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杰潘坐在轿子里,跟着九阿哥一同回了他的阿哥府。
一路上,他捂着头部的伤口,一直狠狠瞪着九阿哥。
九阿哥心里觉得好笑:“干嘛那么生气?”
“我都被你拖累到清朝来了,我能不生气么!”斯杰潘说着,更加生气,“下个月我还得去哥本哈根开会!而且还是轮值的会议主席!这样子我怎么去开会!”
“嗯,你很重要,地球少了你就不转了。”九阿哥的语气带着嘲弄。
斯杰潘悻悻转过目光:“……就算我再不重要,也不能呆在清朝浪费时间!”
“老话说,既来之则安之。放心,安德烈既然做了承诺,他就会把你送回去的。”九阿哥说到这儿,坐直身体,“说到这儿我想问,你对清朝了解多少?”
斯杰潘想了想:“清朝是中国历史上第二个由少数民族建立的统一政权,清太祖为爱新觉罗努尔哈赤,1636年改国号为清,1912年清帝溥仪退位……”
“好了好了,不用背了。”九阿哥摆摆手,“这么说,你对清朝很了解?”
“了解得不多。”斯杰潘冷淡地说,“只有百科全书上那一部分,没有更多的翻阅过史料,我是外国人,而且我是研究人体胚胎的……”
“那你知道我是谁么?”
“你是康熙帝的九皇子,你和其他几个皇子被我们的时空实验牵连,去了有丧尸的世界以及另一个平行世界,目前被送回到大清。”斯杰潘眨眨眼睛,“但我不知道你叫什么,你们的名字看起来都一个样,趣÷阁画太多又都是生僻字,我记不住。”
“……”
“对了!忘记自我介绍了,我叫斯杰潘!全名是斯杰潘.弗谢沃……”
“弗谢沃洛多维奇.格拉诺夫斯基。”九阿哥用俄语说了一遍他的名字,“好了,不用自报家门了,我知道你叫什么。”
斯杰潘吃惊地瞪大眼睛:“你会说俄语?!谁教你的?”
九阿哥默默望着他,然后说:“看来,我对你的了解,超过了你对我的了解。”
“喂,你叫什么名字?”斯杰潘又问,“我比较习惯知道对方的全名,这样大家才好做朋友。”
九阿哥的脸上肌肉也开始抽搐。
“我姓爱新觉罗,名叫胤禟。”九阿哥把那两个字写给他看。
斯杰潘点点头:“哦,你好。那么往后我就叫你胤禟。”
“不许那么叫我。”九阿哥一皱眉,除了康熙,几乎没人对他直呼其名过。
斯杰潘吃了一惊:“为什么?这不是你的名字么?”
九阿哥叹了口气:“你要和其他人一样,称呼我‘九爷’,这是规矩。”
“你们大清的臭规矩真是太多了……”
“还想不想吃牛排!”
“想!”
九阿哥哼了一声,抱起手臂:“别去琢磨你的研究了,什么哥本哈根之类的就更别惦记了。眼下你就老老实实呆在大清吧,大清再怎么落后,总比回去送死强,对不对?”
斯杰潘眨眨眼睛:“今晚只有牛排和罗宋汤么?”
“你还想吃什么?”
“鱼子酱。”
“……”
“再给来一份儿红肠!哦如果方便的话我还想要烤松饼!我还想要汉堡排!对了,你那儿有大列巴么?”
“你这儿点餐呢?”九阿哥不客气地说,“客随主便!这儿是大清!是京城!不是你的莫斯科!别发梦了,有什么吃什么吧你!”
斯杰潘哀叹:“我都十多个钟头没吃东西了!如果你没闯进实验室,再过半个小时我定的汉堡就能到了!都怪你们这些可恨的清朝人!”
九阿哥抱着手臂,全不在意:“给你一口吃的就不错了,少在那儿抱怨。而且今晚你能不能吃到东西,还有待我的考虑。”
斯杰潘傻了:“啊?我能不能吃到东西,还得通过你的批准?!你想饿死我?”
“想不想饿死,取决于你。”
说话间,九阿哥的府邸到了,他从轿子里出来,又把斯杰潘从里面拽下来。
“这儿就是你的家?!”斯杰潘吃惊地望着眼前层叠屋宇、扶疏花木、还有玲珑曲折的亭台水榭,“好大!”
管家和奴仆们赶紧上前,但是看见了斯杰潘,一个个那脸色就变得相当怪异了!
九阿哥也懒得解释,他将斯杰潘交给管家吴十七:“带他到后院书房,等会儿我要来亲自审问他。”
他说完,先往自己的屋子去换衣服,一路还听见身后,斯杰潘和吴十七絮絮叨叨:“你叫什么名字?你姓吴啊?吴什么呢?我比较习惯知道对方的全名,这样大家才好做朋友。对了我叫斯杰潘,全名叫斯杰潘.弗谢沃……”
九阿哥站住,仰头朝天叹了口气。
他怎么把这么个家伙带回家里来!
换了衣裳,又洗了把脸,九阿哥这才去了后院书房。
斯杰潘在窗前坐着,仆人也不知他是哪来的路数,竟然还给他泡了杯茶!他见九阿哥进屋,很高兴地扬了扬手:“嘿,这茶很好喝,比立顿味道好多了……”
九阿哥横了他一眼:“起来。”
斯杰潘懵懵懂懂站起身:“怎么了?”
