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赠与我的,都是虚妄之物。既然生不会带来任何前世的礼物,那么死亡时,那些从前看得比所有都重要的东西也都只是佛龛里燃尽的香灰罢了。
如果重新被激扬起,只会让人呛的不知所以,眼泪和鼻涕都一起留下来,却带不了任何感情。
因为所有的感情都会在最后一口气咽下的时候终结在这里。
所以为什么要将那些东西看的如此重要呢?难道不会痛苦吗?
须知送君千里,也只有那一别才是最真实的东西。
你我都确切的失去了这个东西。
不管用多么精妙的谎言来欺骗,它都依然如此的昭明,所做的一切努力都只不过是愚蠢的欲盖弥彰。
亚瑟的母亲跪在焦土焚烧的村庄里,这里随处可见生命终结的痕迹。
大雨落下,却落不熄燃烧的火光。
渐渐的,仿佛声音变得空旷了遥远,眼前的一切也都变得空旷而遥远。
没人知道他们为什么招来了这样惨无人道的屠戮,他们也再没有机会知道了。
接下来的那一刻,女人的头颅落下,在泥泞的土地上接连的翻滚了几圈,眼睛都依然聚焦着那个方向,然后在喧嚣声中渐渐的涣散。
有许多无声的罪恶会牵引着我们的魂魄来到此处,但是善良却往往没有寻觅之所,又显得如此脆弱。
在女人逐渐涣散的瞳孔所凝视的地方,那个黑衣黑袍的男人抱着手中尚在襁褓中的婴儿,坐在疾驰的马车上往更东方而去。
车辆的后面,不知道轮毂溅起的是泪水还是雨水。
总之就这样瓢泼了一路。
你送我的,在我醒悟之后才发现,是满目的疮痍与骸骨、是世界终末的启示、是虚假的爱恋与谶言。这些所有的一切,在我看到你的那眼,就已经注定了如此悲伤与绝望的结局。
可即便如此,在拢目前的那个瞬间,我脑海中飞花迷乱的又一次走过了曾经的历程。
得到的答案却是哪怕重新来过,我还是会欣然接受你给予我的这一切苦痛。你是,蝴蝶停在了长满荆棘的玫瑰上,却依然要奋力亲吻的花蕊。
天神也是会动心的,对吗?否则这片大陆为何布满了沧桑的痕迹。
在马车的背后,烈焰的空气将雨水都给点燃了,无数的幽影在后面紧追慢赶,脚下践踏的树木比起他们所杀之人显得那样不值一提。
全知全能者冷眼旁观着苦痛的人间,用接踵而至的灾难毁灭无数人辛劳搭建出的文明。虔诚的信教,下跪的膝盖并不会让自己得到救赎和宽恕,唯有鲜血可以浇灌罪恶的红花,
那马匹终于没有办法抗住这么多的伤痕,在嘶鸣声中为这片乱葬岗中送上了新的受难者。
男人在瓢泼大雨中翻滚,再这样的过程中都竭力的避免伤到怀中的孩子。这已经是丛林的深处,植被太过茂密,他早就无处可逃。
丛林深处的存在不会对他深处援手,哪怕是这位在普通人的眼里已经无所不能宛如神明,受尽了供奉。而面对的敌人不过是弹指即可湮灭的蛆虫。
“如果今夜有月色,一定很美。”男人低下头,亲吻了那个不知为何乖巧无比的孩子,哪怕遇到了这么多的劫难,他都没有流泪哭泣,而是伸出了那条洁白如羊脂的手臂,好像是要再摸一摸那男人的面庞。
男人将自己的脸靠在了婴儿的手上,两人的神情一模一样,温柔中带着深沉的悲伤。
“或许这就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了,我的孩子,亚瑟啊。”男人将身上黑色的长袍裹在婴儿的身上,任由布衣在这凄凉的雨中被浸透。
“你需要帮助吗?”有个苍老的声音从林木中发出,似乎是在这里会见到这样的人而感到惊讶。
那个男人转过头,看到了那个满身鞭笞痕迹的老者。
“大师,求您带走我的孩子,他叫亚瑟。”男人对着老者,跪了下来。纵然心中已是千疮百孔又伴着惊涛,面庞上仍未显出分毫。
老人缓缓踱步而来,他将婴儿抱起,看着那个名为亚瑟的孩子脸上显露出的哀伤,低垂了眼眉。
“你想将他送往何处?”
