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5章等等
伊达航在踌躇。
自一条未来率先看完案件资料离开,他便在踌躇,连看那份厚厚的案件资料时都有些心不在焉。
其实这份踌躇,从他在会议室里见到一条未来的瞬间便像风暴在酝酿了。
茫然、惊讶、欣喜和不解裹挟着一个又一个冒出来的疑问在他的脑海中翻涌:一条未来?
怎么会是一条未来?居然会是一条未来?
他不是已经去世了吗?原来没有死,而是更换身份潜伏进fbi了?
为什么要假死?是警方的决定,还是他自己的决定?
为什么要让他卧底?
以一条未来的能力,假如不去卧底,那一定会成为在霓虹举世闻名的闪耀警星。
他绝不适合隐姓埋名的卧底,让他这种警方来卧底,无疑是将王炸拆了单出。
警方在想什么?
其他的疑问或许会在密集的疑问流中卡顿几下才会被慢半拍地解答,但这个疑问冒出来的瞬间,伊达航便知道了答案。
从教官们的态度,从屡次微妙的演习中,答案已经鲜明到哪怕闭上眼睛,视网膜上都会留下刺目的残影的地步。
于是,紧接着这宛如一盆凉水的秒答问题后,便是:警方是怎么想的显而易见,那一条未来是怎么想的呢?
在答应要让自己名义上的身份假死,隐姓埋名,放弃自己坚定的目标,转而去卧底fbi的时候,他是怎么想的呢?
……会对警方失望吗?
这个问题在叩问着伊达航,不止是问一条未来,也是问他自己。
他掩饰性端着自己和其他人的咖啡杯,假装是想去茶水间的时候,仿佛能感觉到自己前进的每一步,地面都在微不可察地和鞋底共鸣着震动。
在和茶水间并不是一個方向的偏僻走廊,他找到了一条未来。
一条未来在打电话,他站在几乎是走廊最尽头的地方,肩膀和背脊抵着白色的墙壁,一条腿微屈着放松斜立,他一只手握着电话,另一只手百无聊赖地玩起了自己衣襟处的卫衣绳子,让黑色的绳子在手指上绕着一圈又一圈,最终缠成一堆乱麻。
他在笑。
伊达航听到了他堪称活泼开朗阳光四射的声音,“怎么不回答,我好苦恼欸,你有没有头绪?”
“好熟悉,真的好熟悉,头好痒,糟糕,脑子要长出来了。”
“还不说话吗?”
【你确定要在珍贵的遗言时间一言不发吗?】
几乎不暇思索着,伊达航翻译完毕。
他下意识后退了一小步。
不远处,一条未来突然侧首看过来,他的视线定格在地上,定格在伊达航退后的一小步上,深红色的眼瞳困惑地竖起来了几秒,“咦,你怎么来了,”
“……怎么后退了?”
你难道不清楚吗?
伊达航看了看一条未来手中握着的手机,举起手中的三四个咖啡杯,按照人设中规中矩地回答:“呃,我要去接咖啡,想问问弥赛亚先生您需要咖啡吗?”
一条未来将手机移开了几分,慷慨大方地多给了贝尔摩德发表遗言的时间,“用一次性纸杯给我接就行了,谢谢啦,”
他露出微笑,“‘阿涉’。”
笑容之灿烂,语气之阳光开朗,比刚刚女鬼式逼问贝尔摩德要更盛几分。
伊达航差点没握稳杯子,“什、什么?”
“你是叫‘伊达涉’吧,伊达这个姓氏对我具有特殊意义,我一位很在意的同学就姓伊达,所以不太能用姓氏称呼你,那就只能叫你的名字了,‘阿涉’,”一条未来亲切地解释,又温和地反问,“怎么,有意见?”
前半句很好,忽略掉一条未来的性格,只从字面意思和语气上听很活泼开朗,后半句就不装了。
他明牌:不自在对吧?不自在就对了,好玩,嘻嘻。
“……”伊达航再次看了看一条未来正在通话中的手机,只能说,“好的。”
“那,”
电话对面说不定是fbi的什么人,有些话显然不能聊了,他犹豫着说:“那我去接水了?”
一条未来颔首,看着伊达航迟疑着来,又迟疑着离开。
安静得仿佛死了的手机终于响起声音了,“你居然对所谓的同学真的有感情吗?”
贝尔摩德很惊讶,“有些出乎我的意料了。”
有部分惊讶是真的。
虽然一条未来显然是个疯子,喜欢玩人,可也是分等级的,有的只能是一次性玩具,有的就是比较长久的可持续玩具。
许多死不瞑目的人是前者,贝尔摩德是后者。
伊达航也是后者,就说明一条未来和他的同学情居然有几分真。
有部分惊讶是假的,只是转移话题的手段罢了。
一条未来听出来了,但很包容可持续性玩具,“很出乎伱意料吗,还好吧,对我来说,你们都是一样的,”
他认真道:“你们都是我的私有财产。”
游戏里的npc怎么不算玩家的私有财产呢?都是玩家的!
记忆怎么不算是记忆者的私有财产呢?当然是。
贝尔摩德:“……”
这很一条未来。
她勉强张了张口,又张了张口,发现她很想震声反驳这种圈养发言,可本心在警觉提醒一旦反驳就会被记仇,在张口结舌几次后,她只能转移话题,“那你打算如何和他解释卧底的事?”
