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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至诚静默几秒,眸光暗了下去,双手撑着身后,身子向后仰,拉开两人的距离,也为更好地打量周以此时的面部表情。
他勾起嘴角,眉梢耸动,玩世不恭道:“我以前就告诉过你,口嗨是什么后果。”
周以紧盯着他,装傻挑衅:“什么后果?忘了。”
无异于是火上浇油。
李至诚看了周以两秒,突然站起身,右腿膝盖搁在沙发边沿,极具侵略性地向她压了过去。
眼前的光线暗下来,周以收紧呼吸,心怦怦乱跳。
李至诚的另一只膝盖磕在她双腿之间,他往左右拨了拨,将间距分得更开。
裙摆布料绷紧,周以忸怩地动了动。
李至诚居高临下地瞥了她一眼,嘴角有若有似无的笑意。
周以屈起胳膊挡住脸,做着自欺欺人的掩盖。
带着体温的手指刮了下皮肤,李至诚熟悉的敏感位置。
周以毫无防备地颤了一下,草莓奶油的味道还残留在口腔里,变得格外黏腻,喉咙口紧涩,她急需温水解渴。
李至诚咬在一个足够隐秘的地方。
不轻不重,也不会留痕,只是起一个提醒作用。
周以不敢看他此刻的姿势和神情,光是想象她就要崩溃。
李至诚并未停下攻克,指尖是他破城的武器,步步为营,张弛有度。
倏地,周以浑身一僵,酥麻感从脑后刺激神经,这一刻她大脑空白,什么都不记得了。
窗帘遮住室外的阳光,屋里好像是处无人秘境,不知昼夜,一切物体都失真。
迷雾散开,麋鹿躺在沼泽边,溪流汩汩,卷携着灰粉色的花瓣流向森林深处。
李至诚对她的掌控拿捏总是轻而易举。
“别。”周以哑着声音出声制止,她认输了。
李至诚掀眼看过来,判断道:“看来想起来了。”
他很轻地笑了声,从她身上撤离。
压迫感解除,周以终于能喘气,她收紧双腿坐直身子,看见李至诚抽了张纸巾,慢条斯理地擦拭,他连衬衫都没出现一点褶皱。
周以输得彻彻底底。
李至诚又走过来,伸手想替她整理衣服,被周以一掌拍开。
她给自己胡乱扣上扣子,快步跑进了卫生间。
特地背对镜子,周以后腰抵在洗手台上,不想看见自己脸颊和眼尾的潮红。
太不争气了,她才是被玩的那一个。
周以有很多坏毛病,大多都是李至诚惯出来,再被他想个法子治好。
刚恋爱那会儿,两人一个没到二十,一个刚刚出头,都还年轻。
对于性.事,周以不敢,李至诚舍不得。
接吻拥抱、肌肤相贴容易擦枪走火,但再动情李至诚都会及时止住。
有的时候,周以想试探他,也是恃宠而骄想使坏,会故意用言语撩拨、挑衅、暗示。
一次两次李至诚不理她,后来大概是实在过分了,被他按着腰趴在桌上,不知是认真还是玩笑地威胁了一句:“再口嗨就等着挨.操。”
回忆完毕,周以打开水龙头洗了把手,然后把潮湿冰凉的手掌贴在脸颊上降温。
等心绪终于平静下来,她才打开门走出去。
李至诚站在窗边,举着手机在打电话。
周以放轻脚步,回到沙发上规矩地坐好,手交叠放在大腿上,又觉得自己这样太过刻意,干脆跪坐在地毯上,拿出包里的。
“我没丢下她们不管啊,一个小时到了,我下班了。”
“啊?没谁,不认识,人家在我们这儿受伤了,我怕闹大,出面解决一下。”
“就带去医务室处理了一下,轻伤,没事。”
周以反应了好半晌,才意识到他口中说的那个“陌生人”是自己。
一时有些五味杂陈,周以吸了吸鼻子,想集中精力在手中的阅读器上,不要再听他说了什么。
“知道了,我等会儿过去。”李至诚以这句为结束语,挂断了电话。
脚步声走近,他的皮鞋出现在视线范围内,周以继续低着头,视若无睹。
李至诚问她:“晚上有安排吗?”
周以答:“和其他老师约了温泉。”
“行。”李至诚不忘叮嘱她,“晚上山里冷,多加件外套,别泡太久,半个小时就行。”
周以哦了一声。
等实在没话说了,李至诚才开口道:“我晚上有个应酬,不能陪你吃饭了。”
周以冷淡地回:“本来也没想让你陪。”
李至诚坐到沙发上,不管她听不听,他该解释的得解释:“今天下午那群小姑娘,父母那辈关系都不错,主要是生意上有来往。今晚几家人一起吃饭,我既然在这就推脱不了,必须得陪着。”
周以点头:“知道了。”
李至诚摸了摸她的后脑勺,像是对她乖顺懂事的奖励。
看还有时间,李至诚提议道:“花房看了没?要不要带你去看看?”
