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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云麓天观()(1 / 1)

西剑流外围

“苦调凄金石,清音入杳冥;曲终人不见,江上数峰青。”低徊诗声似远实近。

悲切哀婉的词韵起伏叠合,旨在削减敌手战意。

容颜清俊,两颊消瘦然目光炯炯,青衣直缀轻盈飘逸勾衬仙风道骨。

手持凤栖梧桐的云麓天观·铁竹笑甫到场,出手便是双式强袭。

回音壁加成曲音奏弹一合炎流解去战友危局。

长袖再挽,一杆下垂圆珠流苏的朱红长箫如影随形,激荡青光流影,剑花点点,有若落英缤纷,四散而下掣肘对手规避空间。

身后劲风斗疾,面前斩将夺旗振臂再举,长刀反撩,式走怀中抱月竟是无视生死威胁以伤换伤。

来意旨在结盟无心伤人,男子刀劲虚划劈开火海。

风逍遥收刀,腰身一转一折险之又险擦过赤刀玉箫,身拟蛇行狸翻,游转飘荡让开战圈。

铁竹笑左手握箫指法丕变,按宫引商奏发羽凤朝阳,烈日灼焰无形助力再盛三分。

伴随箫上孔洞剑气回弹激射,乐者审音辨律掀动狂浪啸波。

履变纵步幻虚影,兔起鹘落间捕风易手应敌,风逍遥左袖回纳穿手藏刀劈波斩浪,焰不沾身又见刀光乍起。

清浅余晖如深深的恨,浅浅的梦,又似岁月的泪痕,直取云麓天观。

眼见战友陷危,冷封尘磷刀圆舞疾挥围魏救赵,伏象胜狮斜进半取刀行剑路,沉稳霸道别带轻灵绵长。

判死剑招·血刃峰天

见状,男子不由轻咦一声。

先前交手数招对手能为了然在胸,想来尚未企及举重若轻境界才是,如此便只有一种解释——

“这是?判死剑招!”

暗处,看穿招式特异,还珠楼所派杀手离情钩·刁飞不由讶异道。

鲜少人知,昔日风雨如书名满江湖,却因离情钩所造杀孽过重沉溺恶海,幸赖高人点拨,三招破奇兵卸去叶秋声勃发杀性。

当时对方所用便是判死剑招,虽说风雨如书而今修身养性,一念向佛,但对恩人自有一份感念在心。

因此离情钩传人走跳江湖对此自是留意。

‘但同师尊所述貌似有些不同之处。’刀行剑招总有一份格格不入的别扭感存在。

尽管刀剑境界到了一定程度无需拘泥外物之别,但显然斩将夺旗尚未到达如此地步,归根结底不过受限眼界难窥个中精妙而已。

而这,便是破绽所在。

勘破对方行招虚处,风逍遥抬臂回刀。

捕风仅有一柄,如今去势不减地敌住铁竹笑,势无可挽,他如何出刀?

右手竖立掌缘化刀,迅捷准确地切在冷封尘持刀单臂手腕上。

骨碎声起,斩将夺旗腕骨已折,男子得势不让,拔肩提肘,覆掌蛇形刁手擒住对方左腕,横拨夜战八方抽向云麓天观。

然以一敌二力道终究稍有分薄,只见铁竹笑掌中凤栖梧桐凌空妙转,一记棹歌中流冲散穿花蝴蝶带偏险刃锐芒侧移半寸。

旋即箫走刀飞间,拆解数招一晃而过,又是平分秋色。

眼下奇来磷刀登时累及战局,云麓天观精神一振,凝功敛元,五指连按凤栖梧桐,金声玉振气合山外清音。

一气破十方

以高瘦身姿为中心,磅礴劲气惊涛海啸般无差扩散,层叠迫向风逍遥。

心知眼下斩将夺旗不过负累,男子遂大方撒手。

就在音波将涉冷封尘刹那,又见乐者翻袖连刷。

响隔楼台的手法转嫁罡风为柔,不伤扫开中年退到铁竹笑身后,一对一的战局演变,印证云麓天观运劲之妙。

风逍遥翻跃纵空,棕衫磊落有若飘零孤舟,矫健身姿在惊涛骇浪中起伏浮沉,但始终未被吞灭。

更甚者,男子趁隙还刀,反而以快打快,如同惊风骤雨,纵控全局,险刃连斩,势同廿八阵雨。

回步杀·萧索

刹那之间,密林之内陡升萧索秋风,吹动落叶纷纷,索然刀锋于铁竹笑而言就像下了一场雨,刀里藏浇覆灭野火。

落花人独立,微雨燕双飞——便是这样一场黄昏雨!

