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笙面试通过了。
这个消息在秘书室风一样的传开,裴依依知道的时候已经是半个小时后了，她拉着余笙站在天台上。
“过了？”
余笙也难得有些懵的样子：“过了,但是……”
“什么但是,你知不知道她脾气有多差！简直是没办法忍受的地步，余笙,我知道你脾气好,但是她绝对是能挑战你底线的存在！”裴依依似乎提到季木清就来气，呼啦啦说了一大堆。
余笙叹口气：“但是我也不想。”
裴依依转头看着她：“你不想怎么写申请表来面试了？”
余笙想了几秒，面对裴依依的关心她坦白道：“是魏雨晗给我挖的坑,她和我说这是转正需要的申请表。”
裴依依想到之前那次在办公室听到的话，沉默了几秒：“你们到底有什么过节？”
“没什么。”余笙对上她关切的眼神，想到她刚刚说的话抿唇将杨逍的事情简短说了。
裴依依之前有猜到一些情况，但她只想到单纯的打压，或者是有其他过节,没想到,是因为一个男人。
她看余笙陷入沉默，其他的话也不知道怎么说,干脆拍了拍她的肩膀道：“那你接下来准备怎么做？”
怎么做。
余笙自己都茫然了。
原本她是想等这次面试不成功回去申请转工作岗位的，魏雨晗针对她，沈红明着暗着帮她,就拿这次的面试来说,魏雨晗怎么可能一手遮天到安排这件事,肯定有沈红的帮忙。
而之前自己因为策划案的事情已经得罪了沈红,所以她容忍不了自己待在一部,但是又不能平白无故的开除她，只能借用季副总的手，来让她自己走。
眼看自己就要面试不成功，破了他们这个局了，谁知道季木清怎么想的，居然让她直接去秘书室报道？
余笙是真的有些摸不清季木清到底在想什么。
现在一部是肯定没办法回去了，原想的申请调离岗位，可能也行不通了，现在季木清已经放话了，她要是明早不出现在秘书室，可能都用不了一周，她就卷铺盖滚蛋了。
所以余笙现在也有些烦躁。
裴依依看到她如此，安慰的话说不出来，季木清是什么样的性格，她再清楚不过了。
天台上的两人一时有些沉默，余笙呼出一口气，转头对裴依依道：“好了，别愁眉苦脸的了，不管怎么样，还是谢谢你。”
“如果我之后不在新淮了，欠你的钱我会转到你卡上。”
裴依依看她故作笑容莫名有些心疼，深深看了她几秒道：“你等会，我去打个电话。”
余笙蹙眉：“不要因为我麻烦别人。”
之前因为她，裴依依出差迟到这件事已经让她很歉疚了，这次又要因为自己麻烦她找关系，余笙对裴依依笑道：“其实我觉得季副总也没那么可怕，我之前就一直想换工作岗位，这次正好换一个，还省的我去打申请，一举两得。”
“余笙。”
“谢谢你依依。”
余笙转身抱了抱裴依依，拍拍她后背：“谢谢你关心我。”
裴依依被抱个满怀，愣在原地，双手还维持打电话的姿势，鼻尖满是清香，她心跳倏地快了点，轻咳声忙推开余笙。
“我先下去了。”
余笙点头：“好。”
送走裴依依之后，余笙独自在顶楼吹了好一阵子风，天气乍暖，微风吹在脸上暖洋洋的，她微微闭了眼，让这些风吹走身体里的疲倦。
半响后，她独自下楼，去办公室收拾东西。
秘书长已经给她腾出一张工作桌，就在裴依依旁边，她要回策划部把自己的东西都收拾好，拿上来。
上电梯的时候她不免觉得好笑，人生的际遇真的很奇妙，上一刻她还在想着怎么拿回自己的策划案，怎么争取自己的利益，下一秒就要去给别人做秘书，虽然看着她似乎是升职了，但实际上，谁不知道这份工作的风险有多大。
