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李自成除了治理文人和将中央银行搬到南京，组建银行体系，开海禁恢复贸易收取商税，防范南洋外夷，清算前朝罪臣，分土地等等一系列问题之外，最关键的，其实是告诉了李来亨，做完这些事情之后，四月份就立即北上进攻满清，不给对方任何喘息的机会。
李来亨知道李自成的用意，无非就是王朝新政在很多地方又离不开自己，但是又不想自己过多参与，构建关系网，获取太大的权力，便急着将自己赶到关外去，远离南京这一经济政治中心。
虽然明年四月份确实是太迟了，可是两个多月之后的四月份未免也太早了点，虽然打了那么久，将士们基本上都已经成了老兵，不需要怎么训练，武器装备也基本充足，可是十几二十万大军的后勤补给线哪里能一时半会建立啊？
毕竟是外线作战，关外的平原地势平坦，又是满清的老巢，没有两倍的兵力，很难在半年内取胜，要是到了大雪冰封的日子，恐怕就更加难以进攻了。
不过，想这些也没什么用，李自成是皇帝，他既然要这么做，自己也没什么办法，既然他不在乎多损兵折将一些，李来亨除了保住自己的兵，少牺牲点人以外，又能怎么办呢？
之后又在家里呆了几天，孙可望，顾炎武，郑成功三人酒醒之后，知道铸成了大错，约在一起负荆请罪来了，然后便是四人一起探讨了新朝廷的财政体系，遍布全国大城市的银行体系，报业的发展问题，大顺为中心的海外贸易体系构建等等诸多话题。
这四人不过是加起来一百多岁的年轻人罢了，李来亨又写了那么多科普性的东西，讲了那么多新鲜概念，相当一部分还是能被思想相对开明的三人接受的。
而且，都已经是喝过酒，吹过牛皮，被公主抓过奸的死党兄弟了。自然而然的，在共同利益的驱使下，成了隐性的政治盟友。
而后的某一日，李来亨特别拉拢的郑森郑成功突然独自一人到访，似乎是有什么特别重要的事情。
“王爷！”郑森抱拳道。
“成功来了呀！”李来亨依旧改不掉叫郑成功“成功”的习惯。“怎么这么匆忙，是有什么急事吗？跟你说啊，秦淮河那边我是不会再去了！”那声音很大，似乎是故意说给谁听似的。
“不是，王爷，是我收到了父亲的信件，有一事想要问王爷！”郑森的脸色看起来有些着急，李来亨心中隐隐有些不安，但是还不明白是怎么回事，赶紧摆手示意对方坐下详说。
“你说！”
“王爷可是准备要北上进攻满清鞑子，收复关外失地了？”郑成功微微皱眉，问道。
“你是怎么知道的？”李来亨心中一紧，似乎是猜到了什么：“是你父亲说的？”
李来亨这个时候心里其实已经隐隐有了答案。自己让葡萄牙人在广州和澳门搞的动静，郑芝龙应该是知道了。而李自成为了拉拢郑芝龙，说不得已经承诺了什么，自己自然是一个极好的筹码。
郑森点了点头：“嗯，是父亲告诉我的，说是皇上已经同意了，让我赶紧回福建，日后好主持和日本的贸易。”
“和你弟弟一起？”
“王爷？”郑森一惊，他可从来没有说过自己是中日混血，还有个日本弟弟。“王爷是怎么知道的。”
“哈哈哈哈，我知道的事情还多着呢！”李来亨笑了笑，又继续问道：“这件事情你怎么看，你觉得皇上为什么要现在就派我率大军北上伐满？”
“王爷，似乎……”郑森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说了出来：“皇上似乎并没有打算让你率大军，父亲说，皇上只打算让你带本部人马去！”
“本部人马？”李来亨听罢，眉头紧皱，“你的意思是只让我带八万人去？关外还有六七万满清大军呢，其中有一半是满八旗，就算朝鲜和外蒙古投顺了，仅仅八万人怎么够？”
李来亨原本以为李自成是让他统率长城一线的主力，甚至是刘宗敏也继续给他当助手，然后大约十五六万大军出关，半年以内消灭满清。可是，现在来看，事情似乎没那么简单。
“可是我父亲说，皇上就是那么告诉他的，让他不要担心！”郑森似乎有些惭愧，面露难色。
李来亨的脑子一时间还没转过来，坐在位置上，一言不发。难道李自成是想让自己和满清大军两败俱伤，消除自己的军事威胁？
理由似乎也不难找：立国之初，财政紧张，难以维系十几万大军出关伐清，但是又不能不伐；而且满清已经损失惨重，似乎也不需要十几万大军，只需派遣精兵强将即可。而大顺军里面，对清作战最有经验的，无非就是李来亨的辽东营新军和新编第二大营了。
而郑成功为什么会把这个告诉自己，恐怕就算不是他父亲的主意，也是他的投名状吧！李来亨虽然不想那么想，但这也是极有可能的。
一个对线李自成，一个对线李来亨，无论最后怎么样，只要福建还在，郑家水师还在，都稳赚不赔。
“王爷，你这是？”
“哦，没事！”李来亨回过神来，不由得蹙眉道：“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恐怕这场仗有点难打啊！”
“可满清鞑子不是已经被打残打废了吗，为何还会苦难？”郑森有些不解。
“你知道多尔衮为什么会败给我吗？”李来亨看着郑成功，“因为他是外线作战，我坚守不出，还破坏了他的补给线，而且他始终不敢强攻。拖着拖着，撑不住自然就败了。”
“现在变成了王爷外线作战，所以……”
“对，我会的东西，多尔衮自然也会，而且沈阳距离山海关可比北京距离山海关远得多了。”李来亨微微叹气道。
“王爷是在担心部队的补给？”郑森蹙眉问道。
“我可以信你吗？”李来亨忽然正色问道，“如果可以，我需要你帮我个忙！”
“全听王爷吩咐！”
“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