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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九三两宫(1 / 1)

()不同于李太后的张口结舌,陈太后此时却手收起了一路上来的忐忑,就在李太后开口说话的时候,她的心刹那间就平静了下来,虔诚的跪在蒲团上祷告了几句,也不回头,淡淡地对李太后说道:“妹妹,可是想念先帝太甚了?这半夜就跑来和先帝说话?只是刚来姐姐宫里的时候怎么也不说一声?想先帝当年就经常嘱咐希望你我姐妹同心,一起辅助太子长大成人。//百度搜索看最新章节//想来看到你我姐妹同来,他必然会很是欣慰的。”

李太后在经过了短暂的错愕之后,就在陈太后说话期间便就恢复了常态,她长长得叹了一口气说道:“姐姐说的是,原本妹妹我并不想这么早就跑来打扰先帝,只是刚才从姐姐那回去之后,却是怎么也睡不着,便想来和先帝说说话。这到不是不想和姐姐结伴一起过来,只是刚和姐姐说话的时候见姐姐太过劳累不忍打扰。”

陈太后在拜过了隆庆帝之后,静静的坐在了蒲团上,就一直坐在蒲团上淡淡地看着李太后。李太后给她看得这心里一阵发毛,心中疑虑是不是自己脸上有了灰尘,便不由自主的伸手上去擦拭,手指那下来并没有什么污垢,正诧异呢,就听得一旁传来陈太后幽幽的说话声:“妹妹,你的妆容没什么问题,只是姐姐觉得妹妹这身行头,来看先帝是不是太过容重了?先帝一向喜欢妹妹的素雅淡静,妹妹这身是不是太过华贵?姐姐是担心这先帝一时会认不出妹妹来。妹妹,姐姐给个忠告这来见先帝还是穿着素净一些为好。”

李太后顿时便两颊飞红,想当年隆庆在世的时候确实是喜欢素净,当然这也和隆庆当时的内库紧张有关系,这不但是嫔妃就算是皇后的服饰出了必要的行头之外。也就是以素净为主。当然这在平时李太后当然也是会尽量素净,但是这会子她是准备想要做大事的,这那能少了这副行头。只是她万万没想到这时候陈太后竟然会出现在这里……这事情到底还应不应该继续下去?李太后看着陈太后那会张风淡云轻的脸。心里有些动摇。

这时候只听得陈太后继续说道:“妹妹,姐姐我身子骨一直不怎么好,这几年来也多亏了你在督促和教养着钧儿。现在均儿长大成人了。姐姐你功不可没。上次钧儿大婚那天来到了太庙,姐姐还没有向先帝表述妹妹的功绩。此时在这姐姐也正好和先帝好好的表述下妹妹为咱们老朱家的功劳。”说着便要翻身跪下再次祷告,却是给李太后一把抓住了手臂。

只见她肩膀微微的颤动着,撂了撂飘落下来的飞泪水打湿的发丝,凄惶的说道:“姐姐,姐姐千万别和先帝说!实话和姐姐说,妹妹这次过来是向先帝请罪的!妹妹我是罪人!妹妹没有教养好钧儿,这死后没有脸面去见列祖列宗!只能来这里先向他们请罪!”李太后说罢。又哭上了,只是和刚才的陶陶大哭不同,却是嘤嘤的小声哭泣,仿佛是怕惊动了这里的列祖列宗。

陈太后见状伸出手去,用自己的手帕轻轻的帮着她拭去脸上的泪珠,一边仍然是淡淡地说道:“妹妹这是说的什么话,现在这国库充盈,天下太平,又刚刚有了对俺答部的大捷,库库和屯并入了大明的版图。这是多么大的功绩,这都不就是妹妹这几年住在乾清宫教养钧儿这才有了这样的功绩吗?”陈太后的的言语很是诚恳,“这钧儿到底是做了什么事能让妹妹这般的自责?以至于要妹妹半夜来打扰列祖列宗休息?”