余笙下电梯的时候神色已经恢复淡淡然了，没让人瞧出端倪，但是她不知道，她面试成功的消息，已经在内部传开了。
所以刚进办公室就听到一阵恭喜。
“余笙厉害啊，居然面试成功了。”
“余笙，你真的去面试季副总的秘书了？我听说那个季副总喜怒无常的。”
“什么喜怒无常，简直就是罗刹，我听说她两个月都换了七八个秘书了，都被骂哭的！”
“余笙你怎么想不开去面试了，我们部门不好吗？”
云哥说完这话众人都看向他，似乎用眼神在骂他煞笔，余笙没请假之前，她的策划案被魏雨晗用了这件事大家都还没忘呢，他居然就这么问了出来，真是够让人尴尬的。
云哥似乎也意识到自己说了错话，陪着笑，魏雨晗站起身，踱步走到余笙的身边，慢悠悠问道：“是啊余笙，云哥说的对，我们部门不好吗？为什么要去面试季副总的秘书啊？”
余笙看着她假惺惺的样子突然就不想再伪装了，平视她的眼睛，神色严肃道：“为什么？”
“魏雨晗，为什么你应该比我清楚啊？”
“是谁说的那个申请表是转正的申请表？”
“是谁带去医院的？”
她话音刚落众人的目光都立刻看向这边，魏雨晗的脸色难看了几分，她顿时狡辩道：“不是你自己说的要申请这个职位吗？难不成我还能掐着你的脖子写不成？余笙，我知道你不喜欢我，但也没必要这样诬陷我吧，还是你认为你不在一部了，我有什么好处？”
“什么好处？”
余笙浅笑看着她：“是因为杨逍吧？”
“你觉得我和杨逍有关系。”
“魏雨晗，你不觉得自己很可笑吗？因为一个男人，你千般算计别人，你让我离开一部，之后呢？你确定不会有下一个余笙吗？”
“余笙！”魏雨晗似乎被说怒，眼神里带着火光，凶神恶煞的看着余笙：“我再说一遍，申请表是你自己打的，和我无关，别想倒打一耙！”
余笙这段时间的隐忍在此刻被点燃，如同火山一般喷发，她盯着魏雨晗的眼睛，轻笑一声：“魏雨晗，你真可悲！”
“余笙！”魏雨晗似乎是忍无可忍，她的手举很高，对着余笙的脸颊就狠狠扇下来！
众人看到这一幕心都提到嗓子眼了，有几个女孩下意识的避开目光，不敢直视。
“啊！”惊呼声从魏雨晗的唇瓣溢出，她的手被人狠狠攥着，季木清冷着脸看向面前的闹剧，红唇轻启道：“谁能给我解释一下，这是怎么回事？”
办公室顿时静悄悄的，鸦雀无声，魏雨晗的手被邓迁攥在手里，仿佛要折断她手腕一般用力，她疼得脸色发白。
“季，季副总。”
不知道是谁喊了这么一句，办公室的其他人顿时都跟着喊道：“季副总好。”
刚刚还有几个说八卦小道消息的人反互相看眼，都低下头，季木清没什么耐心的样子，对着众人冷笑道：“你们都不说话，是等着我一个个问吗？”
“季副总，其实……”
“其实我在和余笙闹着玩。”
魏雨晗打断杨逍的话，对季木清露出微笑道：“季副总，余笙要去做您的秘书了，我们都挺舍不得她，所以刚刚在闹着玩呢。”
“玩？”季木清稍稍点头，伸出手掌，摸在魏雨晗的脸颊边，指尖凉凉的，带着莫名的寒意：“你觉得这样好玩吗？”
魏雨晗咽了口水，之前她对季木清的了解，一直都是听说里，从没想过有天会直接对上她，眼前的季木清明明也没说什么，但带给她莫大的恐惧。
“说话。”季木清捏着魏雨晗的下巴，抿直唇道：“好玩吗？”
态度凉薄，声音透着寒意，眼神如利刃扎在魏雨晗的身上，魏雨晗咽了口水，想往后退，但是下巴被拧着，她动弹不得，有种自己是即将要被凌迟的错觉。
一旁的邓迁忍不住看向季木清，知道她这次是真的动怒了。
没有任何做戏的成分。
季木清的气势瞬间就在办公室弥漫，她的目光转过坐着的同事，从他们头顶一一掠过去，最后红唇轻启道：“从现在开始我数到十，如果没有人开口，明天你们都不用来了。”
