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试周了,好像全校的学生都进入了无暇顾及穿着打扮的时候,即使是惯常走在潮流前线的艺术院。
花酒每天都沉浸在自己是否活得人不人鬼不鬼的自我怀疑里。
不到期末不知道,到了期末全是债。
原来各科老师所说的每天一张的练习积累是真的会检查的,这几天,她昏天黑地地补速写。
不,应该是整个宿舍都在补。
昨天夜里她突然清醒了一瞬,还能听到床下三位沙沙的画画声。要不是她已经连续画了八个小时,累得连眼睛都睁不开了,她真想为她们的心酸哭一会儿。
其实她和樊星轨的压力还小些,关键是申请了转专业的钱笑穗和杜澜,绩点进了年级前百分之五才能获得转专业的资格。
为了平时分更高些,她们两人力求质量,每一份都是当大画来画的。
而这个专业最不忙的,可能就剩下沈清玦了,如此紧张的时刻,他还时不时约花酒打篮球。
每次都被花酒骂回去。
图书馆里,花酒和樊星轨坐在一起背美术史,下周就考了。
“十月份的主题是什么来着?”樊星轨小声问。
“什么主题?”
“写生啊!”
“哦,国庆。”管写生的老师,每次布置作业都要给个主题。
“我还差一个国庆的。”樊星轨挠头,最近她连妆都没时间画了,美术史背得好好的,突然想起了自己漏了十月份的。
凭借对颜值底线的执着,樊星轨带着口罩。
化妆化习惯的人,就会很难接受自己素颜的样子。
“啪”,一个蓝色的书包摔在了花酒左边。
沈清玦大模大样拉开椅子,自然地坐了下来。
“哟,花酒?”他嘴角上扬。
“滚。”
“我不。”他把美术史的书从书包里拿出来,那本书,新的就像是刚刚从书店买的。
樊星轨把口罩边往眼下移了移,把脸遮得严严实实,她看看沈清玦,又看看花酒:“你们可不可以点拨我一下,此时需要我离场吗?”
“不需要。”花酒摇头。
“需要。”沈清玦点头。
“你有病啊?!还嫌传闻不够多?!”忍不住了,花酒转过去朝沈清玦大吼,马尾辫轻灵一甩。
四周立刻射来让人窒息的目光,那些坐在四周的学生,从学海里挣扎出苍茫的审视,冷冷望着打破安静的花酒。
樊星轨咳了一声。
沈清玦狡黠地轻笑,他有恃无恐。
图书馆里的空气很重,书页都被压得很沉,年轻的学子,就在这片丛林里红着眼睛厮杀,去争取那些毫无保证的荣耀。
瞪一眼沈清玦,花酒站起来收拾东西,接着就出了图书馆。
樊星轨继续翻书,今天的任务是看完这两章,翻了十几分钟,乍一抬头,竟然看到沈清玦还坐在那里。
“喂,你怎么没去追花酒?”
沈清玦竟然真坐在这里复习起了美术史。
“干嘛,我和她真是普通朋友。”沈清玦按了按自己的发带。
“不像。”
“像不像也还是朋友。”他认真地说了一句,翻到下一页,接着复习了。
樊星轨来劲了:“沈清玦,我告诉你,男女之间没有真正的友谊。”
“呵,”沈清玦冷哼一声,“同性之间就有真正的友谊?”
“……”樊星轨倒抽一口气,也不是没有道理,很透彻,佩服,她对沈清玦比了一个大拇指。
……
冬季倾倒在a大里,果然是名校风采,即使彻骨严寒,腊梅清越,翠竹清瘦。
没了叶子的树太过单薄,撑不起蓝色的天空,主干道上似乎比以前更为空旷深远。行人步履匆匆,任由北风切割。
远远的,一道颀长的身影从路口走来。
楚陶然穿着厚厚的长款大衣,大衣敞开,藏青色的围巾一直长到大衣的下摆,里面白色的高领毛衣,很是养人风度。
花酒一眼就看呆了。
这才突然意识到,好久没看到这师兄了。
“师兄!”大声叫楚陶然,花酒老远就在挥手。
楚陶然一瞬扬头,随即眼波流转,看到了远处的花酒,微笑着点点头。
走过去,他的黑色大衣随着步伐细微地鼓动,倜傥至极,说道:“花酒,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大四考试也很多门吗?”
“没有,很少。”
“那怎么觉得你很忙的样子?”
“还好,考试结束得早,就没什么理由一直待学校了。”楚陶然云淡风轻地微笑,这抹笑容,对刚刚还在图书馆备考备得死去活来的花酒来说,无限的高不可攀。
她悲从中来:“师兄,你大一的时候也有每天一张速写的练习吗?”
“是陶老师的要求吧?”
“对啊,我昨天补到十一点,还没补完,太可怕了,半夜醒了一次,我的室友们还奋斗在补速写的前线。”想起那铅笔擦过速写纸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仿佛是催命的符咒。
“补?”楚陶然不笑了,“你们都在补?”
“是啊,平时一直在拖延,都堆到期末了。”她叹气,枯叶卷过地面的声音尤其地空落,“师兄你当年应该是不用补的吧!”
“本来我也没准备画,因为我画一张很快,最后三天稍微赶一赶就行了。”他有些好笑地看着花酒丧气的样子,不知道自己现在提醒还来不来得及,“但是过了半个月后妖妖和我说,这个作假不了,历时一个学期,画技肯定是有变化轨迹的。”
很简单,三天画出来的一堆东西,水平都是一致的,但如果真的是一天一张地锤炼过来,一定是越画越好,而这个,绝对瞒不过老师的毒辣眼睛。
“……”花酒的脸僵住了,这……是个大问题……
咬着嘴唇,花酒的眼睛都红了,她想死。
“那……我现在还有补救的机会吗?”太狠了,陶老师的作业充满了阴谋的味道。
有种之前的努力都作废了的绝望感。
“把前面的画糟一点,后面认真些。”楚陶然叹了一口气,“如果只能补的话。”
其实还是从一开始就按部就班着练,对自己的意义最大。
“天呐,又变多了!”花酒崩溃地哀嚎,当代大学生太难了,她的期末变得更艰巨了,一下子作废了至少一半的速写。
“保重。”楚陶然淡笑着往图书馆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