“如果可以,请送他去到世界的尽头吧,让他安稳的渡过这一生。”
“你呢?”
“我就在这里,迎接我的宿命。”
老人沉默的离去,在这个漆黑的夜晚、漆黑的丛林之中隐没了所有的一切。
男人仍然久久的跪在地上,就像那个女人一样,只不过他是抬起自己的双眸,望着晦涩的长空,不断的喃喃自语。
好像只是片刻之后,数道漆黑的身影突兀的出现在树冠之上,居高临下的望着男人。
“把他交出来,你可以不用死。”一个沙哑的声音响起,听上去极其富有诱惑力。
“生与死,又有什么区别呢?既然我带不来前世的馈赠,带不走今生的宝物,看不到来生的道路。”男人站起身来,神色从未如此的平静。
下个瞬间,令闻者变色的魔力开始在那并不壮硕的身体中狂涌起巨浪。
他的身体开始闪耀了起来,仿佛是黑暗中的光。
仿佛是所有人哪怕在最绝望的时候,心底深处的光。
“我已准备好接受,我的宿命。你呢?”
“无论他在世间何处,我都会找到他。这就是你们的宿命。”
当雨终于停下来的时候,旧世界的最后一缕风吹过了男人残破的身体。
他早已经失去了最后一缕生机,就连灵魂都已经回归了世界原初的起点,但他仍然站着,头微微扬起,似乎是在轻嗅雨后的清香。
那森林间原本不可计数的黑影已经变得寥寥无几,隐藏在兜帽下的面庞也发出了疲惫的气息。
但是夜还没有结束,他们的任务也还没有完成。
那个气息就像是海上的灯塔,始终吸引着他们奔赴到周围。
你永远逃不出我们的手掌心。
我们的——路西法。
路西法的意思,是天边启明的晨曦,不知道这些恶徒为什么要将亚瑟叫做这样的名字。
怀抱着亚瑟的老者正竭尽全力的冲向那个地方,名为长生神庙的地方。
但是他最终还是被赶上了,黑色的利刃向他挥舞而来,每一道都可以轻易的带走生命。
他可以还手,这些人在他的眼里并不算太强。
他不能还手,因为他已经受人之托,要将这孩子送到世界的尽头。
所以哪怕是付出生命,他也不会停下。
最终那黑潮褪去了,当他们感受到长生神庙发出的气息时。
“大师!您怎么了?”当苦修者们看到那位老者皮开肉绽的蹒跚走回神殿之前时,他们都震惊了。总没有人能见他伤到如此程度。
“我将长生。”老人将孩童轻轻的放在地上,自己也已经无力再起。
“你们都不用多说什么,听我说。”
“这孩子的身上,沾染到了邪恶的气息。如果不找人将其分摊,需得是少年郎才行。否则他的天赋会发生逆转,最终我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我即将步入长生,你们应该祝福我才是,为何要垂泪流涕?”
这个时候,有个坚毅的少年站在了老人的面前:“我可以吗?长老!”然后他跪在了长老的面审,看着这个将自己救出水火的老人。
那个老人艰难的抬起了头,看着眼前的少年,似乎有些不忍。
随后他在心中轻念了句戒,神色恢复了平静。
“当然,但是汲取了这个力量之后,你会无法控制自己,如果不能在一天之内化解,那么就会产生很危险的事。而且可以化解这种东西的力量,长生神殿中并没有。就算解开了,也可能对你的未来产生负面的影响。”
那青年沉默了几秒,然后点点头道:“也就是说,我在分摊力量之后,就得快速离开长生神殿了对吗?”然后他回过头来看着神殿内静修的人们跪地伏首。
“要给各位添麻烦了,如果我不能逃过此劫,还请各位将我‘带回长生’。”
等他再回过头的时候,老人已经魂归不知之处。
此刻神庙中泛起沧桑的歌声,年轻人怔神了许久,终于是把泪流了又流。在心里告诫自己不可动念,但有些感情就是怎么也克制不住啊。
之后,他走到婴儿的身边,将手放在亚瑟的肚子上,亚瑟现在看起来非常痛苦,但是依然不哭不闹。
神台上,又跃下了十二个年轻人,他们皆是仍留在长生神庙中的年轻一辈魁首。
“如果一个人是一天,十三个人就是十三天了吧?”其中看上去年纪最长的人对他说道。
“您……不必如此。”
“此界此心,皆在我身。”
“……此界此心,皆在我身。”
一天之后,东方镇塔。
“什么?!”负责此项的人员听到报告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历来东方镇塔都是帝国最安稳的地方,因为精灵王的智慧与恩泽仍然可以蔓延到此处,所以事情格外的少。
而且苦修者又是出了名的与世无争,他们崇尚古道,虽然能力凶悍,却像是有着熊的体魄却是羊的灵魂。克制与公正是他们的准则,而且也基本上从不麻烦别人,这次突然内部出现了乱子实在是太不可思议。
“有什么详细的情况?”
