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国邯郸城摘青窑。
待屋里女伶出去后,史秀莲此时却突然止住了悲伤。
因为当他抬起头后便看到了李十元。
瞬间的吃惊后,他慌忙转过头去,拭去了之前的泪痕。
男儿有泪不轻弹,轻弹皆是男儿名。
这可真是在好友面前丢尽颜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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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过头来后,他又变成了那个没心没肺的史秀莲。
“哈哈哈,见笑了,俺昨夜没睡好,伸了个欠身。”
随即他几步踏上前来,面上笑容灿烂。
展臂便双掌拍上了李十元的肩膀。
“好兄弟,什么时候来的,俺可是天天盼着你呢。”
李十元也真挚的笑着拍了拍他的臂膀。
“刚来不久,迷了路,恰好遇到苏兄认得你,便寻来了。”
“哈哈哈,来得好,你可得在俺这多待些时日,俺正愁家里烦闷,没人陪俺解闷呢。”
“怎么,我没资格陪史兄吗?”
旁边苏风此时打趣道。
史秀莲却嗤之以鼻。
“你少来,你眼里只有女人何曾有过俺这兄弟。”
“俺与十元老弟可是同过生死的。”
苏风闻言眼睛一亮,似颇有兴趣。
“哦?是你说的墨家豪侠?”
虽然史秀莲道的名字是十元,可苏风也是知道他叫李元的,他也不是蠢笨之人,自然猜想得到可能是家族排分。
听到苏风提及墨家,李十元和史秀莲二人却均都沉默了。
史秀莲只跟苏风提过墨侠们,却不曾告诉过他他们的结局。
他那天人虽走了,却还在留意着金昌年和李十元的讯息的。
咸阳城金昌年杀身成仁,华阴县墨侠们英勇赴死。
史秀莲也是有所耳闻的。
苏风则奇怪问话后这两人却为何都突然沉默了,可他是聪明人,看他二人兴致不高,他也便压住了心中那份好奇,就此绝口不再提。
直到不久之后,金昌年和墨家军们的事迹从武国传遍天下,他才懂得了那份沉默背后的沉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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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什么都不提,只吃酒,儒门那句话怎么说来着?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哈哈哈哈哈,来,子旭老弟,咱们吃酒。”
说着他便拉着史秀莲和李十元的手进了里去,随后便随便找个紧挨着的位置就座了。
又翻过一个盖着的酒杯,帧满了递给李十元。
“来,饮满此杯。”
既如此,李十元也不客套,接过杯子一饮而尽。
却突然被入喉的辛辣呛住了,咳嗽一声,差点口里酒水都喷了出来。
正拿着另一个酒杯待欲豪饮的史秀莲见此,哈哈大笑起来。
旁边苏风到此时又怎会不知晓他二人感情亲密,加上刚才见到史秀莲对李十元的态度,他已知他之前先入为主的猜想终究是场偏见。
如今见到李十元的窘态,也是为之会心一笑。随后开口道:
“子旭莫不是第一次饮酒?这清酒辛烈,不宜豪饮,浅尝辄止更秒。”
李十元点头:
“确实第一次饮酒,但初时辛辣,却后味返甘舌香,似有千百种味道最后与舌根拢为一味。实在是回味无穷,妙不可言啊。”
苏风和史秀莲闻言,略微有些吃惊,颇为默契的对视一眼。
“同道中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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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饮酒风尚颇丰,说是十子九饮也不为过。甚至吉王室颁发过禁酒令曰【酒诘】:
以“禁宫纵饮,禁民酗酒,讲究酒德。”来为之约束。
但仍收效甚微。
可世人好酒,却不可谓喜酒的。
唯顺其心,尝其味罢了。
与他二人而言,只不过是为了饮酒而饮酒。为了豪迈,放纵或逃避而饮酒,皆是庸俗尘间范范众生而已。
而能回味无穷,体会其中妙不可言者,世间太少。
就只是简单的舌间口腹的秒感,无关心情,亦无关思绪。
这便是清酒道。
这些自然不是他二人的感悟,而是出自多年前在这摘青窑中认识的一个自称【浊酒仙】的奇特中年儒生所云。
让他二人如醍醐灌顶,受益匪浅。
如此儒生,侃侃而谈清酒道,却自称自己浊酒仙,实在奇怪。
最后酒阑时,儒生并未留名,唯纵情饮罢,放浪形骸之际,豪情唱来的歌词一首:
酒是伤心泪,酒是糊涂酿,酒是猫儿尿。
酒是穿肠毒药,酒是尔虞我诈,酒是人情世故。
酒是怂人胆,酒是发人醒,酒是神仙浆。
酒是豪情壮志,酒是魂牵梦萦,酒是人生百味。
纵有千般好与坏,酒阑人散梦一场。
造就一方天和地,高阳酒徒拿酒来!
酒里有乾坤,血染的江湖泪。
世间酒徒千万个,唯有饮者最脱洒。
滚滚红尘伴酒醒,无论生平好酒否。
公子好酒是为酒香,女子好酒是为酒柔。
总角好酒是为酒甜,老翁好酒是为酒苦。
怂人好酒是为酒胆,勇者好酒是为酒健。
书生好酒是为酒豪,武士好酒是为酒魄。
新人好酒是为酒长,离人好酒是为酒伤。
迷时好酒是为酒醒,醒时好酒是为酒醉。
新生啄酒谓之辣,老囊品酒尝来甘。
生者饮酒,醉生梦死。
逝者祭酒,斗酒只鸡。
色者离其魂,酣者壮其烈。
酒有千般好,谁解其中味。
飘邈神之旅,人生当如此。
华胥梦,黄粱梦,南柯梦。
凡尘苦涩最如是,尊酒可品世间魂。
世间苦疾不入梦,孑然一身伤心人。
伤心片刻宁静时,悲喜无门趋避之。
长醉避趋不复醒,难得清醒佯糊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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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一个初饮酒的雏子,却一语道出浊酒仙之清酒道真谛。
不可谓不奇。
于是苏风又是桢满一杯,递与了他。
“说得好,当共饮一杯”
说完便和史秀莲一道,一饮而下。
可李十元再细细品来,或者豪迈饮满,却再也找不到之前那种千百回味聚拢而散的秒感了。
就如那日太华山纵火之日,那奇特的想要与崖顶之上一跃而下之感一般,就算他之后再回首到太华山想去感受一二,却也无论如何再找不回了那初见之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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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邯郸城王宫处,踏进了一个三十岁儒衫男子。
他手持一柄一丈四尺长钢枪。至城门处用内力声如惊雷般喊道:
“赵大业小儿,吾来取尔狗命了。杀尔者,乃狼孟陈是非。
枪出如龙神似虎,谁敢阻我大丈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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