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审的过程和上次几乎一模一样,重点就是配制火药。
有了上次的教训,杜小鱼不敢再自作聪明,按照老庄的要求重新配制火药。正如老庄预料的那样,秦朗很快提出了问题。
“你这次的配方和上一次不同。”
杜小鱼坦然的点点头。“在确保杜宇安全之前,我不会给你真正的配方。”
秦朗眉梢轻扬,盯着杜小鱼看了又看。“这一点上,你可以相信我,我也不希望杜宇有事。可是如果你每次都变花样,我也没办法帮你。”
杜小鱼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再配了一次火药,和刚才演示过的一模一样。这一次她有准备,刻意记住了,种类、份量,甚至配制的整个流程都完全相同。
秦朗点点头。“如果是真正的配方,威力有何不同?”
“威力会更大一些,但差别有限,最多一倍而已。”杜小鱼咬咬牙。“如果能拿到赦免杜宇的诏书,我可以给你提供一个老庄没有说的配方,威力至少这个配方的十倍。”
“十倍?”秦朗心中一动。
“十倍是保守估计,很可能更多。”
秦朗打量了杜小鱼良久。“我试试,不过你暂时不要提这件事。我再问你一件事:庄大鱼说的那种能在千里之外,杀人于无形的神兵利器,是真的吗?”
“是真的,不够以现在的条件造不出来。”
秦朗点点头。“那千步之外呢?”
“一步是多远?”
秦朗向前走了一步。“这就是一步,大概是六尺左右。”他又比划了一下。“大概到我的肩膀这个位置。”
杜小鱼明白了。“千步之外的也做不到,精度不够。”
秦朗有些失望,却没有再说什么。他派人送杜小鱼回囚室,自己转身来到隔壁。
一个年轻人坐在屋里,悠闲地喝着茶,两个神情警惕的中年汉子站在他身边,正是上次随秦朗去押送杜小鱼的两个人。
“侍中。”秦朗上前,躬身施礼。
年轻人摆摆手。“元明,辛苦了。坐,喝茶,这是夷洲刚送来的高山茶,味道很淳厚。”
秦朗在年轻人对面坐下,双手端起一杯茶,呷了一小口,赞道:“果然好茶!”
“喜欢吗?回头让人给你送半斤去。你不要说我吝啬,我也只得了一斤。”
“岂敢,岂敢。”秦朗摇摇手。“无功不敢受禄,还是有机会到侍中府上去品吧。我这里也不是喝茶的场所。”
年轻人哈哈一笑。“你啊,我最欣赏的就是这一点,知止不辱。”
“侍中过奖。”
两人说了几句闲话,年轻人话锋一转。“元明,剩下的时间不多了吧?”
“还有两天半左右。”
“不,我们最多还有一天。”年轻人说道:“郭祭酒那边必须给陛下一个交待。他能为我们争取这么多时间,已经不容易了。”
“是。”秦朗说道:“只是侍中刚才也听到了,如果不给杜宇赦免诏书,这……”
“赦免诏书不可能。”年轻人一口拒绝。“此事一旦传到陛下耳中,就不由我们控制了。”
秦朗点了点头,却不说话。
年轻人取出一柄描金折扇,“哗”的一下展开,扇了两下,又收了起来,在手心拍了拍。“不过,我可以给他一个保证,就算最后无法赦免,也不至于族诛,甚至于杜宇本人也可以保住性命。不管怎么说,他毕竟没有行刺陛下,你说对吧?”
秦朗沉吟着,还是不说话。
“怎么,你不信我?”年轻人扬扬眉。
“岂敢,岂敢。”秦朗苦笑道:“有侍中从中斡旋,这是河东杜氏举族的运气。只是杜宇乃是河东杜氏不多见的子弟,万一流放,甚至送了性命,而且是因为这样的事,未免有些可惜。”
年轻人点点头。他将手按在秦朗的肩膀上,轻轻拍了拍。
“元明,恕我直言啊,以杜宇的资质,就算他没遇到这样的事,将来的成就也非常有限。流放虽不好听,却未必不是一个机会,就看他被流放到什么地方了。如今我大吴开拓四海,随军征战可比留在中原机会更多,你没看到那么多寒门子弟为了功名,不远万里?”
秦朗拱手致意。“侍中所言甚是,朗受益匪浅。我只是担心安东大都督战殁,朝中议论四起,指责陛下穷兵黩武者不在少数,陛下若因此改变国策,拓边还有机会吗?”
年轻人再次展开折扇,轻轻地扇着,一阵阵香风扑面而来。“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陛下心志坚定,岂会因安东大都督战殁而改变。他接受了安东大都督的夫人上书,派人去爪哇彻查兵败经过,不仅是缓兵之计,更是暗渡陈仓。去查的人,或许安东大都督的继任者。”
秦朗愣了片刻,恍然大悟。“侍中高明。”
“行啦,别奉承了。”年轻人看向秦朗。“杜宇这边,尽快拿到真正的配方,其他的估计也没什么油水了。刘禅那边,却是一个宝山富矿。元明,有没有办法多挖点好东西出来?”
秦朗苦笑。“不如我提审他一次,侍中旁听,或许能听出些破绽?”
年轻人看了秦朗片刻,点点头。“辛苦元明。”
“不敢,愿为侍中效劳。”秦朗拱拱手,退了出去。
年轻人看着秦朗的背影,眉梢轻扬,回到案前坐下。过了一会儿,隔壁传来脚步声,沉重而迟滞,脚似乎在地上拖。年轻人有些诧异,起身走到墙壁前,将眼睛凑近窥孔,只见刘禅在椅子上坐下,身上并无刑具,不禁皱了皱眉。
虽说刘禅身体内有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读书人,但刘禅本人却正当年少,如何才几天功夫便衰弱至此,连走路没力气了?
这时,听得刘禅说道:“阿苏,搞什么飞机,你不是说不克扣我的伙食吗?我都快一天一夜没吃东西了。”
秦朗说道:“阿斗,你要稻香殿的佳肴,我如何办得到?”
刘禅说道:“你办不到,隔壁的人也办不到?那你们和我说什么废话,我只剩下两天时间,谁有兴趣和你们这些小人物扯淡?我回去了,等郭嘉来再说。”说完,起身离开。
年轻人愣了片刻,见刘禅已经出了门,连忙推门而出。
刘禅站在隔壁的门外,眼睛直勾勾地看着他,嘴角带着一丝毫不掩饰的轻蔑。
年轻人微怔,随即恼羞成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