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丫头?怎么是你?楚陶然呢?不是,小白是你叫的吗!老子可比你哥还大两个月,要叫大哥!别老跟你哥学,什么小白小白的,他以为自己是谁啊!”
“我哥他开车呢,不能接。”
听江依依自然无比地骗漆与白,楚陶然浅浅一笑,好整以暇揉了揉头发,柔顺的发丝被风拉近又拽远。
“放屁!老子打一天了,他开一天的车啊!妈的,他就是开的网约车,也该被老子打到一次了!我就问一件事,我们家瞿荏死哪儿去了?”
“刚上车,估计九点到那边,你去车站接一下。”
“哼,”漆与白冷笑一声,“我接她?她都能自己跑d市了,哪还需要我去接她?我看不必,小丫头片子现在厉害着呢!”
楚陶然抬头看车站上方飞过的几只小鸟,嘴角微微上扬了。
江依依的耳边,漆与白咋咋呼呼的声音还在继续,周边人流吵嚷,不同人群散落,不同情绪和故事相互交织,她突然觉得其他的声音和图像都在离自己远去。面前的楚陶然侧颜线条动人,发丝在风里舞动,仰起的头,舒展的下颚线,白皙的脖颈,若隐若现的锁骨,就像漫画里冒着泡泡的发光少年,自由,飞扬。
楚陶然突然转过头看呆呆盯着他的江依依,轻佻一笑,推了一下墨镜,双臂向后懒懒撑在车身上。
“姑娘,你的头发乱了。”他笑意恣肆。
杂乱的发丝胡乱地扑打在江依依的眼帘上,有一瞬间,她涌起了拥抱他的冲动。
可终究,她还是在挂断电话之后,拉开车门进去了,从车窗探出乱蓬蓬的脑袋,也轻佻道:“公子,宝马香车呀!”
楚陶然伸手把她的头揉得更乱,然后按了进去。
那天晚上,瞿荏一出车站就被自家堂哥拎上了车,她小心翼翼护着蛋糕,瑟瑟索索往车上爬。
“哥……哥哥……”
“谁是你哥?我哪敢做你哥啊,以后我叫你哥。”
“我这不是回来了吗,哥你看我……”
“瞿荏!”漆与白对她暴怒一吼,又看到瞿荏下意识缩了脖子,他堪堪忍住翻涌的怒火,粗暴地一拳砸在方向盘上,狭长的眼睛死死盯着前方的昏黄街道,该归家的人早就归家了。
沉默片刻,瞿荏动动手臂,蛋糕的包装盒发出了细微的响动。
漆与白扫了一眼,说:“这是什么?”
愣了一下,瞿荏突然领悟到了江依依给她买蛋糕的意义,小声说:“给姐姐的蛋糕。”
漆与白调导航的手指一顿,又侧目看了几眼蛋糕盒,轻轻“嗯”了一声,倾身给她系上了安全带。
瞿荏眼眶发热,泪水上涌。
“谢谢哥。”三个字,她哽咽起来,说得艰难无比。
“差不多行了啊,要不是你姐让我来,我才懒得理你这个死丫头呢!”
那天深夜往家驶去的路上,漆与白开得很慢很稳,瞿苒打开蛋糕的时候,上面用芒果做的“草房子”依然稳稳当当立在蛋糕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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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酒无聊得直打哈欠。
从外校请来做讲座的教授已经在个人简历那页停了半小时了,等他真正进入讲座主题谈现代美学的时候,花酒觉得这个教授的情绪远远不如刚刚例举自己参加过哪些学术讨论,论文发表于哪些学术期刊,获得过哪些专业奖项时高昂。听到这里,除了前三排之外,后面的学生大多在低头玩手机。
也是,学术理论给人的冲击有限,毕竟理解学术还需要运转大脑,但总结好的金光闪闪的个人履历,却可以让人直观地看到对方有多厉害。
“怎么每次都让我们大一来充人数啊!这个时间,我本来是打算和赵肖看电影的!”樊星轨调整了一下坐姿,可怎么坐,都心烦气躁,看老教授不急不躁地继续讲,她更觉得气闷。
本来是可以和男朋友赵肖约会的,现在计划全泡汤了。
“因为其他年级已经经历过充人数的大一了。”花酒不禁想到楚陶然大一的时候是不是也这样被逼着周末听讲座,想着想着,她举起手机假装是在拍ppt,实际上把整个讲台和主讲教授也一起拍了下来,把照片发给了楚陶然。
“好好听讲,孔原很有权威。”
花酒怔怔看着楚陶然发来的消息,居然一下就叫出了主讲教授的名字。
“谁的消息?你怎么笑得这么……”樊星轨倾靠过来探头探脑,伸长脖子要看花酒的手机。
“没谁没谁!”花酒把手机抱在胸前远远让开,刚巧她坐在过道一侧,一下撞上了在过道里发问卷的学生。
一声闷哼,接着便是金属物品跌落台阶的清脆响动。
花酒眼睁睁看着手机蹦跶蹦跶接连跳下好几层台阶,终于在下面的过道中央停了下来,她的心也随之扑通扑通地归入死寂。学生们终于在这沉闷的学术讲座里听到了破坏之声,松懈的神经终于找到了一丝兴味,细碎的说话声隐隐冒了出来。孔原教授也微微皱眉,眼神若有若无地掠过花酒所在的那片座位。
斜睨一眼身旁,樊星轨自知惹事,双腿前伸,梗着脖子埋进了椅背里。
花酒心塞,瞟一眼正手忙脚乱整理四散问卷纸的学生,讶异了一下,竟是个熟人。
她凑过去,指指摔得远远的手机,笑得尴尬:“沈期邈沈期邈,不好意思哈,悄悄帮我捡个手机行吗?”
沈期邈默不作声点点头,抱好问卷纸,向孔原教授微微俯身示歉,然后往下层走去。
眼看着就要捡起手机了,旁边座位扶手上却突然伸出一只小麦色的手,那只手自然无比地捡起地上的手机收了进去,动作流畅至极,甚至带着几分优雅,仿佛拿在手里的根本就是自己的手机。
花酒的手机就这样消失在暗红色的椅背里。
沈期邈的背影一僵。
一个带着印花字母发带的脑袋嚣张地从那张椅背前探出,沈清玦嚣张一笑,朝花酒扬扬手里的手机,夸张地对小猪脸的手机壳露出嫌恶的表情。
花酒握紧了拳头,咬着下唇,怒火四盛的目光像要把那张椅背给燃烧殆尽。
挑衅完之后,沈清玦满意地看到了花酒气急败坏的样子,他收回目光,却突然看到了身侧的沈期邈,愣了一下。
沈期邈抿唇,一只手伸到他面前,意思明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