有雨怎能无风雷相衬……

足走珍珠倒卷帘,云麓天观不发一语,手腕回转,玉箫就唇,幽幽咽咽地吹了起来。

但闻铁竹笑凭满腔真力为用,气行若断若续,音调酸楚,犹似弃妇吞声,冤鬼夜哭。

只几声曲音起伏,风逍遥已感心神震荡,指间落刀走势不由一缓。

趁机避开刀雨的铁竹笑手上动作不停,纤指行徵徊宫,梧桐栖凤百鸟朝凰,箫音叠浪抬高转亢,凤曲长鸣激越云龙谐奏。

宫雷蛰调

左辅角律守身,右祭宫调启杀。

角风怒卷云流天锁,漫天云海翻涌蓝紫电芒,接引九天雷霆如龙俯冲而下,极雷压顶般迫向面前男子。

险关当口,风逍遥单掌凌空一震崖下老树,霎时落叶翻飞。

旋即男子稳抓身形微微一滞的间隙,竟是在那树叶间借力以足尖凌空而行,如履平地,拖出一连串的残影,瞬息突破雷行电闪。

察觉攻守易位的风逍遥机变更绝,双足犹如车轮般交互横扫,腿风狂扫崩碎落叶夹带雄劲罩向铁竹笑。

云麓天观不慌不忙身形侧回,步踏流星赶月,人却斜着如陀螺般转到了另一边,喉间真气吞吐,唇沿吐纳悲切箫音不绝如缕宣泄而出。

时局推移,凝神守一的风逍遥驱除扰神箫音余力过后,左手屈指反叩捕风,微颤刀身带出无形音波扩散。

明快干净的刀声陡然而起、戛然而止,宛若意外的雷鸣,空的一响,刚巧打在箫音两拍之间。

箫音一顿,风逍遥趁机翦步飞身,忽地欺至铁竹笑面前,起手扬刀,刀锋在雨中电光下骤闪起精寒。

这厢云麓天观吃了一惊,指法微乱,足行白驹过隙,间不容发闪开来刀。

音波扩散无风自鸣,这是刀声。

捕风奏响,跟着再劈了一记,又是一记惊雷,骇破了大地,震碎了群雨,仍是打在两拍之间。

男子连击四下,记记都打错了。

只听得风逍遥又是连击数下,箫音忽地微有窒滞,但随即回归原来的曲调。

险刃连斩,刀声记记都落在节拍前后,时而快时而慢,或抢先或堕后,箫音数次几乎被他绕得走腔乱板。

这在乐音中攻合拒战的法门是风中捉刀在当初好友心血来潮习练音杀之术的过程中所悟——

刀锋引动空气共振作响,发出“空、空”之声,恍若滂沱大雨,喧哗而嚣,挟着难言的寒意与前所未有的悚然。

风声雨声拔刀声,声声敲在曲调关节,声声叩在乐者心门。

饶是铁竹笑的定力已然炉火纯青,竟也有数次险些儿把箫声去跟随这阵嘈切错杂的节拍。

彼进吾退间,云麓天观连转数调,忽而欢乐,忽而愤怒,忽而高亢激昂,忽而低沉委宛,闻来变化万方,实则乐者有苦自知。

箫音起落并非存乎一心,无形当中已然落入刀声节奏。

掠步杀·疏狂

风逍遥每一刀,一出,便收。

点、崩、截、刺、扎,突击猛斫,窜前窜后,忽进忽退,如生龙,似活虎,一口捕风刀,紧迫铁竹笑。

如果是攻对了,风逍遥以最少的时间、最快的速度、最短的距离、最轻的力道,已一击得手,即刻退身,让云麓天观连想跟他拼个两败俱亡的机会也没有!

如果是攻错了,风逍遥已马上收刀,即刻警省,把错处和破绽补正过来,出招和收招都那么诡异迅疾,令人根本无法发现他的空门,也无从闪躲。

所以云麓天观一出手,他便还刀回以颜色,很快地便占了上风。

铁竹笑若刻意攻防,他反而以快打快,如同惊风骤雨,纵控全局。

于是,云麓天观指下倾泻的每一音,刚发出,就给风逍遥截住了,但他发刀却浮移不定、神秘莫测,铁竹笑截不住、更接不住,只能退让。

可是铁竹笑一旦放弃箫音反击打算,一昧避让时,奇异步伐精巧绵密的特性反而尽露,饶以轻功绝顶如风逍遥竟也也一时取之不下。

云麓天观的身法一经施展,一时居然比小碎刀步还来得倏忽莫测!

“步去如追星,身回若赶月,流星步名不虚传。”

暗处旁观已久的随风起出言道破铁竹笑身法来历。

但根据还珠楼所收集情报来看,单以流星步绝不足以抗衡变幻无常,高明更胜杀手所习以趾风行轻功的小碎刀步。

是故云麓天观之所以能坚持到现在,必然还有其他原因——

打量眼光落往铁竹笑所穿布靴。

“履长合七寸九分,表面阳铭星辰阴纹月,抬步踏足星潮随波。”

观战偌久,随风起终是觑出些许端倪。(注1)

“是它没错!”

