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8章新一
壁炉在燃烧。
柴火燃烧的噼里啪啦声时不时响起,一条未来站在厨房里,重新倒了一杯水,慢慢地喝了半杯,才端着一杯热水上楼。
三楼热闹极了。
柯南躺在松软的毛茸茸大床,脸色通红,身体在发抖,似乎是被冻的,可额头和脖颈却有汗珠滚出。
毛利兰坐在床边,手里拿了一块白色的毛巾,正在小心地替柯南擦拭。
其他的人都松散地簇拥着床铺,田中喜久惠有些担忧地道:“看起来烧得很严重呢,也不知道这孩子为什么突然跑回来。”
“可能就是因为太严重了,离不开大人?”中年人猜测,又想起毛利小五郎也是大人,及时打了个补丁,“应该是这孩子太喜欢毛利小姐了。”
“柯南是很黏小兰啦,”铃木园子有些担忧地看了看柯南涨红的脸庞,又看了看毛利兰紧蹙的眉头和苍白了些的脸颊,“但明明已经走了,却又突然返回,无论怎么说……”
都有些奇怪的吧?
而且:“吊桥还被火烧毁了,”
“未来先生之前在吊桥上闻到的汽油味是真的,”
这句话,她没有强调,是用陈述语气说出来的,还想要接出一句话:那多半不是意外,是人为,而主使者,很可能就在我们之中。
在后半句话说出口之前,铃木园子想起来了一条未来说过的话:窗户可以用手肘击碎,窗帘可以当救生绳,卫生间很坚固,无法火烧。
如果是其他人说这句话,她不会那么在意,毕竟玻璃窗都换成了脆玻璃是一件众所周知的公共事件。
但,是一条未来说的。
对一条未来,铃木园子有种非常微妙敏锐的直觉,明明相处的时间不长,甚至连那不长时间的大半,她都在紧紧闭着眼睛遭遇惊吓。
可就像在不为人知的遗忘一角和一条未来相处了很久很久,久到见过他兴致勃勃和垂头丧气,见过他随机应变因某事而惊讶挑眉,因某事而笑眯眯一样,对他说的每一句话,铃木园子都更能记住,也更能理解言下之意,就像是落水的人本能地想要攥紧些什么支撑物,哪怕那些支撑物是必定会消失又重新刷新的。
吊桥汽油是如此,重复提醒也是如此,在开口说出声之前,铃木园子的思绪转动,连自己都还未收拢好杂乱浮动的念头,嘴巴便自动改口,“可能是魔术道具出了问题吧。”
——笃定地说出是人为的话,是会提醒大家小心,隐藏在他们之中的那位图谋不轨者,却很可能会恼怒地盯上一条未来。
……那、那还是算了。
虽然一条未来很厉害,铃木园子毫不怀疑他的能力,认为就算被坏人盯上,也能轻描淡写地功成身退。
但。
她想:提醒大家小心,也还有其他的办法呀。
如此想着,她下意识回头,从纷杂的人群中看向闭着的房门,在两秒后,看到了房门被推开,眼睛一亮,“未来先生!”
一条未来推门而入,在簇拥在一起的身影中,精准地和铃木园子对上了视线。
他远远地微笑颔首,又看向身侧,温和地打招呼,“红鲱鱼先生。”
红鲱鱼先生从走廊另一端走过来,手中拿着一盒药,“一条先生,”
“我在那边的书房里翻找出了感冒药,那孩子看起来发烧很严重,吃了药应该能缓解些,”他低头看了眼一条未来手中的杯子,露出惊讶的表情,旋即乐呵呵地道,“你端了热水?”
“那刚好,我们一个人送药、一个人送水。”
刚好吗?
三楼可没有热水,一条未来为什么暂留一楼厨房显而易见。
他的表情不变,“是吗?”
在获得回答之前,就再次开口,“确实刚好,我刚烧好水,您便找到了药,我还以为是那位主人先生或田中小姐去找药呢。”
这两个人,一個是别墅的主人,按理说应该知道一些物品的位置,还有些跳,存在感较高,另一个也有些跳。
他们两个是除了红鲱鱼外,目前存在感最高,一条未来最关注的人。
“他们在讨论那个孩子和吊桥呢,”红鲱鱼先生把药拆开,低头看了几眼药盒上的说明书,一边压出来胶囊,一边提高了声音,将私聊转为了附近,“话说,吊桥怎么会烧起来啊?”