对于陈太后来说她整天除了在自己宫中不是修炼就是打坐,而李太后却一直在宫中料理着庶务。所以这陈太后虽然在排位上在李太后的前面,但是除了慈庆宫,在别的宫中她远没有李太后安排的人手多。加上这事本来就发生的这么突然和隐蔽,就连这冯保到现在还不知道孙海已经死了,更何况是她呢。陈太后心里这孙海最多就是和朱翊钧一样在乾清宫里给软禁着。

李太后对她在宫里这么多年的布置当然是有信心的,知道这消息并没有泄漏,当下便把朱翊钧找了两个曲艺馆的宫女跳那种有辱观瞻的歌舞的事情加油添醋的说了一遍,最后哭着说道:“姐姐,这种歌舞相传是当年正德爷那会子留下来的,这……这钧儿看似要走正德爷的老路了……”

“妹妹,慎言!”陈太后出声阻止她继续说下去,芊芊手指朝着正德帝的牌位说道:“这皇伯爷也在呢!”

李太后顺着她的手指看去,果然是正德帝的牌位,这心中顿时一颤,忙起身过去在他的牌位前再续上了香火告罪了一番。

陈太后待到她告罪完毕这才说道:“妹妹,这事情其实并没有这么严重,你这般的自责,还跑来惊动了列祖列宗,依着姐姐我来看却是有些太过了。”

“姐姐,钧儿发生那样得事情,妹妹我的心头就如同是有以把钝刀子在刮……”李太后还是一如恰才那般的痛心疾首!

陈太后叹了口气:“这……钧儿虽然大婚了,可是他这才刚刚十五岁,还是个孩子。”

“他已经当了六年的皇帝了,怎么还能是个孩子?正如姐姐说的那样,他现在都已经大婚了,说不定过不了多久都要当爹的人了,这怎么还能把他当孩子看待?”李太后越说越是激昂,她抬起头,面对着隆庆帝的牌位高声的哭诉道:“先帝啊……先帝!你为什么要走的这么早呢?丢下我们孤儿寡母的,你为什么不把你的儿子教养成人了再走啊!……”

一提到这隆庆帝,又说道孤儿寡母的,陈太后马上想到了当年隆庆在时的种种,再想到这朱翊钧其实就眼前这女人的亲生儿子,这心里头便很不是滋味。她长长地叹了口气,说道:“妹妹。这先帝也不是他自己想走的,他也想看着钧儿长大,只是上天没有给他这个机会罢了。再说这钧儿登基六年以来所作所为都已经证明了。他是一个很称职的皇帝。”

“姐姐,你摸着良心说,钧儿在这当皇帝的六年里做了什么?朝事有张阁老。内宫是妹妹**持着。现在可好!这大婚才多久?我这才搬出乾清宫多久?这就出了这样的事情!”李太后哭的抽抽噎噎:“这前六年妹妹我住在乾清宫挨了了朝臣多少的骂名?这才保得他行规道据,以求进取。可现在……现在……他胡作非为。这怎么能让人放心呢?”说到这里她泣不成声。【\/本\/文\/来\/自\/八\/戒\/中\/文\/网\/】

陈太后此时却是有些恹恹的,她说道:“虽然说这半夜看哪种歌舞,确实有些错,但是这钧儿不管怎么说这是第一次犯错,咱们作为他的母后,还是因该原谅他!”

李太后却是有些不依不饶,她在用手绢擦拭了眼泪之后说道:“姐姐。并不是妹妹不想原谅他,只是这第一次犯错就如此大胆,若不严加惩罚,这往后要是翅膀硬了,这天下还能有谁能管的了他?”

陈太后对于李太后的咄咄逼人,不觉有些厌烦,她捂着额头,问道:“那么,妹妹你准备怎么做?”

