有资格评论。”
那二姨娘捂着脸,不敢置信地看向段云苏:“你居然敢打我!我让我女儿治你的罪!”
“我就等着了!”段云苏斜睨一眼坐上之人,不屑道:“你们的段云锦那般大的本事,为何不去找她?问我要钱?我还想知道了呢,当初先皇和安亲王府送来的那些聘礼,件件珍品够还不够将军府挥霍?你们还好意思问我要银子!”
厅中一片静默,四姨娘视线锐利地看向这些人。是了,当初大小姐姐的聘礼可是震惊了整个京城,如今说府中无钱,那么那些聘礼都到哪里去了!
“在儿,今日是你的不对,云苏好不容易回来一趟,不该说这些事儿。”段老夫人这时候出来打圆场了,她倦怠地依靠在椅上,无力地说道:“后院之事还是要交给家媳,云苏还没同贞儿说过话。谷晴,给大小姐带路。”
谷晴闻言上来引路,那二姨娘忍着脸上火辣辣的疼,狠狠地瞪向段云苏,偷偷伸脚想要去绊她。
只是段云苏还未经过呢,就觉得脚踝中一阵尖锐的痛,好像是什么尖锐的物事扎了进去般。二姨娘“啊”地一声收回脚,引得众人注目。
“这是怎么了?”段老夫人烦躁地一皱眉。
“妾身的脚好像被什么给扎到了。”二姨娘虚抬着右脚,重量全靠左脚支持着,。
“扎着便去回去脱了鞋袜拔出来就好,嚷嚷什么!”段老夫人呵斥道。
二姨娘与段云苏齐齐出去,一出门就各走各路,一句话都不说。等二姨娘咬牙回到院中,脱光了露出脚踝一看,白白净净的什么东西都没有,只是一碰又痛的慌。二姨娘怕了,急忙遣了丫环去请大夫。
谷晴领着段云苏走了许久,一路上也是默不作声。大小姐变了许多,就算是出了事也不曾想过回来。大小姐,应该是对这个家没多大期盼了罢?
两人绕过梅花林子,直接到了秦贞住的院子,外边的花草全换上了无香的海棠,还有那……曼陀罗?段云苏眼光一沉,熙国从未见过有此花,可是外域送来的?
段云苏进去之时,正好见着一妇人挺着腰走出来,应该就是秦贞了。
秦贞随意穿着件绯色衣裙,发髻未绾就这般出来见客了,看样子方才应该还在休息。
段云苏挑眉,秦贞这样子还真是出乎她意料之外,自己与她算不上熟人,如此随性的打扮真不像一家主母的款儿。
“大小姐来了,坐罢。”秦贞被丫环搀着小心坐下,一手正搁在肚皮上,轻轻地抚摸了了一下。
“母亲也怀了四个月了罢?”段云苏扫了眼肚皮,说道。
秦贞被那声母亲给弄得反应不过来,她的年纪比眼前女子还要小,居然被唤做了母亲,真是有些讽刺了。
“大小姐还是叫我贞娘如何?我也知道大小姐你叫的不乐意。”秦贞浅浅一笑,脸颊上出现了个小酒窝。
段云苏随性地坐在椅上,说道:“外祖母叫我来同你说说话。”
秦贞却是嗤声笑了:“你祖母怕是想着让我说服你掏银子罢。”
段云苏听到了她语气中的嘲讽一意,暗自猜测,原来这秦贞也不见得多待见这些人?将军府当初想靠了秦家的势力,如今怎么感觉秦贞多有怨气。
“将军府怎么会没银子,贞娘可知当初我那聘礼去了何处?”
“我能不知道么?”秦贞讥讽地说着:“你那聘礼,多半送去给段云锦当了嫁妆,剩下的小半二姨娘刮了一些,老夫人收了一些,还有一些便在我房内。你瞧瞧,那青花烟雨瓶儿,不就是你的东西。”
段云苏顺着秦贞所指望了过去,只见壁架之上摆了个满当当,瓷器古玩,好不精致。
段云苏眼睛一眯,秦贞这是什么意思?
