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9章骗子
朱蒂怔住：“？”
什、什么意思？
从一条未来的反应，她陡感不妙，意识到有什么赤井秀一知道、自己却不知道的事。
参考刚刚提到的关键词‘组织’，再参考赤井秀一加入fbi的目的，几个呼吸间，朱蒂便已经反应了过来：那件自己不知道的事，和组织有关。
她立刻张嘴要紧急改口，但在刚发出一个急促的音节时，一条未来便合掌，用拍掌的声音进行打断，“可以，”
“你的要求，我听到了，”他在笑，“我同意了。”
说话的时候，一条未来不紧不慢，微笑有些恶劣，带着明晃晃的‘你要后悔了吗？晚了哦’，和‘是的，你吃亏了，吃大亏啦’，语气又有些不像是主动要求交易的一方在同意要求，像是听到了信徒祈求的神明在轻飘飘的应允。
很不正经。
只是不再是一刀见血式的杀伤力，而是一种……
上面记载了两位警官去世，警官之子失踪，了无踪迹，疑似遇害的事。
真的还算是活人吗？
金发、妩媚风格、女性。
不过差不多。
【我感觉，】朱蒂停顿了几秒，摁出一行字，【他对我有些过分关注，似乎在辨认我是否是什么人。】
但是……
还是瞒着fbi的。
朱蒂无法将那些心存死志的枯树和一条未来联系起来，也没有错过一条未来在察觉到她眼神变化的瞬间便扯平的嘴巴线条。
为什么？
她假装没有察觉，收敛了神情，认真起来：“我和赤井先生的情况差不多，也只是差不多，我并不是‘父亲失踪’，而是‘死亡’。”
说着，他站起来，“那，今天到此为止？”
可对赤井秀一呢？
嗯……
以及一件明显和其他记载的纸张发黄颜色不同，是许久之后才增加的补充信息：五年前，6月14日，曾在一条先生手下任职的一位警官在xx区不幸殉职。
收到消息的时候，赤井秀一在办公室。
自见面来，他的语气淡到了最没什么正面情绪的程度，“请详细地说明一下你要我调查什么吧。”
“赤井先生请我帮忙调查和他父亲失踪有关的命案，让我查出那场命案是哪位组织成员执行的任务。”
朱蒂看着一条未来离去，一直到他的背影消失在街道的人群之中，才松开了隐隐握着的手，看到了手心里凝着的冷汗。
其实她觉得自己和一条未来的合作，赤井秀一和一条未来的合作，并不重叠，也不冲突。
那事情便显而易见了：这位警官和一条夫妻的死亡有关。
她的视线扫过一条未来未被帽檐遮挡住的下巴，心中微动。
一条未来漫不经心地拽了拽帽檐，“我反而想麻烦您告诉赤井先生，”
在那种时刻，那些心存死志的人像是一颗枯死的树。
一条未来搭在帽檐上的手指动了动，隐于帽檐阴影中的红色眼睛也露出几分若有所思来，却没有说话，而是静静地听朱蒂说。
一条未来的意气风发没有这种东西，他看起来肆无忌惮，想挑衅便挑衅了，不开心便干脆利落地拉下帽檐，我行我素，在不想圆滑时，便没有一点成年人的圆滑，只有年少意气似的无所拘束。
这种人……
不，少年人的意气风发，也多多少少有学业、社团、朋友等等的‘蛛丝’。
一条未来现在的装扮是休闲风，像是一位周末和朋友出来玩的学生，又是亚洲人，有着一张典型的亚洲面孔，显得比较小。
……那位警官是‘撒旦’杀的。
这些‘蛛丝’是必然的，人类是社会动物，除了不知世事的婴儿，几乎所有人都和社会有着各种各样的联系，可一条未来有种很奇特的气质，这种气质在坦然自若地传达他和社会根本没什么联系。
那么，‘弥赛亚’呢？是否燃烧着仇恨的火焰？
他们是在同时复仇吗？
假如是的话，是合作复仇，还是互不相干？
以及：【他有恋人吗？】
她浅蓝色的瞳孔动了动，注视着一条未来的表情，像是随口恭维一样开了个玩笑，“不过现在，我有些理解为什么那位‘金发甜心受害者’小姐会对你印象深刻了，”
