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外头的对谈,康熙转身来,瞧了瞧胤禛,淡然道:“是朕不让人跟着,朕一时起意,过来你这儿瞧瞧,老四,这有什么不妥?”
胤禛勉强压住火,他先上前请安,这才道:“皇上微服出宫,该让人告诉儿臣一声,儿臣好安排护卫。”
“宫里又不是没有护卫,是朕嫌他们太吵闹。”
胤禛心里起急,忍不住道:“宫里那些护卫不顶事的。皇阿玛,如今是非常时期,往后您万万不可冒此风险!”
四阿哥语气如此严峻,说得康熙也愣住了:“侍卫们都是精挑细选,怎么会不顶事呢?”
八阿哥眼看着胤禛脸色更坏,于是赶紧缓和道:“皇阿玛,四哥也是担忧您的安全。之前兵部大堂喋血案,您也知道的。”
说到前段时间兵部出的大事,康熙更困惑了:“老八,到底那天出了什么事?怎么会死那么多人?朕派人去验尸,仵作说是被洋人的火枪给打中,才导致死亡,可是活着的都说没见着火枪呀!”
胤禛心想,不见棺材不掉泪,今天最好还是给老爷子见见真章,不然他还想赤手空拳当好汉呢!
于是他吩咐高无庸牵了头猪过来,那是头黑色的公猪,皮糙肉厚,肥头大耳。
然后他对八阿哥说:“就把那支沙鹰拿来。”
八阿哥也不多问,转头从自己的枕头底下,抓了那把枪出来,将它交给胤禛。
胤禛上好子弹,拉开保险栓,瞄准那头猪的头部,扣动扳机。
子弹借着强劲动能,在猪的头部飞窜,一时鲜血飞溅,瞬间豁出巨大的窟窿!
肥猪短促地哀鸣,咚的倒在地上。
康熙惊得瞪大眼睛,他走近前,低头仔细观察,才发现,猪的头骨都被打烂了。
“这种子弹,连防弹衣都挡不了,它会在身体里面造成巨大的损伤。”胤禛拎着枪,慢慢走过来,望着康熙,“如今外头都是拿着这东西的人,八阿哥的府邸里还不知存了多少枪械——皇阿玛,您还敢不带任何护卫,随便出宫来么?”
康熙惊讶得微微张着嘴,好半天,才挤出声音:“老四,那到底是什么?”
“枪。”胤禛把手里的黑色武器竖起来,给康熙看,“以色列的沙漠之鹰,三百年后的常规武器。”
“常规?!”
“就是说,一般人都能使的。”
康熙震惊地盯着那把枪,胤禛看出来,皇帝被深深撼动了。
“以色列在哪儿?既然这是常规武器,那就是说,还有非常规武器了?那又是什么样?!”
“以色列在中东。非常规武器就是核……算了,皇阿玛,咱……咱还是先进屋说。”
一行人回到屋里,康熙那样子意犹未尽,就好像他还有很多问题,却不知从何问起。
胤禛将沙鹰放在桌上:“皇阿玛,那天儿臣和八阿哥去兵部,就是去抢夺这东西,结果正巧遇上那伙人,您看出来了么?他们根本不在乎人命!他们在大清,就拿着这种东西随意杀人,咱们的刀枪再快,也快不过子弹。”
康熙拿过那把沙鹰,翻来覆去的看,然后他问:“你们抢过来多少?”
“三箱子。”八阿哥说,“十多把枪,并数百发子弹。”
“你们会用这个?!”
“儿臣会,但是没四哥用得熟练。”
康熙盯着那枪反复看,然后他突然问:“咱们大清,能自己造这玩意儿么?”
胤禛和八阿哥相视苦笑,胤禛摇头:“造不出来,技术水平远远达不到。”
“技术……水平?”
“皇阿玛,这不是用手做出来的,这是机器制造出来的。”
康熙想了半天也没想明白,他又问:“也就是说,这三箱子用完了就完了?”