“这些都是你那爱脸面的父亲拿出来的,大小姐想要直接拿了回去,本就是你的东西。”
“贞娘是有事相求?”段云苏笑了。
秦贞抚摸了一下肚中孩儿,眼中染上一丝痛意,只见她静默了好一会,方说的:“我原本怀上了一个,若不是遭人陷害,这时候应该都能在我怀中撒娇了。大小姐也是当娘亲的人,能否明白我的怨?”
段云苏微微点头:“你是想让我帮你安然生下这个孩子?只是我不在将军府,怕要让你失望了。”
秦贞却是没所谓地一笑:“无碍的,听闻大小姐医术了得,能否送我些安胎的药丸?”
段云苏一挑眉,这是在向她示好?若不然怎么敢拿她的药。她示意秦贞伸出手腕,纤指直接搭上了脉搏。
秦贞的脉象虽稳,但依旧瞧出身子有些虚弱,没准就是上次流产是没调理好。她收回手,淡声道:“孩子很健康,我回去同你配制适合你的药丸。”
“小姐!”秦贞身后的丫头眉头紧皱着,很是担忧地唤了一声。大小姐与她们并无交情,怎么会愿意真心帮忙。
“屏儿,无碍的,你先下去。”
那叫屏儿的丫环跺跺脚退下了,秦贞笑道:“都是被我宠坏了的丫头,大小姐别见怪。”
“她是真心担心着你,倒是个忠心的。”段云苏施施然地倒了杯茶喝上:“贞娘的孩子是谁害的,可讨回了公道?”
秦贞闻言眼光一狠:“便是那二姨娘,若不是相公和老夫人护着,我定会让她好看!”
她想起了段云苏的娘亲,自己隐约听说也是被二姨娘下的手,大小姐此时对那人的恨意,应该也不浅罢:“大小姐可否能帮我一把,对付了那贱人?”
段云苏放下茶杯,淡声说道:“也不是不可以,只是想你能答应我几个事情。”
秦贞这人,与她没有什么过节和冲突,与她合作并无不可。将军府不是人人都要除了干净,好比段余方段云容,总有一些与她的恩怨无关之人。秦贞是聪明的,能找上了她,必然是仔细考虑后的结果。
“大小姐不妨说说。”
“其一,那院前的曼陀罗花,可否送与我?”
秦贞一愣,没想到会是这么一个条件。那是西域进贡来的花儿,段云锦得了送给段常在,段常在便种在了院中:“可以,今日我便让下人送去你府上。”
管那段云锦是否不喜,难道她当家主母还做不得几颗花草的主?
“其二,不能苛待了段余方,若是他有出府的意思,你得帮着。”段云苏淡声道。
出府?贞娘心中一亮,这人出府对自己有的全是好处。看来自己要打听清楚了,段余方是不是真的有这意思:“这个不成问题。”
“剩下的我会处置,贞娘记住上边两点就好。”段云苏笑眯着眼。
“就是这般简单?”秦贞不该相信地睁大了眼。
段云苏笑而不语,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瓶搁在了桌上:“这些药丸你溶于水中,放进二姨娘的饮食中。”
她见秦贞拿起轻嗅了一下,淡声道:“这个丸子溶解之后无色无味,服用之人一天天的神智开始迷糊,头脑不清变得痴傻疯癫,别的大夫看不出她中了药,顶多说那是魔怔了。”
“最后会是何结果?”
“自是亲自下去去给我娘亲赔罪。”
秦贞拿药的手一颤,强装镇定地将东西放了回去,碰过的手在帕子上擦了擦。
段云苏轻笑一声:“可是贞娘你想要的结果?不是的话咱换上一个,全身残废的,暴病而亡的,你想要的我都可以给你送来。”
“不……不用麻烦了。”秦贞拿起帕子将小药瓶包好,幸好自己未曾重装过大小姐,不然这东西会不会落在自己身上。没想到整日笑眯着眼的大小姐这般的狠。
她还未知道,二姨娘不仅害死了宋婉君,当初为了让段云裳能嫁与袁楚商享受那富贵荣华,诬了清白也就算了,还亲自谋划将段云苏致死。袁楚商无情下的杀手和那屋梁上的三尺白棱,段云苏可是记得清清楚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