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阳的落窗,小小的盆栽摇曳着枝叶,迎接天边第一缕晨光的到来。
雨后的蚯蚓,在潮湿的地里艰难地扭动着身子,孜孜不倦地拱土挖地道,就像此刻的元气流行进一般。
微不可闻的细响自唐兴颅内发出,一股灵气潮从他身上溢出而出,形成一个个小小涡旋。
他倏地睁开眼,吐出一口浊气,脸色惨白的他嘴唇也失去了原有的颜色,但从他依旧有神的双眼中,清晰可见那淡淡的喜色。
他伸了个懒腰,直挺挺一蹬腿,往床上一躺,左滚滚,右转转。他拉过被子蒙在头上,身体蜷缩,发出一阵发泄般地嘶吼。
那高高弓起的后背上,雪白的绷带隐隐有抹殷红渗出……
房间内,悄无声息的,一道绚丽的身影出现,她的眼底闪过人性化的担忧,最后化作一道无声的叹息。
过了好一会,唐兴身体重新舒展开,他趴在床上,嘴里嘟囔着:“唐兴你真棒,真刻苦!大毅力,大意志!你真是我的偶像!天府通玄、扶摇天人,指日可待!唉……妈呀!可真累……”
半空中的小甜甜捂着嘴,双眸呈月牙状,她的身体慢慢变淡,直至消失不见。
这个清晨,唐兴冲开了百会穴往脊背方向的后顶穴与强闻穴,并贯通了三穴之间的经脉。
不过这次,他并没有像上次那么莽,控制元气横冲直撞,而是与常人无异,一点一点前进,小心翼翼地从血肉中挤出一条通道。
唐兴拉下被子,露出头,他摸了把后脑勺,看着手上淡淡的红色,惋惜道:“不能继续了,否则又要去医务室了。好不容易才养好伤……唉!要是宓儿姐在这就好了,还是上次那样畅快淋漓地冲击舒畅。”
“长痛不如短痛嘛,就像便秘一样,如果能一泻干净,为什么要拖拖拉拉。那样的话,我一天就能打通一条经脉,一个月内就能连通身体经脉网……美滋滋!”
唐兴不由想起大马猴说起的,韩青玄与蔺宓儿之间的冲突点,以及大黄说的,除了自己之外,蔺宓儿拒绝了所有上门求医的男性。
之前还没细想,照现在看来,自己就是他们间的“冲突点”吧?
那宓儿姐应该与我那挂名大哥唐堂关系甚密,极有可能是我的嫂嫂?
我就说,世上哪有什么无缘无故的对你好,都是有原因的。
不过要是哪天她知道,自己的天祖可能将“唐兴”的灵魂消灭了,那估计很难过得去心中的槛吧?
也不知道蔺长青前辈的后事现在处理得怎么样了。
胡思乱想的唐兴一想到蔺长青,心中有些感伤,随后又被他离去前的话哽塞到,他小声嘀咕道:“这老爷子绝对是给我添堵的……唔,对了!既然强闻穴后的穴位暂时不能动,那不是可以先打通身前的任脉?反正最后都需要将任督二脉连接……这样时间上还能节省一半呢。”
“唐兴啊唐兴,你果然机智过人!”
他却不知道,在学校里碧罗斯老师已经讲到“詹天佑冲脉法”。
如:两头并进法、以及中(低)位打穴法,再辅以两头并进法,让毅力极佳的修士更快常人一步。
唐兴从床头抽屉中找出一件刀具,将身上的绷带划开。撕裂感传来,他的身后,依旧狰狞泛红的伤口暴露在了空气中。
他再次盘坐,重新凝聚元气,自督脉的末端龈交穴出发,朝着位于任脉的开端承浆穴冲去……
砰砰砰——
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在大厅响起,“有人在家吗?听到的话请立刻开门!”
小甜甜婀娜的身姿迅速出现,她那水蓝色的眼眸深处,无数的数字代码飞速闪过,门外的景象浮现眼底。
为首之人身穿便服左眼紧闭,右眼耷拉着,看起来没什么精神,他的脸上坑坑洼洼,很是瘆人。
还有两人,一脸肃穆干练,执安服上的头衔标志都是一道横杠,只是分别缀钉着一颗与两颗四角星花。
他们身边,有两只威风凛凛的犬族,以及一只潜在黑暗中,眼露幽光的猫族,他们脖颈处的领结上,也绣着带杠带四角星花的标志,赫然也是督法司级别。
小甜甜视线定格在为首之人身上,眸底一阵闪烁,资料显示:
许嘉楠,男,万兽国曲风市人,通玄六重,3002年3月17日出生,时任曲风市三级督法监,未婚……
“三级督法监啊,不知道有没有搜查令……主人上班去了,作为合格的管家,我是不能让他们进来的。”小甜甜自言自语说着。
门外,许嘉楠感到有道目光注视着他,将他看穿,目光冰冷,却又不含丝毫人类该有的情绪。
在不常住的宿舍安装智能管家?果然奢侈。
“王排长,麻烦您了。”许嘉楠对角落里一名身穿迷彩服脸上画着彩妆的士兵客气道,他的声音带着成熟男人的磁性,很是悦耳。
虽然二者级别相差较大,但作为日后万兽国最为尖锐的部队一员,还是当得起自己的礼遇。
“不会,韩老师已经嘱咐过了。”王排长一脸严肃,从怀中掏出一块金属腰牌,放在感应门上。
嘀嘀——
门应声打开。
“我的任务已经完成,各位请便。”王排长收起腰牌没有多做逗留。
大厅中,小甜甜撅着嘴,美丽如天使般的面孔上充满不忿,她小声嘀咕着:“权限狗……”
许嘉楠走了进来,望着漂浮在大厅上方尽显妩媚的小甜甜,狰狞的脸上挂着轻笑,资料这种东西果然靠不住。
不过这位天人家族的子弟远不像传闻中的那般不解风情嘛!
