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8章467.回归
“我这是……怎么了……”
罗伊德连忙伸手捂住了脑袋，都顾不上自己正处在哪个历史时间段了。
然而那颂歌却愈发清晰，愈发嘹亮，愈发癫狂。
即使罗伊德已经闭上了嘴，可它却依旧在耳畔不停回荡着。
那是他的大脑，在不受控制的回响。
“坠入……深渊！”
“触碰……真实！”
“拥抱……癫狂！”
“恩享……无序！”
“直面……混沌！”
我难道……已经疯了吗？我已经……
坠入深渊了吗？
《真实之书》的翻动与记录，代表着我在触碰真实？
先前那混乱无序的历史场景，却给我带来浑身舒适的感觉，就是我在恩享无序？
那还好，我至少没有拥抱癫狂，我还没有直面混沌！
我还没疯，还没疯……
罗伊德的脑中涌出了一大堆乱七八糟的念头，思维与意识被搅得像是一团浆糊。
他知道，如果继续这样下去，自己恐怕就真的……
可即使意识到了危险，却又无可奈何。
罗伊德感觉自己就像是一缕无根无垠的浮萍，在名为【历史】的洪流中无力的沉沦着。
也许下一秒，自己就会被彻底吞没……
但就在这关键时刻，他听见了耳边一声熟悉的呼唤：
“小伊……”
是姐姐伊芙萝尔的声音！
罗伊德愣了愣，还以为是耳边出现了幻听。
可紧接着，他听见了薇娅略带着担忧的祈祷：
“罗伊德……求求你，一定要平安无事呀！”
然后又是艾洛洛略带着哭腔的哽咽：
“呜……乌瑟勋爵，不要离开我……”
马上又是希尔蒂娜那温柔恬静，同时又充满了信任的呼唤：
“我的爱人，我知道你不会离开的，我们一定能永远在一起的。”
接着，罗伊德听见自己认识的一位位熟人，都在用他们的口吻念着自己的名字：
“小老弟，虽然不知道你遭遇了什么麻烦，但我相信你一定没问题的！”
“罗伊德，你是我们十八区永远的骄傲。”
“罗伊德，振作起来，你是我带过的最优秀的学生，密兹卡托克需要你，人类需要你！”
“罗伊德，快记起伱自己是谁，你可是继承了我朋友的最后遗愿，还有我两步著作的人，人类的未来与希望还压在你身上。”
“罗伊德，你是怎么了？我们空间系不能失去你！”
“罗伊德？你答应给我找的帮手呢？去哪儿了？现在可是项目组最关键的时刻！”
“罗伊德，静谧之城永远向你敞开大门，我一直在等待着你成为我们之中的一员。”
“…………”
“喵喵喵喵喵！”
“哇哇！啊哇哇哇哇！”
在这一众声音的呼唤下，脑海中那不停回荡的颂歌终于被压制了下去，让罗伊德找回了宝贵的理性。
他下意识的伸手摸了摸怀里贴身的口袋，那里放着的几根钢针，正在微微发烫。
不出意外的话，这些来自朋友和亲人的呼唤，就是通过这份‘小小的礼物’，才得以传递到自己耳中的。
于是罗伊德抓住着宝贵的清醒，毫不犹豫的迈开脚步，使出全身的力量，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跑了过去。
然后，他感觉到自己撞上一层冰冷的，无形的液体，瞬间像是掉进了一条看不见的暗河之中，开始随波逐流。
冰冷，刺骨，让人窒息的黑暗，不知目的的飘荡，天旋地转。
罗伊德瞬间失去了思考的能力，什么都看不见，什么都听不见了。
直到在恍惚之中，他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接触到了一片坚实的地面，却不知道是‘河床’，还是‘河岸’。
然后，这片地面缓缓升起，越来越高，直入云霄。
“咳咳咳……”
当罗伊德终于回过神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来到了巨型火柴人的肩膀上，正随着巨人坚实沉稳的脚步，在一片广袤无垠的荒原上游荡着。
不知道是出于劫后余生的喜悦，还是基于‘他乡遇故知’的欣慰，他抬起头来，冲着那隐藏在云雾间的头颅高喊道：
“谢啦！兄弟！”
虽然这番称兄道弟显得非常唐突，也非常僭越，但好在对方并不打算跟他计较这个。
于是，便有了那与巨人同行的一幕。
