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荣鲲的眉头也逐渐的皱起。
刚才互相提问十二道,荣鲲答上来的仅有五道,而对面答上来九道。
所问的问题,都是和史学以及考古有关的问题,倒也没有出圈。
不过明显对方的问题更加的刁钻。
可是,在这种地方,进行这种的学论,说句不客气的话,各凭本事而已!
如果仅仅是盯着被人出题的刁钻,而不考量自身学识的匮乏,那么这一场学论也就没有任何的意义了。
棋盘上,腾龙之势已成,白子蜷缩如冬蟒,看似已经没有活路了。
“皇甫学长果然博学,学弟甘拜下风!”
荣鲲在最后一道题输掉之后,就已经知道无法挽回了。
毕竟他对手谈也有几分自信,明白棋盘上已经是一局死棋,而学问上,也被对方碾压。
“呵呵,你我虽然不同专业,但却是同一年的学子,何来学长一说?”
复姓皇甫的年轻人笑了笑,随即拱手道:“承让了!”
荣鲲站起身,深呼出一口气,转身看向身后正一脸惬意看戏的赵御。
“你还要看到什么时候?”
看到这家伙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荣鲲就气不打一处来!
中午他掏钱的那顿饭都迟了,这会却坐在他身后看戏?
“啊?该我了?”
赵御一愣,实在是这种有逼格的场面,他也没见识过啊!
唐安大学的时候,那个学生脑子抽了,有这个闲情逸致来弄这些幺蛾子?
“上!让他们也见识见识!”
“学长,咱们荣辱与共啊,拿出你的实力震慑他们!”
“你要是能扳回一局,晚饭我们也请了!”
……
赵御身后,那些家伙多少有些坐不住了,这班长都铩羽而归了,他们的希望都寄托在赵御的身上了。
荣鲲让开作为,赵御乐呵呵的坐了上去。
瞅瞅这家伙没见过世面的样子,是个人都不用问,一看就不是京都大学的学生!
学着一开始荣鲲的样子,赵御从一旁的棋盒当中拿出一枚白子。
对,没错,就是拿出来的,用手抓着拿出来的!!!
看到赵御的这个动作,对面的皇甫瑞一脸的失望,原本还以为能代替荣鲲的多少有些本事。
但看看面前嬉皮笑脸的这位,很明显就是来逗比的!
后面考古专业的所有学生看到赵御这个动作,都下意识的哀嚎一声,从拿捏棋子的手势就可以看得出来,这家伙对围棋根本一窍不通!
“大哥,棋子是用拈的,不是抓的……”
背后的王哲实在是看不下去了,直接小声的问道:“您别告诉我,你不懂围棋?”
考古专业请来的高人参加学论,而这个人居然连围棋都不会?
这要是传出去,还不得让别人笑掉大牙!
这一刻,赵御身后的有些同学开始后悔了,这家伙一看就不靠谱啊。
“懂一点点!”
赵御轻轻的点点头,眼睛盯着面前的棋盘。
“可是,您连棋子都不会拿捏啊,谁家的棋子是用抓的?”王哲哭的心都有了。
“围棋的哪项规定说明,棋子只能用拈不能用抓的?”
赵御很好奇的转身,语气平淡的对着王哲问道。
周围的人都一愣。
似乎……还真没有谁规定围棋的棋子只能用拈不能用抓的。
“准备好了没?”
皇甫瑞看了一眼赵御,然后出声询问道。
“好了,请!”
赵御拿起棋子,却不是看向对面的皇甫瑞,而是盯着眼前的棋盘。
“作史者,或以为名,或以为利,后世观偏颇之言,何妥?”
皇甫瑞略微思量片刻,抛出第一个问题。
大概意思是,撰史的人也是人,书写历史,多少都带着功利性,后来人看这些记录,是否有所偏颇?
所有人都看向赵御,他们想要看看,这个连围棋最起码的规矩都不清楚的家伙,会如何回答。
“天下熙攘,或为名,或为利,史学者不越其外,然观史者虽不得实却得其鉴也!”
赵御甚至连头都没抬,语气平淡的让对面的皇甫瑞都有些心惊。
他发现,这个看似什么都不懂的家伙,几乎是在他问题落下的时候,下意识的说出来的。
这说明什么?
说明这些问题都在他的脑海当中,已经形成了一种理论的模式,在他们还在寻找答案的时候,赵御却只是将自己的观点阐述了出来。
书写历史的也是人,是人就逃不开名利,当然所记载的东西就有失偏颇。
虽然史书上记载的不一定是真的,但是却可以为后来者借鉴,这便是史书存在的另一个层面的意义。
皇甫瑞将赵御的话思量了片刻,随即拿起桌上的一枚黑子。
赵御微微一笑,将手中的白子落在中游之外!
“这……”
不光是皇甫瑞,连身后的荣鲲都是一头雾水。
腾龙吞蟒之势已成,此刻赵御不思量中局保命,却延伸于本来就没有空间的外围,这是一步臭棋!
“史成书于汉武,然记过者却多雄文,乃司马之过,时过?”
赵御落下之后,几乎没有任何的停留,一个在赵御看来还算简单的问题抛了出来。
史成书记载起始于汉武时期,其中记载的不少暴君却大都是雄才大略之辈,这是书写者的过错,还是时代的过错?
对面的皇甫瑞一愣,随即眉头紧皱,半晌之后却只能叹口气,轻声道:“不知!”
然后伸手拿掉一颗外围不太重要的黑子,看向赵御。
“感同身受!”
赵御拿起白子,继续游荡在中游之外。
不过他给出的这个答案,明显对面不是很满意。
“何解?”
皇甫瑞倒是对棋盘没什么担心的,一看对面就是个二吊子版的臭棋篓子。
可是对于赵御对问题的解释,也不大满意。
一句感同身受……
不对!!
想到这里的皇甫瑞,猛地瞪大眼睛!
这个问题的答案,还真就是赵御说的这般简单!!
“看你的表情就知道,你已经明白了其中的道理!”赵御看向皇甫瑞,感慨的说道。
这些家伙的脑子都是怎么长的,反应快的这未免也太吓人了!
皇甫瑞轻轻的点点头,他确实已经知道答案了。
‘记过者多雄文’
倒不是说司马迁的史记有所偏颇,而是对于那个时代的人而言,那些所谓功在千秋的功绩,就是一道道的催命符啊。
赵御所给出的答案是感同身受。
就是因为感同身后,在司马迁的史记当中,驱匈奴于漠北,筑长城守番篱的雄主才都会成为暴君。
对于现在的我们而言,那些东西的作用和功效都看的清清楚楚。
但是对于那些当年被掩埋在万里长城底下的尸骨,始皇帝就是实打实的暴君!
这是时代赋予历史产生的差别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