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上半截身子插在水里。
他像是失去知觉，才淹死在水里的。
但他的样子，又不像是失去知觉。
他的脖子努力向一个方向偏着。
我看清了他的模样。
他的脸上，带着一个大大的笑。
那笑跟一般的笑完全不一样。
那是一种讨好的，近乎乞求的笑。
他到底看到了什么人，才会露出这样的笑来？
我的后背阵阵发凉。
有人报了警，警车和顾校长同时赶到了。
顾校长满脑门都是汗。
他先配合警方疏散了学生，然后将我悄悄拽到一旁。
“这是怎么回事？”
他满脸紧张。
我只能告诉他，我也不知道。
等我赶来的时候，就已经这样了。
顾校长看上去像是快要哭了。
之前的流言蜚语还没有解决，现在又在荷花池里死了一个人。
而且还是已经离开学校的于涛。
这件事，很难不在学生中掀起波澜。
这一整天，都没有人靠近荷花池。
学生们到处都在传，于涛的死，就是因为学校闹鬼。
我躲在暗处，一直观察着荷花池四周。
天，渐渐暗了。
荷花池旁没有灯，看上去不怎么清楚。
就在我准备放弃观察的时候，一个身影，靠近了荷花池。
那个身影，穿着学校的校服。
在这时候，还敢靠近荷花池的，一定有什么原因！
我急忙冲下楼，冲向了荷花池。
但我还是去晚了一步。
那人已经走了。
荷花池旁，弥漫着一股烟味。
我打开手机上的照明，仔仔细细查看着池旁。
我一厘米一厘米的找。
终于，被我发现了什么。
在荷花池的一处角落，散落着几个烟蒂。
不多不少，正好三个。
我将它们捡起来，仔细观察。
烟蒂上，没有被人含过的痕迹。
这烟的味道，有些熟悉。
我将它凑近鼻子，仔细闻了闻。
是那个女孩！
这烟的味道，跟她当时抽的烟一模一样。
烟蒂，不多不少，只有三个。
我拼命回想着昨天发生的事情。
在看到我以后，她将手里的烟捏碎了扔掉。
她当时扔的……
好像正好是三根！
难道说，一直在学校里祭拜徐苗苗的人，就是她？
我似乎抓住了什么关键。
今天我已经打听清楚了，她在哪个班级上课。
在晚自习结束前，我就堵在了她的班级门口。
下课以后，学生们蜂拥而出。
她起初根本没有注意到我，脸上还是冷漠的神情。
等我叫住她以后，见到是我，她脸上的冷漠，立刻换成了抵触。
“能跟你聊一下吗？”我说。
她回答的干脆利落，“不能。”
她眼底的厌恶，毫不遮掩。
我却完全不明白自己做了什么，才会让她如此厌恶。
眼看她要走，我追上前去，压低声音。
“是关于徐苗苗的事。”
她的动作，明显的停顿了一下。
毕竟还是个小孩子，很难做到心事不外露。
“去哪聊？”
我指了指人少的地方，“那里就可以。”
她回头，说了句，“你们等着我。”
这时我才注意到，她身后还跟着好几个同学。
他们有男有女，唯一的共同点就是，特别听她的话。
她让他们等，他们立马就老老实实站在原地不动了。
她大步走向一棵树下。
我跟着走了过去，对她探出手。
“先自我介绍一下吧，宋优优。”
她根本没有跟我握手的意思，一脸的不耐烦。
“齐诗雨。”
我想先缓和一下我们的关系。
但她完全不想听。
她做了个打断我话的手势，“想说什么你就说，废话就不用了，我不吃你们老师的那一套。”
这样也好，省了我攀谈的时间。
“你昨晚是不是找过于涛？”我开门见山的问。
“在路上偶尔碰见了教过自己的老师，打个招呼，不能算是特意去找他吧？”
齐诗雨的脸上，有着这个年纪的孩子，独有的聪慧与狡黠。
我盯着她的眼睛，也没了跟她绕圈子的意思。
“你在祭拜徐苗苗。”
她眼睫毛颤动了一下。
抬起视线的时候，她带着几分无赖。
“证据呢？”
“那烟跟你的一模一样。”我说。
她嗤笑一声。
“你知道这个学校有多少学生背地里抽烟吗？就凭几个烟头，你怎么知道是我？”
我皱眉，“我还没说，你怎么就知道是烟头，不是完整的香烟？”
齐诗雨沉默了。
当她再抬起头的时候，她眼底的抵触更深了。
她皮笑肉不笑，“你在套路我。”
“我没有套路你，我只是猜到了真相。”
我仔细地盯着她，不错过她脸上任何一个微小的表情。
“徐苗苗的死，跟于涛有关，对不对？”
她默不作声，几秒后，才冷冷淡淡地开口，“还有呢？”
我猜到的，是一个俗套的故事。
一个年轻，又斯文好看的老师，和一个感情刚刚萌芽的学生之间的禁忌之恋。
虽然不确定是什么原因，但是徐苗苗一定是在这段感情里受到了伤害。
她一时想不开，所以就选择了自杀。
“而你，是徐苗苗的好朋友。”我断言，“所以你才会去恐吓于涛，还有悄悄祭拜徐苗苗。”
大致的故事，无非就是这样。
狞蛇咒之所以会出现，一定是因为她为好友的死鸣不平，所以才会生出了诅咒。
听完我的话，齐诗雨惊愕了。
但下一秒，她便大笑了起来。
她的笑里，分明带着几分嘲弄。
“这是什么年代的狗血故事？！还禁断之恋，哈，哈哈哈哈——”
她都笑出了眼泪。
“你真是太美化那姓于的了，哈哈哈哈，他会爱上徐苗苗？这什么鬼话啊！”
我愣了愣。
虽然我不敢说自己全部猜对了，但大致方向，应该是没有问题才对啊。
除去这种可能，我实在想不到还有什么其他的原因，能将于涛的死，和徐苗苗联系在一起。
我的眼前又闪现过于涛落在办公桌上的，那些一笔一划描摹出来的血字。
我可以肯定，于涛和徐苗苗之间，一定有什么关系。
但齐诗雨的反应，显然是我没想到的。
齐诗雨笑够了，抬起一双有些泛红的眼睛。
“于涛从来没有爱上过徐苗苗，他也根本不可能爱上徐苗苗。”
齐诗雨歪着脑袋，看向我，嘴角带着一丝玩世不恭的笑。
“知道为什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