罗伊德在与巨型火柴人邂逅之前的经过，大概就是这样了。
……………………
“虽说跟你称兄道弟，可其实我真的对你完全不了解，大概你是真的那种，我无法触及的存在吧？可为什么……”
“我第一眼看见你，就对你会感到这么亲切呢？”
“你应该懂我的，我一向都把持着低调含蓄的矜持青年人设，更是有着知书达理的优雅青年人设，一般可不会和别人称兄道弟的，那可太江湖气了……”
“是因为我已经看过很多关于你的故事了？还是说这里只是一段过去的历史，我的唐突和放肆并不会影响到什么？”
罗伊德一边絮絮叨叨的说着，一边把巨人肩膀上那一大坨不知道是植物还是生物或者是金属矿石的玩意，往自己嘴里塞着，再细细咀嚼和品味。
真好吃！
虽然罗伊德连这玩意究竟是啥都不清楚，可它真的太好吃了！
简直就是自己能想象到的，这世上最好吃的东西，完全超越了‘厨艺’所能达到的极限，即使以自己对厨艺的理解和掌握，都不可能复刻出这样的味道。
唯一的瑕疵，可能就是太容易涨肚子了，罗伊德只是吃了几口，就实在是吃不下了，只能挺着圆鼓鼓的肚子，躺在巨人那如城市般宽广的肩膀上，又继续说道：
“兄弟，你真是个好人！”
巨人依旧没有回答，还是继续迈步前行着，漫无目的的游荡着。
就这样又过了不知道多久，罗伊德正在小憩的时候，耳边忽然听见了一阵波涛拍案的闷响。
他一下子想起了什么，连忙坐了起来，举目远眺。
前方‘不远’处，是一片血红色的汪洋……
巨人站在这里，稍微停下了脚步，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但仅仅是几秒过后，祂再次迈开脚步，踏向了那片血海。
“不！不要！”
罗伊德连忙跳了起来，惊呼道。
他很清楚那海里有什么，也记得巨人接下来会遭遇什么。
然而他的声音太过微弱，祂什么都听不见。
甚至还加快了步伐，多了几分毅然决然的味道。
然后，罗伊德曾经见过的那一幕，果然出现了。
伴随着血红色海面的一阵翻涌，数不清楚的触手魔物从中浮现，朝着巨人游了过来。
“该死……”
罗伊德低声骂了一句，看见游得最快的几根触须魔物，已经开始攀爬着巨人的身躯了。
它们相比起巨人，自然是渺小如蝼蚁，但对于更加渺小的罗伊德来说，却是一栋栋高楼大厦……
“给我滚！”
罗伊德很急，毫不犹豫的展开了【扭曲之境】，再释放出那几根钢针，袭向爬得最快的那头魔物。
伴随着钢针如利刃般的几次穿梭，即使如高楼一般庞大，却也被轻易的切断成几截，坠入下面的血色汪洋。
很弱？
没有精神污染？
罗伊德愣了愣，又连忙发动物理扭曲，一口气绞杀掉了另外两头爬上巨人腰间的魔物。
确实很弱，所以如果我能合理分配灵力，应该可以！
罗伊德心中顿时一阵热血上涌，发誓要改变曾经看过的那段故事，从这堆扭曲丑陋的魔物中，保护好自己的‘兄弟’。
然后当他再次驱动钢针，又绞杀掉两头魔物之后，却忽然愣住了。
他脑中开始回荡起一个声音。
并不是之前那癫狂的呓语，而是他自己的声音：
“无论何时何地，何情何景，我立誓，永远不会背叛人类。”
这是他在【超脱】仪式开始前，所立下的誓言。
罗伊德不由得愣了愣，望向了另一头正在疯狂攀爬巨人身躯的魔物，用物理扭曲将其搅成了麻花状。
于是誓言又一次在他耳边响起，与之一同的，还有耳膜和大脑的轻轻刺痛。
“不……不是这样的……不应该是这样的……”
这一瞬间，罗伊德接触到了某个自己所不愿接受的真相……
他一下子泄了气，低垂着头，耷拉着肩膀，再也顾不上绞杀那些魔物了。
没了阻碍的魔物，顿时显得更加癫狂，很快就有爬得最快的两头，出现在了罗伊德面前。
它们没有攻击罗伊德，只是放缓了扭动的频率，像是在观察着这奇怪又渺小的生物。
也可能是因为罗伊德依旧开启着【扭曲之境】，让它们一时间找不到攻击的目标。
总之，就这样沉默了一小会之后，这两头魔物又重新开始了扭曲，然后调转方向，从巨人的肩膀上一跃而下，坠入了那片血海。
下一秒，它们重新浮现，并且从不知道身上的什么器官中，发出一阵低沉的嘶吼。
旁边那些还在涌来的魔物们，稍微顿了顿，似乎被这古怪的声音所吸引，开始安静的聆听着同类的描述。
