托尼的声音随着他爆发的情绪越发低沉了下去，
“用像我这样愚蠢地被你那漂亮外表吸引的白痴，打发着你那无聊又漫长的时间”
他的脑海中又一次浮起那些关于尼尔的些许信息，那最早被记录于二战时期的信息，以及近期才渐渐开始收集到的寥寥几张照片。
漫长的时间似乎赋予了尼尔如何在人群中隐藏自己的经验，在现在这样的时代，他甚至能够神奇地在近期才被发现他的与众不同。而那为数不多的，来至一名近期曾和尼尔接触过的大学生以及一张能追溯到六十年代，在之前一直被存于老照相馆的照片似乎是少数能证明他曾经历过多么漫长时间的东西。
如果不是前段时间斯蒂夫总是显得心事重重，进而被神盾局发觉到尼尔这个曾生活在和斯蒂夫同一个年代的存在，或许看上去只是一名再普通不过的普通人的尼尔能藏在茫茫人海中更长时间。
而托尼也会继续一无所知下去。
“你在质问还是在抱怨”但他挑明一切后，得到却是尼尔不为所动的神情，“当初的你不快乐吗”
“那些你曾感受到的感情以及情绪难道不是真实存在过的么”尼尔只是格外平静地看着托尼，“所以为什么要质问抱怨”
这突然就让托尼怔愣住，尼尔的话让他完全无法回答，他愣了许久，又突然意识到，尼尔或许已经根本不在意那些事，所以才能用着这副平静的态度面对他。
他早该感觉到的，当初那个男孩不是早已向他展示过这种孩子般的无情任性了么，只是已经掉进爱情漩涡的他却一直以为自己能够包容甚至改变它们。
托尼自嘲地轻笑了一声，自尊心让他无法再在这里待下去。
他从沙发上起身，回头看了一眼端着水杯从厨房走来的黛西，在离开前到底还是忍不住刺了一句，
“这种无聊的游戏你还要玩到什么时候”
然而不欢而散后，逐渐冷静下来的托尼却依旧没有办法让自己对尼尔身边的那些危险视而不见，就像尼尔所说，就因为那些感情真实存在过，所以即使再愤怒，他还是控制不住自己去担心尼尔。
但他知道有一个人会十分乐意前来，即使不愿承认，但那人说服尼尔的几率或许会更高，
“贾维斯，联系那个老冰棍。”
“你如今看上去过的很好。”斯蒂夫坐在尼尔家客厅的单人沙发上，有些感慨地看着坐在斜对面的人。
他早已感觉到，对于他们能在七十年后重逢，尼尔并不像他那般高兴，所以之前，只要知道尼尔一切都好，他也不会去追问打扰。
斯蒂夫回想起之前托尼找上他时说的话，身边存在着四名强大的未知生物的尼尔毫无疑问正处于危险之中，这让他有些欲言又止地看着那个坐在尼尔身旁，模样漂亮笑容迷人的女士。
他犹豫着是否应该在黛西面前提起那些危险，之前准备的话在出口后也变得委婉模糊起来，
“你的身边存在着一些不好的事情”
这句话很容易就让尼尔联想到昨天来过的托尼。
他挑了挑眉，也没有去在意斯蒂夫和托尼的关系，他只是很平静地看着斯蒂夫，
“我已经知道了。”
这让斯蒂夫不由担心地皱起了眉头，
“那你应该知道，继续待在这里对你们来说都很危险。”
“危险”坐在尼尔身旁一同招待斯蒂夫的黛西听闻，疑惑地问道，“什么危险”
斯蒂夫和尼尔一同沉默了一瞬，随后尼尔朝黛西安抚地笑了笑，
“能不能再帮我们倒一杯水”
尼尔有什么东西不想让她知道，这几乎毫无掩饰的态度让黛西下意识抿了抿唇，但最后她还是什么也没有说，若无其事地笑了笑，吻了吻尼尔的脸颊，起身穿过从大门口延伸到楼梯的走廊过道走向厨房。
斯蒂夫复杂地看着这一切，
“她什么都不知道”
他指的不止是身边的危险这一件事。
“这更好，不是吗”尼尔十分平静地对上斯蒂夫投来的视线，“我的那些痛苦不需要她去分担。”
“痛苦”斯蒂夫喃喃着这个词。
“巴基也在那份痛苦中么”他无意识地低语着。
他的脑海中浮现那张老照片，那张托尼带给他的老照片，上面是他两名旧友的合照，而那张照片被拍摄下的时间却不是他在二战时期执行自己的最后一个任务之前，照片上的巴基，也不是如他前不久遇到的那般面无表情。
在知道巴基过去都以“冬日战士”在活动后，他就知道要重新找到巴基，甚至让巴基恢复照片中的那种笑容有多么困难和危险，这也让他更清楚地认识到，巴基对尼尔来说是不同的。
