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停!……停!”朱翊钧不耐的挥挥手说道:“大伴把这种虚华无用的跳过,这些个文人就是这么个虚伪,就算是要骂你也会先夸你半天,咱们不听这个!”
冯保顿了顿,偷偷抬眼瞥了一眼朱翊钧,发现他抬着下巴呆呆的望着窗外,脸上一脸的不耐,很快他又低下头,吞了口口口水,跳过了那开篇的文字,直奔主题,这才继续读道:“乃数月之间,仰窥圣意所向,稍不如前……”
“哦……只是稍不如前啊,这石星什么时候开始这么好说话了?”朱翊钧依然望着窗外,仿佛是自言自语般的说道。【高品质更新】
冯保早就看过这篇奏疏,此时那敢接话?只能硬着头皮装着没听道,继续读了下去:“微闻宫中起居,自陛下大婚以来颇失常度,然臣等身隔外廷,未敢轻信,而朝中庶政未见有缺,故不敢有所妄言……”
“既然你自己都说了不敢妄言,那么石星,你没事还写这个奏疏做什么?”朱翊钧这时候终于把头从窗外转了过来对着冯保说道:“大伴,你看看,你看看,这群人就是这个样子,整天就知道说废话,他下面还写了什么?不会是全是这些不痛不痒的废话吧?”
虽然说这西暖阁的金砖下面还有四周的墙壁里都加了冰块,但是这个时候冯保的额头上还是挂满了汗水,他回道:“回万岁爷,石大人要只是全是这样的,老奴也不会在这个时候拿到您这里来了!”
朱翊钧听了也不说话,只是手指动了动示意他继续读下去。得到朱翊钧的指示,冯保这才偷偷的在额头上抹了把汗,继续读了下去:“然前者恭侍日讲。亦曾举‘益者有三乐而损者亦有三乐’。‘益者有三友,而损者亦有三友’两章,以劝导陛下。语云:‘树德务滋,除恶务尽’。御花园之事发生,内廷务必整顿。其各监局管事宦官,应俱令其自陈。老成廉慎者存之,谄佞放肆者汰之。且近日皇穹垂象,彗星扫宦者四星,宜大行扫除以应天象……”
“停!”这次叫停朱翊钧猛地提高了音量,大声叫了出来。Www..Com冯保看了看朱翊钧,便收住了口,朱翊钧主两眼紧紧的盯着他问道:“这石大人说天象有变。这可是有什么依据?”
冯保回道:“前两天钦天监上过一个条陈,说过此事!”
“怎么讲?”朱翊钧追问道。
“具体老奴也不是很清楚,只知道说是这几天天上出现了彗星,尾巴扫着了紫微星座,说是会出现这种星象是因为有内侍欺蒙万岁爷。”说到这里冯保把奏疏放到了金砖之上,在那里跪得笔直端正,随后便把自己头上的那定官帽摘了下来,缓缓的放在了奏疏旁边,然后恭恭敬敬的给朱翊钧磕响头。
他这番做派却是把朱翊钧看得一愣,不解得问道:“大伴这是做什么?”
冯保也不言语。继续磕头,一连磕了九个之后,这才一脸悲戚的说道:“万岁爷,现在内衙最大的宦官就只剩下老奴了。这张诚还在海外,孙海现在也没了,那些当初裕王潜邸的老人一个个都走的走,没的没了。这奏疏上说的内侍欺蒙万岁爷指的不就是老奴吗?只求,万岁爷念在老奴多年的情份上,免了老奴的死罪,让老奴去南京孝陵种菜吧!呜呜……”说到这里冯保竟然伏在地上抽噎了起来。
朱翊钧在御座上低头看着伏在地上的冯保,看到他满头发白的头发,心中也是一片悲凉,小时候自己没少在他身上拉屎撒尿,也没少让他趴在地上当马骑……那时候的冯保比起现在来可是要年轻许多,那时候自己的父皇还只是一个小小的裕王,自己也不是什么太子,皇上,也不能随便上街,只能整天在府里的花园里玩了,而因为府里没银子,花园里其实很是败落,很都地方都已经翻成了菜地,就是在那个时候,冯保就带想着法的逗自己开心……
说句拂逆的话,好不容易等到了自己的皇爷爷驾崩,自己的父皇登基成了皇帝,自己也成了太子,以为这好日子就要来了,可不曾想,父皇竟然只再位六年就驾崩了,自己毫无心理准备的就这么登基成了皇帝,那个时候朱翊钧知道冯保和自己的那个亲生母亲相处的还是不错的,但是现在随着他年纪渐大,以及自己那位太监舅舅的跋扈,他们之间早就到了水火不容了。