李太后见她并没有一味的帮着朱翊钧说话,心中不免大定。她双手合什对转身对着那一排排巨大的牌位异常坚定的说道:“妹子这一大清早过劳打扰列祖列宗,不但只是请求他们原谅妹妹我对钧儿的管教失败,更是来请求他们支持妹妹的我的主张的。”

陈太后听了大奇,不由的脱口问道:“什么主张?”

“废掉钧儿!”

“啊!”陈太后闻言顿时便大惊失色。这身子一阵摇晃,差一点便要摔倒,跪在她身后的冯保见状忙伸手搀扶了她一把,把她给稳住了,这里是老朱家的家庙,冯保虽然身为内宫最大的总管太监,在外面说句不好听的说出的话说不定比朱翊钧的还要有用,但是在这里却是没有他说话份。当然他对李太后的这番言辞也是大为吃惊,他趁着间隙看了一眼李太后,只见她此时,眼睛散发这耀眼的光芒,继续说道:“废掉了钧儿,让钧儿的弟弟潞王登基。潞王今年也已经八岁了,接替皇位绰绰有余。大不了,咱们老姐俩再辛苦上一回,再悉心教养潞王也就是了。”

陈太后在冯保的扶持下,此时也渐渐回过神来了,看到李太后那精神奕奕的摸样,只得劝解说道:“妹妹,你这主张是不是太过草率了?”

“姐姐,俗话说,这小孩子三岁看八岁,八岁看终身,这潞王现在朝廷内外一直多在传诵着是个贤王,几个老师那里也是赞誉有加,如果再加上我们姐俩用心栽培,这将来必然会为一代英明的君主。反观钧儿……”李太后说到这里顿了顿,整理了下情绪继续说道:“姐姐,你可能还不知道吧!咱们这娶进门好几个月的新媳妇到现在还是处子之身!”

这事其实李太后知道陈太后必然也是知道的,只是她却是要在这个时候说出来当然是有用意的,她不待陈太后说话继续说道:“姐姐还记得奴儿花花么?”

这个人陈太后又怎么会不记得呢。这奴儿花花是个波斯人是由当年的司礼监掌印太监孟冲献给隆庆帝的,当时隆庆帝见了她,看到她深瞳碧眼,肤如凝脂,从身材到脸蛋,没有一处不叫人疼爱,没有一处不让人**。顿时便走不动路了,还偏偏这个奴儿花花生性大方,轻佻放达,颦笑嗔怒,尽合人意。唱胡曲,跳胡舞,痛快淋漓,让人耳目一新。隆庆皇帝遂命在乾清宫后北围廊的游艺斋中传膳,只要奴儿花花一个人陪他饮酒,这接下来的事情就很好去猜了,反正这第二天这奴儿花花就被立为只在贵妃之下的宸妃!但是这女人的好景不长,这当上宸妃没多少时间就给人举报说是个她的侍卫私通,而当时在宫中主持庶务的正是她,李太后,随后便按照祖列赐死了。只是听说这奴儿花花在死后宫中传出她身上有了身孕,想到这陈太后不由的看了李太后一眼。

李太后察觉到她的探究,随即说道:“姐姐多想了。妹妹提她并不是这意思,只是想提醒下姐姐,自那奴儿花花过世之后。先帝去过的那些……那些地方!”说到这里,她仿佛是很是不好意思。

先帝去过的那些地方?陈太后脑中一转,顿时便明白了。这李太后说的是什么地方。她顿时仿佛被啊黄蜂蛰了一口,浑身一哆嗦战。不悦的说道:“妹妹,你怎么提这种地方?还有这钧儿又怎么会去这种地方!当年先帝是因为有着孟冲等人的引诱,难道现在这宫里还有这样的人?”说着她一指冯保说道:“这冯公公正好也在这里,他作为钧儿的大伴,这么多年来也算是兢兢业业的服侍着钧儿,这当年孟冲等人还都是他去抓获,行刑的。又岂会犯这样的错误?”