“对。”胤禛停了停,“子弹一旦用完,咱们就只能拿人肉往上垫,一点儿招都没有了。”
房间的气氛,顿时变得压抑起来。
康熙终于开口:“老四,朕想见见那个人。”
胤禛一愣:“皇阿玛想见俞谨?”
康熙点头:“朕想亲眼见见此人,看看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究竟为何要来大清。朕有很多不明白的事,都要问他。”
八阿哥暗自皱眉,但又马上缓和颜色道:“皇上又何必亲自去见这种卑贱之人呢?有什么想问的,儿臣替皇上去问就是了。”
康熙淡淡瞥了他们一眼:“朕要亲自见他,从三百年后过来又怎样?老八,你担心朕承受不住?”
八阿哥的确是这个意思,康熙习惯了他人恭恭敬敬对待他,他一辈子高高在上,突然撞见个不把他放在眼里的现代人,搞不好得气出脑溢血。
胤禛也劝道:“皇阿玛,那家伙就是个疯子,说话都是疯言疯语的,您听了肯定会生气……”
康熙站起身,淡淡道:“朕是天子,就算三百年后的人,也该有君臣之礼。”
胤禛迟疑着,终究还是道,“可是三百年后,已经没有君臣之礼了。”
康熙一怔,转头望着他:“老四你说什么?”
胤禛只好硬着头皮道:“皇阿玛,他们那儿……没皇上。”
“啊?!”
“是真的。”胤禛停了停,“那边没皇上的日子,已经过了一百多年了,那儿的百姓和咱大清的也不一样,早就不知道……不知道皇上是啥样了。”
这下子,康熙惊讶得简直像见了鬼怪!
“没有为君的也没有为臣的了?!那这天下……”
八阿哥突然却开口道:“四哥说得不准确,国家主席或者总统首相什么的,其实也是一种变相的皇帝。”
“就不是一码事呀。”胤禛辩解道,“除了少数几个,其他都是有任期的,几年之后就下台了,而且儿孙也没法继任他的位置,这算哪门子的皇帝?权力毕竟还是受到限制了嘛。”
“但你不可否认,从横向来说,权力反而变大了……”
“我不觉得权力变大。”胤禛摇头,“这么说吧,皇阿玛想杀个人,立即就能杀,打死一个太监,没有任何人觉得不妥,可你见过哪个国家主席和总统首相的,能随便当众杀人的?”
“可下令杀人只是一种很狭隘的衡量标准,一个愚蠢自大的领导者加上一套不完善的制度,害得人反而更多呢。”
“但是至少在正常国家,领导者犯下重错照样坐牢——皇阿玛犯什么错能坐牢?这没得比呀!”
“你也说了是正常国家啦,不是所有国家都符合四哥你说的这么高标准……”
哥俩这儿你一句我一句,说得热闹,胤禛猛然想起康熙还在旁边,他偷偷一打量老头儿的脸色,这才发现康熙完全是一脸懵懂,听了半天,康熙全没明白,老头儿就捕捉到了最后这一句:“老四,在那边,皇上犯错还得坐牢吗?”
胤禛咧咧嘴:“皇阿玛,都说了那边没皇上——就算是相当于皇上的人,他也是普通人,也会做错事,一旦渎职犯罪,当然得坐牢啊!”
“他犯啥罪得坐牢?!”
胤禛努力想了想:“比方说……比方说……”
八阿哥在旁边信口插了句嘴:“巨额财产来源不明。皇阿玛最容易犯的罪。”
胤禛立马道:“对!巨额财产来源不明,就是说,像皇上您这样的也得靠俸禄过日子,要是您手上有一趣÷阁大财或价值连城的玉器古董,远超出了您俸禄所得,那您就得坐牢。”
康熙大惊:“什么!这就得坐牢了?!”
八阿哥在旁边,笑得像棵风中的葱。
康熙还不依,还要问:“那么,谁抓他去坐牢呢?凭什么呢?”
胤禛叹了口气:“有律法啊!咱大清不也有吗?”
“那也得有朝廷官员来升堂会审才行,难道那边官儿比皇上大吗?朝廷的官儿能把皇上抓去坐牢?那等到他们犯错,谁抓他们坐牢?当皇上的吗?要是万一皇上在牢里怎么办?这么一来,大家不都蹲牢里了?”
