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瑟和沈临都没有听到电话那头的乔南说了什么,只看见沈先生握紧拳头抵在唇边,压抑地咳了几声,白色手帕被攥成皱巴巴的一团。
缓了一会儿,他的声线有些沙哑:“调查清楚之后呢?你还会跟我回里昂吗?”
乔南也听见了他的咳嗽,呼吸顿了一下,心里五味杂陈,毕竟她曾经真的把他当成兄长一样敬重,他生病,她会担心。
但现在,她却将关心的话压了回去,回答他:“会回去。”
她还记得郁显礼跟她说过的,想要知道她的亲生父亲是谁,就回里昂查。
不过这句话她不打算告诉沈隽。
如今她和沈隽之间似乎隔开了一道屏障,她不再那么信任他了,尤其是当她知道沈隽删了她和梁非城的通话记录。
已经没有什么信任可言了。
又或者,郁显礼知道要在里昂查,那么沈隽呢?他到底知不知道,如果不知道就算了,如果知道,可是他却从来没有和她说起过,到底又是为什么?
沈隽眼底像揉进了雨夜的凉意,淡淡的一层,眨了一下眼睛就消失不见了,他余光扫到床头灯,眯了一下眼睛。
关于她外婆的事情她没有再说太多,她不信任他了。
他却没再往那个话题继续谈下去,而是话锋一转:“你在南苑?”
没什么疑问的语气,已经接近于陈述句,陈述着事实。
就算没有看到,没听她说,他都已经猜出来了。
乔南没打算瞒着,况且也瞒不住,而且梁非城白天时和她说过一句话,他说,南南,我们可以光明正大。
虽然她现在和梁非城的关系还很模糊,但站在她自己的角度上,实在没有必要遮遮掩掩,她也不是那种性格的人。
“是。”她回答道。
从沈隽的脸上看不出什么神情,他温声道:“所以今天晚上不回来珑玥山庄了?”
“外面下雨了。”
沈隽听见这句解释,颇为意味深长的笑了一下,“嗯,下雨路上不太安全。”
他移开抵在唇边的拳头,微微抬起下巴,露出一段修长白皙的脖颈线条,因为消瘦,喉结的轮廓格外清晰,仿佛从盘根错节的青筋中凸显出来的一样。
就在乔南打算挂断电话的时候,沈隽又回到了之前的那个话题,好像之前的绕开都为了这句做铺垫。
“你外婆的事情是梁非城查出来的吧。”
乔南的目光凝了一下,嗯了一声。
电话那头随即传来一道很低很轻的笑声,“确定是调查出来的吗?”
乔南握着手机的手指倏然收紧,她知道沈隽问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他觉得是梁非城杜撰的。
然而她给的回答却是——
“我相信梁非城。”
笃定坚信,毫不迟疑。
沈隽漆沉如墨的双眸掩映着一层淡淡的光,他忽而弯唇:“小蔷薇,我在珑玥山庄等你。”
挂了电话后,沈隽低低的咳了几声,然后将手机递给沈临。
沈临的手指无意间触碰到了他的指尖,凉得惊人,他惊骇不已,抬眸去看,可沈隽脸上并没有其他多余的表情。
他讪讪地退后几步。
锦瑟去倒了一杯温水过来,递给沈隽,关于刚才那通电话,她不敢多问。
“沈临出去吧。”沈隽放下水杯,目光淡淡地扫了他一眼。
沈临出去,把门关上了。
沈隽攥着手帕又咳了几声,这次咳得比较严重,肩上披着地衣服都滑落了,露出月白色的丝绸睡衣。
锦瑟连忙过去帮他把衣服拿起来,重新披在他的肩上,却是手还没来得及移开,就被沈隽攥住手腕。
男人清瘦却有力,那攥住的力道锦瑟感觉到手腕骨都要裂开。
她轻轻地倒吸了一口凉气,却没有挣开,“沈先生?”
就在她以为沈隽可能是被乔南的一通电话给气到了,要在她身上转移注意力时,沈隽只是握住她的手腕什么都没做。
她低头时发现沈隽也在看着她,那是她第一次在他的眼底看到淡然以外的神情。
是接近于落寞的,沈先生会落寞……
锦瑟心中狂跳,连忙收回视线,然后听到沈隽对她说:“你也出去吧。”
锦瑟没敢多留,沈隽说一不二。
她出去后并没有走远,隔着一扇门听见沈隽在里面咳嗽。
约莫过了十分钟,沈隽从里面出来,已经换了一套白天穿的衣服,问她:“晚饭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了。”他之前在睡觉,她一直没敢叫他。
沈隽点了点头。
餐厅就摆在小楼的二楼,从房间出去,拐一个弯就到了,桌上摆着色香味俱全的菜肴,放眼看过去,都是乔南喜欢吃的。
和今天中午准备的菜一模一样。
锦瑟在旁边伺候着沈隽用餐,沈隽素来吃的不多,晚上也一样。
放下筷子,忽然听见楼下有什么嘈杂的动静,随后他听见一声喵呜,一只通体白色的猫从楼梯那跑了过来,站在楼梯口那边。
很小的一只猫,一双眼睛清澈而明亮,像是含着水光,通体的毛发是白色的,在红漆的楼梯扶手边上,格外的漂亮。
像烈火里的一颗夜明珠。
它歪着脑袋看了看坐在它对面的沈隽,仿佛在疑惑对面的男人是谁。
沈隽凝神看了一眼,忽然弯腰,朝它伸手。
那只小猫见状,立马朝他跑了过去。
锦瑟想阻止已经来不及了。
楼下的保镖匆匆上楼来,一看见沈隽抱着那只白猫,吓得脸色都变了。
急忙解释道:“沈先生对不起,这只猫跑得太快了,我们这就带它离开。”
却是沈隽抱着猫,看着它的眼睛,“挺好的,留下它吧。”
锦瑟担忧道:“您的身体不太适合养猫。”
几乎是已经不能养的程度了。
但沈隽似乎真的挺喜欢这只猫,他看着它那双清澈的水眸,想起乔南小的时候,想起当时她在里昂的古堡里醒来,也是这样的一双眼睛。
他抱着猫,看着锦瑟淡淡地笑了一下,“猫挺好养的,就像养女人一样,并没有什么难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