说起这件对琴酒来说喜从天降、对她来说堪称晴天霹雳的事时,她还有几分犹疑,“警方真的没发现你是组织成员吗?”
让一条未来卧底时,警方是‘咦,我们的队伍里混进了一个黑色的家伙,糟糕,快把他踢出去!’的想法,还是单纯的‘庙小容不下大佛,请您挪步,去祸害我爸爸’的想法?
“不解释,”一条未来随意道,“他自己能想出来答案。”“应该没发现吧,”
他想了想松本清长和工藤优作,强调,“应该,”
“发现我是‘撒旦’的话,哪怕是霓虹警方再废物,也不会假装不知道地送走吧?他们应该不知道。”
又顺势转移话题,“你想知道我第一次见到你时,想的是什么吗?”
贝尔摩德警觉,“什么?”
“‘真是一位和琴酒毫不相容的组织成员’,”一条未来说,“你说你是琴酒的手下,鬼才信。”
琴酒像是会欣赏女性的容貌,从中选出佼佼者,推着她成为万众瞩目的明星,好让她去接近高层机密的人吗?
不。
他更像是在路上看到漂亮明星会想‘粉丝不会蜂拥而至到附近吧?那会影响交易的,真麻烦’’的人。
“你知道你们不兼容到什么地步吗?”一条未来想了想,举例,“不兼容到像你和我说‘卡尔瓦多斯是朗姆的手下’一样,幽默得让我想笑。”
笑死,朗姆的手下怎么可能那么能干!
非特殊情况,谁愿意捏着鼻子在废物手下干活啊!
贝尔摩德:“……”
倒、倒也没到用朗姆举例子的程度吧?
怪侮辱她的。
“所以,”一条未来问,“他们到底是什么关系?”
咦?
“你似乎,”贝尔摩德嗅到了微妙的气息,“很在意这个案件?”
或者说在意朗姆?
连算账都不算账了!都用爪子把她的尾巴按住了却没有玩,而是浅拱几下就抬手放过了,这很不一条未来!
一条未来就应该是没有尾巴就强虚构出莫须有的尾巴、找到了尾巴就更蹬鼻子上脸的神经奶牛猫啊!
“嗯,我很在意这个案件,”一条未来坦然承认,“金发杀人狂是冲你来的吗?不,这分明是在意有所指指桑骂槐,是冲着我来的,”
他理直气壮,“我都那么好心地大方放过他了,他不仅不感恩,还怀恨在心,这是不给我面子吗?不,这是不给那位先生面子!”
“我打算替那位先生教训教训他,你别急,只是小教训而已,不会让组织损失珍贵的代号成员的。”
真的吗?我不信。
贝尔摩德腹诽,思索了几秒,再次开口:“卡尔瓦多斯是我的人。”
“他狼狈逃蹿的时候途径了纽约,因为太匆忙,什么都没安排,也不敢回自己的老地盘,怕一开门就看到你,于是打算去其他地方,在纽约的时候,他问我借人,我就把卡尔瓦多斯给他了。”
“你在查看案卷的时候,看到几例凶手整理死者尸体的特殊案例吧?那些被整理的死者都是金发年轻女性,”她说,“大概是卡尔瓦多斯想起了我吧。”
解释这些的时候,她的语气颇为随意,“恼羞成怒了也不敢对本人下手,只能搞点小手段泄愤的窝囊废而已,”
“既不敢恨你,费尽心思找理由迁怒我,又不敢真的对我下手,这种人不是废物的窝囊废又是什么?”
“不过那位先生很喜欢他,你打算收拾他的话……”
想了几秒,又想了几秒,出于‘没有人想得罪一条未来,哪怕是那位先生’的想法,贝尔摩德思索:“别死?”
她的要求很低,“别死就行。”
“朗姆固然废物,可对那位先生的意义有些不同,他从小便在组织中长大,父母曾立过大功,那位先生优待他,有部分也是因为要立个榜样,以及,”
“他年轻。”
和一个百岁老人比,朗姆当然是强壮的年轻人了,当首领是身上散发着腐朽气息的老人,二把手偏偏又很年轻时……
那就有些微妙了。
而组织的神秘性加重了微妙,无论是普通的组织成员还是代号成员都不认识首领,他们只听从手机命令。
从某种意义上而言,哪怕首领更换了,他们也毫不知情。
贝尔摩德带着笑意重复,“只要别死就行。”
“连重要的代号成员都杀,哪怕早已知道‘撒旦’的赫赫威名,组织里的人也是会害怕的。”
“嗯嗯啊啊对对好的好的,”一条未来给出郑重承诺,又询问重点,“卡尔瓦多斯现在在哪?”
“你放心,我就问问,不找他。”
真的吗?
狗听了都得摇头……
贝尔摩德沉默,勉强开口,“你在纽约,朗姆一定很谨慎,会加重对卡尔瓦多斯的看管,以免被你顺藤摸瓜敲门,”
他很怕的。
所以:“我现在联系不到卡尔瓦多斯。”
“不过,我知道一个他常去的俱乐部,”在又触发怨鬼模式前,她陡转话锋,“还有,朱蒂和你同组对吧?”
“卡尔瓦多斯知道她在追逐我的事,她又是金发,或许……”
“你可以再等等第二封预告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