冯保听得陈太后提他,这话题又是这般的……不等陈太后话音收落,忙跪了下来趴在两宫太后的面前,心惊胆颤的申述道:“仁圣太后娘娘,慈圣太后娘娘,奴婢就算是有一千个胆子也不敢这么做啊!”说道着里竟然就这么嘤嘤地哭上了。

陈太后见状免不得安慰了几句,冯保见势也就收住了哭声,只是在那里委屈的看着李太后。这冯保的身份摆在这,李太后扫去脸上的尴尬,只得说道:“冯公公多想了了。哀家这不是说你,只是这时间久了免得不会有小人冒出来。”这话刚说完便不在理睬冯保,转身对着陈太后继续说道:“姐姐,这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古人教训,咱们不能不听,所以这皇帝必须要废立!”李太后说着便从缂丝的蒲团上站起起来了。

陈太后看着她冷冰冰的脸色,心中不免一阵哀叹,加之这么多年来身子本就不好,今天又是刚用了药给强行叫醒的,这两条腿竟然发起酥了,一时站不起来,“妹妹……”她强打着精神还待要说话,却给李太后出声打断了:“妹妹,这身子不好就要多休息,这要是真犯病了便又给钧儿身上添了罪孽。”说着便弯下腰来,搀扶起陈太后,说道:“姐姐,咱们还是先回去议事吧。”

一旁的冯保忙从她那里搀扶过陈太后。李太后这才从怀里掏出了手巾擦拭了脸上的泪痕。她一如几年前那般的谦逊,让陈太后走在了前头,自己则落后了半步紧跟着出了太庙的大殿。这时候因为已经是六月,天色放明极早,当他们走出大殿的时候天色早就大亮,霞光下的紫禁城正流金炫紫,散发着庄严而耀眼的光芒。而这时候所有在京的大臣,宫内的内侍们都在忙碌的奔波着,海外的郑月蝉正抱着昨天刚刚冶炼成功的第一块金块美滋滋的睡懒觉。机乎是没有人知道,这里正酝酿着一件惊天动地,足以改变很难多人命运的大事正要发生。

话说,这陈太后刚才漆黑的大殿里出来,这眼睛一时承受不了外面的光线,人便有些晕眩,这眼睛一适应,便发现这太庙大殿前面那空荡荡的广场上,正有以哦人孤零零的跪在那里,迎着霞光,这人的面容看不正切,只是这身影却是如此得熟悉,仿佛中她就像是见到了当年初次见到隆庆先皇的时候。

当年她第一次看到隆庆的时候,就是在进宫选秀的时候听说这裕王给嘉靖爷罚跪在了西苑的门口,当时她和那一众的秀女跑去偷偷的躲在游廊里看他,他当时也是这般的孤苦无助,让她的心里生出了想要呵护他一生一世的念头。现在……现在那个她想要一生一世呵护的人已经抛下她走了,现在跪在那得是他指定的继承人……这一刹那间陈太后的心里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要说这刚才在里面,她有些厌烦了在她们亲母子之间的博弈,原本想随便她们怎么斗去,自己继续修道去,可是就在刚刚,她发现自己似乎应该守护那个人选定的继承人。

朱翊钧跪在那里好一会了,要说这几年来他在太庙前跪着那是家常便饭,但是这次他却知道这和以前不一样。就在昨天晚上他给张鲸带着人“护送”到乾清宫休息的时候,他就感觉到了不妙,加之这孙海当时就给自己亲娘给扣押了下来,在这种时候他那里还能安歇?这回到了乾清宫他也不脱衣服,和衣仰面躺在了床上。思来想去都觉得这事可能并不会就这么算了。

他再小那也是在宫里长大的孩子,这看到的听到的本就是和一般的孩子不同,这时候他原本以为会在把他送回乾清宫后便回去的张鲸却是破天荒的没有回去。并且在一旁给他守起夜来,这个时候他才真正的意识到不对劲了。他立即从龙床上坐了起来,想要起身去慈庆宫。谁知道张鲸却是以夜深了不便打扰仁圣太后休息为由,坚决的阻止了他的前往。随即他便看到张鲸在外面开始安排人手,几乎整个乾清宫的人都被他调换了。