“烧得也太厉害了吧,上面我来的时候还看到了点积雪,不应该烧那么厉害啊,简直像浇了什么助燃物一样……来,毛利小姐,感冒药。”
一条未来则将水杯递给毛利兰,口中则道:“还有一件事,大家应该还没有发现,”
“刚刚在楼下烧水时,我因为有些担心,便试着向毛利先生联系,又联系了几位朋友,可都是‘暂时无法接通’。”
他侧首,将面庞露于大部分人的视野之中,眉头缓缓皱起,折出的担忧的痕迹,“这,好像有些不妙。”
肉眼可见的,大部分人的目光都犀利了起来:不仅吊桥疑似被泼助燃物,手机也没信号?!
铃木园子的目光也犀利了起来:未来先生承认的‘朋友’?
倒不是一条未来有朋友很奇怪的样……好吧一条未来有朋友就是很奇怪啊!
对方男的女的?
无论男的女的好像都很危险!
她嗅到了危机。
其他人也嗅到了危机,中年人愣了一下,连忙开口:“手机没信号?那座机呢?”
他安慰自己,也安慰其他人,“可能是这里太偏僻了,外面又有积雪,还是深夜,所以手机的信号不好,但别墅里有座机,应该还能用。”
田中喜久惠则摸出了手机,现场打出去了一通电话,眉头也紧紧地蹙起来,“我这里也是‘暂时无法拨通’的提示。’”
“我没有试座机,”一条未来观察着他们,回答,“那?”
和素不相识的小孩子发烧了相比,还是自身的安全问题更令人在意,铃木园子没有说的太清楚,但当情况有些微妙时,所有人都无师自通了危机感和自保感,他们纷纷开口,“那我下去打打座机!”
“对对,而且‘逃脱王’那家伙还没来!”
连红鲱鱼先生都在和一条未来对视之后,顶着一副有些担忧的表情摸了摸后脑,“我也跟他们下去看看。”
转眼之间,房间里就散得干干净净,只留下三位大人。
一条未来瞥了眼铃木园子,对她微笑了一下,转头看向毛利兰,“柯南怎么样,毛利小姐?”
“我喂他吃下药了,”毛利兰将水杯放在床头柜上,听到了其他人关注的话题,却有些心不在焉的,“柯南他一直在叫我的名字。”
在叫‘兰快跑’,断断续续的,没有任何附带称呼,不是‘小兰姐姐’,而是‘兰’,示警意味浓郁,是直截了当的‘快跑’。
“是吗?”一条未来早已听到,却像是刚刚得知一样颔首,提出猜测,“可能是察觉到别墅里的情形有些不对吧,”
“他好像一直在出汗?毛利小姐,铃木小姐,不如你们先下去吃晚餐吧?”在得到拒绝的答案之前,他搬出了合适的理由,“再问问红鲱鱼先生知不知道酒精在哪里,我帮柯南用酒精擦拭一下身体降温吧,他还是小孩子,但也不算太小,两位应该不太方便,还是我来吧。”
可以上小学的孩子已经懂事了。
在迟疑了一下后,毛利兰果然应声,“那麻烦您了,未来先生。”
她的眉头还是拧着的,小心地动了动柯南紧紧拽着自己的手,动作很轻柔地将他的手指勾开,才站起来,“我先去找酒精。”
铃木园子自告奋勇,“我去卫生间拿盆。”她们分头行动,很快又都回来。
一位拿了两瓶酒精和几块干净毛巾,一位则端了一个小盆。
前者的眉头还是没有松开,不轻不重地蹙着,垂下眼睫时,浓密的黑色眼睫遮挡住了水紫色的眼眸,“柯南他……是……”
她困惑地拧重眉,又闭嘴。
后者找来了小凳子,将盆架上去时顺势半蹲下,抬眼看在床边坐下的一条未来,眼睛亮得像是明亮清新的薄荷绿,背后仿佛又摇起了螺旋桨,“未来先生在,柯南肯定没事的!”
她想了想,说话的时候都信誓旦旦,此时却又流露出了点迟疑,不太确定地补充,“吧?”
声音也很低,“唔,狐狸管健康吗?应该、应该管的吧?反正神明肯定可以保佑人类健康!”
于是迟疑不再,她再次抬起白皙的下巴,把虚幻的尾巴摇成螺旋桨,竟莫名有几分骄傲自豪。
一条未来:“。”
有人狐假虎威起来,倒是比他像狐狸多了。
他假装没听见铃木园子的小声自言自语,面不改色,“嗯。”
“其实我在闻到吊桥上的汽油味时便转告了朋友,让他帮我在九点时报警。”
铃木园子:“哇!”