“没有了,他们本来也不怎么与人沟通,这个求助信也写的不太符合规范。要不是上面有印章无法作伪,我还以为是谁搞得恶作剧呢。”
“这件事情很重要,我要上报上去。”
在当天,这件事就已经出现在了塔瓦西斯的办公桌上,只是他看到的时候觉得这种程度的事情不应该劳烦自己才对。
沐恩等人来京本来不是为此时,而是在人类帝国方面想要派他去了解一下,而且人类的天才往往进步神速,应该能够打压打压他这个张扬的做事方法。
看过了报告之后,他利用世界大阵和圣人的力量推算出了大致的情况,便去找了陛下。
正好安努王本来也打算跟这三个少年聊聊天,就同意了塔瓦西斯的想法。
而那个时候波雷正好在帝都中,打算回到自己的家乡,结果传送阵没来得及点亮被拦了下来。
吉尔伽美什就不用说了,反正就住在高塔之中。
但是能力和沐恩等人差不多的只有七个,还有六人严格来说已经算是上一辈的强者了,不过差距不是很大,年岁的差别大概就是安舍尔和沐恩的差距。
可这样的苦修者沐恩等人肯定是没办法解决掉的,所以塔瓦西斯还另外派了四名和安舍尔年纪相当的高塔魔导师前往。
安舍尔并没有借此机会可以见到师弟,他甚至还不知道这件事情。但就算他知道了,他也会明白塔瓦西斯不可能会派他过去。
让大天使去解决这个问题就有点太欺负人了,他一个人扛着两把圣器能把整个神庙的青年一代都给砍没。
毕竟是不会打架安舍尔,成绩糟糕克里尔。
这告诉我们,在评价打架方面,狄亚勋的话就是放屁,信他腿都要被忽悠瘸;在学习方面塔瓦西斯的评价也是同理。
可怜的师兄弟,从小要在这哥俩的打击下长大。
不过那个时候的安舍尔确实还没有这么强的战斗能力,现在已经全然不是当初的吴下阿蒙了,就连他的父亲,圣人乌玛什看到他,也会由衷的说一句如果他能将《光暗双生》学会,就可以超越同时期的自己了。
哪怕污染鞭笞自己的灵魂,我也要有保护你的能力。
这是安舍尔给沐恩远超于所有言语和表达的,无声的温柔。
在知道沐恩的父母已经离世之后,这种行为就变得更胜往昔。
每代苦修者中,总有那么两个人的实力仿佛驾凌于所有同期一般,而其中第一的那个,和第二又有很大的差距。
但是因为他们本身的原因,虽然总会有两个格外强的人,却也很难能出现个宗师级的强者,只能说是很遗憾。
从小的成长经历,会有无数的老师反复的告诫这些心高气傲的高塔学生:在同期的成长中,这些天才们未必就是最强,但是他们好好的稳步前进,一定是前进的最远的。这无不是在告诉他们,生命是场远征,不要过分计较当下的得失。
只是,想要超越这些高塔的顶级天才,在帝国中也不是那么好找的,而且以沐恩这样的成长意愿和成长速度,同年龄段确实没有哪个亚精灵能超过他了。
他的敌人也从来不是和自己同岁相仿的那些人。
到达了大魔导士后,所有人的进步速度就会骤然变慢,因为那些精雕细琢还容错率极低的魔法回路会挡住很多几乎所有人。也就是说,魔导师之下以二十年为一个年龄段的原因就是这样,二十岁以上的年轻人会在这里开始进入同一起跑线,相差仅仅两三岁已经不再是实力差距过大的借口了。
但沐恩则可能还有一段时间不能使用这个说法。因为严格意义上来讲,他其实应该还算是同届人下一辈的人,他比迦尔纳等人小了三岁以上,至今仍然没有到二十岁。
但是因为他的速度不会在这里被压制。如果他愿意并且无病无灾、不考虑未来,他完全可以在二十岁之前来到魔导师境界,让所有人羞愧而死。所以此时此刻,他其实是强行进入了本来不应该属于他的圈子,甚至在这个圈子中取得了令人瞩目的成绩。