这是什么状况?当然这时候他也不会想到自己的亲生母亲竟然会想到要废立,但是这心里的不安的预感确实越来越强烈了。躺在龙床上滚来滚去,思来想去,自己今天到底是那里出了大错,最后得出的结论,他觉得很冤。比窦娥那个女人还要冤,这最多……最多也就是看了次歌舞,这是什么了不得的大罪吗?这全天下看歌舞的人多了去了,难道这多有罪?就这么点事,想来自己那亲生母亲抓不到什么过硬的把柄,自己最多那也就是如同往常那样给罚去太庙跪着,这又不是第一次罚跪了,没什么大不了的。

虽然说他心里这么自己安慰自己,但是这心里到底是没有底,人始终睡不着。这时间在煎熬中过的异常的缓慢,这短短的两个时辰,比之时常的一天还来得漫长。正当他就要崩溃的时候,就听到外面一阵吵闹声。随即便隔着殿门听到外面冯大伴的义子田义的声音在外面响起。

原来却是陈太后和冯保赶赴太庙前,安排田义取了仁圣太后的金印前往乾清宫,务必要把朱翊钧的软禁给撤销了。这别看朱翊钧是个皇帝,但是在宫里的威信,却是远远不如陈太后的。比如这张鲸软禁他,只要推说是慈圣太后让他来照顾他便能让人找不到错来,他也能不听朱翊钧的话,因为可以说是慈圣太后娘娘的吩咐,这朱翊钧便只能没辙,这一切皆多因为有“孝”这个字压着,只要朱翊钧出言反驳就坐实了他的不孝。那就真的是天大的罪过了,用这罪过废立那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正如朱翊钧不能反抗李太后一样,李太后也有人压着,那就是陈太后。所以张鲸能不听朱翊钧的话,却不能不听陈太后的话,李太后能废掉朱翊钧,但是陈太后能废掉李太……虽然说张鲸很不情愿,放田义进来,但是在见到田义高举着仁圣太后娘娘的金印,一步步的靠近,他却只能一步步的后退。

当田义带着人打开了乾清宫大门的时候,却发现朱翊钧早就在门口等着了。这时候田义也顾不得礼节了,忙凑上前在朱翊钧的耳边把慈圣太后娘娘盛装去了太庙的事情说了一遍,朱翊钧首先想到的就是他那祖先英宗,当即脸色大变,再也不敢犹豫,也不待传肩撵了,直接就跑着朝着太庙冲了过来。他到了太庙打听到这两宫太后还有冯保等都在大殿里面,也不敢进去,便直直的在门前的广场上跪着,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从漆黑的天空到蒙蒙亮,再到现在的全部放亮,只感觉到就如同是过了几个世纪般的漫长。正在这时,大殿的门终于打来了,见到两宫太后出现在了殿门外,他便高声大喊了提声:“母后!”

这喊声是如此得凄,悲凉,以至于陈太后听了,顿时便形如刀绞,这时候她的那些厌倦,那些犹豫都抛开了,朗朗跄跄冲上前去,一把就把朱翊钧抱住了,使尽了力气想要把他拉起来,这脸上更是泪水横流。

朱翊钧也是抱住了陈太后的身子,哭了起来,只是这会子他却是不敢就这么站了起来,因为他看到他自己的那个生母,站在那大殿门口的台阶上一动不动,而她扫过来的眼神却让这六月的天气如同是腊月一般。

陈太后这一晚上经历了这么多,加上原本身子就好,此时情绪因为太过激动,一时转不过气来,这身子顿时便没了力气,再也站不住了。只得跪跪下去紧紧的把朱翊钧搂在了怀中,满含着凄楚说道:“钧儿……”