“我见到巴基了，”而前不久发生的事，同为好友，他认为自己有必要告诉尼尔，“他还活着。”
虽然在神盾局航母上的那场战斗后，他就再一次失去了巴基的踪迹。
“这很好。”这句话终于让尼尔露出一个微笑，只是那个微笑淡得就像一个毫无意义的肌肉拉扯运动，“但是斯蒂夫，那对我来说都过去了。”
这让斯蒂夫沉默了下去，他不知道尼尔这么多年经历了些什么，才能以这种不在意的语气说出“都过去了”这样的话，这种感觉让他十分难受，他感觉自己错过了很重要的东西。
黛西渐渐走近的脚步声让他从那种复杂的心情走出来，他刚准备重提一遍他来的目的，但尼尔却似乎已经看出了他还未出口的话，
“我能处理好，”尼尔看着他的眼神格外认真，“斯蒂夫。”
在那双眼中，斯蒂夫同样察觉到了送客的意思。
黛西又一次坐在了汉尼拔面前。
“我早该知道的，”她的脸上完全没有了之前面对托尼或是斯蒂夫时的自信镇定，“他从不愿意对我说起过去的事，每一次我问起，他都含糊带过。”
医患间的保密协议和连日来培养起的信任让她在汉尼拔面前感觉格外安全，在这里，在她的心理医生面前，她只需要倾述发泄，而不需要再去顾忌别人的感受和想法。
“他瞒着我的事远不止一件，我早该知道的。”她痛苦地哭泣着，将自己最狼狈的一面毫无遮掩地暴露在汉尼拔面前，“如果不是那些人出现，他大概会永远不让我知道。”
虽然尼尔和托尼以及斯蒂夫的对话内容黛西没有听到，但仅仅只是当时托尼的那句“前男友”，就已经让她开始意识到很多东西。
“为什么要这么对我，”越发失控的情绪让她忍不住掩面大哭起来，“为什么要我当个一无所知的傻瓜。”
汉尼拔只是平静地看着这一切，
“可你并没有选择离开他。”
从黛西会求助于他这里就能看出来，尼尔什么也没有告诉她，那时他就知道，他们两人的感情已经岌岌可危。
他本以为上次的事情已经足够折断这个脆弱女人手中的最后一根稻草，但出乎他的意料，在那样的绝望下，她却仍能重新回到尼尔身边，这让他也不由好奇她之后会做些什么。
“离开”这个词突然止住了她的哭泣声，“不”
即使她的脸上还带着泪痕，眼眶泛红，看上去十分脆弱，但她抬头看向汉尼拔的眼神却格外固执，
“我不会离开他，我也不会让他离开我。”
那是一种仿佛死亡也不能阻止的坚定。
“我回来了。”
尼尔沉默地看着朝他走来的黛西，她的脸上依旧带着那种轻快的笑容，但那即使是化妆粉也无法完全遮掩的微微泛红的眼眶，还是让尼尔看出了她并不如看上去的那般轻松快乐。
如今事情的发展已经脱离了他之前的预想。
黛西没有离开他，甚至是“背叛”都没有吓退她。
但在那平静的表面下，尼尔却察觉到了黛西越来越失控的情绪。
黛西轻笑着，俯身吻了吻尼尔，
“怎么一直看着我”
尼尔对黛西的怀疑与不信任从未停止，他相信没有无底线的恨，同样没有无底线的爱，任何事情都会有原因。但同样让他矛盾的是，他已经开始觉得，之前他所做的那一切，放纵黛西怀疑，放纵黛西和汉尼拔接触，甚至承认背叛，都是些愚蠢又错误的决定。
尼尔看着黛西沉默了片刻，突然道，
“你现在依旧选择留下来吗”
这是黛西一直在逃避，也是如今的她还没准备好去面对的话题。
黛西脸上的笑容僵硬了一瞬，她突然抱住尼尔，让尼尔无法看到她的神情，在尼尔耳边响起的声音听上去依旧十分轻快，
“你在说什么呀”
“后悔吗”
尼尔并没有停下的话让黛西的身体不由轻颤了起来，她紧紧搂住尼尔的脖颈，轻快的声音也再难以维持，
“不，”她的声音里带着呜咽的颤音，“别说了。”
于是尼尔再次沉默了下去。
但过了片刻，他的双手却回抱住了黛西，曾经那种让黛西熟悉又陌生的温柔嗓音传进了她的耳中，让她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泪，
“有没有特别想去的地方我们搬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