这种不正经，朱蒂可以从帽檐下的那双弯起的红色眼睛看出来，也能看出来一条未来大约是知道自己说的话是有多气人的，不紧不慢的语气是为了牵引他人的视线落到自己的脸上，注意到自己轻佻的微笑，然后越发郁闷，血压升高，被气得眼前发黑。
朱蒂确认：很微妙的，在不动声色地将视线久久地定格在她身上，像是在辨认着什么打量时，一条未来不太喜欢她露出什么好感表现。
挑衅确实起效了。
“在追查时，组织同样意识到了他的存在，于是有人前来灭口，那是一个、”
也因此，这种意气风发像是由一层层的蛛丝所织成的蜘蛛网，‘蛛丝’则是公司、资产、人脉等等社会性的东西。
在查阅完那位警官的档案，看到那位警官不升反降，很长一段时间都处于被警局冷藏的情况后，赤井秀一为这个判断打上确认的印记。
走的时候，只轻飘飘地用视线扫了眼朱蒂。
“更没想到，你们已经达成了合作关系。”
一个加入黑色，一个加入光明，一个直接杀死敌人，一个查明案件真相……
一份‘一条家灭门案’的案卷。
一条未来的心中已经有了些推测，只是不太确定：他见过的代号成员不算太多，说不定还有其它符合这些特征的代号成员，还需要再折磨……
和这个名字一同发过来的，还有两份案卷。
【我们合作了。】
非常恰巧地，他的视线刚好停留在手机屏幕上，停留在新收到不久的几封短信上。
这是真名，是‘弥赛亚’原本的名字，是他幼时的名字，是埋于层层叠叠的陈年旧案中，现在几乎无人知晓，被‘九条未来’这个假名所覆盖的名字。
赤井秀一的手在动。
对fbi，当然需要保密。
一条未来不是。
他终于查出了‘弥赛亚’的全名：【一条未来】。
又带了些笑，缓和了气氛，“难道，你的父亲也因追查组织而人间蒸发了？”
＊
这是两起案子，是两个调查方向。
“和你一样。”
这是‘撒旦’创造了第一个作品的时间和地点，是他和‘弥赛亚’分崩离析后，作为刽子手的起点。
他没再停留，快步离开了。
“您确实是一个很会获取人们好感度的人，哪怕是我，也很难对你产生什么恶感。”
是一条夫妻的死因之一，是‘撒旦’和‘弥赛亚’的敌人之一。
“既然赤井先生已经拜托你调查组织，”朱蒂在明面上叹了一口气，“那看来我刚刚的要求提错了，怪不得你刚刚笑得那么开心，”
还记载了一件事：在案发前的一段时间，一条家附近，常常有不明的黑色人员出没。
“你说，”朱蒂多看了一条未来几眼，敏锐地捕捉到了某些事，“‘也’？”
早在一条未来第一次横空出世时，她便向很多人解释过：一条未来并非未成年，只是人种问题，显得很小，真实年龄大概和她差不多。
朱蒂道：“你希望堂堂正正地加入fbi，我喜欢堂堂正正地将她抓捕归案。”
赤井秀一的视线长久地停留在这条补充信息上，过了许久，眼睛才重新动了起来，慢慢地念出了一个代号，“撒旦。”
“好心的赤井先生给了我你的联系方式，到时候记得接电话。”
她缓缓吐出一口气，摸出手机，发出了几条简短信息。
可刚刚一瞬间，她差点下意识便询问出声：‘你是未成年吗？’
那几封短信，是mi6的特工发来的。
他露出了一个笑，红色的眼睛盯紧了朱蒂，像是捕猎者进攻前的一瞬，“你们可是同事。”
“连我这位罪犯都知道的事，你居然不知道，赤井先生也太冷酷无情了吧？”
一种像是在球场上大杀四方，轻松碾压对手后，少年意气风发的杀伤力。
意气风发是有很多种类型的，成年人的意气风发总是携带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大概是权力的迷醉气息，有种成熟感。
“我的父亲是一位fbi高级调查员，”朱蒂的语气冷了下来，“在多年前意外地察觉到了组织的踪迹，”
金发女人？