“一，二，三，四，伍，六……”
众人面面相觑，偏偏这个时候沈红去开会了，他们没有了主心骨，但是依照他们对季木清的了解，九成九明天他们都不用来了。
“七，八，九——”
“季副总！”
张蓝倏地站起身，办公室的同事目光都落在她身上，魏雨晗用一种不敢置信的目光看着她，张蓝瞥开眼，在朋友和工作之间，她立刻就做出了选择。
“季副总，我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季木清松开魏雨晗，转头看着张蓝，表情淡淡的，声音冷冷的：“说。”
张蓝被她的气势吓到，有些心慌的眨了下眼睛，稳定情绪道：“是魏雨晗，是魏雨晗用了余笙的策划案，她怕余笙闹大，所以她故意将面试申请表，说成转正申请表，所以……所以……”
所以才会有今天的面试。
原来这才余笙会去面试秘书的真相。
她还以为……
季木清心头原本的一丝开心因为张蓝的话抹灭掉，她表情似笑非笑，声音听不出情绪：“聪明，太聪明了。”
她说着鼓起了掌：“用新人的策划案，打压新人，偷龙换凤，弄虚作假，很不错，新淮居然还有这样的人才，你们都傻愣着干什么？鼓掌啊！”
一部的人目目相觑，面色发白。
魏雨晗被她说的心吊起，咽口水怯怯喊道：“季，季副总……”
季木清转头看向她，敛起似笑非笑的表情，明眸锐利，眉目如峰，她红唇轻启道：“你们经理呢？”
办公室的人一时没声音，片刻后有人回答：“季副总，沈经理去开会了。”
季木清在办公室里走了几步，高跟鞋踩在大理石上发出清脆声响，她手背在身后，精致的脸上不苟言笑，对邓迁说：“这里交给你处理，经理回来让她来我办公室。”
邓迁看着下楼寻人时喜上眉梢的季木清，再对比现在的样子，点点头：“好的，季副总。”
余笙还愣在原地，季木清往前走了几步，又转头，喊道：“余笙。”
原本含着怒火的声调在喊出这两个字时不自觉软了下来，季木清缓缓情绪道：“跟我走。”
余笙转头看着乱糟糟的办公室，和脸色惨白的众人，低下头，跟在季木清的身后离开。
她跟着季木清进了副总的办公室，踏过总裁办的时候众秘书看她的目光无不饱含同情，她回想到刚刚季木清在楼下发怒的架势，心底其实还是有点虚的。
虽然她也不知道虚什么。
也许是怕被辞掉吧。
其实打从心底，她还是希望能继续呆在新淮的。
毕竟她现在还要租房，她妈妈的住院费，还有没还裴依依的钱，所以她不太愿意被辞退。
季木清进了办公室什么都没说，就径直站在落地窗前往下看，余笙有些拿捏不了她想做什么，就这么干站着。
“季，季副总。”
“木清。”季木清转头，看着余笙，对上她双眼道：“你可以叫我木清。”
余笙抿抿唇没答话，季木清又开口道：“怎么了？”
“我不敢。”余笙诚实的回答，季木清被逗笑，刚刚在楼下那凛冽的气势荡然无存，现在在她面前笑的有几分温柔。
“为什么不敢，你以前——”她说到这里看向余笙，停顿半刻钟道：“你以前出过意外吗？”
“啊？”余笙懵了几秒，缓缓摇头道：“没有。”
季木清看着她，目光灼灼：“失忆？”
余笙扯了下嘴角，又摇头：“也没有。”
季木清往她走近两步，靠近她身边道：“真的不记得我了？”
余笙：……
哪里来的不记得。
她本来就没认识过。
不过碍着季木清的身份，她没敢说出这句话，只是低头道：“季副总，我觉得您可能是真的认错人了，这世上同名同姓的人太多了。”