“这是我的椅子。”九阿哥坐下来,又指了指对面,“你坐那儿,我得问你一些问题。”
斯杰潘捧着青花瓷碗,到对面坐下来,他眨眨眼睛:“能让我先问个问题么?”
九阿哥也漫不经心端起一碗茶:“问吧。”
“吴十七为什么要叫吴十七?为什么不叫吴十八?”
九阿哥差点把嘴里的茶喷出来!
“你管那么多呢!”他瞪了斯杰潘一眼,“你为什么叫斯杰潘而不叫彼得潘呢!”
斯杰潘笑起来。
“不要笑了。”九阿哥放下茶碗,他没好气地敲敲桌子,“现在,把你的事情都说出来,从头至尾。不要妄想有丝毫隐瞒!”
斯杰潘惊愕地望着他:“你这是在审讯么?我做错了什么!我是你的救命恩人!你怎么能审讯我呢!”
“到了我的地盘,就得一切听从我的吩咐。”九阿哥冷冷斜看着他,“还是那句话,想不想吃牛排?”
斯杰潘有些气闷,他在嗓子里咕噜了两声,只得开始讲述自己的经历。
原来,这第三个斯杰潘,真的和那前面的两个有本质上的区别。
按照他的自述,斯杰潘是家中独子,父亲是个酒商,他自小热爱学术、喜欢研究,所以成年之后也毫无疑义的走上了研究之路。他的青少年时期是在欧美度过的,因为和通晓中文的姨母关系亲近,所以中文程度很好。后来他来到中国,以青年学者的身份进入了一所大学,五年前,被俞谨给挖来了研究所。
看来还真是不一样呢,九阿哥摸着下巴,不由暗想,这一个斯杰潘是怎么就长歪了呢?
不,按照世人的看法,不如说那俩斯杰潘才长歪了呢,这一个分明是五好青年啊!
九阿哥想了想,突然问:“有个人,你认识不认识?名叫石锁。”
斯杰潘吃了一惊:“咦?你也认识我表弟?”
九阿哥哭笑不得,石锁怎么就成他表弟了?
“我最初就是因为他才来的中国。我姨妈不放心他一个人在国内,所以临终前拜托我父母照顾他……石锁那孩子,唉,别提了,他性格很差,十三岁就在混不良帮派了,如今跟着他爸爸也没学什么好,他爸爸你知道么?就是那个有走私传闻的姓石的中国豪商,真是个恶劣的家伙!对我姨妈始乱终弃,现在把我表弟也给弄走了。石锁起初还和我有些联系,但是这几年他不大搭理我,嫌我书呆子气太重,我都有好几年没见他了。”
这什么诡异的人际关系!九阿哥暗想,怎么有关斯杰潘的事情到了这个空间,全都走样了?不过话说回来,关于第二个石锁,自己知道得其实也不多,不能确定那两个空间的人际就是重合的。
“那么红龙呢?这人你认识么?”
斯杰潘想了想,摇头:“不认识,没听说过这个名字。”
奇怪,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差异?九阿哥很困惑,他努力想了好半天,终于说:“你有没有作过什么恶?”
斯杰潘吃惊地望着他:“作恶?你是问我干过什么坏事?闯红灯,算么?我闯过几次红灯……”
“不是那种小事情!”九阿哥皱眉打断他的话,“斯杰潘不可能没干过坏事!你一定做过什么罪大恶极的事情!”
斯杰潘被他这么说,脸上就露出很生气的神色:“我连纳税都不会少一分钱!我的驾照一分都没被扣过!我甚至没有随地吐过痰!我什么坏事都没做!你怎么能这么说我!”
“好好想想!有没有!”
“没有!”
九阿哥不放弃,依然用警察一样的严肃目光逼视着他!
被他那样盯着看,斯杰潘慢慢低下头,脸上浮现出一种带有些羞愧的、模糊难言的痛苦。
“我喜欢男人,这个,算么?”
九阿哥一愣!
“你一定要逼着我说,我想来想去,就只有这个了。你们中国人是不是很不能容忍这?”斯杰潘抬头,不安地看看他,“你们是不是觉得,这种事是作恶?”
九阿哥收回严肃的目光,他淡淡地说:“干嘛这么说?”
“男友的父母这样指责过我……不,已经是‘前男友’了。”
听见斯杰潘的嗓子变哑,九阿哥忽然不想再问下去。
他站起身:“这不算作恶。”
斯杰潘抬头,惊愕地望着他!
“尤其在古代中国,在大清,这不算什么作恶。”九阿哥不看他,背过身去,淡淡道,“中国古时候,社会对性向是很宽容的。这一点请你放心。”
然而他旋即转过身来,冷冷望着斯杰潘:“但除此之外,如果你做了什么罪大恶极的事情,可别怪我不饶你!”
后者被他说得又愤怒起来:“被我救了命,还把我绑架到清朝来,害得我没法去哥本哈根开会!你才是罪大恶极呢!你这个清朝恶棍!忘恩负义!东郭先生救的白眼狼,农夫救的蛇!”
“……到底要不要吃牛排!”
“要!”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