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部大牢。
知书被和所有人隔离开来,牢内两个女使,牢外四个狱吏,昼夜不歇地盯着她,生怕她出什么事儿。
自杀,或是被害,无论哪种,他们都吃罪不起。
刑部尚书和沈司徒一起进门,双方都板着脸,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而知书在看见杜宇的一瞬间就慌了,她见过这个人,从前总和谢彬一起来沈家,如今老爷带着他来,显然是已经知道了什么。
心彻底凉了,她如今得罪了天子,又得罪了主子,横竖都活不成了。
“尚书大人,这是我带来的大夫,请他给把把脉,看看此人究竟是不是如皇后殿下所言,从未受过毒害重责。”
刑部尚书闻言,心里不禁有些佩服沈司徒,事情都走到这个地步了,竟然还能这么理直气壮,真是一点儿都不把皇后放在眼里。
说好了叫忠心不二,说不好就是负隅顽抗,垂死挣扎。
“司徒大人所言甚是,我也带了刑部的仵作,虽然是看死人尸首的,可也是略懂医术,叫他跟着一并瞧瞧,以防有什么出入。”
刑部尚书闫震是个出了名的笑面虎,他此刻嘴角带笑,说出的话却是在往沈司徒心窝里戳。
人家的意思再明白不过,就是怕沈司徒搞什么鬼,把黑的说成白的,扁的说成圆的。
杜宇和仵作一起给知书里里外外都查了一遍,待发现女子真的没有任何中毒或是被体罚的迹象后,闫震拱手,态度极为不屑地笑道,“大人,恐怕这位姑娘不是屈打成招。”
“闫某在刑部十余载,是不是冤枉的,差不多一眼就能看出来,司徒大人虽掌管钱财,但真话假话还是可以判断的,不会比闫某人差。”
闭口不言,沈司徒早在刚才就已经死心了,他带杜宇来看病是假,不过就是想让知书和对方做个对峙,把前前后后的事情都捋清楚。
来的路上他已经想好了,若真是谢彬撺掇的,冷栀或许还有活命的可能。
“闫大人,可否容我好好问一问这个罪妇。”回了个礼,他贵为三司,除了皇家,还没有给谁行过礼。
闫震见好就收,忙将他扶起来,继续道,“当然可以,只不过我的人得在外面守着,牢里的这两个就撤了。”
“司徒大人,可不要做些什么叫我为难的事儿。”
沈司徒没有说话,见闫震招呼了人到外面,他也顾不得什么家丑不家丑,直接质问知书道,“蛊虫是不是谢彬给的?”
“二小姐的死是不是谢彬所为?”
“你最好说实话,不然,就算皇后轻纵了你,我也有办法叫你生不如死。”
杜宇见状想要退到牢中一角,可他还没挪步就被沈司徒瞪了一眼,如石化般牢牢钉在了原处,一动不敢动。
眼泪止不住地留着,知书给沈司徒磕头,中年男人这一日被拜了太多次,每一个都是来折他的寿的。
“老爷,宋大人的毒是小姐叫公子爷下的,陛下的蛊虫,是小姐派人从云照带回来的,二小姐的死与小姐无关,都是谢彬一人所为,小姐只是怕夫人会伤心,所以没有告发他.......”
........
御花园内落了一场雪,把湖面都盖住了,一时叫人分不清哪儿是地面,哪儿是水潭。
那些蜿蜒迂回的桥和勾心斗角的亭因此就显得格外重要,可以提醒人哪儿能去,哪儿不能去。
安宁披着那件和荀域一样的狐裘出门散心,伸手接住风吹下来的雪花,只觉得格外轻盈。她从前最怕冷了,但不知是不是最近被压抑的久了,连出门冻一冻都觉得舒服。
“小公爷夫人那边都安顿好了么?”没有回头,安宁随口问了一句,边说边往亭子边儿走去。
“殿下放心,都安顿好了,只不过小公爷那边什么动静也没有,好像是真的生气了。”春樱回了一句,也为康卿妧感到难过。
“那人反应慢,估计要过几天才能体会到没有媳妇儿的苦来。”走进凉亭,早有人帮她把四周的雪和冰都除了,春樱在石凳上放了个软垫,生怕她着凉。
“去取个炭盆来,还有这个汤婆子,也换点儿热水,阿暖,烫一壶热茶,本宫要在这儿看雪。”
不知道她要做什么,只是主子既然吩咐了,下面的人就只好照做。
一切准备就绪,棠梨把飘絮的鸟架子也提了来,雪白的鹦鹉站在架子上来回踱步,像是不喜欢这北国的冬日。
“一晃几年,该适应的都适应了,可总有些事情,怎么都习惯不了,比如这儿的冬日,还有这儿的人心。”
“飘絮,你是不是也觉得我老了许多,我自己常觉得累,累得力不从心呢。”
一人一鸟正在闲话,不远处忽然走来个人,春樱见状忙凑到安宁跟前小声道,“殿下,沈司徒来了。”
抬眼望去,安宁回过头继续给飘絮喂食,“沈大人这是不死心,惦记着见见陛下,还是有什么别的事情,要来同本宫说呢?”
给安宁行了个大礼,中年男人顾不得地上湿滑,头磕在地上长跪不起,“老臣给殿下请罪,请殿下重重责罚,老臣教女无方,使得她祸国殃民,叫陛下遇险,叫殿下劳心劳累,实在是罪该万死。”
将手里的鸟食全都洒进小碗儿里,安宁拍拍手,坐回了凳子上。
拿着一盏茶吹了半天,才喝了一小口,便长舒了一口气,“大人认错倒也快,怎么,是查到知书没有中毒,相信我说的都是真的了?”
见他眼圈儿通红,满脸憔悴,好像一夜之间老了十岁,安宁忽然觉得自己也不算操心的。
“本宫知道了,哎.....”叹了口气,安宁拢了拢披风,“本来是觉得家丑不可外扬,谁知你这么倔,偏要当堂对质,这下好了,闫震大人也知道了吧。”
沈司徒抬头,语气十分诧异,“殿下知道?”
“殿下是如何知道的?”
“殿下是何时知道的?”
面对他一连串的疑问,安宁四两拨千斤。
“有意义么,不论如何,你的女儿都已经救不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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