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市,瞿家。
“好像还是有点不真实,楚哥哥的爸爸就这么走了吗?天呐,楚哥哥看起来还是蛮冷静的,忙里忙外地照应别人,这都好几天了吧,他看上去挺疲惫的,哥,你怎么不去帮忙?”
三人站在顶楼的阳台上,靠着栏杆,刚好可以看到前面楚陶然家进进出出的车辆。从车上走下西装革履的吊唁者,静默的繁华映出了死神的苍凉。
“你动点脑子,楚家还不至于没人到要我这个外人招待外宾,我去了,让人家笑话楚三。”小孩子才是你帮我我帮你地做游戏,成年人就要学会得体地周旋出体面。
“嗯。”瞿苒出声附和。
“好可怜啊,楚哥哥也才二十几岁。”瞿荏扁扁嘴,眼睛有些湿润了,“我以前特别喜欢去楚哥哥家玩。”
漆与白瞟她一眼,不接话。
“真的特别喜欢。”
瞿荏转脸盯着旁边的两个人,磨牙说:“怎么不问我为什么?”
漆与白冷笑:“不问,你憋着。”
“因为妖妖姐也在那边啊!”
瞿荏自己说道,漆与白和瞿苒都别开了脸。
见他们都不理她,瞿荏哼了一声,气鼓鼓回房间了。
漆与白动也没动,远望着楚家的房子,一个黑西装的拄拐老人被楚陶然扶着送出来了,一直将老人搀进了车,老人颤颤巍巍的,紧紧握着楚陶然扶在他胳膊上的手臂,似乎在叮嘱着什么,楚陶然谦谨地躬身倾听。
“怎么没看到妖妖姐?”瞿苒的声音像一条再直不过的直线,没有任何波动。
她鲜少认真说上一两句话,只说严重的事。
漆与白耸耸肩,目光落在楚陶然的身影上:“他没说。”
老人随车离开了,楚陶然回头,微微侧目,似乎就扫在了瞿家的阳台,漆与白默契地朝他点了点头。
楚陶然亦点了点头,低头走回去了。
“妖妖姐走了。”瞿苒说。
漆与白在与楚陶然的沉重对视里有点没转得过来:“走了?!你能不能别在这个时候用‘走’这个字,卧槽,我刚刚真有点心慌。”漆与白捂住胸口拍了拍。
“不在d市,也不在s市。”
“嗯?”漆与白眯起眼睛,“你怎么知道?她朋友圈屏蔽我了?!”
“她不知道我关注了她的微博。”
“我来看看她的旅游照。”漆与白掏出手机,打算用自己的外挂程序找找。
“和男朋友吧。”
漆与白点击手机屏幕的手指一顿,眼睛发直地盯了屏幕好一会儿,他缓缓地,缓缓地转过头,一字一顿:“你说什么?”
“男朋友。”瞿苒看向楚陶然家的屋顶,不带感情地重复。
漆与白僵硬了好一会儿,说:“不可能,给我看照片。”
“没有照片,我猜的。”江依依的微博从来不发明确的照片,只要出现她的脸,一定会有贴纸遮挡,或者戴着墨镜,或者戴着口罩。
“依据的什么?”
瞿苒抬头,一瞬不瞬地望着漆与白凝重的脸:“墨镜里一个黑衣服的男人,给她拍的。”
漆与白把手机收进口袋,大衣两边一扯紧紧裹上,什么话也没留下,直接转身冲下了楼梯。
瞿苒静静站在原处,那张与瞿荏一模一样的脸上,是与瞿荏截然不同的神情。甚至会让人产生微妙的错觉,觉得这两个人原本就长得不同。
她沉沉地视线里出现了漆与白急匆匆冲进楚陶然家的身影,大衣外翻,他都来不及顾上。
叹了一口气,瞿苒闭上了眼睛。
江依依的禁忌,就是面对摄像头。
她只能接受集体组织的合照,就像天生与摄像机八字不合,任何人要给她拍私照,她通通拒绝,被惹得火起了,她甚至能为这样的小事翻脸。
以前漆与白不顾楚陶然地劝阻,闹着偷拍了一张,江依依甩手就把他的新手机砸在了楚陶然房间的墙上,半点犹豫都没有,漆与白都看傻了,那个灰色的划痕,至今还在。
“你妹妹真有血性。”当时漆与白可怜巴巴捧着自己的手机,是这样说的。
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然狂风大作,瞿苒缩缩脖子,走了进去。
所有人都以为江依依和楚陶然是天生的一对,他们太像,就像这个世界上有了江依依,那就一定会有个江依依的楚陶然,就像这个世界上有了楚陶然,就一定会有个楚陶然的江依依,他们契合到其中任何一个人出现在面前,都好似不够完整。
看到楚陶然的时候会下意识问:“你来啦,妖妖呢?”
而看到江依依的时候,又会下意识问:“妖妖来啦,楚三呢?”
瞿苒不知道没有江依依的楚陶然会变成什么样,更不知道,没有楚陶然的江依依,会变成什么。
漆与白在楚家繁忙而静默地大厅里四顾,没看到楚陶然,他立即往楼上走,刚好在楼梯里遇到了,眼睛豁然一亮,立刻硬把困惑的楚陶然拽进了房间。
楚陶然用力推拒他的手,严肃地摇头:“小白……”
“关于妖妖。”
楚陶然下一秒就松手了。
阖上门,楚陶然转身道:“她怎么了?”
“你知道她在哪儿吗?”
“汤阿姨说和朋友出去考察课题项目了。”
“什么朋友?”漆与白往前走了一步。
楚陶然揉揉眉心,神色疲惫:“我当然知道她肯定是敷衍汤阿姨的,她可是绝对不会把学业上的事情占用到她那宝贵的暑假时间的,哪怕是个寒假实践。”
“楚三,瞿苒说,她不在d市,和一个男的在一起。”
楚陶然目光一凝,看着漆与白的眼神慢慢冷了下来:“漆与白,我警告过你,你的那一套,不要用在妖妖身上。”
“我没用跟踪软件!也没黑过她任何一个东西!是瞿苒从她微博看到的!那个男的还拍到了她的照片!拍照片了!谁哪个男的还能给她拍照片啊?!”
“她有分寸。”楚陶然淡淡接口。
漆与白被他这云淡风轻的样子激得火起,大声朝他吼:“她当然有分寸!我是在跟你说!你他妈的有情敌了!不看好了媳妇就没了!”
“没关系,她只要我。”
楚陶然浅浅翘了翘嘴角,露出这些天里,第一个发自内心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