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去看看。”春樱已经走不动路了,安宁只得拉着棠梨。
许是天太黑了,主仆俩在那堆草丛里看了半天也没看出端倪,“有火折子么?”
点了点头,棠梨递给她道,“上次过廊桥时出了那样的事后,我和春樱就都随身带着了。”
将灯罩取下,安宁点燃里面的蜡烛往地上一照,除了一堆鹅卵石以外依旧什么也没发现。
“公主,不会真的是鬼吧.....”留在原地的春樱越待越害怕,凑过来问到,声音都带了哭腔。
“不可能。”安宁不死心,对着其中最大的一块石头又照了一遍,这一次,石头上竟显现出一个“厄”字来。
心里咯噔一下,眼前依稀闪过阿兄战死城门的场景,都城内四处都是火,女人和孩子的哭声连城一片,那些叛军无恶不作,烧杀掳掠,禁军不防,须臾之间便溃不成军.....
祖母叫她乔装成宫中的内侍官,趁乱混出宫去,她在裴家藏了许久,只知朝局大变,裴太傅被削去官职,彻底沦为一个教书匠,蒋家战死,殷家回了戍地,睿王一家被贬为庶人,她从此再没见过宜芳....
远处传来了声响,安宁回过神来,对着棠梨道,“把这石头拿回去。”
.......
宸佑宫内烛火彻夜未熄。
安宁捂着胃在灯下研究那块石头,她从没想过原来连那场灾荒都是策划好的。
渐渐想起从前似乎也是这个时候,有人传说在宫中遇到了鬼,彼时那事闹得沸沸扬扬,但很快就被压了下去,反正大内向来如此,最忌讳怪力乱神之说,所以并没有人在意。
直到此刻她才知道这是为什么,有人利用鬼怪,叫她阿爷相信不久后所发生的灾祸其实早有预示,所以不遗余力地去赈灾,以致于国库都被掏空了,可那些“灾民”还是反了。
他们惦记吞了南国的财富,再夺了戚家的王位,且一直躲在栖鸾殿那对龙凤胎兄妹身后,拿着傀儡唱戏,做幕后真正的操控者。
从前戚安逸被荀域抓到北国秘密处死后,安宁记得是姑姑家的孩子继承了皇位。
她当时以为是因为戚家实在无后了,那些人寻不出个名正言顺的,就找了个沾亲带故的人来,所以并没有因此而埋怨荀域,反正不论落在哪个人谁手里,南国都不会好。
可她实在不知道谁在坐收渔翁之利,甚至因为死得太早,连对方最后有没有成功都不知道。
毕竟在她死之前,南国一直乱着,大抵是分赃不均,那些叛军、流寇在病变之后并没有缴械臣服,而是各自占山为王,鼎足而立,这一点想必并不是谋划这起叛乱的人想要看到的。
蜀国君上死后,阿姐掌权,虽然没有退还被自己夫婿抢回来的城池,但也没有插手故国的事。大抵是觉得退回去对那些城中百姓来讲并非好事,所以干脆自己管着了。
而荀域虽然好战,却也没有趁火打劫去侵占南国的国土....这一点安宁同样想不通,他那么有野心,当时朝中又有许多朝臣向他提议南征,可他就是不为所动,说什么刚刚登基,百废待兴.....
以南国当时内乱的程度,邻国只要两面夹击,很快就能把这块肥肉吞了。
长姐当然不会动自己的娘家,可荀域竟对着这块肥肉不眼馋,还是说他当时真的有内忧,所以分身乏术?
反正不会是因为她。
继续琢磨着,安宁以戚安逸为中心,将与他有来往的人都写了下来,毕竟她现在思绪乱的很,只能靠已知的那些去判断,兴许误打误撞,这题就解了。
想起那日在马场上帮他的那些人,依次写下了姑姑家的两个儿子,看宫门的魏擎,户部的邹.....
最后一个名字还没写全,安宁便已经明白过来了。
邹家在户部,掌管银钱,魏擎在禁军任职,而长霓长公主家表面上则是这次祸乱的最后得益者.....
不知道这其中还牵扯着谁,她人一时又喜又惊,喜的是事情终于有了眉目,惊的则是这盘棋居然下的这么大,皇亲、朝臣全部牵连其中,连亲子最后都甘愿做旁人的傀儡,阿爷尸骨未寒,戚安逸就做了皇帝,还满南国的抓她,要把她许给亲信大臣。
“真是活该,我该问问荀域怎么杀的他,怎么没叫我去捅两刀。”气得将笔扔在了一边,安宁只觉胃更疼了,“赵太医就是个庸医,什么多喝热水,还医者父母心呢,竟这样敷衍我。”
把那张纸烧了放进香炉里,戚安宁弯着腰走到床边,整个人缩成一团,想着事情既然已经有了大致的方向,那接下来便是要想个办法提醒阿爷,别上了贼人的当。
除此之外,她还要盯紧这几处,看看他们到底是谁那么坏。
还是说,这些不过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小鬼,真正的阎王藏在后面,到现在还没挖出来?
想着想着就有些生自己的气,她上辈子到底在干嘛,每日被荀域那个王八蛋的甜言蜜语哄得团团转,家里的事儿一概不操心,国破家亡之际还想着跟人私奔,同戚安逸也没什么两样。
是夜,安宁做了一个梦。
梦里阿爷变得巨大无比,一手拖着一个大粽子,笑眯眯地问她,要甜的还是要咸的。
本想说要甜的,可是粽子剥开的时候,里面赫然裹着两个人,一个是荀域,一个是裴祐。
一下就反应过来,小姑娘摇摇头,对着阿爷喊到,“要咸的,咸的!”
甜粽凉,咸粽热,赵太医说了,吃热的胃不疼。
可她话音刚落,荀域忽然就跳了出来,三两下便把那个咸粽子吃了,连带裴祐一起,骨头渣子都没剩一点儿。
那无赖吃完了还不忘擦擦嘴,笑着对她道,“你瞧,咸粽子没了,裴祐也没了。”
对着他又打又踹,安宁哭得涕泪横流,不住地骂着,“你还我的粽子,还我的阿祐......”
芸姑站在一旁,看着梦到说胡话的小丫头叹了口气,她家公主怎么就这么不矜持呢,连梦里都要喊着好吃的和未婚夫的名字。
真是,太没出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