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来到西水的,并非只有张一剑。。шщш.㈦㈨ⅹS.сом更新好快。
朱自华此时便已坐在醉香楼的**静室里。从浙江来到西水,一路的风尘已消失在刚刚的几杯清茶里,朱自华舒服地喘了口气。
来西水已不止一次,每年收棉‘花’的银两,也都是自己亲自押来。可今年却似乎有些不对,仿佛变化了许多——从进入西水县境便隐隐嗅出了这种与以往不同的味道。
其实朱自华并不需要亲自来,他已是江浙一带比较有名的棉商,也是那儿数一数二的大富。这样的富户,一般都比较善于躺在家里享受,这种跑‘腿’的杂活都是‘交’给手下;只有有什么重大决策时,才动脑筋想上一想,然后再吩咐其他人去做就行了。
可他却坚持亲自来。
所以很多人都说他天生谨慎,事无大小都放在心上。
“这样的人天生就是做生意的料,他若不发达,那别人就最好别想做生意了!”
可朱自华自己却不这样想。能享受的时候,他绝对不会比别人少享受一分;可以闲着的时候,他也绝不会让自己去瞎忙一通。
他坚持每次都亲自来西水,必然有他自己的想法。
“醉香楼确实是个享受的好地方!西水也真怪,这么穷的地方,居然有这么一个醉香楼!”
朱自华笑着摇了摇头,又端起了茶杯。
“幸亏这个地方该安静的时候还是很安静的!”朱自华轻轻地闭上眼,用鼻子去吸那缕缕茶香。
醉香楼前厅却热闹起来了。
今天并没有什么客人,只有楼上的雅间里有三位客人。可有这三位就已经够了。
孙红梅盈步走了进去,对着身后的六位粉装‘女’子道:“你们可要好好‘侍’候三位大人啊,尤其是这位大人,他可是拿着大刀片子的!”
座中三人,赫然竟是高文渊、张一剑和马鸿儒。张一剑居然还大剌剌地坐在首席的位置上。
张一剑笑道:“老板娘还记得我这个耍大刀的啊?”
孙红梅娇笑道:“张大人如此豪爽之人,就是想忘,奴家也是忘不了的!”
张一剑哈哈笑道:“老板娘真会说话,就冲你这几句话,我也舍不得拔刀啊!”
陈府却有刀拔出。
陈府大厅,陈涌福在来回踱着步。陈涌福的老婆却坐在椅子上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着。
陈夫人边哭还边说道:“这个挨天杀的,,干嘛跟咱强儿过不去啊!世无天理啊,那监犯人的大牢,是咱强儿呆的地方吗?老爷,你可要想想办法啊!”
陈涌福怒道:“哭,就知道哭!哭丧啊?”
这时刀便拔了出来!
拔刀的是彭虎,陈府的护院,平常也深受陈涌福器重。
只听彭虎道:“老爷,别犹豫了!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直接砍了那狗官!”
陈涌福停住了脚步,盯着彭虎看了许久,却只叹了口气。
一直立在一边的管家问道:“老爷,马大人就管不了他这个县官吗?”
陈涌福“哼”了一声,道:“马鸿儒滑头啊!”
“马大人,你滑头啊!”张一剑端着酒杯,似乎有些醉了,“说话留半句,喝酒留半杯!不行,今天我非罚你三杯不可,一口干完!”
马鸿儒却连连推辞道:“不胜酒力,怎敢跟张大人斗酒!”
张一剑却不依不饶:“不行!酒逢知己千杯少!你以为我不是知己!喝!喝!”
高文渊却在一旁一言不发,只笑着看热闹。
张一剑继续纠缠:“来,感情深,一口闷;感情浅,‘舔’一‘舔’!”
马鸿儒却似乎受不了了,只推道:“张大人,张大人,本官……。”
张一剑一推酒杯,道:“马大人是看不起我耍大刀的……。”
孙红梅就在这时恰当地出现了,那杯酒也很自然地被接到了孙红梅的手中:“张大人,让奴婢配您喝几杯!”
张一剑‘迷’‘蒙’着眼睛笑道:“好!酒逢知己,没想到还逢上个红颜知己!”
孙红梅把酒一口喝完,然后把张一剑扶起,道:“张大人,让奴家陪您多喝几杯,咱们单独喝!”说着便把张一剑扶着离开了。
六个如‘花’‘女’郎也跟着出去了,因为马鸿儒挥了挥手。
马鸿儒这时却举起了杯子,道:“高大人,不,文渊老弟,咱哥俩干一杯。”
高文渊只好举杯。
马鸿儒一饮而尽,道:“文渊老弟啊,你来西水好几天了,每次咱们见面,都是人集成堆,连说句知心话也没有机会!今天好不容易有这个机会,咱们可要掏心窝子好好聊聊!”
高文渊道:“马大人有什么事,尽可吩咐下官!”
马鸿儒仿佛不高兴了,道:“文渊老弟,还这样上官下官的叫吗?更何况,咱们也都是四品官身。”
高文渊道:“马大人担子重啊。西山府统辖十三州县,是咱大明朝最大的一个知府衙‘门’。西水毕竟是一个小县!”
