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若依看到石顶的小孔时,已有些猜出这里是灵鲵盘水阵。
脱困有望,明显另有谋划的陶嫂精神一振。
“王妃,我知道这里有个机关洞,花娘的人在那里严加把守,那……鼎我真没见过,不过一定就在里面。”
颜若依对阵法一道可以说一窍不通,唯独这盘水阵,因运用机关术制成,才听巧薇提过几句。
她知道出密室的方法,更重要的,是知道这阵需要强大的动能支撑,以鼎为名的法器大多氲灵充沛,若作为阵法之源,找到便可让盘水阵停下。
小圆儿猜得一点都没错,颜若依信不过陶嫂,但眼下唯有她能带自己进入机关枢纽之地,她偷偷把通灵玉佩留下,钻出室顶的时候,用玄金丝在墙上留字提示。
顶上的通道只有半人高,两人匍匐向前,离开石殿范围到了山壁前,陶嫂果然对这里很熟悉,顺着崖壁上一条仅一足宽的小径,走到一处狭窄石台。
台边有道仅供一人侧行的缝隙,有香气自内透出,刚才一路过来直到这里,看不出一点人工开凿的痕迹。
“王妃,就是这里进去。”
陶嫂微微侧身,是让她先行的意思,颜若依抬脚的当下身子顿住,她灵窍已开,自身灵力虽弱,五感却敏锐更甚,凝目看去,隙口处淡淡光线凝聚,像烈日爆晒下隐现的七彩光波。
这缝隙里封着禁制。
看这情况,陶嫂早就知道,却故意引她上前。
结合之前影魁的人说,是她打开机关引人上山,想必那人口中的香塚,就是陶嫂说的机关洞,也是她此时一心想去的地方。
颜若依不动声色顿足,低声自语,“既然里面是中枢重地,还是小心点好。”
取出一张潜行符拍在身上,气息全敛下,身形呈半透明状,这才抬脚进入。
走出几步,回头见陶嫂一脸难堪,仍立在外面。
颜若依没开口说话,只以眼神无声回问:怎么不走?
“那个……王妃,我本来有个腰牌,才可出入此地,被刚才那些人搜走了……”
“哦……”
颜若依轻点下头,依旧什么都没说,走回来递了张符给她。
两人心照不宣,陶嫂已知被她识穿,支吾着想寻个说辞,顺着窄道转过个弯,山壁一侧有个向外的口子,传来轰鸣水响。
向外望出去,旁边不远处就是高大的水龙阵,俯瞰向下,宽广的石殿一览无余。
陶嫂的视线紧紧锁定在铁栏围困的人群上,人头涌涌中根本辨不清女儿的身影,她的眼里带着一丝凶光,更多是贪婪和留恋。
颜若依离得两三步远,越过她的肩头,先看到石桥上的景玉楼。
她的目力远胜陶嫂,此刻已分明看清石室中的骚乱。
陈三媳妇一手抱着女儿,勉力在一张张呆滞的小脸上仔细辩认。
“张家二丫,……这两个是李婶家的,大的是苕娘,小的叫芸儿……”
已经认出十来个孩子,她挤在人堆里,艰难挪着步子,毫无征兆地身子一歪,垂下头来,闷哼声压进女儿的后背,按上侧腰的手,已被一股暖流润透。
一个脸色苍白,身形瘦削的小个子男人把柴刀从她身上抽出来,仍紧紧握在手里,矮着身子拼命向后躲,口中压着嗓子低吼:
谷蕧/span“不许说、不许说……”
“陶……大哥……”陈三媳妇语声喃喃。
茗心全未发觉,还有个清醒的人混在村民里,大喝一声扑上前,侧掌敲在他拿刀的手上,“呛啷”一声柴刀落地。
“哈哈,疯了……都疯了,你们全都得死!”
陶启倒在地上,爆出疯狂的大笑。
随着弥漫开的血气,呆立在周围的村民最先起了变化,木然的脸开始抽搐,眼中露出狰狞。
癫症像瘟疫一样迅速扩散,大厅里数百村民集体发狂,挥舞着双手,悍然无畏冲向四周的护卫。
混乱中,仍被迷香惑住的孩子被推搡得东倒西歪,其中一个村民揪起个小豆丁,口中发出呓语一样的呼哧声,伸手卡住她的喉咙。
小女孩依旧直着双眼,像个即将破碎的布娃娃,手脚软绵绵地垂着,茫然任由摆布。
蓝宇古自众人头顶飞掠而过,一个手刀切上那村民的后颈,那人脖子一歪,抓在女孩颈上的手,力道却丝毫不减。
他只得扣住那人手腕,咔嚓一声脆响,直接将人的腕骨扼碎,这才抢下女孩,随后飞起一脚,将那村民踢出去两三丈远。
那人伏在地上抽搐一阵,又缓缓爬起来,胸前塌下去一大块,行动迟缓,歪歪斜斜再次上前。
蓝宇古脸色凝重,朝茗心喊了一句:“这些人中的是香尸蛊。”
作为东宫侍卫统领,他的修为已接近灵动后期,对上这些村民本没下重手,但即使这样,刚才这一掌一脚,换作寻常人不死也得晕上几个时辰。
村民中的迷香里掺了尸蛊,这种阴邪术法,能让活人短时间内变得力大无穷,无痛无觉。
拖得时间长些,蛊入心脉,人就真变成邪尸。
村民的人数是护卫的两三倍,一拥而上,众护卫一时手忙脚乱,有几个稍有不察,头脸手臂被蛊人抓破,尸毒侵袭入体,顿时气血凝滞,伤处泛起青黑。
护卫们身上都配得有丹药符咒,清正丹虽是低阶,也属仙丹范畴,塔卫出门行走都吃这个,听得蓝宇古的提醒,纷纷掏出丹药服下。
茗心这时已接到景玉楼的传音,得知王妃自行脱困,拿出一个芥子,将那些孩子送入其中,招呼众人一声:
“先往回撤。”
留在此地,这些人就成了花娘拿捏他们的软肋,若能及时退出去,被蛊毒侵蚀的村民还有救。
东宫和王府的护卫都是训练有素,此时列队扇形,格挡蛊人的同时,还得注意尽量不把他们伤得太严重,更要诱着他们来追,缓缓后退。
这边暂时控制住局面,枭和景玉楼不再被牵制在桥上,飞身纵向岸边。
水面约有三十丈的距离,两人借助水里的木桩倒也不难,天虎扭扭捏捏低吼一嗓子,头上的王纹都显得臊眉耷眼。
吃得太胖,跳不过去。
最终还是寂情刀给它解的围,搭着肥硕虎身御剑一样朝岸上飞。
刀身刚起步就向下一沉,枭凝了下眉,控着刀稳稳托住,飞身上岸时好声好气劝了句:“该少吃点儿了。”
羞得天虎一张肥脸几乎挂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