那种奇怪的骄傲自豪蓬松了起来。
“嘘,”一条未来克制视线,尽量让自己不去看铃木园子的身后和额角,研究她究竟有没有尾巴和耳朵,顺势竖起食指,挡住自己的笑,“吊桥被烧的事有异,放火的人很可能就在我们之中,你们先不要声张,”
“既然在这种地方放火摧毁唯一的路径,大概率心怀不轨,很可能是想要谋划些什么,比如凶杀案,一旦对方得知有人报警,很可能会提前动手。”
毛利兰和铃木园子都用力点头。
“我上来的时候他们在打电话,”毛利兰小声汇报,“座机也无法拨打成功。”
“那,”铃木园子小声询问,“我们等下帮忙盯着,看有没有可疑的人?”
凶手计划周全,又明显杀心坚定,估计不会被没有相关经验的新手察觉到不对。
想是如此想,一条未来却道:“麻烦两位了。”
他拆开一瓶酒精倒在盆里,又放进去一块毛巾,语气平缓,“那两位将这里交给我,我将楼下交给两位?”
铃木园子:“好的!”
她几乎整个人都蓬松起来,挽着毛利兰的手,蹦蹦跳跳地便出了门,“我们一定会用心观察,绝不打草惊蛇的!”
一条未来笑了笑,在房门关闭后低头,看向满脸涨红的柯南,视线一寸寸扫过那张属于小孩子的稚嫩面颊,而后拿出了手机。
手机现在没信号。
但之前有信号。
他点开相册,查看最近保存的几张截图。
截图上是一些很简单的搜索结果,如‘工藤优作’等等等等。
这些搜索结果,一条未来都看过,无需再看,闭着眼睛都能复述出来哪张图的哪个位置大概是哪些话,但他却像是记不住一样,看了许久,才眨了眨眼睛,如日语初学者辨认日文一样,慢慢念出截图中的一个名字,“工、藤、新、一?”
他念得很慢。
床上,柯南动了动,发出一声意识模糊不清的闷哼,“唔?”
于是日语初学者恍然,像辨认正确了一个日文名字,学习成果得到验证,颇为高兴一样,露出了一个兴致勃勃的笑。
一条未来撑着下巴,又慢悠悠地念了一遍,“工藤新一?”
床上,柯南的脸庞涨得通红,不知更热了,额头有汗珠连串着滚落,眼皮下的眼珠动了动,还是不清醒地含糊应声,“嗯?”
这次要挣扎了些,有点做噩梦的人在努力挣扎想要清晰的意味。
“毛利小姐的青梅竹马,或者说,和毛利小姐互相喜欢,互相在意的,”一条未来笑吟吟地盯着柯南闭着的眼睛,“工藤新一?”
他抬手,戳了戳柯南的脸,被烫出惊叹,“哇。”
柯南眼珠的转动频率加大了些,从眼皮处能看出明显的挣扎转动。
“好神奇,”一条未来兴致勃勃地注视着他的转动的眼珠、滚烫的脸颊、呼吸的鼻子,再次惊叹,“哇,”
“会呼吸耶。”
“活着的耶。”
“眼珠转动方式和常人一样,但心跳好像有些高、啊等等,是发烧了。”
“还蛮好看的,是在编写基因时特意、再次等等,不是人工产物或克隆啦,是更神奇的‘逆转’……或植入了真实人类的记忆,在意那位人类在意的人,爱慕那位人类爱慕的人,为了保护心动对象,甘愿赴死?”
“……但才六七岁……果然还是‘逆转’、‘倒流’……哇。”
他感叹,“好神奇。”
“对吧,工藤新一?”
柯南的眼珠转动频率剧烈了起来,在快速转动的某一刻,他从噩梦中惊醒,猛然坐了起来,还未看清周围,便下意识出声,“危险,兰!!!”
他的额头撞上一条未来低下的额头。
一条未来吃痛,再次惊叹,“哇。”
好烫,好硬,又好软,是正常人类的头骨和皮肤的碰撞感。
小孩子,但大人版。
不科学到仿佛只有在文学作品中才会出现,堪比穿越重生的存在。
活的耶。
“现在确实很危险,”他笑眯眯地赞同柯南,“有凶手在耶。”
“新、一。”
好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