其中有一头在听了一阵之后，忽然疯狂的扭动了起来，然后发出了同样频率，同样声调的嘶吼。
然后便有越来越多的魔物开始效仿。
它们的嘶吼声整齐划一，越来越嘹亮，越来越清晰。
直到罗伊德能听懂那其中的含义：
“坠入……深渊！”
“触碰……真实！”
“拥抱……癫狂！”
“恩享……无序！”
“直面……混沌！”
当这个好不容易摆脱的颂歌再次出现时，罗伊德双眼一黑，昏迷了过去。
……………………
等到罗伊德再次醒来时，眼前已经看不见那片血色汪洋了。
脚下的‘大地’也不再微微颤抖，而是安静的停了下来。
巨人已经不再游荡，而是以一片连绵的山脉为椅，坐了下来。
即使祂仍旧一言不发，罗伊德也依旧能感觉到祂的虚弱与疲惫。
他知道在自己昏迷的那段时间，发生了什么，也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些什么。
“对不起……我……”
罗伊德用力抽了抽鼻子，想要说些什么来表达歉意。
却又不知道该如何道歉，或者说不知道该不该道歉。
他又抬头望向远方，看见了那一大片白茫茫的魔物，如同浪潮一般朝着这里涌来。
巨人却还是一动不动的坐着，已经准备好坦然接受自己的终局。
而罗伊德也感觉到了这段历史，已经来到了尾声，自己的【超脱】仪式，应该也快结束了。
自己其实并没有改变什么，也没有真的经历什么，只是见证和记录了一段过去的历史。
在这最后的时间，罗伊德选择盘腿坐下，身上轻抚着身下的大地，想要再多陪陪自己的‘兄弟’。
直到那浪潮般的魔物蜂拥而至，攀爬上这座伟大的山峰，将自己与巨人彻底掩埋。
罗伊德的眼前，只剩下一片黑暗。
但他却能感觉到身边的时间正在飞快的流逝着，自己正在飞快的回归原本的现实。
然而从【超脱】仪式的原理上来讲，这本应该是一段只有几秒的过程才对。
可罗伊德却又能切实的体会到那种‘光阴似箭，日月如梭’的感觉。
虽然很快，却又很慢。
在这漫长却又急促的时间冲刷下，罗伊德感觉到自己的思维开始变得有些缓慢，有些迟钝。
直到自己眼前重新出现了一片光亮，一张陌生的脸庞浮现在自己面前。
看上去像是一位风尘仆仆的探险家，帽子和胡子上念着一层厚实的雪花。
他正好奇的打量着自己，然后试着伸手触碰……
结果下一秒，他摔倒在地，开始抱着头，疯狂的打滚，疯狂的惨叫。
接着，他的身体开始扭曲变化，短短几秒之后，就堕落成了失控的魔物……
罗伊德变得缓慢和迟钝的思维还没来得及想明白，眼前又再度一黑。
又是一段时间飞逝之后，他回到了一个让他略感熟悉的场景。
自己全身上下似乎只剩个头了，正被一个人抱着，来到了一间豪华到浮夸的办公室里。
一位容貌‘平平无奇’的年轻人饶有兴致的观察了自己一番后，用古代语说道：
“这就是那种古怪疯病的源头？被一位登山家无意间挖了出来？可它看上去只是一本书而已吧？你打开看过吗？”
“没有，这太危险了。”
“哇？那你还拿来给我看？是不是想趁机害死我，好继承我的学院？骗走那些漂亮可爱的女学生？”
“你能不能正经一点？”
“我怎么不正经了？说真的，我总觉得你们这些人，有时候真的是太无聊了，明明有那么多奥秘可以探寻，明明有那么多美好值得留恋，明明有美好的未来值得憧憬，你们为何总是执着于过去？”
“过去，也是一种奥秘。”
“好吧好吧，那……谢谢你给我分享你的伟大发现，可惜我对此兴趣不大，也不打算让学院与你合作，老实说，我总觉得这玩意……让我有些不安？它是不是具有生命？”
“这不可能。”
“这倒也是……不过既然没人敢翻开它，那不妨试试看，想办法让它自己把内容呈现出来？”
“很有趣的想法，那我接下来就试试吧，非常期待它能给我们带来什么样的惊喜？”
“哈哈，好的，我同样也很期待，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可以与我说。”
如果罗伊德没有记错的话，自己之前在一场噩梦中，曾经见过这一幕。
只是当时的自己完全听不懂双方的聊天，只是感觉到自己好像代入了某件物品的视角里，任由两个神秘的家伙对自己评头论足。