这场面,就算是那几个在太庙值守的宦官。看了也无一不动容。作为朱翊钧的亲生母亲李太后,在刚刚看到儿子那可怜巴巴的眼神的时候,她的心突然猛的一动。这时候那冰冷的心似乎有一丝松动,可是接下来见到他和陈太后抱头痛哭。这心顿时便又冷了下去,果然这小孩子就是水桥边上的鸭子,这谁养大的亲谁。相比于这个不听话的处处和她做对的大儿子,那个现在才八岁的小儿子更和自己亲,这更是坚定了她想要废立的决心。

在心中有了答案之后,她走了上去,把还在痛哭陈太后扶了起来。说道:“姐姐,您先起来,现在虽然是六月里,只是这早晨地上还是很凉,你身子不好,别受凉了。”这自己能不能废立朱翊钧,这陈太后的态度很重要。

“妹妹,你得要答应姐姐!”陈太后把朱翊钧楼得越发的紧了,好像生怕这一松手他也会如隆庆一般离开自己远去,再也回不来了。她转头说道。这语气中似乎隐隐含着几许愠怒,“你叫我一声姐姐,就别在折腾了,钧儿再怎么说也是你的亲生儿子。”

“姐姐。妹妹我这么做怎么能说是折腾?”李太后睁大了眼睛,说道:“是,他是我的亲生儿子,但是……这大明……这老朱家需要的并不只是我的亲生儿子,而是一个贤明的君主。”

朱翊钧其实到现在还不知道自己的亲生母亲最终的目的是什么,他原本以为只不过有和以前一样抓着自己的小错处给她娘家要点好处,或是要点内库的进项,最多……最多就是要自己和那个王皇后圆房而已,这时听她们对话却感觉到完全不是自己想的那么一回事情,这……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他有些慌乱,对未知的状况感觉到恐惧。他惊恐的看向陈太后,希望这个疼爱自己一如亲生的母后给自己个答案。

陈太后看着那张稚气未退的小脸,心中说不出是什么感觉,她想起刚才在大殿里的一阵厌倦,心里更是愧疚,她不能再看着他的眼睛,在转过头对着李太后异常坚定的说道:“妹子,不能就这么随便就废了钧儿!”

一听这话,朱翊钧顿时便如遭雷劈,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的亲生母亲竟然会想要把他给废立了,想起刚刚自己还在想自己要怎么样安抚好亲生母亲,他哑然的看着那个怀他十月并且生下了他的那个女人,这一刹那间感觉到眼前这女人好陌生,仿佛这是第一次看到她一样。

“姐姐,妹妹我也是没有办法!”李太后泪如雨下:“废了钧儿,这心最疼得其实就是妹妹我,这手心手背都是肉啊!只是身为大明的太后,老朱家的媳妇。我们必须要给天下人,要给列祖列宗一个交代。咱们不能给我们老朱家留下这么一个昏君!姐姐,我们不能在青史上留下那滚滚地千古骂名啊!”

“母后……”

“姐姐……”

陈太后看到怀里的这张还很稚嫩的脸庞,看到他嘴边那刚刚才冒出了的短短的茸毛,再看看那异常坚定的李太后,那原本就体弱多病的陈太后此时的身体却是再也支撑不住了,眼看着就要倒下去了,一直跟在后面抹眼泪的冯保一伸手便扶住了他们,并大声的对那些小宦官喝斥道:“还不快去传御医!这仁圣太后病发了,你们都想去陪葬吗?……”

他的这一声响顿时便让那些原本呆如木鸡的内侍们清醒过来,这仁圣太后要是在这个时候有什么三长两短,那他们就逃脱不了殉葬的命运。太庙里顿时便是一阵慌乱。

陈太后有了冯保的支撑,身子顿时觉得好过了不少,她挣扎着喘了一阵子粗气,待得呼吸平稳了些这才再次开口说话:“妹妹,姐姐这身子骨你也看到了,钧儿人还小,你就再给他一次机会吧!”