周以下午本来就想去,但这会儿也没了兴致,摇摇头说:“不去。”
李至诚也不强求,换了个舒服的姿势躺在沙发上,打了个哈欠:“我睡一会儿啊,到了五点喊我。”
他人高马大,缩在狭窄的沙发上显得怪可怜的。
周以推推他胳膊:“要睡去床上睡。”
李至诚求之不得,立马起身上床。
过了会儿,周以听到卧室里李至诚喊:“周以,你困吗?”
“干嘛?”
“过来陪我,一个人好无聊。”
周以无语地叹声气,几岁了到底,她从行李箱里拿出一个安抚玩偶,是只软乎乎的毛绒绵羊,走进卧室往被子里一塞,对李至诚说:“它陪你。”
李至诚揉了揉,觉得手感不错,心满意足地抱进怀里:“那就将就一下吧。”
周以替他掖好被子,往空气里喷了一点果味香氛助眠,然后轻轻带上卧室的门。
原本的计划被打乱,周以只能在房间里看会儿书。
快五点的时候,没等周以叫,李至诚自己出来了,他又在接电话。
看他有几搓头发乱了,周以抬手示意他抚平。
李至诚看着她,换了只手拿手机,走到她面前俯低身子。
周以抿了下嘴唇,踮脚替他理好。
李至诚勾起嘴角笑了笑:“我马上就来。”
挂了电话,李至诚对周以说:“那我走了。”
周以看都不看他:“快滚吧。”
李至诚依旧是笑:“晚饭别吃辛辣的,泡温泉当心碰到水。”
周以连连点头,像是不耐烦了,催他快走。
微信上,小陈老师说大家在景区吃完晚饭再回酒店,问周以要不要给她带一份。
周以回:不用啦,我去餐厅吃就行。
小陈老师几乎是明示她:霍老师也没来,不知道他怎么吃饭的。
周以只能佯装不懂:他应该也自己找东西吃了吧。
晚上温泉池人多,周以想着干脆趁饭点先去泡了。
她收拾好东西出门,在更衣室换完泳装,走到池子边时里头已经有四五个女孩,看来也是和她一样的想法。
温泉四周堆砌着崎岖不平的石块,池子与池子之间用绿竹格挡,雾气缭绕,有舒缓的音乐声。
周以泡的这个,功效是美容养颜,水面上还飘着玫瑰花瓣。
身体逐渐浸入温热的池水,全身细胞仿佛都被激活,她趴在水池边,下巴搁在胳膊上,放松神经,长长地呼出一口气,在心底感叹了一声:“舒服!”
旁边的女孩们是结伴出来的,围成小圈喝着冰饮聊八卦,周以缩在一边独自发呆。
她闭着眼,也没管时间,仍由肉.体和心灵被全方位治愈,意识逐渐昏沉,她感觉下一秒就要睡过去,直到被旁边的一阵动静闹醒。
周以睁开眼看向那几个女孩,好像是丢了什么东西。
“我带在手上的,什么时候没的?”
“我刚刚还看到你手上有的呀。”
听她们的对话,周以猜想应该是贵重的饰品,也帮着左右看了看。
她一抬眼便看见入口处的台阶上躺了枚戒指,蒂凡尼双系列,半圈玫瑰金镶钻,半圈缀着珍珠母贝,可能是实在太耀眼,让人想忽视都难。
这时,其中一个开口说:“算了,不找了。正好我去和李至诚说我在他这儿丢了东西,让他好好补偿我。”
其他女孩纷纷笑起来:“你好会哦,快让他约你吃饭看电影。”
“这么一想,不亏不亏!”
“你这也太心机了,不会是你故意丢掉的吧?”
