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不能让我显得深沉一些么?”任不羁无奈地笑道,他看着窗外的残月,伸出一只手放在自己的眼前将这轮残月轻轻地托举着。
“才不要!”墨来微笑着,像是个任性的小孩子一样地叫道,“我的小任任就是一个爱耍酷的衰小孩,我怎么可能让我的同类耍帅。”
“同类么?”任不羁挑着眉毛,重复了一遍墨来的话,可其实这是对自己的疑问?任不羁自嘲地笑了笑,对着墨来摆着手,“您真是抬举我了,您的同类在这个世界之上可能只有一个人吧?”
任不羁笑过之后,他看了看月亮,然后再看着墨来,“时间不早了,你那个小媳妇让我带的被子我也带了,就不打扰你休息了,你无法修行对吧?还是需要休息的。”
“不,等等。”
墨来叫住任不羁,他擤了擤鼻子,然后挥了挥手,“你进来时有没有闻到一股味道?就是我在打造一些东西的时候不是经常会有铁和熔火遇到一起的时候么,就是这个味道,很难闻的味道,还有些刺鼻。”
说罢,墨来又仔细闻了闻,然后皱着眉头把鼻子给捏住了。
任不羁想了想,也仔细嗅了嗅,但是除了这地牢之中的湿气还有墙壁上蜡烛散发的气味之外,便没了其余的味道,他是多年打铁打魔障了吧?任不羁这样想着,然后瞬间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没有,除了湿意和煤油味之外我没有闻到任何其余的气味。”
墨来听罢之后,他嘟着嘴愣了一会,然后脸上露出那副一只挂在脸上的笑颜,
“哎呀,小任任你该不会是真的相信了吧?我开玩笑的。”
任不羁扫视了一眼嬉笑的墨来,他双手抱在胸口,“我信。”
墨来眼皮一下子耷拉了下来,他仰躺在地上,像个小孩子一样地对着地面敲打着四肢,然后用着最为任性的语气大叫着,
“你耍赖啊!这一下子那么帅不就把人家的心房一下牢牢地抓住了不是么?哎呀!硬气的男人最帅了,即便是你这个衰货,不对,正是你这个一直以来痞里痞气的衰货突然说出这样的台词才会把人家的心给死死地抓住啊!好烦呀!你个芳心纵火犯!”
任不羁看着这样的墨来,他并没有打断后者的胡言乱语,任不羁只是静静地等待着墨来发完他的疯癫,然后才淡淡说道,
“墨来,你记得在那个青楼之中么?你曾经对我说过我笑起来很难看,然后很多事情都没有告诉我,那时我记得你让我获取你的信任是吧?”
墨来五官挤在一起,他坐了起来,一脸的表情在诉说着是这样么?
任不羁闭上了眼睛,他靠在墙上,习惯性地把手放在腰间岳桦的剑柄上,岳桦的剑柄是磨砂的,摸起来不是很舒服,但是却让人有种奇妙的舒适感,但是岳桦已经被巴哈姆特融化了,虽然还有残存,但是却失去了它的特性,再次铸造也只是一把稍微有些坚硬的剑罢了。
任不羁搓了搓手指,他不打算继续用剑了,反正自己本就不是剑修,作为一个法修,问天剑气也是多余的,除了拥有它会让自己看起来和陆玖更近一些,任不羁把手放在腰间的玉佩上,轻轻摩挲着上面的纹路,正面是一条长着翅膀的大鱼图案,而玉佩的另一面则被任不羁磨平了,他打算重新雕刻,不过还没有想好要雕什么。
“那个时候我其实在想的不是你为何会说出这样的话,而是在想着我真的把你当成朋友么?”
“结果呢?”墨来歪着脑袋,眼睛完全眯了起来,可能他自己也没有注意到,他比自己想象的还要在意这个问题的答案。
“结果就是我信你,最为简单的陈述句。”任不羁看向墨来,后者却晃荡着身子,脸上带着让人看不透的笑容。
“像是清水煮的面条那样的简单?”
“像是抓到一只野鸡不放料子就烤那样的简单。”
两人一问一答,问得很奇怪,回答的也很奇怪,但是更为奇怪的是这两个人却都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任不羁看了眼西行的残月,白玉京这一点做得很逼真。
墨来把被子完全铺开,自己躺在其中一边,然后抓住那一边,一个转圈便把自己给裹了起来了。
“不送。”
棉被里传出墨来的声音,任不羁白了他一眼后,便转身准备离开。
“希望你能一直信任我......朋友,我想我不会背叛这份信任。”
任不羁还没有迈步便听到墨来裹好的被子之中传出这一句,任不羁无奈地叹了口气,他对着墨来卷成的那个卷伸出了中指,笑骂道,
“去死吧!真肉麻!”
