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铁柱自然也是看到了邓凯之的。
此刻他仍愤愤然的看着李十元,却不再是杀气腾腾的举刀追来了。
“俺当是谁,走镖的小凯子啊,自己人也伤?”
听到胡铁柱此话,李十元却是突然把剑指向了邓凯之。
“这些事,你也做过?”
李十元问话的同是,苏风也赶到了,可是他刚出现便见到了李十元提剑而向邓凯之的诡异场面,顿时有些吃惊和莫名。
邓凯之看着此时金刚怒目的李十元,以及他嘴角和右手虎口处溢出的鲜血,再加上此时驿站一楼倒下的数俱尸体和混乱不堪的场面,又怎会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他认真的看着李十元的眼睛,斩钉截铁的摇了摇头,说道:
“走镖不是马匪,我们只杀劫镖人,绝不会滥杀。我们跟他们也只是合作关系,为减少沿途纷争和争取赶路时间,自然要识时买路。”
李十元看着他坚毅认真的眼神,最终还是收回了浪剑。
胡铁柱听着他们的对话,怕是脑子再不灵光,此时也已知他们是敌非友了。
“小凯子这是要与俺吕梁山为敌吗?”
胡铁柱这话不可谓不重。
走镖押运的,并不怕有人来劫镖,因为有些名望的厉害人物不屑于此,声名与他们更是重要。
一般人物和赤焰宵小若来劫镖,押镖众人也有信心让他们有来无回。
可不怕贼光顾就怕贼惦记。
吕梁山马匪众多,各地界又有分支,若只为骚扰,没事在押镖路上设些路障,投投毒,晚上再搞搞突然袭击,定当不胜其烦。
更有可能一个不甚着了他们的道,毕竟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
可道理归道理,邓凯之若是以前,或许可能真的会有所妥协,装作没看见也不无可能。
可如今,他需要李十元他们的帮助,或者应该说,他需要陈是非和那封信的帮助。所以,相较之下,他自然不会去得罪李十元众人。
更重要的是,他是知道陈是非的性子的,若此时有一丝偏向了胡铁柱,那么日后若陈是非得知了,自己也就算是好人做到头了。
于是,没有丝毫犹豫,邓凯之义正言辞的说道:
“不耻为伍。”
胡铁柱怒极反笑。
“好一个不耻为伍,你只是刚入内家境,而俺已浸淫内家数载,那小子也只是普通练气境,就凭你们如何能挡俺?”
李十元此时若论武功,确实只到兵家练气境,他不能修内家功法,若与内力深厚的内家高手过招,恐怕不到十个回合,自己便会被击杀当场。
如今己方只有初入内家境的邓凯之,自己,和方士无用的金系苏风,若想对付胡铁柱和那一众马匪喽啰,确实有些差强人意。
而就在此时,一个满身是血的黑衣汉子,一瘸一拐的跑了进来。
细看才发现他左脚已是以奇怪的角度扭曲着,拖在身后,竟已经是断了。
黑衣男子此时满脸的汗水和血水,让他面目都有些狰狞起来。只是那狰狞的面上此时却是带着惊恐和慌乱的表情。
待他看到胡铁柱,终于是面上漏出了喜色。
“三哥,不好了,有个拿着长枪的人,把兄弟们都杀了,二当家的也被杀了,俺从楼上跳下来才得以逃脱,快撤吧,他太可怕了。”
胡铁柱闻言,一把把他揪住拎了起来,怒目而视道:
“放屁,二哥可是武师境,这才多久,怎么可能有人杀得了他,你小子是不是想做逃兵,诓骗于俺。”
那黑衣马匪喽啰此时身在半空,更是被他金刚怒目之下骇的肝胆欲裂,忙颤巍巍的说道:
“三哥....三哥,俺怎么敢骗您呢,是真的...是真的,只是一枪二当家的就死了。”
李十元他们自然是知道他所说的那个拿着长枪的可怕之人为谁。
却在此时,一道浑厚磁性的声音传来,内力醇厚,如雷贯耳。
“他没有骗你。”
陈是非拖着被血染红的长枪,缓缓而来。
长枪在地上拖拽出刺耳的金属与地面的摩擦声,让此刻驿站内一众马匪均有些胆战心惊。
胡铁柱看到陈是非,听着他的话,感受着他话里内力的醇厚,此时已知此人之危险,绝不是自己能力敌的。
于是便生了退意。放下手中手下,一改之前悍勇的态度,抱拳悲切的对着陈是非说道:
“今日是我等鲁莽,不知前辈在此,俺们也是被饿急了眼,如今世道,兵荒马乱世态炎凉,寨里还有妇孺老幼等着我们回去给饭吃,如今也是逼不得以,才出此下策。
还请前辈手下留情,定当回去自省,绝不敢再犯。”
说完便跪了下去,向陈是非叩首。旁边一众马匪见了也慌忙跪下。
胡铁柱其实有着自己的小心思。
所谓名门正派,都喜欢息事宁人,得饶人处且饶人,更是把浪子回头和劝娼从良,道为风流韵事,甚至以此来歌功颂德。
如一世善人,行一次恶,便为恶人,而终生恶人,行一次好,则是立地成佛。
再如儒家积善成德,道家大道感应,墨家不问过往只务实于现在,成就于未来,等等。
他们都乐于结此善缘,听闻你不幸过往,看到你有悔过之心,愿意浪子回头,便会给你机会。
所以遇到打不过的,他也放得下尊严身段,该认罪认罪,该服软服软,该磕头就磕头,每次都能得以逃脱。
此计自然也是郝运所想,可用起来确实得心应手,屡试不爽。
所以他有时候觉得用脑子的人,确实也挺厉害,武功不行,却是能把人操纵与股掌之间,所以,他做自己的大哥,也不算辱了自己颜面。
可胡铁柱终究还是算计错了,此人确实是个极正道中人,若他是葛流云,或者金昌年,不可否认,也许真的会着了他的道。
可他是陈是非啊。
“如此,那咱就去你的寨子里,帮你把你的一家老幼也送上一程吧,莫让他们在这个乱世里,再受尽苦难。”
胡铁柱闻言自然震惊错愕。
陈是非拿起长枪,枪尾一击杵在了地上,屋内顿时地动山摇了一瞬。
“汝辈既已为宵小,便杀一人少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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