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早起来梳洗,细细对着镜子瞧了瞧。好在到底是年轻,昨夜直到四更才浅浅睡去,如今面上倒不十分明显。
湛露给我低低绾了望仙髻,只用一枚如意纹联珠金栉插在发髻正中。又挑出件鹅黄衫子,和粉白镶柳绿缠枝蔓草纹的底裙,配上一串点蓝羊脂玉禁步挂在腰间。
赤芙帮我一一佩戴,见是这样无忧无虑的颜色,微微笑道,“这颜色真是通透粉嫩,映得人心里都是舒展宁静的。”
湛露正整理妆台上的物件,闻言扭头道,“莞夫人姿容绝丽,又正是青春少艾,这样的颜色正合穿。若是我们穿上,只怕是它穿我们了。老远看去只得衣裳,吓着人呢就是我们的罪过啦!”
大家嬉笑一回。
我也跟着笑了:如果世事果真简单纯粹,那我也可以如这衣裙颜色一般天真烂漫。
可惜,二者皆非。
梳洗完毕正要坐下用早膳,忽听外面侍女打帘子的声音,“王爷安。恭迎王爷。”
便见萧王笑吟吟的走进房来,看见我后笑意更浓:“小莞起得倒早,昨夜歇的可好?本王一大早巴巴儿的赶过来,原指望亲看着“罗敷初总髻”,倒错过了。这也罢了,怎地你连用饭也不等了本王?”
我离席盈盈一福请了安,含笑望住他道,“原来是小莞的不是了。一早起来就应先起一卦,算算看殿下今日可会过来多福轩!可又怕其他的姐妹笑话我不知分寸呢。”
萧王携了我手入席坐下,“这就好,敢和本王说笑了,昨日倒是拘束的紧。”
“殿下,妾初到一地,自当拘礼而行、守礼而为。而且,得殿下怜惜,倒不曾真的拘束。”
“有湛露陪着你,日子有功,总会慢慢习惯王府的生活”,他略顿一顿,“也习惯本王。”
这样暧昧的话语从他口中说出来,不知为何,却显得情意绵绵。
湛露在一旁抿嘴偷笑,知道我脸皮儿薄,便无声示意侍女们跟她退了出去。
轩窗外有湿润的风吹来,我看着房外竹林透过霞影纱影影绰绰的翠色,声音显得缥缈而疏离,“妾身何德何能,得殿下如此眷顾,叫小莞何以为报。”
“小莞大可以身相许么”,他目光灼灼,“不过,本王从来不缺女人。本王喜欢的,是小莞的心。”
我心中悸然,他要的,恰是我给不起也不敢给的。
然而面上,终究带了柔顺羞涩的笑低下头去。
默默服侍他吃完早膳,用过茶水。
我柔声道,“今天不是休沐日,殿下不用上朝么?”
萧王舒臂伸了个懒腰,靠在椅背上,懒洋洋的道,“父皇携母妃们去陪都避暑至今未归,着东宫监国,本王何必太过勤勉?”
我目光掠过他貌似不经意的脸,只觉看不清。
这话听上去是偷懒托大之词,可细细推究,却又有一层深意:既是东宫监国,作为异母皇弟,如果过于勤勉出挑,多半会招人猜忌。也会让不少人动了结党经营的心思。如果生出事端,逆了圣意,只怕凶险难测。”
我看了他一眼:不知道这萧王是胸无大志呢,还是和光同尘、韬光养晦。
心中如轮转,手上却已剥好一枚葡萄,我粲然一笑递在他口边,“既如此,恭喜殿下得了闲暇,可以挥毫泼墨、肆意丹青,也可以纵情山水之间。”
萧王慵懒的把葡萄含入口中,意态闲闲的吐出子来,慢悠悠的道,“可本王此时只想与你纵情于床第之间!”
我尚未反应过来,他已拉过我抱坐在膝上。
天旋地转间,只觉唇上一软,竟是他不由分说的吻了过来,唇舌间尽是葡萄的酸甜汁水。
我有一瞬间几乎窒息,感觉他的手隔着薄薄的衣料在我身上熟练的抚揉挑逗,身子顿时僵住了。
他眼中炽热更盛,横抱着我站起身向碧纱橱里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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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罗敷初总髻——[乐府诗集卷四十二相和歌辞十七楚调曲中怨诗李暇]
罗敷初总髻,蕙芳正娇小。月落始归船,春眠恒着晓。
何处期郎游,小苑花台间。相忆不可见,且复乘月还。
别前花照路,别后露垂叶。歌舞须及时,如何坐悲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