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过着过着,天就凉下来了。
为了家里的小娃娃,袁丽早晚都开始给屋里的土炕烧火,虽然烧的都是从山上砍下来的柴火,一次性也就添两把意思意思,但土炕的传热性强,整个屋子暖呼呼,让周静和周明宇喜欢宅在屋子里睡懒觉。
家里人忙着给周和谐娶媳妇,袁丽就插着中间的空隙,将之前从地里偷出来的劣质棉都给收拾出来晾干晒好,又将自己之前剩下的布料,裁成衣服,给家里的大人孩子都做了一件不算太厚的小袄,就等着过些日子冷了,直接套进单衣里边保暖。
周和睦嘴上不说,但心里挺美的,这都是媳妇的好意啊。
“咱家还有点儿棉花,要不要给爸妈做一个薄坎肩出来?”袁丽手里忙着,嘴上问着,让周和睦拿主意。
毕竟棉花来路不正,要是被李书他们知道了真相,说一顿也不好受。
“做吧,家里每年分出来的棉花就几斤,今年全都给老三娶媳妇用了,爸妈那个棉袄好几年了,也该换一件好的啦。”周和睦摸着布料光滑柔软的小袄,笑得温和。
袁丽听了故意小声的道:“你穿在里面,别人看不见。到时候给咱妈爸穿,显摆出来咋办?”他们家的棉花都是有数的,大家看见李书老两口做新衣服,肯定会背后嘀咕。
果然,周和睦不笑了,他摸了摸下巴,“这样,媳妇,你只管做出来,我自己和爸妈说去,不然咱们一家五口穿新衣服,让爸妈看见更不高兴。”至于做出来给李书他们,他们穿不穿,那就不是周和睦该担心的了。
袁丽笑着点头,“那这件事交给你,让爸妈开心点,家里因为老三的事闹得本来就不好看。”
到时候再因为自家的事失了分寸,他们不是找骂呢。
心里暗暗祈祷着,老三赶紧结婚吧,早点完事,他们也能早点分家出去,到时候家里有什么,也不用再背着人,除了孝敬老两口,就没啥了。
十月三号,天空一碧如洗。
今儿是周和谐娶亲的日子,整个周家村的人都知道这件事,所以天不亮,他们老周家所在的整条巷子就开始喧腾起来。
不管哪个屋子,都热闹。
现代结亲,新郎去迎亲的时候还得带着伴郎,新娘子那边也得出一个伴娘。
伴郎是没结婚的,所以周和睦和周和贵都不行,最后,周和谐找了一个姓赵的小伙子,和周和谐关系不错,两个人大早起,就架着村里的牛车,浩浩荡荡的去范家沟接人。
袁丽起的早,又把赖着炕的周静和周明宇扒拉起来,给两人关上了干净的衣服,让两人去老屋找李书问问有没有活,而她自己则穿了一身干净衣服,把头发盘起来,抱着屋里的小二,跟着去了老屋。
结亲的时候小孩子多,袁丽早就把周和谐准备的硬糖拿出来,给跑过来看到热闹的小娃娃一人一块分开,又让他们去玩。
人多了,自然什么消息都传了出来,像是什么周和谐赶着牛车去接新娘子陷在半路上了,什么新娘子那家人还没置办喜糖,迎亲的人被堵门口了。
大人们一边学,周围的孩子们嘻嘻哈哈的笑。
袁丽也跟着笑,等李书出来招呼本家人去厨房忙乎,这才让大家赶紧散了,等新娘子接回来,就正式开席。
院子里闹腾了一个小时时间,巷子里就喊着:“新娘子来了?”
袁丽也不管矜持不矜持的,探出头往那头看。
只见周和谐一脸喜气,一身灰色衣服,穿在身上倒是精神。
新娘子范果果是穿着红绸子的偏襟夹袄,红色的裤子,坐在牛车上,面颊红扑扑的。身后靠的就是李书她们之前收拾出来的嫁妆,大箱子被子这些东西。
瞧着中规中矩!
这新媳妇到门口了,也该进家门了。
只见周成江拿着旱烟袋子在屋子里吆喝起来。
嗡的一声,不管是结亲的还是过来吃喜宴的,都开始吉祥话一股一股的往外扔,最后外边摆着桌子开席,屋子里,周和谐抱着新娘子猫腰进了屋。
新房就是紧挨着老屋,右边那个比较低矮的三间房子。
屋子被收拾的整整齐齐,不管是炕上还是地下,都摆着各种大件物品,新娘子看起来娇娇柔柔的坐在那里,袁丽摸了摸鼻子,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
说实话,周和谐屋子里面,袁丽没进来过。如今进来了,看着新娘子,外面都开始坐席了,她才开始打量起来。
这房间有多大?二十平米左右的样子,土炕是新盘的,能睡好几个人,炕头放着两个陪嫁的大木箱子。
箱子放东西,上面放被褥。而周家原本有的家具,就有一个用薄木头订起来的桌子,没有油漆,就是原木色的。另外还有两椅子,一个自己做的简易的放脸盆的架子。
加上其他的衣柜和木箱子,就已经把屋子摆满了。
新娘子坐在炕上,好奇的用她那双眼睛到处打量。
土炕上身上铺的就是一床草席子,看着破烂,实际上,比新割出来的稻草管用的多,席子上面是一床粗布的浆染出来的床单,蓝不蓝黑不黑的,因为是残次品,也是周和谐自己从供销社陶罐出来的。
没有窗帘门帘,窗户上是新糊上的窗户纸,剪了两个大红的喜字贴在上面,还算是应景。
新娘子的亲戚们除了范催之外谁都没来,所以开席的时候家里人不多,大家都吵吵嚷嚷的和新郎喝酒。
袁丽让范果果不用紧张,“你肚子饿不饿,眼下你的等一会才能吃饭,要不,我给你取点东西垫垫肚子。”
范果果赶紧摇头:“不用”说着,她又小声嘀咕,“我就是有点害怕。”
她才十六岁,就这么被亲爹嫁过来,眼下在陌生的地方,谁都认识,她下意识的握紧手乱颤。
袁丽看着心疼,她伸手拉了拉范果果那凛弱的小手腕,语气轻柔儿,“放心吧,老三脾气不错,而且她对你很满意,不用担心。”
范果果闻言笑了,她笑起来有两个酒窝,看起来甜甜的,语气脆生生的不行,“我知道。”
要不是他人好,范果果也不能同意换亲。
“那就这样,外边还有很多事要忙,我过去看看,你自己要是无聊的话,就下地瞅瞅。”袁丽嘱咐两句,才出了门继续招呼外边的乡里乡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