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大的校园里,正是风日薄,啼鸟声乱的时节。
“哟,花酒?”
花酒撇过脸,瞪了一眼突然在身后出现的眉飞色舞的沈清玦:“你能不能别每次都是同样的话?”
“这季节葡萄不好吃,换成草莓吧。”
这时正在水果店挑一串葡萄,花酒手一顿,塑料袋团得哗啦哗啦响:“要你多管事?我就爱吃反季水果。”
沈清玦蹲在了花酒身旁,伸手在纸箱上捏起一颗草莓来:“我看你也像,整个人也是反季的,对我总说不出几句好话。”
“好话是说给人听的。”
“我不是都说了嘛,江狐狸和楚陶然的事跟我没关系,你和我置什么气?又不是我折腾出来的……”
一串葡萄摔进塑料袋,花酒哐啷哐啷拎着去找老板结账了,沈清玦赶紧抱了四盒草莓追了上去。
“小伙子,你爱吃草莓啊?买这么多啊,草莓可放不久的……”卖水果的阿姨眨眨眼睛,这帅气孩子看着也并不像是个单身的学生,“哦,我知道,是女朋友爱吃吧!”阿姨一副“我都懂”的表情。
沈清玦撩了撩头发,没解释什么,就又跟在花酒后面出去了。
“喂,你葡萄都烂了!”
“花的自己的钱,没你多嘴的份。”
“行,我沈清玦也挺可以,让你白白为我损了串葡萄。”
花酒刹住脚步,回头看见沈清玦还是一副嬉皮笑脸的样子,怒道:“你还笑得出来!眼睁睁看着师兄和妖妖姐吵架,你就不能劝一劝吗?!”
沈清玦眉头一皱,这可就委屈他了。
“你怎么知道我没劝?我送江狐狸那一路不都在劝吗?!”
“那也是你的错!你劝的一点用都没有!”
“花酒!我警告你啊,别什么都赖我身上……”沈清玦的语音一顿,尾音猝然截断消失了,目光直直穿过花酒,落在了她身后,马路对面的人身上。
看着沈清玦骤变的脸色,花酒“喂”了几声,就困惑地转过了头,直接撞上了一道陌生的视线。
一位穿着精致的女人静静立在不远处,正面朝着他们。
她戴着墨镜,露出的半张脸上是熟练至极的优雅神态,虽然不十分年轻,但衣着贵气,仍是十分美丽的样子,从上到下的装束,典雅高贵。一辆黑色的汽车停在她的身后,花酒对汽车没有了解,但那女人的包,她曾在樊星轨的时装杂志上看到过。
虽然那人墨镜遮面,可花酒就是觉得那个女人在看着自己,而且用着很重、很重的视线,花酒莫名觉得那镜片上的漆黑有些森然。
那女人温柔地笑了笑,不知道是在对谁笑。
沈清玦把草莓往花酒怀里一塞,就沉着脸往那女人走去了。
而这个动作,似乎让那女人的笑容,又温柔得近乎诡异起来。
拿着手里的草莓,花酒忍受着那个女人带来的不适,往自己原来的目的地走去了。
“妈。”
走到那女人面前,沈清玦淡漠地说。
谢繁漪看他一眼,笑得古怪,目光扫过他空空的两手,嘴角掀起了更为嘲讽的笑意:“她姓花,名为酒。”
谢繁漪笃定的语气让沈清玦握紧了手,她已经调查过了。
“妈……”
“你们在交往吗?”谢繁漪微笑着问沈清玦,竟带了几分欣喜。
沈清玦一时摸不清谢繁漪的态度,没有说话。
一波学生组成的人流走来,谢繁漪看清了沈清玦的不安,笑了笑,坐进了停在一边的私家车。
沈清玦侧头看了看花酒已然不见的背影,也上车了。
司机一路驶出a大校门。
想必谢繁漪又是来给沈期邈送东西,打理生活的,她似乎是遇上了什么开心的事情,难得有余下的一星半点时间,花费在和他的说话上,沈清玦想着,也嘲讽地翘了翘嘴角。
明明母子血缘,坐在一起,弥漫着的却都是讽刺的气氛。
那这就更为讽刺了。
“可以继续交往。”谢繁漪冷不丁地说,然而声音有些凉薄。
沈清玦看着窗外,没有说话。
谢繁漪也不恼他的冷淡,关切地问:“身边还有钱吗?”
沈清玦缓缓转过头,看向美丽优雅的谢繁漪。她正将耳边的柔顺发丝别到耳后去,露出耳垂上光泽温柔的白色珍珠,手指上钻戒一闪,谢繁漪转过头来对沈清玦亲和地笑了笑,玫瑰色的口红,唇线分明。如若不是她的话,谁又能想到一个姿态如此高贵的女子,对自己的亲生儿子表达的所有关心,永远都是这样的一句话呢?
又来了是吗?打发他永远比沈期邈容易多了,不需要她亲自奔忙到男生宿舍,不需要她操心整理生活用品,不需要她耐心劝说回家吃饭……
“这个月开始,会多给一些。”谢繁漪露出牙齿,整齐的牙齿上泛起一抹微妙的蓝光来,沈清玦感到了强烈的不安。
她为什么要查花酒……
花酒不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大一学生吗……
“我用不到那么多钱。”
“谈恋爱了,用得到的。”
那抹不安加剧了。
“我们是普通朋友而已。”沈清玦脸上一片沉寂,一字一顿地说。
司机还在前面稳稳地掌握着方向盘,他可以什么都听到,也可以什么都听不到。
谢繁漪的笑容淡了淡,忽然就收回了目光,好像一下子没了和沈清玦说话的兴致。
窗边的风景一刻不停地变幻着,在沉默的氛围里,只有变幻到扭曲的车窗似乎才是唯一正常的东西。
“那就把她追到。”谢繁漪冷哼了一声,突然又兴味满满,“沈清玦,把她追到,你必须把她追到。”谢繁漪的眼睛像一条毒蛇般,冰冷地纠缠到沈清玦身上,她交代了自己的命令,如撂下了一把枪。
“我喜欢谁,和谁在一起,也要听你们的吗?”
沈清玦的声音空空洞洞,不可思议地看着谢繁漪,她把他看做什么?想让他喜欢谁他就要喜欢谁吗?想让他和谁在一起,他就一定要和谁在一起吗?
在她这个母亲眼里,自己连独立的情感也没有拥有的资格吗?
谢繁漪笑了,觉得这个问题幼稚至极。
“你喜欢她,你会听我的话的。”谢繁漪打开自己的包,从奢华的皮夹里,抽出了一张卡,放在皮质座椅上,缓缓移向了沈清玦的腿边,“和她在一起,把她变成你的女朋友,我不限制你们年轻人恋爱的任何方式,只一件,在一起后,一起回家吃顿饭。”
这张银行卡上会有多少钱,沈清玦想象不到,但上面反射着谢繁漪兴奋的笑容。
司机看了一眼后视镜,镜子上,也被谢繁漪的笑染得诡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