他早已经甩开了所谓同龄人,距离上代的那些人的顶级天才们的差距其实都只是咫尺而已。
两三岁对其他人已经不能成为借口的时候,在沐恩这里仍然是个借口,因为他太小,而变强的速度又太快。
这次逃脱的那些人,如果他已经和自己这个差不多年龄段的人同岁,塔瓦西斯也一定不会叫他过来。
欺负人没意思,真的。
而沐恩也知道这些,所以非常无奈。他能感觉到自己的灵魂逐渐开始紧绷的感觉,最近经常性的情绪波动就印证了这一点。其实他很想找个办法把自己的回路进步速度给慢下来,否则的话会被人看出来自己的灵魂其实还是存在问题的——虽然他们应该也能猜得出来。
作为偶像和信仰,他不能倒下,虽然塔瓦西斯制造的那个假货帮他分摊了这部分的压力。但是如果不能再一定的时间一定的地点以一定的姿态出现,那在灾难来临的时候,对帝国是巨大的打击。
他确实不想管这些了,但是他确实也还想着可以不让别人落得和自己一样的遭遇。
如果有天,这世界不需要魔法师,所谓的史诗走在街上也和普通人无异,就肯定是个好世道了吧……
正是在这种种的机缘巧合之下,沐恩等人来到了这片森林中,即将面对这些听上去就让人觉得很厉害的人们。
沐恩站在森林间,这样茂密的植被只需要三米就能看不清前方的东西。
风声似乎急促了些,或许是有客人要来到自己的面前。
在转瞬即逝的那几秒生命后,狂风卷起林间翩然纷飞的落叶。它们在空中被强盛的力量裹挟着,然后崩碎被瓦解,如同着卷积的空气下那两个碰撞在一起的青年。
还未完全看清来着的沐恩仅凭下意识抵挡了这次的进攻。哪怕是已经紧急调度起了魔力护住自己的身体,他仍然能感受到小臂上传来的巨力和那份近乎破碎的感觉。
身体逐渐变成了在巨龙气息中负隅顽抗的蝼蚁,如同天上的树叶那样被飞卷起来。
可他毕竟不是泛泛之辈,虽然眼前快速倒退的景物给他的判断难度提高了许多,但是依然竭力的调整身形在下次进攻到来之前逆转了当下的窘境。
不见他有什么动作,风元素就在自己的身后轻柔的将他的身体拖住,他落在树干上,月河上所铭刻的传奇魔法在皮肤之下遨游。
占尽上风的对手也在他感觉在自己准备的时候悄然而至,再受一拳,沐恩的脸颊估计都会高高肿起。
他的身体如同流星般极速后退,撞断了无数根不算粗大的树枝,然后被层层的树枝包裹、悬吊在半空之中。
已经眼冒金星了,但小天使知道现在还不是放弃的时候。指尖闪烁的轻柔电光华丽的将那些帮助了他但也束缚了他的藤条切断。
身形下落,下次的进攻也已经同时到来。
引以为豪的精灵武技用极其柔软的姿态以柔克刚,沐恩用双脚夹住了对方想要进攻的拳头,以他借力来到了更上空,然后重重的一脚踢在对方的后脑之上。
双方落地,沐恩摸了摸自己受到攻击的脸颊,青雷缠绕,他潜入了丛林之中。
那个被揣在后脑上的苦修者起身的时候感觉有些费力,这个位置实在是太过脆弱,那么再托大的人也不敢轻言暴露,仅仅一脚就让他头昏脑涨。
幸运的是对方的进攻并没有纷至沓来,他的眼神中闪烁着不自然的纯黑色,他脑中的欲望也如此的单纯,只是渴望着杀戮而已。
但心底最后的灵光并不允许他这样做,所以虽然此刻的他并不知道为何,但总有种冥冥中的冲动想要沿着这条离开森林的路不断的走下去。
可森林是有尽头的,离开了森林之后,他们又该如何呢?
