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燃木·帆”到地铁站步行了二十几分钟,正是晚高峰,电梯上都是人流。
“等我一下。”把江依依拉到一边,夏帆留下这句话,就闪身消失了。
江依依莫名其妙站在地铁口,等了一会儿,高跟鞋站着太累了,她靠在了旁边的墙上。
对面便是那棵等到瞿荏的树,上次,她就是在这棵树下一边期待着瞿苒,一边玩手机。
她正想得出神,夏帆回来了,指尖挑着一个白色的塑料袋。
“进去吧。”江依依接过塑料袋,刚准备打开,就听到夏帆的声音在上方想起。
“待会儿再看,赶快去排队。”他把江依依往里推。
“夏帆,你真不好,我刚刚还期待你是不是良心发现去给我买东西吃了,可我觉得这不是吃的。”她抱着塑料袋被夏帆塞进了人群,嘴里还在絮絮叨叨地抱怨。
“江依依,你别以为我没闻出来你身上的甜味,你是吃过了才过来的。”
夏帆松了手,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江依依是怕夏帆破费请自己吃饭,就吃过了再来玩,但看到夏帆很晚了还没吃上晚饭,就闹着蹭饭,实际上是提醒夏帆该吃饭了。
其实江依依已经帮了很多忙了,她总是为夏帆力所能及。
慢慢往自己的店铺走去,黑色的外衣把自己裹得紧紧的,露出的白皙面容,却尽是柔和的笑意。
江依依坐在地铁上,打开了塑料袋,里面是一管小小的药膏,她磨磨自己刚刚做饭时烫到的食指,撇撇嘴,手艺人的眼睛可真是不错。
夏帆回到店里,阖上店门,没有开灯,在一片漆黑里往深处的楼梯走,走了千万遍,他再熟悉不过。
“还要多久?”一个带着威严的女声想起。
夏帆脚步一顿。
那声音是个中年女人,听不到苍老的痕迹,只是多了份岁月的沉淀。
声音里,还带着厚重的克制。
“看来我该换锁了。”夏帆在黑暗里笑了笑。
“那个女孩是谁?”
“离她远一点。”夏帆的笑容已经敛去了,“这是警告。”
店里沉默了许久。
那女人突然笑了一声:“你很久没有这样有情绪地和我说过话了。”
空气里,又是一阵让人窒息的沉默。
“这么重要?”她说。
“已经歇业了。”夏帆往楼梯上走,黑暗里,只传来鞋底和地毯摩擦的声音。
她对着声音的方向,缓缓说道:“我们已经给了你时间,你究竟,还要多久?”
楼梯上的声音霎时消失了。
“你不可能在这里待一辈子。”
一阵嘲讽的轻笑,夏帆站在楼梯上,声音落在地毯上,被不知名的东西吸收了:“我有时候觉得,你们把一辈子看得太轻,有时候又觉得,你们把一辈子看得太重。”
站在店中的角落里,那个女人静静地呼吸。
“你今天很开心,我很高兴。”她缓缓说完,转身往门口走去。
高跟鞋冷冷敲打在地上,像一把锋利的匕首,一下一下扎着人心,深可见骨。
就在几个小时之前,这里曾经有另一个高跟鞋的声音,只是那个声音,像是轻巧地跳跃在他的大脑深处,有如一个风铃,一听到,便是心安和宽慰。
女人的手握上玻璃门。
夏帆的声音沉沉传来:“她很重要。”
女人点点头,她知道了。
开门离去,高跟鞋的声音消失在夜色里。
夏帆走上二楼,打开灯,暖光扫去刚刚的阴郁,书架的吊兰还是绿油油的色泽。
一转头,厨房里一片狼藉,耗费了大量的材料,江依依终于捣鼓出了蛋炒饭。
他无心收拾,准备进卧室洗浴。
眼角扫过自己的桌子,上面还摆放着工具盒,以及一些配色玉髓。
他的动作僵住了。
之前,江依依是在什么时候说要去吃饭的来着……
那个时候,他正想干什么的来着……
眉眼微睁,他把换洗的衣服丢在床上,“噔噔噔”下了楼,随手摸一下墙,打开了灯。
走到工作台后面,他脸上起了一阵黑烟。
一柜子的包装盒、包装袋、卡片,全都堆在了地上,一塌糊涂,乱七八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