“……我想要找到她。”
“我有一个有关那个女人的线索，”她偏向坚毅的语气突然转变，转为带着笑意的语气，语速不紧不慢，似乎不再是一位干练的fbi，而是一位妩媚多姿的靓丽明星，“‘秘密，使女人更有魅力’。”
这是在挑拨离间，非常明显和低级的挑拨离间，可说话人的语气颇为漫不经心，显得很像是随口一说。
他进一步判断：一位职位不高的警官，能量还不够警方包庇，肯定不是什么幕后黑手，但多少有些直接或间接的关系。
在不紧不慢地叩着桌面，每叩一下，手指关节便会和桌面碰撞，发出有节奏的白噪音。
朱蒂是第一次遇见能够坦然自若和fbi合作的罪犯，更是第一次遇见和fbi合作还脚踩两条船的罪犯，只能从一些生活常识，触类旁通地判断：大概要保密吧？
但出乎意料，“保密？不用。”
间接听到身世传闻和被当事人直接告诉，还是不太一样的，这個合作不是浮于表面的合作，是密切合作。
于是那份漫不经心，拨动着他人血压值的挑衅，在悄无声息间便缓和了些，锐利和张扬还在，杀伤力也还在。
“原来他没有告诉伱吗，可惜了，”一条未来道，“我以为你们是同事，他多少也会告诉你一些事的，毕竟，”
再询问一下琴酒，才能确定。
他显然是一颗郁郁葱葱的苍天大树，只是在刚刚的某一瞬间，在露出笑意挑衅时，有几分香烟般轻飘飘的‘死了就死了，我爽了就行’病态感。
“不过我猜赤井先生大概有异议。”
几乎是瞬间，一条未来的嘴巴线条再次扯平，他把手指搭在帽檐上，不轻不重地左右移动了一下帽子，“谢谢夸奖，”
……尤其注意，却又排斥女性的好感？
“我知道了，”他回复朱蒂，“在你们下次行动，成功抓住凶手的时候，我会联系你的，”
“等等，”朱蒂下意识开口叫住他，再次开口时却顿了顿才找出一句临时的话，“今天的见面，需要保密吗？”
一份案卷是跨越了十多年的案件，是由‘一条警官’触发，由一条未来协助松本清长查明真相破解的医院案。
“毕竟好不容易见到您，不是吗？”
朱蒂眸光停顿了一瞬，“你、”
解释了很多遍，纠正了很多次。
她拧起眉毛，“一个金发的女人，”
“她杀害了我的父母。”
那种气质像是香烟，在某些人将枪口塞进自己口中，即将扣动扳机的那一刹那，或某些人站在天台边缘，遥遥回首向下仰去的那一刻，才会悄然出现，盘旋着升起，在空气中留下淡淡的气味，将敏锐的人熏得有些无法接受。
fbi有时会接手一些特殊案件，有时也会偶遇一些特殊的案件，朱蒂多多少少遇见过特殊案件，唯有在其中一两起自尽案中遇到过和一条未来奇特气质有些类似的存在。
【‘弥赛亚’来找我了。】
不是。
五年前，六月十四日，地点。
她蹙起眉尖，在心里细细思量了几秒这两个反应，正琢磨着，便看着对面的人慢悠悠地开口，用有些挑衅，却也显得生命力过分旺盛的语气道：“是的，‘也’。”
‘撒旦’在复仇。
“我不知道赤井先生是如何和你合作的，”朱蒂道，“但是，我希望，”
她和赤井秀一都是别有目的加入fbi的人，是隐隐的盟友，当然知道一些彼此的事，只是：“没想到你居然知道，”
不是错觉。
一条未来拉低了帽檐。
【我发现他身上有两个奇怪又矛盾的特质，你对他了解多少？】
朱蒂道：“我知道，”
也记载了案件是悬案，警方的判断为黑手党可有意报复，且没有抓到凶手的结果。
在帽檐拉低的同时，他把嘴巴线条扯平了，像是没注意到又被自己打断话的朱蒂，淡淡道：“我对组织略有了解，说说你想调查哪方面吧。”
也没什么‘蛛丝’。
“这是她对我说的一句话。”
视线又在短信上停留了许久，他才再次开口，一字一顿：“因为无聊，加入了警校？”
骗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