其实自从冯保当上他现在这个职务之后,朱翊钧早就觉得他其实权利心也是很重的,相比之下张诚在权利方面就要放开很多,只是自己也知道这内宫的事情还真是需要这样的人去管理……而且自己的身边也只剩下这么一个老人了,当然不会就这么放他走了,只得好言相劝。他其实心里早就知道这是冯保用的以退为进,但是俗话说这花花轿子人抬人,只要能过得去,又是心里向着自己的也就行了,至于自己是不是他不得以的选择……这并不在考虑之内。在安抚好冯保之后,便朝他挥挥手,让他继续念下去。
得了朱翊钧的安抚,冯保在擦拭过之后,清了清嗓子,继续读了下去:“臣又闻汉臣诸葛亮云:‘宫中府中,俱为一体,渉罚臧否,不宜异同’。臣等待罪辅弼,宫中之事,皆宜与闻。此后不敢以外臣自限,凡皇上起居与官壶内事,但有所闻,即竭忠敷奏,若左右近习有奸佞不忠者,亦不避嫌怨,必举祖宗之法,奏请处置。然陛下亦宜戒游宴以重起居,专精神以广圣嗣,节赏赐以省浮费,却珍玩意端好尚,亲贤明以明庶政,勤讲学,以资治理。”
冯保读完了,良久却不见朱翊钧有任何的反映,悄悄一抬头却看到他早就神游物外了。是的,在这个时候朱翊钧走神了。他在听到那句“宫中府中,俱为一体”这句话的时候就走神了。他为什么会对这句话这么敏感呢,这起因却是还要从他的老祖宗,朱元璋老先生那里说起。
话说这朱元璋当年在打下了江山之后,便开始对他前面那几个朝代灭亡的原因做了次总结,然后得出结论,基本上皇朝更替的最后这几年基本上都有宦官和后宫妇人作乱的原因,这其中最具代表的就是大唐,所以他痛定思痛,便在南京的紫禁城内宫和外朝的交接处立了块铁碑这上面第一条便是宦官和后宫不得干政,接下来这第二条就是内廷的宦官不得与外廷的官员互相交接。他老人家认为只要有了这两条就能保持朝廷政体的肃清,既能不让宦官和后宫干政,也能让外廷的那些官员少干预皇家的私事,说白了他老人家不喜欢家事外传,这么看来朱元璋是少数少有认识到个人**问题的先驱人士……只是他只是不喜欢别人知道他的家事,但是很喜欢知道别人的私事:锦衣卫就是在这么个情况下产生的……
扯远了,继续扯回来,这当初朱元璋老先生既然立了这么个铁碑上面不可能只写着规矩,而不写要是违反了规矩会有怎么样的惩罚的。朱翊钧很明确的记得这上面写着:“有违者,轻者贬黜,重者剥皮……(诸位童鞋,这朱老先生的杀气还真不是一般的大⊙﹏⊙b汗)可如今,这份奏疏中,居然会提出宫府一体这样论调……而且还着重的声明‘从此不敢以外臣自限’……这就值得玩味了,这石星想做什么?
这随后一想,朱翊钧便想到了一个人,他的亲生母亲——李太后!这真要是宫府一体了,那么自己的这个母后也就能名正言顺再次出来理政了,既然外朝都能干预内宫了,这内宫当然也能干预外朝了!现在陈太后生死未明,这要是有个万一,这内宫还能大过她去吗?
想到这朱翊钧不禁不寒而栗,猛的抬起头来,这才发现,这时候冯保早就把那奏疏收了起来,便有些恹恹的问道:“念完了?”
“念完了!”冯保低眉顺眼的回道。
“待会儿,你就把石大人的这份奏疏送去慈宁宫去,在路过上书房的时候顺便去把那本《太祖语录》给带上,一并送去给朕的那位母亲好好读读!”
一开始冯保一愣,随即听到朱翊钧让他去取《太祖语录》,眼睛顿时一亮,高声应道:“老奴遵旨!”随即停了下,又试探的问道:“万岁爷,如果慈圣太后娘娘问老奴,万岁爷是什么态度,老奴该怎么回她?”
“就说圣天子以孝治理天下,朕必然是要按着祖宗规矩来的。”这时候朱翊钧的嘴角却是微微的上翘了。
“老奴明白了!”冯保的脸色也一反刚才那哭哭啼啼的摸样,随即便开始收拾奏折匣子,正想要告退前往慈宁宫,这时朱翊钧仿佛是想起了什么似的,又把他喊住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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