季木清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唇抿着：“你说的对。”
余笙松口气。
办公室里很安静，过了约莫半小时，邓迁上楼了，他敲了门进来，对季木清道：“季副总，都处理好了。”
季木清点点头对邓迁道：“带她去人事办手续。”
“好的。”
邓迁看了眼余笙，面色复杂道：“你跟我过来。”
余笙和季木清打了招呼就随邓迁出门了，直到坐在新的办公桌上，她还有几分不相信的感觉。
她就这么，成了秘书了？
邓迁办手续的速度非常快，几乎不需要她插手，从人事出来，余笙的铭牌上前缀已经变了，她将新的铭牌别在衣服上，听到邓迁道：“这两天你先和裴依依办理交接手续。”
余笙点头：“好，谢谢。”
邓迁看眼她，似乎是有话想说，但想想又合上嘴巴，转头离开余笙的视线，重新回到季木清的办公室。
“查了吗？”一进办公室季木清就抬头问道，他点头将手上的资料递给季木清：“查过了，余笙十四岁的时候确实出过车祸，不严重，在医院住了一周多就出院了。”
季木清将相关的资料接过来，低头查看，唇抿着不言一发。
邓迁继续说：“我还问了当时的医生，并没有失忆的症状。”
季木清纤细手指点在办公桌上，发出清脆的哒哒声，她将资料放在抽屉里，对邓迁道：“你先出去吧。”
“季副总！”邓迁发出不满的声音：“你还看不出来吗？这个余笙有问题！”
季木清敲击办公桌的手指顿住，办公室里的声音戛然而止，静悄悄的有些可怕。
邓迁看着她，没想到会有天反驳她的决策，因为现在的她，实在太反常了，完全不是平日里的她。
那个冷静聪明，运筹帷幄的季木清，似乎碰到余笙，就立刻变了个人一般。
这让邓迁如何不担心。
季木清靠在椅子上，抬头看邓迁，将他的担忧尽收眼底，她想了几秒道：“我知道了。”
“出去吧。”
“季副总——”
“出去！”
季木清难得对他发火，邓迁无奈点头：“好，那我先出去了。”
邓迁离开后办公室很安静，季木清独自坐了好几分钟，又将抽屉打开，拿出资料细细看了好几眼，表情若有所思。
余笙一直外面办理交接手续，季木清的手上并没有什么项目，她经常是有一个搞砸一个，所以落到她手上的项目一只手数的过来，裴依依交代完事情之后还不免担忧道：“余笙，你如果真的想换岗位，我……”
“我没关系。”余笙拍了拍裴依依的手背，笑的温软：“我觉得季副总挺好的。”
裴依依低头，目光放在两人相握的手上，想说什么，又沉默下来。
挺好的，不换岗位也挺好的。
她们能一起工作，每天碰面，裴依依的脑海里突然闪过这个念头，她被自己想法惊到，沉默了几秒。
两人交接完，也差不多要下班了，司艳招呼几个秘书下班，余笙站起身，裴依依道：“去医院？顺路，我送你吧。”
余笙笑了笑：“好。”
两人一同下了电梯，在停车场的时候裴依依去取车，余笙站在门口等她，忽然听到滴滴的声音响起，她转头看眼，立刻恭敬道：“季副总。”
季木清打开车窗，询问道：“在这做什么？”
余笙顿了下回她：“在等同事过来。”
“上车。”季木清清泠的声音响起，有几分不容置喙，余笙却道：“谢谢季副总，依依送我回去就好。”
季木清听到依依两个字抬起眼皮，眸色清亮，扯了扯嘴角，声音浅淡道：“我有说送你吗？”
余笙：……
她看着季木清下了车，坐在副驾驶上，透过开着的窗户对自己道：“余秘书，开车。”
余笙：……
※※※※※※※※※※※※※※※※※※※※
双更，早十点晚七点，不定时加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