八阿哥已经捂着肚子,上气不接下气了:“四哥你歇菜吧!坐牢坐牢的,小心把皇阿玛绕进去!”
胤禛也知道这话题不能继续下去,不然没完没了了,他苦笑道:“皇阿玛,坐牢的事儿咱往后再提,反正您是不会坐牢的,不用担心。刚才儿臣的意思是,若换了别人,譬如韦氏的义父那样的,当然还是知书达理的,但俞谨这厮脑子疯癫,目无王法,儿臣恐怕他说话放肆……”
他说着,瞅了八阿哥一眼,那意思你也帮着劝劝呀!
八阿哥一笑,不作声。
他看出来了,知道是拦不住康熙了,还不如就让老爷子亲自去尝尝这个滋味。
康熙却忽然挺直身体,继续往外走:“那么,朕就更要去见他!”
八阿哥冲着胤禛耸耸肩。
俩人只得跟在后面,朝地牢走去。
打开牢门,让看守先回避,胤禛亲自举着火把,引领着康熙一步步走下台阶来。
俞谨仍旧被锁在铁梁上,他看着胤禛和八阿哥陪着一个素袍老者下来,心里就明白了,于是笑道:“草民恭请万岁爷金安。皇上吉祥。”
康熙原是做好了心理准备,要和这个“无礼的后世之人”对峙一番,没想到一打照面,人家先“恭请金安”,分明是十分客套的样子,康熙甚至怀疑,若不是被吊在铁梁上,此人也会给他跪地磕头的。
胤禛心头却隐隐发怒,他怎么会听不出来俞谨是在调侃?那种语气,和古装戏里念台词的演员一模一样。
于是他冷冷喝道:“这不是在演戏,俞谨,你对皇上放尊重点!”
俞谨更笑,道:“真冤枉!四爷,我这不是在请安么?是您把我给绑起来的,不然我还要给万岁爷磕头呢!”
八阿哥面无表情,他从旁拾起一根鞭子,抬手狠狠抽在俞谨身上!
康熙和胤禛都被他吓了一跳!
康熙皱眉道:“老八你做什么!”
俞谨被刚才那一下,打得脸上肌肉都在抽搐,但他居然仍旧在笑。
“八爷,这可是您的不是了。”他喘了口气,哑着嗓子道,“万岁爷在跟前呢,您该讨他老人家高兴才是,怎么二话不说就动武?”
八阿哥平静望着他:“你骗得过皇上,骗不过我和我四哥。你以为我看不出来?除了JE571U能让你顶礼膜拜,你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包括皇上。”
他说完,又转头对康熙道:“皇阿玛,当年儿臣的胳膊,就是此人掰断的。”
康熙一怔,他看看俞谨:“你为何要掰断八阿哥的胳膊?!”
俞谨笑笑:“因为他不听话。给我们造成了很大的困扰,我只是略作惩戒。皇上您看,八阿哥现在没痛没伤的站在您面前,这说明我当初并没有下狠手。”
康熙此刻也听出来了,这人不用草民,不用奴才,依然在使用“我”——他确实没把自己放眼里。
想及此,他点点头:“雍亲王告诉朕,你是从三百年后过来的。”
俞谨点点头:“确凿地说,是三百二十年后。”
“你是什么地方的人?做什么的?家里祖上是干什么的?”
俞谨被康熙问得笑起来:“皇上,我拿的是国外护照。”
胤禛见康熙不懂,赶忙解释:“皇阿玛,他不是中……他国籍不在这里,从律法上来说,他是洋人。”
康熙诧异:“他明明是汉人,说的也是官话,怎么成了洋人呢?”
胤禛不由焦躁起来,第一个问题就把康熙给弄糊涂了,这接下来还怎么问!
俞谨哈哈笑起来:“皇上,我是哪儿人这不重要,反正幼年跟着父母回国之后我就居无定所,算是个世界公民。”
康熙定了定神:“那么,你以何为业?”
