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一晃,三年过去了。邹云已不再是当年俊朗的模样,如今面色憔悴,眼神黯然,再无当初的魅力。邹云的娘亲每日都在劝他,男子汉大丈夫,不能为一个女人就自甘堕落。邹云不想听,琳儿就是他的全部,失去了她,生活也就失去所有光芒。
“云儿,为娘知道你还放不下琳儿,娘也难过,可你要振作起来啊,你是我们家唯一的血脉,不能就这样堕落下去!”
“何况,琳儿那么爱你,她也不想看到你这个样子,她爱着的是那个风度翩翩的美少年,是那个有自信,有魄力,有责任的男子汉。你现在这样子,对得起她的爱吗?”
三年的思念,三年的悲伤,邹云的内心已经感觉不到疼痛,只有麻木。他自己可以放弃自己,可是他能容忍让琳儿失望吗?他现在这个样子还配的上琳儿吗?
娘亲说的对,他不能让琳儿失望,他要做最完美的人,等将来死去的时候,若有缘再见到她,一定要告诉她,自己是值得她爱的。
很多事情并非不能忘,而是没有找到一个能说服自己的借口。所有的东西都会沉淀,思恋也是,当你醉心于其它事情的时候,不搅拌它,它就会沉在心底,淡去,然后被掩埋。时间是良药,自会抚平一切。
来年春天邹云就要准备上京,也不知道能不能取中,不然又只得再等三年。庭前梅花又开了,当初答应琳儿要把她画在梅花树旁,梅花依旧,而佳人却已不在。邹云找出当初的画卷,脑海中却勾勒不出她的模样,也罢,只得将琳儿的背影画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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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试结束,邹云落榜,对此却没有多少伤感,不过从头再来一次,人生哪有一帆风顺的,上天从来就不会格外眷顾谁。
回家之后,娘亲又给他应了一份亲事,听说是刺史大人的外甥女,也不知道刺史大人怎么看得上自己。不管怎样,也就遂了娘的心愿。
自琳儿得怪病走后,别人都觉得他晦气,娘前些年也托不少人说媒,但那些大家大户的都忌讳,不敢把女儿嫁过来。如今,自己落榜之后刺史大人却托人来说亲,想来她不会有多贤良。
婚宴上,本该是充满喜气的,但邹云并没有很开心。琳儿在他怀里死去的时候,他的心已经慢慢跟着死了,或者说他心中的情感已经干涸。现在的他感觉不到悲伤,也感觉不到喜悦,对新娘更没有什么期待。
客人走的时候,邹云已经醉的站不稳,在丫鬟的搀扶下才回到房里。看着端坐在床边的新娘,邹云突然一阵恍惚,但他心里明白,当初的那个小姑娘,是再也不会回来的!
“你叫什么名字。”
“奴家名叫何思思。”
“思思吗,是个好听的名字。”
邹云帮她把盖头取了下来,看了一眼新娘子。新娘子比他想象中要好看,是个美人。
“你怎么会嫁给我?”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既然如此,那就睡吧!”说完他就倒在床上。
“相公,我替你解衣。”
这一声相公,让邹云心里泛起一丝波澜,曾有个人一直叫着自己相公,时而任性,时而胆怯,时而依恋。而现如今,身边的这个女孩也叫着自己相公,纵然还不知道如何爱她,但至少,不要辜负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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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年之后,思思为邹云生下个男孩,很健康也很可爱。娘亲最为高兴,对思思越发的好,还将自己戴了多年的手镯送给她,说这手镯是当年怀着邹云的时候婆婆给的,现在转交给她。
“思思,辛苦你了。”邹云看着床上的思思,还有怀中的孩子,心里有什么东西在萌发,废墟中重新开出一片花来,沙漠中涌出了一汪新泉,生命在复苏。
“不辛苦,这是我应该做的。”思思脸上洋溢着幸福。
“孩子和你一样漂亮!”邹云将孩子抱到思思的身边。
“他将来也会和他的父亲一样才华横溢!”
邹云把孩子给思思抱着,将思思的头靠在自己肩上,闻着她发上的香味,很淡雅,和梅花一样。
“你知道吗,我好嫉妒她。”思思仰着头看他。
“什么?”邹云没反应过来。
“我嫉妒你以前的妻子。”
“有什么好嫉妒的。”邹云抚着她的脸颊。
“她已经走了。”想到这里他却有点失神,琳儿当初也很想要个孩子吧。
“有时候你做梦都会喊她的名字,这么多年,你一直还爱着她对吗?”