马鸿儒点了点头,道:“是啊!官越大越难做啊!每年向藩库缴纳税银,一个县好凑,可整个知府衙‘门’呢,巡抚衙‘门’一纸公文就要几十万两!我先给老弟打个招呼,西水县今年分摊的藩库银子也得酌情上缴点,免得其他县说闲话!”
高文渊低头沉思许久,想道,这刚来几天,一直在跟银子打‘交’道!
马鸿儒似乎有些不好意思道:“我知道给你留下了一个穷摊子,本官惭愧啊!”
高文渊只有苦笑道:“马大人能体谅下官,下官不胜感‘激’啊!”
马鸿儒却很大方地说道:“嗨!又见外了不是!”
高文渊苦笑:“不是见外!说实话,任御史四处走走,不用‘操’什么心;可一到县里,吃喝拉撒睡,哪一样都得自己过问,还得‘操’银子的心,衙役们没有饷银,都不站班了;可县太爷呢?没钱也是县太爷,也要老老实实在县衙里呆着!”
马鸿儒忍不住笑道:“文渊老弟真会说笑!可说的是实话啊,这当官你看容易吗?”
高文渊只有摇头。
马鸿儒笑道:“放心好了!现在刚好开‘春’,快到种棉‘花’的时候了,西水县今年可以再扩大点种棉‘花’的地亩。到时候,我给江南棉商打个招呼,让他每亩地多加一两银子。这多出的一两银子,就留给高大人县衙钱粮柜上当压库银,以备不时之需。”
高文渊拱手道:“多谢马大人!”
马鸿儒却又语重心长地说道:“不过,你自己心里要有个底,一定要把朝廷的事,上司的事,县衙的事,还有自己的事梳理清楚,哪头重,哪头轻,心里掂量好!”
高文渊连连点头。
马鸿儒却突然叹了口气:“话虽如此,可暗箭难防啊!”
高文渊有些莫名其妙,只好沉默。
马鸿儒继续说道:“那天朝廷来封诰命,不就有一帮人捣‘乱’吗!说什么百姓反对种棉‘花’!”
高文渊一惊,道:“马大人已经知道这事了?”
马鸿儒笑道:“我这个知府难道是白当的?”
高文渊陪笑道:“马大人说笑了!”
马鸿儒却摆摆手,道:“有些事,就只能当作没发生过!”
高文渊笑得已有些不自然。
马鸿儒突然问道:“听说,昨天高大人惩治了一下那个陈家的大少爷?”
高文渊道:“马大人消息真是灵通!正准备给马大人汇报呢!”
马鸿儒拍了拍高文渊的肩膀,笑道:“做得好?不用禀报!对待这样的土豪劣绅,就应该这样惩治!在这件事情上,知府衙‘门’永远是你的靠山!”
高文渊喜道:“多谢大人!”
马鸿儒道:“你为民请命,不畏豪强,本官还要谢谢你呢!”
高文渊道:“有马大人的这句话,下官心里就踏实多了!”
马鸿儒道:“有什么踏实不踏实的,只要是为民办事,为朝廷效力,还怕什么吗?陈府的后台是万大首辅,世上一般百姓认为,万首辅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是个权柄熏天的人。其实,万首辅作为一个大学士,当然比咱们更明事理,也更能体谅咱为官的难处。他当然也不会为了一个远方的亲戚来得罪一大群朝廷命官!只要咱们把藩库的银子‘交’了,把该做的做了,咱们还照样当咱们的官!”
高文渊似有所悟地点着头。
马鸿儒接着道:“所以,对陈府,你该怎么办,就怎么办!”
陈涌福却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管家的眼睛已不知道随着陈涌福的脚步来来回回转了多少圈,脖子甚至都有些发酸了。可陈涌福还是在来来回回地走着。陈夫人的哭声也一直继续着。
彭虎却有些等不及了,只见他把刀一横,道:“老爷,让我去吧!无论成不成,都跟老爷一点关系都没有!”
陈夫人却已抬起脸,对着陈涌福道:“强儿可没受过这样的罪啊!那狗官这也是打你的脸啊,老爷!”
陈涌福停住了脚步,抬头看向了外面。
‘门’外甬道两旁,近百名家丁已整整齐齐地站好,手中都紧紧地握着齐眉木棍;而他们的眼睛,都齐刷刷地看向陈涌福。
陈涌福定定地看着这些期待的眼睛,突然大声喝道:“集合!”
管家上前一步,正‘欲’说些什么,陈涌福却挥手打断了,于是他也只好退回去。
彭虎的眼中却放出了光,急忙转身到‘门’外,大声喊道:“集合!”
刹那间,陈府庭院一片肃然。连正值‘春’季清新的‘花’草,都似乎感觉到了秋风扫落叶般的杀气。
人已站齐,刀棍列起,和软的‘春’风仿似也‘阴’冷起来。
陈涌福一挥手,彭虎大喊道:“出发!”
‘门’外却突然闯进一个人,却是前往牢房打听消息的胡二。
陈涌福急道:“有什么消息?”
胡二道:“不知道那个狗官又玩的什么‘花’招!”
陈涌福脸‘色’一变,道:“怎么了?”
胡二道:“他们在大牢里给少爷摆大宴呢!”
陈涌福惊道:“什么?”
胡二接着说道:“刘师爷和牛班头陪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