“本人是EIC远东分署研究所项目部主任。”
康熙看胤禛,胤禛和八阿哥大眼瞪小眼,谁也不知道这句话该如何解释。
这审问真叫人挫败,八阿哥暗想,人家倒是有问有答,可惜问的一方,一句也听不懂。
想及此,他觉得不能再让康熙难堪了,索性道:“皇阿玛,让儿臣来问吧。”
康熙点点头。
八阿哥再度拿起那根鞭子,他走到俞谨面前:“皇上想知道,你们闯到大清来是想干什么。”
俞谨叹了口气:“我想干什么,不是早就和四爷八爷你们说了很多遍了么,把JE571U还给我,再把大清的秩序恢复正常,两个任务完成,我们二话不说立马走人。”
“他们想把弘历抢走。”胤禛给康熙解释,“然后,把历史全部掰回到史书上的原样。”
康熙皱眉:“弘历不能给你们,他是朕的孙儿。”
俞谨顿时把脸拉下来:“他不是你的孙子!”
胤禛的那颗心,差点从嗓子眼跳出来了!
他一步上前,夺过八阿哥手里的鞭子,狠狠打在俞谨身上!
“再胡说,我就要动刀了!”
被打得周身剧痛,俞谨还不改口:“他本来就不是你们的!是你们偷走的!”
八阿哥也看出来了,一说到弘历,俞谨就失控。
康熙也怒道:“弘历是韦氏生的,朕亲眼所见!”
俞谨哈哈一笑:“皇上您知道么?未来的世界,男女不圆房也能生孩子,哪怕不见面,女的照样能怀孕生产。”
康熙更愕然,他转头望着胤禛:“那……怎么生?”
胤禛脸色苍白,他咬着牙道:“皇阿玛别听他胡扯!”
“怎么是胡扯呢?”俞谨调侃道,“四爷,人工授精是大众常识呀!您不能因为老爷子听不懂就说这是胡扯。”
康熙现在明白了,两个儿子劝阻自己来见俞谨,是对的,这样的审问完全构不成对话,根本就是鸡同鸭讲。
他点了点头:“虽然你说的,朕有很多听不懂,但朕也看得出来,你就是个妄自尊大的狂徒,不知礼义廉耻,即便在三百年后,也不过尔尔。”
康熙这句话,好像镇定剂,一下子把俞谨给说安静了。
他静静盯着康熙,忽然道:“所以我讨厌清朝。”
康熙脸色一变:“你说什么?!”
“我讨厌清朝,讨厌你和你的儿子。我也讨厌明朝,但清朝却更让人不可饶恕。”
康熙勃然大怒,他伸手指着俞谨,颤声道:“满嘴胡吣的东西!”
胤禛索性抓了鞭子狠狠抽他:“还不住口!”
但俞谨似乎完全感觉不到疼痛,他一脸满不在乎,笑嘻嘻的:“四爷您知道,为什么EIC远东署修建得最晚?为什么当初茱莉亚的父母执意要制造JE570X?因为总部根本不在乎!技术核心全都在欧美,他们认为中国人什么东西都研究不出来!中国人就只会山寨!这是因为什么呢?我想你应该知道。根源,就在你和你父亲身上。”
康熙在一大堆莫名其妙的名词里,只捕捉到了一个词:山寨。
他不由想起茱莉亚给他做的那双皮凉鞋。
胤禛拎着鞭子,他的手指在轻颤,然而他仍旧勉强道:“……你不该要求一个历史中的人物。”
俞谨点点头:“对,我不该要求一个历史中的人物,但是四爷您记得么?今年,康熙五十二年,1713年,牛顿已经70岁了,他一生伟大的成就,基本上都已达成,英国的社会革命也结束了,大航海时代早就走向尾声,再过23年,瓦特就要诞生了,此刻距离鸦片战争只差一百年了!可是你们呢!如今你们这些姓爱新觉罗的,又在干什么!”
胤禛觉得这些话,更像是抽在他身上的鞭子,但他仍旧强硬地抬起脖颈:“如果中国只有清朝这一个朝代,你可以责怪我们;但事实上并不是!”
