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依依刚爬上床,被楚陶然捞了就牢牢压住时,手机就振动起来。
楚陶然不搭理,也不许江依依搭理,强行把她够去床头的手拽回来按在自己脖子上,热气滚滚地连被子都给扔到床下去了。
“妖妖……明天给你做好吃的……”
“不……你轻一点……你妈在呢,要是你让我明天无地自容了,我就……啊,楚陶然!唔……”
天花板乱成抽象布景,又接连碎成流漫星河的时候,江依依恍惚觉得自己有种近于求生本能的逃窜行径,但楚陶然铁面无私地拉回她一再说着哄她的谎言。
无论是什么,他都温温柔柔保证是最后一次,而每每这最后一次,都以江依依崩溃到咬他才罢休。
如水面浮萍一朵,她明确地知道是自己,但又明确地被身不由己操控。
楚陶然亢奋得到了可怕的地步,像那一探戈之后,对江依依的柔韧性都彻底放纵了,越把她连带得也失了理智,越是欢喜满足。江依依脑中残留的几抹印象,就是楚陶然那灼然兴味的眼睛,充满了对她的狂热欣赏。
坐在他腿上,江依依几场瞌睡后,才重新找到了对四肢的操控感,真真觉得这身体其实是听楚陶然发号施令的。
“大年初一,我想讲脏话。”江依依喑哑着说。
楚陶然笑个不停:“不行,我是没什么,但家里有江彬这个小孩,别妨碍他的福气。”
江依依没说话,低眉在他肩上挑了块还行的,咬着那一点细细的皮肉用力,楚陶然疼得一颤,手在她背上紧了又紧。
他贴在这报复心决堤涌出的小女人耳边,含笑说:“早知道你还有力气……”
江依依立刻松了口,脸搭在他肩上,沉沉运了半天气。
楚陶然抱着她,不时帮她按摩缓解,又说些她爱听的故事。
“刚刚电话谁的?”
楚陶然把她手机拿过来,看了看说:“花酒。”
江依依接过这手机,才发现手机原来也能重成这样,手腕酸得发麻,就放在楚陶然肩上,手指在上面一戳一戳地操作了起来。
楚陶然也不动,由着她没气完地继续寻衅挑事。
“喂……妖妖姐!”
“酒酒,新年快乐!”
“哈哈哈哈,新年快乐呀!”花酒语调欢扬,接着又意外道,“这么晚还回我电话,不会吵到师兄吧……”
江依依狠狠皱了眉,楚陶然则无声地笑了起来。
“不会,他还没睡呢。”江依依咬牙切齿地说。
“啊……那也太辛苦了,除夕夜也画画啊,那师兄应该很累了,我明天再和你说,你快去照顾师兄吧……”
楚陶然笑得抖掉了肩上的手机,江依依侧身去捡,扭着腰愣是没找得到具体的转动幅度,在半空僵了半天。
楚陶然伸手替她拿过来,一直举到她耳边,而另一只手轻柔扶起了她。
“好,我这就去照顾他,好好照顾,把他照顾得好好的。”江依依闭了闭眼睛,此仇真是不共戴天了。
末了又嘱咐花酒:“你和沈清玦也要照顾好自己,有事就和我们说,随时支援。”
挂了电话,江依依看也不看楚陶然,特委屈特心酸地自己盖了一角被子,缩在另一边悲悲凉凉地侧着睡觉了。
楚陶然过去贴上那对他发脾气的雪白脊背,江依依客客气气让了让,哑哑地有气无力说:“不会是连床也不让我睡吧?再挤我就只能滚地上去了。”
“妖妖……”
背朝着他,江依依吸吸鼻子:“别说了,我懂,我都懂,睡吧,明天要五点半起床烧香呢,我还答应了你妈教她绣花,求你让我眯一会儿,我求你了。”
“……”楚陶然眨眨眼睛,看着那直愣愣露在那里的白嫩肩头,不知是粉色的吻痕还是粉色的指痕,就像在指着他鼻子骂他禽兽不如。
他伸手覆上去,刚一碰她,江依依就受惊一缩,回过一点苍白的脸庞,更多的是一种疲惫到极致后的木然,一声不响地看着楚陶然。
“小妖妖……”
“三三,我……疼……”她缓缓眨了一下眼睛,努力地逼退自己眼里的泪意,只望着他一盈一盈地眨眼,眨得睫毛上都是湿哒哒的水珠,五官红了起来,幽幽地一声接着一声低低啜泣,“疼……疼呢……三三……我疼……”
楚陶然脸上完全是崩塌了的受不了,似被当头一棒,醒得彻头彻尾。心疼和自责直直表露着,什么都来不及掩饰和收束,神情直白得像遇到了天塌下来的大事。
他皱着眉头赶紧把她拢进怀里,又怕动作重了也伤到她,用胸膛护着她,手指哪里也不敢冒然触碰,怕这一碰都牵得她要这样哀声忍痛,他甘愿奉上所有诚意和怜惜,亲吻着她的脸庞连连自责:“哪里疼?疼得厉害吗……是我不好,我不该不顾你,妖妖,好妖妖,我再也不会了……是越来越疼吗?怎么办,我抱你去医院好不好……”
江依依呜呜低泣一声,一滴眼泪沿着柔弱眼角单薄滑入发鬓,楚陶然心揪得发慌,知道江依依只要还有一丝能坚持,都不会露出这样无助的样子来。
他急得立刻坐了起来,下去有什么就往身上穿套,一向考究穿着的楚陶然,什么也不考究了。
“乖,不哭,我抱你去医院,不哭,等好了,你怎么罚我都行。”
江依依只含着两包泪,咽咽地吸气,满是心慌害怕地拽着被角看他。
楚陶然半跪在床头吻吻她的额头,恨这吻不能帮她减轻些痛苦,拿着些衣物来帮江依依穿,眼里悔恨得再没旁物了。
“花……”江依依遏制不了泫然的表情,望着楚陶然弱声弱气说,“小花掉在走廊了……”
楚陶然立刻站起来出去捡那曾插在她发间,又别再自己袖口的腊梅花,急急俯拾起身,一回头,脸上满是沉痛和焦急,接着便是一怔。
江依依挑着眉毛站在房间门口把他胡乱的穿着从上看到下,精神抖擞地礼貌一笑,利落关上门,锁门声清晰流畅。
在走廊唯一亮着的一盏灯里,楚陶然黑着脸,听到江依依畅快淋漓的笑声愈演愈烈地透过门板传了出来。
这是他幸福生活里的第一个大年初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