此刻如同丛林游侠的沐恩正在条例自己的身体状况,未完全进入状态的时候直接承受了一次如此暴力的进攻直接让他的手臂出现的非常剧烈的情况。也多亏了立马施展的秘法,才让紧随其后的那一拳没让沐恩直接失去意识,但是他大脑中所传来的反馈也令自己很清楚此时此刻他已经出于了不完全的状态,很有可能是轻微的脑震荡,这样的内伤还无法在战斗中快速的回复。
所以向来无往不利的小天使只能在树干旁边尽力的用冥想引导自己的身体,凭借生物本身的生理技能暂时克制下这些让人懊恼的状态。
亚精灵因为和人类的杂交,基本上失去了真正精灵那样可以沟通自然聆听魔法的能力。所以这个群体走误入不了解的地方时,也容易陷入与人类相同的不安之中,无法做到在任何地点任何情况,都宛如和此地浑然天成。
但沐恩与绝大多数的人从不相似,短短两年的精灵国度之旅,王的教育将他身体里这部分的潜能最大程度的激发了出来。以冥想作为引导,他可以与周围小范围的环境产生“共情”,否则当时也没有办法在如此电光火石的时刻做到如此惊人的反应。
并且,作为万中无一的史诗,他能够聆听魔法的歌声。在他的眼中,每个魔法粒子都是鲜活的个体,寻常的风声,在他的耳中亦可如靡靡仙乐。
“看来,死期未至。”他的唇角勾起一个自信的微笑,如此调侃道。
草丛间的木叶莎莎,那个意外来客仍在尝试寻找沐恩的藏身之所,出乎意料的脱手魔法向各个可能的地方穿梭而去,让战局便的更加混乱。
从那些高塔树木中透过的些许阳光此时被一个身影遮蔽,沐恩选择了寻常而言绝不会使用的进攻路线。他在高高跃起的时候忽然想到,如果在精灵王的面前这样做,肯定又会被凶狠的摔打下来吧。
无处借力的地方也就无处闪避,经过若干年硬朗训练的苦修者而言,预判行动轨迹早已经成为了烙印在他们基因中的一部分。
对方以惊人的弹跳力准备将沐恩打个开膛破肚,但这也正是沐恩的想法。
身形在他的面前突兀的消失,那闪烁着不自然漆黑光芒的眼睛透露出了不敢置信的情绪。旋即,有个凝固而将发的魔法出现在了他的面前,是被沐恩给置换过来的四阶魔法,在雷电系的术式中,削弱了直接的杀伤而拥有更强大的麻痹特点。
用尽全力挥下的手刀已经无法挽回,那个雷电构成的光球也在他触碰的瞬间绽放出耀眼的光彩。
战斗很多时候没有公平可言,沐恩只能够让他失去进攻能力,却不能杀死他。对方却可以随时随地的将自己的生命剥夺,这是很让人不忿的事情。
只是生活本就如此,很多情况下,不愿意也只能捏着鼻子承受吧。
沐恩背对着那个苦修者,轻轻的揉了揉鼻子,如果不看他肿胀的左脸,这个金发的俊朗少年做出这个动作的确非常引人注目。
邓肯适时地出现,脸上带着仿佛天生的微笑,语气淡定的说道:“那么接下来就交给我了。”
沐恩点点头,没有说话,他现在相当的拒绝和这个脑回路有点奇怪的人进行沟通。
根据任务显示,沐恩等人需要先每人解决一个,然后再将剩余的两个特别强的存在给联手解决,可能是已经考虑到了在单对单时候可能产生的战斗损耗。
神奇的光芒在背后升腾起来,让沐恩都忍不住回过头去看。
那是从未见识过的力量,给人的感觉和净化之力非常的类似,可比那名为净化实则暴戾的力量区别极大,拥有者柔和的剥离属性。
就像是自己的老师塔瓦西斯所拥有的天赋那样。
“这是什么力量?”他问。
“啊?我也不知道呢!大人们给我叫我用我就用了。”邓肯还是和原来一样,不曾给自己任何有用的信息。
就这样,双方都沉默了片刻,邓肯突然对沐恩说自己感知到了不远处的战斗,问沐恩需不需要赶去支援。
“可以对他人进行支援吗?”他听到这句话的时候脸上流露出了些许的惊讶。
而邓肯则眯眼笑这说:“计划上是不可以的,但是那个人遇到的并不是计划内的东西。”
