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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章 宛丘之上兮(1 / 1)

沈清玦不爽地哼了一声,说:“既然没音乐,我可以附赠一个关于我吃糖葫芦的故事。”

“搞笑吗?”

“不搞笑,我把自己给吃哭了。”沈清玦面无表情地看着前路熙攘。

花酒眼神异样,撇开了眼睛,微沉着脸看向车窗外,传出的声音故作嬉闹:“酸成那样?”

“对,十二根,只有两根是甜的,第三根和第十一根。”

花酒毫不掩饰她的嘲讽:“那我觉得,这其实还是个搞笑的故事,一个人的运气竟然能差成这样。”

沈清玦切了一声,忽然清凉地释然了,专心开车。

而此时江依依正趴在暖烘烘的地毯上,楚陶然从海外订购回来的新地毯,图案是某个知名艺术家专门设计的,江依依没看出来什么博大精深的东西,就是对这绵软适度的亲肤触感十分满意。四周洒落着卡通玩偶,她压着个糖果色的独角兽小心翼翼翻着最后几页的漫画书,大结局看了半分钟,一拳愤愤打倒了从江彬那里偷过来的变身超人,江依依丧气翻身,漫画书盖在脸上,没形没状地哀嚎:“啊!他输了?!凭什么!他明明比男主帅多了!”

楚陶然盘腿坐在她脚边平静地检查江彬的数学作业,手里拿着支铅笔,见怪不怪地伸手够了一张草稿纸过来。他要是给江彬讲解题目,画张应用题的草图,无论是从小张家去小芳家,还是文具店的文具究竟各几元,都是强迫症到当年美术高考的水准。

楚陶然正在画着他眼里是草图,江依依和江彬眼里是作品的解题思路。

室中温暖如春,香薰蜡烛安静地燃在角落里,铃兰幽微,更鲜明的是雪松和橡木苔。这香味仿佛清冷淡雪里,悄然萌发着一层纤细的生机,随着乍暖还寒的一泓山泉,深藏了一线袅袅空灵的浅色花瓣。花意逐流而下,拂过石上幽碧的苔痕,浮华都被冷藏屏去,只留下冷得深刻的细细香气。

楚陶然一向是她燃什么,便闻什么,江依依偶然拿出贮藏的一种异香来,到他那里,总多是得一两句“好闻”“不错”之类的泛泛应答。然而难得只此一种木调,他竟能说出她送灶神那天也点的这款熏香,江依依就时常在他静心做事的时候,点燃这款香薰蜡烛了。

她喜欢目光尽头,有光辉摇曳的感觉。

其实她的香薰,除了帮助睡眠的,大多都是浓郁的怪香,她不喜欢在身上用香水,但沉迷香味充盈空间后产生的与世隔绝感,有种自己从这个世界获救,得到了某个封闭的安全港的错觉。

但楚陶然似乎更倾心于清冽的香气,所以原先她买回来或是把玩或是造弄的香薰大多都被束之高阁了,一是觉得与楚陶然的气质不符,又怕影响到江彬,二是她现在再也不会在寂寂无人的家里心悸不停,也再也不用让怪异又尖锐气味充盈房间,去编造自欺欺人的安全感了。

书脊里翻动眼睛瞧瞧那细微烛火,她意难平地大声合上书,重新看了看封面,连封面上都没有她独爱的男配角的位置,只有浪漫相拥的男女主角,可见这作者也不太看重那配角。

江依依伸伸脚,越过地毯上繁密典雅的缀锦织花,蹭了蹭楚陶然的脚,他的白袜子下意识地蜷缩了一下,江依依觉得可爱,又蹭了蹭,这下楚陶然知是她,就不躲闪了,剑眉一动,越过腿脚朝她看了过来,脸上还是研究题目时的认真神气,用那双黑色的墨玉眼睛一瞬不瞬地注视着她。

她也是一双白袜子,但她有一圈孩子气的蕾丝花瓣纹的花边。

她不说话,还蹭着他的脚,故意把自己的花边都蹭得不整齐了。

楚陶然拉过她的脚来,严谨地给她把花边重新理好。

江依依情愿开着高温地暖在家穿吊带裙,也不愿意里里外外套上很多件防寒,她就是喜欢穿得轻便。楚陶然怕她受凉,坚持“寒从脚入”的中医理论,要她在家也穿袜子,但这又和江依依的搭配理论发生了冲突,她不肯在性感吊带裙下配棉袜,楚陶然无法,答应了陪她一起穿棉袜,江依依才勉强接受。

“怎么了?”他扫一眼花花绿绿的漫画书封面,“原来这个人现在还在画漫画。”

“三三,我难过,我好难过,难过的程度接近于需要吃药了。”

楚陶然瞧着她不是难过,就是闲得无聊了,把她丢在一边的漫画书拿来自己看了。

“这个永远看不腻吗?都从小看到大了。”楚陶然边翻边说,他看得很快,不像江依依那样较真于文字对白,一目十行地浏览,不觉得有多深刻。

“你永远画不腻吗?都从小画到大了。”江依依说着,撑起上半身来,看见楚陶然身后的墙上挂着他新画的一张油画,江依依眯了眯眼睛,画上是个朦胧的女子,主要三个颜色——黑、白和红,与家里的装修色调一致。

画上的女子即使在朦胧里,也让人觉得灿烂非常,似乎冲突,但楚陶然表达得巧妙。女子笑意炽烈,虽然一根黑色绑带在她眼睛上缠了一道,但这反而衬得皮肤雪白,被朦胧的光柱投照上去,女子的五官细节有如蒙在雨后的玻璃里,只见一双烧着火的红唇与咬珠的贝齿。

女子炙热,但本身也是朦胧的,仿佛超脱于一般的清醒神志,有些肆意的放达与不羁。

江依依歪着头,看不见女子的穿着,她的长发如瀑如幕,除了脸,便只见那魅影般勾魂摄魄的黑色卷发,像深海里伺机欢愉的海妖一样。

“那画不错。”江依依说,困惑道,“趁我睡着给我摆的造型吗?”

“嗯。”楚陶然往后看了一眼,点了点头。

江依依觉得那黑色绑带眼熟,但也想不起来,耸耸肩,故作风情地对楚陶然妩媚一笑:“楚画家,我觉得这里面有情欲色彩。”

“不。”他把她欲落不落的肩带往上拨了拨,指尖扫过她的皮肤,闲闲一笑,“那我真是失败,我努力在画的,可是美艳绝伦、颠倒众生呢。”

江依依心花怒放地笑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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