......
厚底的黑靴子轻敲在长着青苔的墙面之上,在寂静的深夜之中敲打出一支悠扬的小调。
少女坐在地牢的屋顶的边缘,洁白的大腿压在屋檐处,将这洁白压出一道淡淡的红色的痕迹。
少女的另一条腿踩在屋檐处,而少女则搂着自己的腿,脸靠在膝盖上,看着下方。
眼罩被少女拿了下来,系在了少女洁白的胳膊之上,而少女左眼的白瞳则微微的颤抖着,目送着下方没有月光照进的通往地牢的小道之中,看着那个越走越远,背影越来越小的男人的背影。
微卷的白发被夜间的风吹了起来,在少女的双眼前不停地扫过,有些长了,明天去剪剪吧?少女这样想着,可是很快她就打消了这个念头,还是不剪了。
“睡不着?”声音加入了这支小调之中,是一个很苍老的声音,“这是曲子么?很好听。”
“嗯。”陆玖只是点了点头,她双目看着前方,不知所思。
姬柯背着双手,他看着不知为何有些失魂落魄的少女,笑着摇了摇头,“不看看月亮么?和神州固定的圆月不同,这可是白玉京之中特意根据过去时间所做出的时间变化才会出现的残月。”
姬柯说着便停了下来,他发现这个少女不会搭理自己,于是姬柯挠了挠头,和少女一起坐了下来。
“无误在找你呢,还有萧家小娃,他们很担心你,你现在身体之中又多出了一个人了不是么?”
“?的话,她现在还不能自由出现,下一次至少还需要几个时辰才能出来,墨来的话,他很......了解我,不会在我不想的时候出现。”陆玖淡淡地回答道。
姬柯挠了挠头,“你自己不觉得麻烦就好。”
“先生?”陆玖突然看向姬柯问道,后者脸上立马出现了笑意,高大的老人对着陆玖点了点头,“说!”
“人生来便是罪么?”
“这是何意?”
陆玖嘴巴鼓囊着,“人们活着不就是需要其余的生命才能活下去么?过去不羁告诉我人们便是为了背负自己的罪恶才会去想要光明地活着来偿还这些罪恶,那个时候我其实只是认为反正自己是个用完就丢的工具,思考是无所谓的就没有去思考,可是,可是先生,我和先生走过的那半年,见过太多本不该死去的生灵被杀死,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那么活着究竟有什么意义呢?”
姬柯愣了一下,然后捂着肚子哈哈大笑着,陆玖皱着眉头,她有些失落,“果然对于先生来说我的问题太过不上台面了么?”
“不,小陆玖啊,你问的很好,会问出这样问题的人如果心中没有善念,他就不会被这样的问题给问住啊,你会对此有疑问就证明了你是一个善良的孩子。”
“可是,善良有什么用呢?”陆玖的声音细若蚊吟,她握紧拳头,身体微微颤抖,善良的人大都死了,剩下的都是害死了其余的人换来的生机。
“善,是作为人存在的证明。”姬柯摸着陆玖头发,脸上戴着和蔼的微笑,他看着天空之中的残月,“无论是善还是恶都是有大小的,人们常说善人、恶人,可其实,人们都是善的,圣人曰‘人之初,性本善。’每个看到或者听到的人都会有不同的想法,而我的想法很简单,人性就是善的,因为当某些存在做出了‘恶’之后,他便失去了人的资格了,那个时候它便不能在称为人,所以,人永远是善的。”
“先生?”陆玖皱着眉头回首看向姬柯,后者的脸上依旧是和蔼的微笑,但是此刻在陆玖眼中却多了一些疲惫。
“你不用听进去,陆玖,记住,这套说论只是一个失望的家伙对自己的催眠罢了,人们无论怎样都是人啊!恶人会浪子回头,善人亦会被逼上恶道,陆玖,你现在在那条路上的修为已经可以和元婴厮杀,你会走得更高的,陆玖,我希望你能到了那个时候万不可因为一人一时的行径便对他做出能够决定他一生的行为,不然,这样的你一定会后悔的。”
陆玖担忧地望向姬柯,后者拍了拍自己的脸,然后又揉了揉陆玖脑袋,
“记住,人就是人,不是一句定义便可以概括的,神州诞生了人类,诞生了生灵,他们可能是罪恶,但是对于神州自己来说,绝对不是错误和坏的。这一点我无法和你说明,这需要陆玖你自己去找寻,也许很多年后,你会对这个世界失望,但是,即便如此,那也是你自己的答案,这样便可。”
高大的老人看向残月,陆玖顺着残月照下来的光看着姬柯的眼中,陆玖不知道为什么,这个高大到看起来可以轻易把天举起来的人,此刻竟是这样的......失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