她们嬉笑打闹在一起,溅起扑腾的水花,原本安宁的温泉转瞬变成了喧嚷的水上乐园。
原本要说的话咽了回去,周以重新回到趴伏的姿势,假装自己什么都没看见。
她们就是白天和李至诚一起在咖啡馆的女孩们吧。
其实只要她们再仔细地找一找,那枚戒指就在很显眼的地方。
但是对于这群年轻漂亮、家境富裕的女孩来说,一枚抵得上普通人一个月工资的戒指,只是一件筹码,它最大的价值也许就在此刻。
她们连找都懒得找。
——丢了就丢了,买新的就好。
——能换回一场和男人的约会,不算亏。
那是周以一辈子都不能理解的价值观。
丢东西这件事对于她来说,比夜晚缠绕在耳边嗡嗡作响的蚊子还讨厌。
周以又再次清晰地意识到,哪怕去国外镀了层金,她现在的生活状况比绝大多数人都优越,她和她们、她和李至诚,还是有本质上的、无法改变的差别。
这种差别不在他们各自拥有着什么,而在于他们能够洒脱地放弃些什么。
大概是泡得太久了,周以觉得胸闷喘不上气,她揉揉酸涩的眼睛,起身走出温泉池。
石阶上湿滑,她浑浑噩噩的,一级没踩稳整个人向前栽。
天地倒转,周以闭上眼,掌心硌到什么硬物,尖锐的刺痛先一步传来,然后才是重重着地后,右边肩膀大面积的钝痛。
耳边嘈杂混乱,周以咬紧下唇擦了擦手掌,狼狈地用胳膊撑地爬起来。
女孩们过来扶她,替她披上浴巾,询问她没事吧。
周以只是摇头,没让她们搀扶,独自一瘸一拐地逃离。
她听到身后有人说:“原来在这啊。”
那并不是失而复得后的惊喜,那是透着满满失望的一声抱怨。
周以在没开灯的房间里呆坐了两个小时。
泳衣没有换,她裹着潮湿的浴巾蜷缩一团,窝在沙发的角落里,像是被遗弃在路边,孤苦伶仃的小猫。
一天内受了两次伤,她的心情实在好转不起来。
还有更浓郁、酸苦的情绪,全部搅在一块,压得她没办法呼吸。
手机屏幕持续地亮起又熄灭,最后彻底灰暗,应该是没电自动关机了。
门铃声急促响起的时候,周以快要昏睡过去,她实在没力气也没心情应付门后的人,不管那是谁。
她选择无视,继续维持这个姿势,做一只只会逃避的鸵鸟。
嘀的一声,房门被打开。
“周以。”是李至诚惊慌失措的声音。
吊灯的白光照亮整间屋子,周以不适地眯起眼睛,把脸埋进膝盖。
李至诚又按下开关,确认她在沙发上,摸黑走了过去。
“为什么不接电话?怎么了?”摸到她身上是湿的,李至诚扯下浴巾,把人揽在怀里抱进卧室。
用被子裹紧,李至诚替她拨开头发,搓了搓冰凉的脸颊:“我问了温泉池的人,说有人摔了,是不是你?摔哪了?疼不疼?”
周以终于启唇,嗓音粗嘎道:“我没事。”
李至诚显然不信,手探进去摸了摸她的身子,周以在发抖。
“先去洗个热水澡,这样要感冒了。”先前的着急担心全被李至诚压下,他只把耐心和温柔给出去,“周以,听话。”
周以很轻微地抽泣了一声,她揪住李至诚的衣摆,喊:“学长。”
“嗯?”
“忘了几年前,好像是山庄刚刚建好。”周以不太利索地说,“你说,你想带我来玩。”
李至诚攥紧她的手,用体温帮她捂热:“嗯。”
周以问:“我后来为什么没来啊,我忘记了。”
李至诚帮她回忆:“你要考雅思还是托福来着,那个寒假咱俩面都没见到。”
“哦。”周以点点头,“幸好。”
“什么幸好?”
周以深呼吸一口气:“幸好那个时候没来,不然我们分得更早。”
李至诚愣了好几秒,他在昏暗中抬眸,想去捕捉她的表情。
可惜看到的只是一张没什么情绪的脸。
周以自顾自地把话说完:“我和你好像真的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我怎么样都理解不了,就像你也不明白我的很多地方。”
李至诚眉心紧蹙,沉了声音问:“什么意思?”
周以反问他:“错了一次的解法,你还会算第二次吗?”
李至诚松了手。
周以背过身,留下四个字:“我不会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周以的意识已经很模糊了,她真的好累。
李至诚终于开口:“之前就因为这种理由和我分手,现在还不长记性是不是?”
屋里发出窸窣的动静,李至诚不知道在忙活些什么。
过了会儿,他又回到屋里,床单被他一把掀开,李至诚扯下周以的胳膊,腿压在她身侧,把她完全控制住。
用温热的毛巾擦了脸,李至诚单手绕到她身后替她拉开拉链。
周以每挣扎一下,他手上的力道就加重一分。
李至诚替她擦了擦身子,并不耐心细致,囫囵一遍就过。
然后他替她套上一件干净的上衣,应该是从行李箱里随便拿的。
做完这一切,李至诚还压着周以没起身。
忽地他俯下身,周以偏过头闭上眼睛。
李至诚在她颈侧,重重咬了一口,像是捕猎的雄狮,露出獠牙和利爪,眸光猩红,又精明地把控好力道,让猎物失去行动能力但又不足以致命。
周以有很多坏毛病,李至诚知道都是他惯出来的。
比如她一旦心里难受,就会恶毒地拉身边人一起下水,谁都别想痛快。
这个毛病,李至诚没法治。
如果周以不开心,他本就无法置身事外。
一把刀把两个人都捅得血肉模糊,他也只能忍着疼,先帮她舔舐伤口。
她为什么从来就不明白。
“周以,麻烦你搞清楚一件事。”李至诚用手背擦了擦唇角,下床时随手把被子盖在她身上。
他的声音比初秋的夜风更凉,平静而冷漠地宣告道:“这么多年,不是我死缠烂打你,是你离不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