嗯!至少品味还不错。
许嘉楠精神力扫过,他神色微缓,走到唐兴休息的房间门口,控制着手中的力道,轻轻将门打开。
紧随其后的一名两颗星看着唐兴躺在床上呼呼大睡,不满道:“居然在里面睡觉,打了多少个电话也不接……”
本来与案件没太多牵扯的人,只要电话传唤至执安局即可。
可早上他们给唐兴打了多次电话都无人接听,目前第一嫌疑人虎幺幺又一口咬定是唐兴构陷,局里暂无其他突破口,也担心唐兴跟上一个可能知道内幕的人一样,被灭口。便率领大部队赶来。
瞅着唐兴这呼呼大睡,鼾声大起的样子,这让一宿没合眼,突审一个大饼脸伤号的他很是不满。
许嘉楠平静道:“我知道大家压力很大,都注意控制自己的情绪,调整好心态。老郭,去叫他起床吧,注意轻一点。”
要说压力,谁比得过他?
这次事件牵连甚广,听说多名实力达到扶摇境的兽族从各地赶来,包括了猿族、虎族、以及“三会”高层。
要是没调查清楚被责骂倒无所谓,反正习惯了,可万一那些老家伙一个不爽,拿自己撒气怎么办?
紧接着挤进房间的犬族督法司鼻子轻嗅,晃了晃脑袋,没头没尾的突然来了一句,“也是情有可原。”
“好吧!”
被唤作老郭的两颗星一脸不满,走到床边,一股淡淡的血腥味从被子钻出,一支锐利的水果刀露出一角锋芒,老郭神色一紧,掀开被子,腥臭味弥漫整个房间。
他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好似凶案现场的床垫与被单,以及在睡梦中呈大字型的唐兴,脸上一阵青一阵白。
注视着那一翘一翘的遛鸟现场,老郭老脸难得一红,他手一松,重新把被子给唐兴盖上。
迈着正步,老郭若无其事地走出房间门口,嘀咕道:“房间整洁无异味,不是伪娘就是gay。男人味有点冲,你们叫吧!”
嗯,资本还算雄厚。
以他的经验,从出血量以及血液凝固情况,不难推断出唐兴是一早就起来开穴冲脉,那为了避免修行期间被打扰,手机静音或者关机再正常不过了。
他原本满腔的不满,也被唐兴床上的血迹给冲散了,这么大的动静都没醒,可见这孩子修行是多么的刻苦,身体是多么的疲惫。
看看人家这孩子修行多努力,再想想自己家的……
虽说这个遛鸟行为不可取,但那也是孩子的个人喜好,单看这孩子身上还未褪去的疤痕,还如此努力,面貌又那么清秀,哪像那种使用阴谋诡计迫害他人的人?
一看就是那只小老虎急了乱咬人!
“你们……能不能先出去!”好不容易醒来的唐兴晃过神来,他抓住逐渐滑落的被子,将自己重新包裹起来,只露出一颗红斑点点的脑袋。
人族一颗星督法司看着唐兴涨红的脸颊,眨了眨眼,调侃道:“当然可以,不过该看的我们都看够了。放心,叔叔们对你那一点点不感兴趣。”
所以说,关门睡觉是多么重要的一件事。
唐兴脑袋充血,看够了?你们是对我的巨物做了什么?
至于其口中的一点点,唐兴直接将他归咎于嫉妒。
“各位叔叔……我不习惯在这么多人面前换衣服,如果可以的话,还请先回避下。”唐兴干笑着,生无可恋的厌世感油然而生。
许嘉楠点点头,站起身,在其他督法司离开房间后还暖心的将门关上。
看着只剩下自己一人的空荡荡房间,唐兴微微松了口气,看来不是来逮捕我的,否则不会这么好说话。
他抓起掉落在床下的睡袍,直接起身披上,然后从房间的衣柜里选了套较为合适的新衣服与浴巾,走出房间。
他却没有发现,在窗外的高空中,有一对冰冷的眼神正远远注视着他,观察着他在房中的一举一动。
厕所的冲洗声刚起,老郭悄无声息地走入唐兴房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