李太后沉默了半响,迟迟不肯松口。朱翊钧眼看着陈太后这般说话,心中顿时便生出一股子气来,这既然知道了自己这个亲生母亲的目的,他再也不想再这么跪着了。他缓缓的从地上站了起来,一把从冯保怀里搀扶起陈太后,轻声说道:“母后,儿皇这就扶你回去……”

陈太后把朱翊钧一把推了开去,指着地面厉声斥责道:“给我跪下!这我和妹妹说话,那有你小孩子插嘴的余地!”

朱翊钧愕然的看着陈太后,记忆中从小到大,这陈太后还从没有这么严厉的对待过自己,虽然心中万分的不情愿,但是还是再她的注视下又跪了下去。

陈太后见他重新跪下去了,这才转头继续对李太后说话:“妹妹,钧儿虽然面上都说是十六岁了,但是这实际上才刚刚过了十四周岁,你不能就这么对待他!”

李太后见陈太后这般说话,心中警铃大作,她非常清楚这要是把她给逼急了,说不定在自己废立掉朱翊钧的同时,她也把自己给废了,然后让自己下去陪着隆庆帝了。她们之间这么多年的争斗,彼此之间的熟悉那是任何人也无法比拟的。这陈太后平时虽然很好说话,心也比较软,但是她并不是一味只是个软柿子,这软柿子是无法在她这个位置上活这么久的,这时见她再次开口,便在沉吟了半响之后,松口说道:“姐姐,这件事毕竟是关系的国运,关系到天下苍生,废不废钧儿,您说了不算,我说了也不算,我看还是听听大臣和天下臣民的意思吧!”

陈太后见她退了一步,虽然不知道她接下来打的什么主意,但是最少这短时间之内,这朱翊钧的皇位不会给动了。她这是脸上一阵绯红,一把抓住了李太后的手臂说道:“妹妹,三天之后便是经筵,你看放在这天问如何?”

李太后一听眉头顿时一紧,这像是废立这样的事情那是要越快越好,这时间拖的越久那就越不利,这刚想要对陈太后说这赶早不如赶巧就今天早朝也可行,却见陈太后这头一歪就这样昏死过去了!这个时候她再也顾不得说话了忙让冯保搀扶着陈太后一起护送着回到慈庆宫。虽然说她心里无比的希望这个始终压着她一头的女人早点去见隆庆,但是却不能是再刚刚这样情形下去见隆庆。

无他,就只为这名声,这宫里很多事情都是能做,但是不能说的。这陈太后要是在和自己争执之后便去见隆庆了,那么她想要废立朱翊钧的事情,那就想多不要想了。事实上这大明就是这么的特别,这里有很多很奇怪的筐子,比如这纲常……那些读书人绝对不会支持一个不懂纲常的女人的,虽然说这次朱翊钧一下子杀了200多个言官,一下子几乎把所有的读书人都得罪了,但是毕竟这些言官都是有错在先。自己要争取他们那就不能在他们的忌讳上留下把柄,所以这陈太后那是万万不能在这时候死的。

一众人在手忙脚乱中,把陈太后送回了她的宫中,随后这御医,太医犹如潮水般的在慈庆宫进进出出,这时候似乎是没有人想起那还在太庙跪着的朱翊钧。朱翊钧这时候虽然对陈太后的身体担心不已,但是却是不敢从广场上站立起来去慈庆宫看看她。他这时候心里也充满了悔恨,这要是自己不那么任性,这一上来便和自己那个亲生母亲服软,这陈太后会不会不就会这样急昏过去了?

想起陈太后对自己的疼爱,那真是心如刀割,是啊,自己这母后再疼自己,她这身子骨又能再疼自己几年?再看看自己那个母后,这才刚刚三十四岁,精力旺盛,身体比自己还健康,最后回头想想那个现在正一天天长大的弟弟……(未完待续)

郑兴大明193_更新完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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