“这些事已经过去,我已经娶了你,便好好珍惜的。”
“没关系,我只是偶尔吃一下醋而已,我明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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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年冬天,连着下了几天大雪。
清晨,下人们发现有个老道士睡在了邹家门口。头发乱糟糟,衣服单薄,邹云一开始还以为他冻死了,结果一打探,只是喝醉而已。这道士也是命大,邹云心想,差人将他抬进屋内,裹上被子,生火取暖。没过多久,道士慢悠悠地醒过来。
“道长,您没事吧?”邹云问道。
“小事~不过现在要是有碗热汤就最好!”
邹云早就差人准备好了姜汤,便叫下人端上来。
“敢问道长名讳,不知昨夜为何会倒在我家门前?而且道长衣裳如此单薄,不觉得冷吗?”
“呵呵,贫道平阳子,云游四海,昨日只是不慎喝多,才醉倒于此地。”老道士面色好了许多。
“游历多年,这些小风雪不算什么,修行之人这点苦难还是承受得住的。”道长笑道。
“天寒地冻的,道长还是多注意身体,不知道长是否愿意在寒舍逗留几天,等雪停了再走?”
“可有酒?”
“有!”
“如此便好!”
邹云告辞了道长,回到房中,思思在等他。
“思思,你也醒了。”
“听下人们说家里来了个道士,是真的吗?”
“嗯·,一个老道长,今天早上仆人在门外发现的,一开始我还以为他冻死了。”一大早就被吵醒,邹云现在还想睡个回笼觉。
“哦,那他什么时候走啊?”思思脸上有些担忧。
“我留他在家住几天,等雪停了再走。”
“留一个陌生人在家里不好吧!万一他是坏人呢”
“日行一善,而且我刚和他聊了会,不像是坏人。”
“好了,别想太多,我好困,咱们还是继续睡吧!”邹云说着就把思思拉回被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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饭后,邹云与道长漫步在庭院之中。
“这株梅花,开的真好。”
“是啊,每到冬雪的时候,也就只有它能带来一点色彩,使这院子不显得那么枯燥乏味。”
“你与令夫人相识多久了?”
“三年有余,年初时候诞下的犬子,道长也见过了。”
“嗯,是个有灵性的孩子。”
“这院子是不是曾经还有个女主人?”道长想了想问到。
“道长可是听我母亲说的?”
“她如何了?”道长捋了捋胡须。
“多年前生了一场怪病,走了。”提到琳儿,邹云一阵伤神。
“去世了吗?这真是,哎!孽缘呐!”
“道长为何要这么说?”邹云有点不悦。
“无他,替你们感到惋惜罢了!有所得罪,还望海涵。”
“其实时隔多年,我已经想通。”邹云想到思思,还有自己出生不久的孩子。
“如此也好,贫道要回房参道,恕不能继续奉陪。”
“道长请”
老道长回房想了很久,不知道该不该告诉邹云真相。自己途径此地时,察觉到一股妖气,这妖气中带有戾气,想必这妖物定是害了人。本想就此灭这妖物,却发现这妖与人牵绊太深,若强行灭妖,便会毁了一个家庭,未免太过霸道,于心难安。而若不灭,明知其做孽却不替天行道,心更难安!
翌日清晨,风雪停歇,道长辞别,离别之际交给邹云一张纸条。昨夜道长犹豫很久,最终还是决定告诉邹云真相,他相信也好,不信也罢。至于自己,替天行道?他一个身外人,哪有那个权力,况且天道是什么,这么多年也没弄明白。一切自有命数,就随它去好了,既然做出世之人,就不要管它凡尘之事。
邹云本不打算理会道长写给他的纸条,世上哪会真的有什么妖,江湖骗子骗人的把戏而已。琳儿的死,让他如鲠在喉,但无论如何,如今也是该放下的时候。
“思思,你觉得这株梅花这样?”邹云抚摸着梅树的枝条,有些伤感,“我四岁的时候与父亲一起种下,至今已有二十年。”
“梅花开的挺好的啊!”思思看着他的眼睛,她猜到道长告诉了他什么。
“可道长走的时候说这株梅花不祥,我在想要不要砍掉它。”
“你相信他?”思思继续看着他,像是要把他望穿。
“不信,我干嘛要信他!”邹云笑道。
“那你还在想什么?”
“我想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