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这话我跟警方说过,但他们说没有证据,不能采信我的说法。”
假如说事情真能像王东希望的那样发展,他也不至于大半夜的跑到律师事务所来请求援助。
可是,作为一名为女儿的死悲痛欲绝的父亲,他的行动很有可能是丧失理智的。
“你先别激动,我想知道你为什么很确信你女儿的死因不是意外。从楼梯上摔下来致死,这样的概率虽然很低,但并非完全不可能,每年都会发生类似的事情,为什么不在案发现场的你,坚持认为有人在害她呢?”
裴戈很清楚,不能被委托人带偏了,警方下意外的结论肯定有充足的理由,不可能无缘无故就把案子结了。
王东也看出来了,这位律师小姐并不怎么信任自己。
他还算是个讲道理的,没有当即拍桌吵闹,而是默默的从文件袋里拿出一叠打印的实践报告。
“我本来还不是很确定的,可当我看完这份报告,我就有9成的把握,认定此事牵扯到另外的人。”
看他如此笃定,裴戈将信将疑的接过报告,认真翻阅。
报告记载得还是比较详细的,王丽丽的死因就是颅部严重受损,造成创口的原因为从高处摔倒所致。
并且全身伴有多处骨折,在脚踝的位置,有检测到轻微的肌肉拉伤,但并不能确定该拉伤就是因为踩滑扭脚导致的,也有可能是摔下来的过程当中形成。
至于其他的,尸检报告也提了,王丽丽的手指甲里有检测到少许纤维,判断是棉质衣料的残留物,不过当时她穿的衣服正是该类衣料,所以应该是自己刮蹭到的。
她的身体除了摔伤之外,并没有别的重物打击或者刺痛的伤痕,也没有被侵犯的痕迹。
尸体旁边,还有及本专业化学书籍和笔记,从死者的背包里面掉了出来。
翻看过程中,裴戈心情愈发沉郁,因为从这份报告里,并没有什么外部人员的踪影。
王东不肯接受女儿的死讯,所以才脑补出了一个凶手,这样才能够发泄自己心中的怨气,但无论是法律还是正义,都没办法支撑他的想法。
然而,当裴戈看到倒数第二页,瞳孔骤然缩紧。
这一页仍旧是零碎的检查记录,但有一行被红笔画出,应该是王东的手笔。
“腹部检测结果,死者子宫内有刚发育成型的胎儿,有初期怀孕状态,胎儿已经死亡,不确定是否为摔倒直接导致。”
就是这个了。裴戈的指腹稍微有些出汗,她用力捏住纸张,把这条信息指给助理看。
邓明月低头一看,吃惊的低呼出声。
“你们都已经看到了吧。”王东将背靠在椅子上,双肩低垂,非常疲惫地说:“我女儿死亡之前已经怀了别人的孩子。这件事情她从头至尾都没给我透露半点,我是在看到报告之后才了解到的。”
可想而知,当时有多么晴天霹雳!
女大学生未婚先孕,类似的事件在近年来越来越多。
不仅仅暴露出学校卫生教育的薄弱,还体现出女性在这个问题上的自我保护意识较低,谈个恋爱就发生关系,怀上了又没有条件要,医院的妇科经常会遇到这种,没有家属陪同,甚至男朋友都没有,自己一个人过来做流产的女孩。
裴戈懂他的意思:“所以你怀疑这件事情跟她男朋友有关?”
王东点头,又拿出了一份文件。
“我前些年投资了一家私立医院,作为他们的大股东,所以平时如果丽丽身上有什么好歹,就去那家私立医院进行检查。”
“在看到尸检报告后,我第一时间联系到医院,调取最近半年内丽丽求医问诊的情况,结果令我大吃一惊。”
文件上记录的,正是王丽丽在医院挂号问诊的时间。
本来这种记录涉及到患者的隐私,一般情况下是不可能对第三人提供的。但因为王东就是医院大股东,拥有较高的权限,利用这层关系轻易就拿到了记录,也能保证是真实的。
上面显示,早在两个多月前,王丽丽就去医院查血hcg,确认怀孕。
王东找到当时接诊她的医生,医生说,王丽丽表示她跟人有了性生活,但是在过程当中并没有采取避孕措施,现在月经推迟一周没来,她就到医院来检查,没想到真的怀孕了。
至于为什么王东并没有在第一时间得知,自然是王丽丽要求院方替她保密。
院方心想她肯定是害怕被父亲责骂,又想到这是金主的女儿,惹不起,只能照办。
在此之后,王丽丽又到医院做过一次产检,这一次医生有明确问他,有没有意向要孩子。
当时王丽丽支支吾吾,并没有给出明确的答案,于是医生判断,她似乎并没有要跟男方结婚的意思,劝他早点做决定,如果不要孩子的话就赶紧打掉,免得对身体造成伤害。
最后一次她来医院,是在摔死前的五天。
这一次她问医生,如果想要保留孩子,接下来他该怎么做?
医生当时就问她,兹事体大,有没有跟父亲商量,王丽丽说暂时还没有找到机会跟父亲坦白。
医生没有对她做进一步的专业指导,还是劝她赶紧跟家人说说,商量出一个对策来。
既然想要孩子,就必须争取到家庭的支持,而且后续还要涉及到结婚等等事宜,不是她一个人能够解决的。
王丽丽回答说她会考虑的,然后就心事重重地走了。
总共三次问诊,三次都没有见到孩子的父亲出现,甚至连王丽丽交情要好的女同学都没有过来陪同,她一个人承受了很大的压力。
“我有问过跟她玩得要好的同学,”王东双手交握,声音低哑:“他们都不知道丽丽怀孕的情况,说平时丽丽的性格就大大咧咧的,基本上没有不开心的时候,最近这段时间的确经常没看见她,但也只是以为她在忙着做论文,大家都很忙,也就没有管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