与此同时,迦尔纳已经陷入了苦战,缺乏合适的输出环境,他只能尝试用速度和对方硬拼。一人一兽的身上都逐渐的出现了许多的细小伤口。
雪崩,是每一片雪花所构成的。而稳定堆积的那些细雪,需要某个轻巧的断裂来催化所有的力量。
细小的伤口也会在某个瞬间变成决定战局的质变。
野兽往往不会与其他生物如此苦战,因为每个伤口在丛林与荒原中都可能是让自己殒命的凶器。掠食者也从不止会去捕食那些看上去温驯的草食野兽。
没有什么是比击溃上代狮王更令小狮子们兴奋的事情了。
迦尔纳不明白为什么这个脑子好像有点缺弦的魔兽会紧咬着不放。因为即便能杀死自己,如此两败俱伤的处境,一定会让它之后在森林中的道路举步维艰。
并且相对而言,母兽在绝大多数的情况下并不会具有那么强烈的攻击性。
摩印少年在战斗的过程中不断的后退,因为他觉得自己可能是太过靠近这只魔豹的巢穴。
但是就这样接连后退了几十米的距离,对方还是没有任何想要松口的意思,森林中原本茂密的丛林、那些巨木之下填满土地的灌木已经纷纷倾倒颓委,这狭长的的战斗区域已经被两人成功的清理成了一块空地。
如此快速的战斗中,迦尔纳的体力也在迅速的消耗,亚精灵的体能未必就比这些传闻中只有“三板斧”的怪物更加丰沛。
他在倒退,始终在倒退,呼吸也渐渐变得急促和粗大。
这个时候,一个不知何时横在脚后跟的树枝成为了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迦尔纳倒下了,在最后时刻他举起长枪横在深切。
母豹的眼中充满了对咬碎他喉管的渴望之色,以长枪为中心从上自下传导的力量开始越来越庞大。
迦尔纳决定好好的利用这几秒的时间,用魔力凝聚在周身直接爆炸开来,希冀着可以一举反转场面上的劣势。
就在这个时候,爆裂的苍青雷霆横越长空而来,仿佛天神座下雷兽利齿的完全电蛇如同砍瓜切菜般穿透了母豹的身体,甚至没能让它来得及反应。
“沐恩,咱们必是一辈子的好兄弟!”迦尔纳将母豹的尸体给翻到了一遍,对沐恩激动的大喊道。
“什么情况?”沐恩跳到他的身边,看着这个肌肉还在颤动的魔兽,不明白为什么为惹到这个东西。
“母的,可能是靠近它巢穴了。”
“你从哪看出来是母的?”沐恩瞧了瞧好像没发现什么特别明显的特征。
“雄性那个东西会当啷在外面,很大的。”
“……”
“你呢,你怎么样了?”
“我已经把我那个任务目标给解决掉了。”
听到这句话,迦尔纳露出了不可思议的表情,“不愧是沐恩少爷啊,这水平就是不一般。”
之后沐恩就在迦尔纳的身边守着,等待他恢复体力和治疗伤口,而他自己身上的伤口其实都还没有解决掉。
在迦尔纳再次苏醒之后,邓肯就出现在两人面前示意沐恩不应该再继续久留了。否则到时候可能还会再次出手相助,那就会坏了规矩。
沐恩点了点头,两人击掌撞肩之后再次告别。临走前沐恩还找到了那个母兽的巢穴,发现了其中的几只小兽。
“这东西是不能饲养的,大人。”
“我知道。”说着,他将小兽收入宝石之中,将那个母豹的遗体纳入了普通的魔导器内。
出师大捷的小天使现在已经要去进行对下个目标的搜索和战斗了,据说那个人和莫德雷德一样大,并且具有一个非常特别的能力。
但具体如何,他不清楚。
这个森林非常奇怪,正常来说湿度这样的森林并不能足以供养如此之多的植物,但是这样茂密到让人感觉无从下脚的地方却也没有找到宽阔的河流之类,令人百思不得其解,
他忘记了地下河的可能性,地理始终是小天使的弱项之一。
麦迪是个与其他的苦修者外貌差异比较大的人,他的长相和圣剑山周边地带的中原人更加相近,拥有缤纷的发色、高挺的鼻梁和深邃的眼窝。
但是他的性格确实不折不扣的吃苦耐劳,哪怕是远在帝都和高塔的沐恩都曾经不止一次的听过这个拥有贵族般外貌却有着求道者毅力的男子。
不过听闻他并不是个特别积极向上的人,总是会显得比较消极。
