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承阳就是一愣。
居然能让于谦撂挑子,这里面的事儿恐怕不小!
念头生出,脸色立刻就变得十分阴沉:“发生什么事了?”
于谦一脸愤懑,眼中又满是委屈:“臣是陛下一手提拔起来的,要不是实在没法子,臣也不会给陛下添乱,但这兵部尚书,臣是当真干不下去了!”
李承阳的眉头越皱越紧:“你少废话,直接说事儿!”
于谦立时梗起脖子,先是一指颜子卿:“颜太傅欺负臣!”
然后又一指蒋琮:“蒋尚书也欺负臣!”
说着又开始掰手指头:“还有工部尚书孟德宝、吏部尚书吕惠卿,他们都欺负臣!”
合着六部尚书,除了他自己和刚死没多久的礼部尚书符烨,剩下的四个全都伙同起来跟这颜子卿欺负他?!
李承阳听得莫名其妙:“你这是犯了什么众怒了?”
不等于谦答话,蒋琮竟是抢先一步跪在了李承阳的面前:“陛下明鉴,于尚书开口就找臣要五百万两银子作为本年军费,比之去年足足翻了好几倍。”
“这还只是常需,若遇战事,还得临时再加,臣岂能给他?”
“工部的事,臣也有所耳闻,据说是于尚书让孟德宝给他新建兵营,同样也是狮子大开口,孟德宝自然不干。”
“对了,于尚书为此大为光火,差点儿跟孟德宝打起来,还是吏部吕尚书给解的围!”
李承阳目瞪口呆:“老于,你这是要干嘛呀?”
于谦脸上的愤懑和不服就又更多了些:“启禀陛下,如今大夏长卒较之去年多出数倍有余,那耗费可不就也得翻上数倍?”
“当了兵,总得让人有地方住吧?工部不给建兵营,让他们天天餐风露宿么?”
“户部不给钱,工部不建屋,我这个兵部尚书有什么颜面去见那些满腔热血、誓要报国的好儿郎?”
说着说着,竟已是涕泪横流。
蒋琮立刻反驳:“谁叫你招那么多长卒的?有多少钱,养多少兵,这么简单的道理,于尚书难道不懂?”
颜子卿也在一旁附和:“如今大夏并无战事,募兵太多,绝非有利社稷之举!”
于谦便又怒了:“陛下说过,生于忧患,死于安乐。不懂得居安思危,随时做好战争的准备,总有一天要吃大亏。”
“这话我给你们都说过了,你们却是不听,既然如此,这个兵部尚书,不做也罢!”
他这边说得慷慨激昂,悲壮沧桑。
李承阳却是半个字也没听进去。
就记得一句“长卒较之去年多出一倍有余”。
楞了片刻,突然猛的一拍桌面,吓得正自争辩的三人齐齐住了嘴。
李承阳这才又看向于谦:“你给朕再说一遍,如今我大夏有多少常备军?”
于谦楞了一下:“不是早就将折子呈给陛下了么,陛下还批了朱红,让臣看着办就是!”
奶奶的,前些日子事情太多,脑子乱糟糟的,肯定是没看仔细。
李承阳眼角一抽,随机应变,猛地一指蒋琮和颜子卿:“朕是让你说给他们听!”
颜子卿和蒋琮也是一愣:“陛下,我们知道!”
卧槽!
还能不能行了?
李承阳怒了,直接爆喝出声:“说!”
于谦啪的一声就站得跟棵松柏似的:“北境两万三千三百三十七人,东境一万三千零八人,南境四万六千八百二十五人,西境一万八千四百七十九人。”
“加上之前辛将军所练六万长卒,共计十六万余人,在加上长林、西陵两军。”
“如今需要朝廷长期养着的兵力,已有二十六万之多,较之先前足足翻了两倍有余。”
“而且陛下还说了,这些长卒都要当精兵训练,军费自然大增!”
颜子卿连连摇头:“太多了,太多了。”
蒋琮也唉声叹气:“养不起,养不起!”
他们这话倒也不算离谱。
毕竟在李承阳登基之前,大夏一年的财税收入也就一千多万两,现如今光是军费开支就要五百万两,占去其中三分之一还有多。
这谁受得了?
而且李承阳登基之后,为了鼓励百姓开荒,还减免了许多税收。
从长远来看,这项举措是毫无疑问能让大夏的财税收入大幅度的增长。
今年肯定出不了太大的效果,而且较之去年的财税收入,说不定还会有所缩减。
在这样的情况下,如果还非要户部拿出五百万两银子来养兵。
身为户部尚书的蒋琮,多半也要撂挑子。
这些情况李承阳当然明白。
但堂堂大夏朝廷,连二十几万常备军都养不起,说出去都丢人!
想得一想,便又是狠狠的一拍桌面:“好了,都给朕闭嘴,不就是五百万两么?朕给了,于谦,你把这些新募的长卒给朕练好了,不然朕唯你是问!”
于谦立刻喜笑颜开:“多谢陛下,陛下威武!”
颜子卿也噗通一声跪了下去:“陛下威武,老臣佩服!”
蒋琮本来就跪在地上,此刻反而抬起了头来:“陛下,五百万两啊,您那么有钱的么?”
李承阳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区区五百万两,朕还没放在眼里……当初建水师你没钱,如今养常备军你还是没钱,次次都要朕自掏腰包,你这户部尚书到底有什么用?”
整整五百万两!
还叫区区!
陛下这是真有钱啊,蒋琮立时高呼:“陛下如此威武,臣自是连陛下的一根脚毛都不如!”
一番马屁,三五吹嘘。
李承阳帮着户部养一年常备军的事情就这么定了下来。
颜子卿、于谦和蒋琮有说有笑的离开了立政殿。
看着他们三人的背影。
李承阳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
但再仔细一想,又觉得这几个家伙应该没那么大的胆子,怕是自己多心了。
常备军如今发展得如此迅速,也不知陆秀夫的水师打造情况如何?
说起来,也有好长时间没去看过陆大海了……
……
……
半个时辰后,陆老头儿的嘉阳楼内。
一位老者,一个中年,还有一个青年坐在包间之内哈哈大笑。
老者乃是当朝首辅颜子卿:“蒋大人好计策啊!”
中年人便是户部尚书蒋琮:“计策虽好,也需于尚书胆子大才行啊!”
青年人则是兵部尚书于谦:“哈哈哈,下官别的不行,就是胆子大……不过话说回来,蒋大人为何那般肯定陛下一定有钱?”
蒋琮嘿嘿一笑:“那些豪门大族所拥之资,何止百万之数?陛下抄了庐陵刘氏的家,能没钱么?”
“哈哈哈,蒋大人如此机智,实在是令老夫佩服!”
“唉……蒋某身为户部尚书,却要用这种法子骗陛下拿钱出来救急,说来也是惭愧啊!”
话音刚落,包间大门突然洞开。
接着耳边就响起了令这老中青三人毛骨悚然的声音:“你还知道惭愧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