而这其中的一位，正是如今那盆剁椒鱼头……
所以，他们品评的东西，居然是一本书？
让人不敢翻开的书？
那自己为什么会代入一本书的视角？
就在罗伊德思索这些问题的时候，眼前的视线再次一黑，又经历了一阵短暂的时间流逝后，他发现自己来到了之前经历过的第二场‘噩梦’之中。
自己还是一动都不能动，被封装在某个培养皿里，身边围着一大群穿着法师长袍的陌生人，同样在用古代语说着：
“以它为蓝本的设计案，已经传递了过去，虽然我们已经分享了全部，但是以如今的时局和状况，那边恐怕也无法完成0-006的完整建造。”
“哈~真是个该死的坏消息……”
“这是没办法的事，无论是资源还是人力，统统都不够，甚至连我们自己，对它也没有完全的掌握，又怎么敢奢望那边的人能做到呢？没有了【璀璨黄金】的庇护，我们什么都做不到。”
“不必如此沮丧，人类终究还是要活下去的，文明也终究是要延续下去的。”
“说的对，乐观一些嘛，即使是不完整的0-006，应该也是能派上很大用场的，何况那边不是还有另一个后备方案吗？”
“你说的是那个0-266吗？说实话，我不太看好那个方案，如果0-006不能实现设计预期，无法将精神污染转化为力量，那么一切都只是另一种形式的苟延残喘罢了，是否多一个感性模块，也没什么实际意义。”
“好了别说了，眼下也只能相信他们了，希望他们能创造出奇迹吧。”
“我先出去钓会鱼，趁着现在还有机会去钓鱼。”
“一起吧，我也好久没有钓鱼了。”
“嗯，那就继续观察吧，有什么消息记得通知我，我先去钓鱼了。”
这一段历史，让罗伊德又了解了很多，但他还没来得及消化其中的信息量，眼前的场景忽然变得模糊和闪烁，瞬间换成了另外一幕。
之前还围在‘自己’身边的那些法师，全都不见了，只能看见一个身穿盔甲，狼狈不堪的家伙，在颤巍巍的把手伸向自己。
他受了很重的伤，整个右臂齐肩而断，左腹处还残留着一个硕大的血洞，正在不停的滴下鲜血。
这对普通人而言，完全是足以致命的伤，让罗伊德都无法想象，他是如何能来到自己面前的……
重伤的战士用尽最后的力量，砸碎了面前的培养皿，一把抓住了‘自己’，又一边喘着粗气，一边艰难的说道：
“你……为我们带来了末日与绝望……可我们……却不得不……把最后的希望寄托在你身上……”
“这就是人类的命运，这就是人类的诅咒……”
“如果你真的是一本书，那我希望，你能记下我最后这些话。”
“无论你来自哪里，无论你是谁，我们选择将人类的希望交托与你，将这本【癫狂之书】，交托与你……”
“希望你……”
垂死的战士说出的话，罗伊德已经无法听清了，只能感觉到他用手指在‘自己’身上书写了什么，然后用力一敲。
罗伊德眼前的视线再次一花，随后又是一阵天旋地转。
然后，他感觉到了一阵‘灵魂归位’般的踏实感。
他试着睁开双眼，发现眼前是一片林立的墓碑，自己正半跪在其中。
接着，一副香香软软的娇躯从背后扑了上来，紧紧的搂住了自己。
虽然那具娇躯没有实体，但罗伊德还是能认出来，这是自己的恋人。
“呜……你总算……回来了……”
希尔蒂娜一边低声抽泣着，一边柔声说道。
“嗯……我回来了。”
罗伊德低声说着。
可耳边传来的，却是一连串密密麻麻的面板提示：
【叮~已完成[超脱]，扭曲体系等级提升，lv4→lv5，全属性+500】
【该体系目前已[超脱]次数：5】
【叮~已完成[超脱]，否决体系等级提升，lv4→lv5，全属性+500】
【该体系目前已[超脱]次数：5】
【叮~已完成[超脱]，扭曲体系等级提升，lv5→lv6，全属性+600】
【该体系目前已[超脱]次数：6】
【叮~已完成[超脱]，否决体系等级提升，lv5→lv6，全属性+600】
【该体系目前已[超脱]次数：6】
【继续深入体系，以进行更多[超脱]】
【叮~已完成超凡启蒙，进入[虚妄]体系】
【该体系目前已[超脱]次数：1】
【该体系无法直接提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