对于这些苦修者而言,自己的情绪控制是非常重要的,甚至一度有狂热的苦修者认为自己可以抵挡住邪术的侵蚀彻底的征服这种力量。
结局嘛……反正杀掉他废了不少的力气。
虽然结果看上去有点不自量力,但其实他仍然比绝大部分寻常人坚持了更长的时间,沐恩感受过那种痛苦,所以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不管怎样,都是个值得尊敬的人。
所以在感染了这样特别的力量之后,他们坚持的时间也比寻常人要长上很多。
只是沐恩此刻还不知道究竟是什么样的力量影响了他们。
夜晚很平静,邓肯说他们马上就可以去到那个名为麦迪的人身边了,这让他略微有些许的紧张,这可是被很多名人盛赞过的后辈。甚至连自己的师祖都非常看好想要拉到高塔中进行学习的孩子。
如果不是又出现了个年纪更小并且更加厉害的人,他一定稳坐这一辈苦修者的头把交椅。
那个人很神秘,沐恩也只是知道他的存在,却不知道他的名字。
次日,沐恩等人聚集在了一处,他们都解决了自己要对付的人,来到了这里。
但是情况并不是每个人都一样,迦尔纳显然并不是那么舒服,他和波雷的身上都出现了非常多的伤痕,而且这种用体术魔力造成的伤痕很难消除。
而阿兰和吉尔看上去就优雅很多,特别是吉尔,他甚至是踩在悬顶之剑上缓缓的从空飘来,非常张扬的模样,就像是在巡视自己的领土。
而沐恩则好上很多,只是脸上的肿块还没有完全削掉,看上去就会显得比较滑稽。
“这场战斗?”沐恩看着迦尔纳,知道他肯定付出了不小的代价,毕竟他是个天生的杀手、狩猎者,擅长用敌人的尸体交付任务,而不是个好的捕猎者。
“我可能不太行。”迦尔纳也是有苦说不出,昨天的时候他还想着为什么这么快就让沐恩离开,然后他就遭受到了来自苦修者的袭击,差点被打死。
然后沐恩又看向一言不发的波雷,波雷看上去并不在意身上的伤势。
他的伤势相对较轻,可以看得出来大都是些普通的皮肉伤,情况要比迦尔纳走起来一瘸一拐的情况好上很多。
想到他之前说他是排名第四的,不知道自己对上的那个排名第几。
为什么他们不在自己身上某些奇奇怪怪的地方用刺青刺上自己的序号呢?
就在沐恩对他问出了同样的问题并等待回答的时候,波雷说了个与沐恩的问题毫不相关的事情:“麦迪师从剑舞大师,是苦修者中少数几个会使用武器的派别,所以希望你们小心点。”
“你的意思是,不打算参与这场战斗了?”沐恩听出了些意思。
波雷转过头看着沐恩,他的眼神十分坚定:“如果我要答应他,一定也会在正面的战场上一对一的战胜他。”
“这是任务,不是君子剑。”沐恩叹口气感觉受不了对方的愚昧。
但是波雷选择不再言语,用自己的行动来说明自己的心意。
“无妨,有我一个就够了。”吉尔伽美什走到队伍的最前方,看起来相当不屑这帮所谓的苦修者。
“那你小心点,阿兰从旁策应。”沐恩竟然就地坐下,看上去竟然是不打算管这件事情了。
邓肯再次出现,提醒沐恩这是会影响综合评定成绩的。但是沐恩看上去无动于衷。
“你的负责人真的挺负责的,我的除了一开始,就没有再见过了。”迦尔纳也坐了下来,开始继续驱散残留在伤口上的魔力。
“……这。”沐恩知道他们能听得到,也就没有吐槽邓肯让自己感觉非常奇怪的为人风格。
已经是中原的冬天,但是丛林中依然温暖苍翠,在一条小溪边,留着长长银发的青年正在安静的磨着手中的剑刃。
他的头发在阳光下反射出的明暗,也是如同金属的模样。
那柄剑很短,只有一尺而已,与其说是剑,倒不如说是长了些许的匕首。
感受到某人的靠近,他站起了身,手轻轻舶来挡在眼眉之前的秀发,看上去竟是如此婉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