“流星靴。”

一旁怀抱一口暗红圆柄长剑的冷梅病子接过话头。

“据闻它最后一次出现是在十四余年前银槐鬼市的一场拍卖当中。”(注2)

流星靴可以让普通人能行步如风,急驰如流星,最妙的是,一旦搭配流星步使用,更见相辅相成的特殊异能。

按理来说,如此奇物本该惹人关注非常。

奈何当时拍品另有一张神兵宝弓独占鳌头,是故流星靴得标者反倒名声不显。

然而因某些缘故,六阳君恰恰是该拍品去向知情者之一。

因此甫认出流星靴来历,冷梅病子眼底不由闪过一丝讶色,语气莫名:“不想此物竟落在云麓天观手中。”

“但外物加成终归有限。”

至于随风起显然没有听出同僚话中情绪,全神关注战局的他仅是就事论事,斩钉截铁作出预判。

“不出五招,败局将定。”

‘倘若云麓天观打算继续藏招的话。’

侧旁沉默不语的禹晔绶真心下稍作补充,一双慧眼冷觑战局。

‘莫忘了,他已经许久未饮酒了呢?’

在稍卸留手心思,刀步疾展,卖相杀意扬狂的风逍遥面前,纵有装备加成,铁竹笑亦是险象环生。

乐者行履落步间赫然岌岌可危。

人,走的风快,刀,比风更快,在眼前乍现,在身后忽灭。

是视线难以企及的锐芒,在生死起落间,擦过云麓天观眼角,侵上铁竹笑眉梢。

愈发细利的刀风,刺骨逼命的杀氛,无一不挑战应招者能为极限。

‘来吧!’禹晔绶真心道,‘让我看看你究竟还藏着什么?’

目光似无心,还有意地瞥向半垂衣袖,好似要穿透伪装透彻内中所藏真实一般。

常言投石问路,旁人看来禁招难控的刀宗中人岂非就是最好的试探选项。

面目佯作嫉妒实则旨在试探,这是奉行来自学长的任务。

至于战局当中,风逍遥的刻意动作亦不过应好友请求,顺水推舟逼出云麓天观根底而已。

毕竟铁竹笑来历尚有待考证,而其人如今在胜邪封盾地位且高,因此容不得荻花题叶轻忽。

西苗·月凝湾

湖水漠漠,夜上初更。

一艘孤船泊在湖心,一轮明月高悬,衬得湖面都在泛光,皎若霜雪,波光如镜,落着月影,映着船影,还有人影。

乌蓬小船的船头,还挂着一盏摇摇曳曳,昏黄暗淡的灯盏,孤寞冷峭凄寒。

孤舟寒影。

乌蓬里,月华的照映下,倏地一阵风过,拉长帆影扰动湖波,静立船头的人已不知去向。

彼岸,只见,流光溢彩般五色流转的月轮花影从天而降。

光影落地,皇甫霜刃登岸,步踏奇门曲折前行,穿东向北,来到树林边上。

林中静寂无声,手持折扇的他穿林信步,转至一处有座竹枝搭成的凉亭前这才停下。

竹亭之侧并肩生着两棵大松树,枝干虬盘,只怕已是数百年的古树。

苍松翠竹,清幽无比,好似画中仙境,镜头拉近,亭下一人在月光下看得分明。

那人高冠古服,美髯垂胸及腹,眼下正抚着他那银白的胡须,神态十分悠闲,又恍若是人已融入画里,显得浑然忘我。

“山中甲子定何年,桑米柴炊忘一天,言语在句君识否,朽木琴雕听无弦。”故人来访,非然踏古聊以诗号迎接来客。

曾为辅师的忘今焉修为教养自是不落凡俗,墨门修者对儒学同样精擅,一举一动无不合乎儒士礼法方圆。

除此之外,不排除对方还有在教养点拨苍狼过程中一不小心染上的些许引导者瘾头作祟的可能。

话中叙旧之意不言而明,很能体谅非然踏古心情,皇甫霜刃遂以拇指缓缓推开掌中折扇。

“挥笔点墨卷再开,醉仰观岚景悠哉。倾向兰曰敬邀曰,叹矣自笑一字呆。”朗吟诗声划开身份之别。

温玉作骨纤薄坚韧的扇面上绘枫叶飘零,每一片枫叶的形状和坠落姿态尽皆不同,粗略看去,竟像是真有无数零叶落在这扇上一般。

折扇掩面,温文语调慢递暌违问候,荻花题叶道:“久见了,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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