“我没说责任全都在你们身上。”俞谨轻轻摇头,“真不幸!落幕的这场大戏,却偏偏得由你们爱新觉罗家的人来演。冤有头债有主,朱明王朝已经遭了报应,被你们,被农民叛军,被吴三桂他们给报复过了,可你们欠下的债,却得由后世几百年的人来替你们偿还,而且到现在都还不完。”
八阿哥在一旁冷眼看着,他发觉康熙的面色青一阵红一阵,他知道康熙不可能听懂俞谨这些话,但康熙肯定明白了,对方是在指责他。
人家在骂你,你却听得半懂不懂,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滋味?
八阿哥忽觉无限怅然,他摇摇头:“好吧,俞谨,也许你是个爱国者,虽然另类了一点。”
俞谨把下巴一翘,他冷冷道:“我不是什么爱国者,我说了,我是世界公民,拿的是国外护照,我只是讨厌被歧视。”
八阿哥点点头:“看来你的人生经历了不少挫折,所以把你折磨成了心理变态。也许你刚才那番话能打击到我四哥——天知道,他怎么就这么爱国爱民爱科学——也能打击到我皇阿玛,毕竟他身为天子,担负重责。但我却不会因此而无地自容。”
“哦?”俞谨笑起来,“您的心胸这么宽大么?”
八阿哥淡淡道:“历史从来就不是一个两个人的事,爱新觉罗家是皇族没错,大清也确实很糟糕,野蛮,落后,统治者前所未有的暴虐粗鄙……真要谈这些,我比你更有心得。如你所言,当初我们该呆在白山黑水间,别跑这儿搀和这锅烂粥,结果锅被煮翻了,我们这把最后十五分钟才被放进锅里的枣子就成了唯一的罪魁。跳出历史,单纯指责当然容易,尤其是高高在上的指责。然而我不想指责,我也不想被指责。雪崩之时,每一片雪花都有责任。如果大清注定要做个落幕的戏子,我奉陪到底就是。”
八阿哥这番话,平平静静,俞谨一声不响听完,他哗啦啦摇晃了一下手臂上的铁链。
“如果我是自由的,那我真要给八爷您鼓鼓掌。”他微笑道,“您的口才实在太好了,您的心胸如此大度,您的思维如此深刻冷静,不愧是众口皆碑的八贤王。可是我就搞不懂了,您这样一心一意为您的父亲兄长说话,他们有没有把您当回事呢?”
八阿哥冷冷瞧着他:“我知道你想说什么。”
俞谨轻轻叹了口气,故作惋惜:“这么优秀的人才,却得不到皇位,不光得不到皇位,您的父亲打心眼里鄙夷您,不管您多么小心翼翼,上书再三请罪,就是没法消除他的戒心和怒气。老爷子对您那么坏,接下来的十年里,您过得简直憋屈极了——我真不明白!您如今,怎么反倒替他说起话来?”
八阿哥没怒,反而笑起来。
“你是哪只耳朵听见我替皇阿玛说话?我早就不为任何人说话了,我只说我自己想说的。我知道皇阿玛不喜欢我,人一旦不喜欢自己的孩子了,那他做什么都是错,不是他的错也和他有关,想发泄情绪,总是先冲着自己的亲人。这是常情,谁叫我是他儿子呢。我勉强不了他,但我也不再费力去讨他的喜欢,我有我的人生要过,我也有妻儿要爱护,皇位我早就不稀罕了,不如说我现在更担心四哥不愿继位。所以俞谨,如果这番话你在五年前说,或许还有效,现在嘛,对我而言真是一点用也没有了。”
胤禛在一边,静静望着康熙的神色,他能从父亲不断变化的神情里,看出他的心事,那是充满惊愕,懊悔,欲言又止,还有些不甘的意思。
然后,康熙缓缓的,一字一顿的开口道:“在这件事上,俞先生,你恰恰弄错了。”
俞谨一愣,抬头望着康熙:“哦?愿闻其详。”
“皇位,朕不打算给四阿哥了。”康熙看着他,“朕要给八阿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