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了?”公狐狸走近前来,用爪子扒了扒他柔软的膝盖“你累了。因为不堪重荷。”
“我想回家……”眼泪再也控制不住地夺眶而出,夏轻尘双手插进柔软的沙中。点点泪水滴在细白的沙上,晕开一点之后随即没了痕迹。
“唉……”白狐坐到他身边,好像抱着他一般,伸出前爪扒住他的手臂和后背,毛茸茸地大尾巴在他背上轻轻抚摸着。
“我已不想再面对死亡……每天不停的死亡……”
“但是大家却在等着你,去阻止死亡。”
“我不能,我没有那种能力……”
“有没有已经不重要,你自己想查清事实,自愿担起这个责任的不是吗?”
“我……我只想回去……”
“那就把该做的事情做完,才能带着大家一起回去呀。”白狐用嘴上的毛蹭了蹭他泪湿的脸。夏轻尘惊了一跳缩回身子,定定看着它:
“你到底是谁呀?”
“我就是我呀,现在是在你心里的东西。”
夏轻尘摸了摸自己的心口,不解地抬头看着它。只见白狐不耐烦地一晃尾巴,抖了抖身上的毛:
“我不跟你说了,这地方我不喜欢,沙子一直往我的毛里掉,我要走了。”说着尾巴一夹,远远地跑了开去。
“喂……”
“你要不快走,天就要下雨了。”白狐停了一下,回过头来远远喊了一句。夏轻尘抬头看看天,确实已经乌云密布了。与记忆中一模一样的景物,只是他的父母再也不会来接他回家。他怅然地低下头,白狐已跑没了踪影,白色的沙滩上只留下长长一串小小圆圆的脚印。
“唉……萧,翠娘,你们在哪里啊……”
巨大的水声潮涌着向他推来,夏轻尘缓缓睁开了沉重的眼皮……
“大人……”人头攒涌动的水榭阁楼上,身缚铁链的萧允失魂落魄地跌跪在地,双眼呆滞地看着渐渐平静的水面。
夏云侯将夏轻尘绑上石头沉入流经初夏的永河,已过了一盏茶的时间。一盏茶从热放到凉的时间,便是水性再好的人也必须要浮出水面换气,然而他自刚才沉了下去,水面就再也没起过波澜。一旁被铁链捆绑的六名神策军武卫眼睁睁地看着这情形,绝望而痛苦地闭上了眼。
河堤两旁,四周水榭,挤满了前来观看水刑的老百姓。他们的神情或是不忍,或是愤怒,或是迷惘,但更多的,是麻木不仁的观望。
“夏云侯!我跟你拼了!”张之敏大叫一声,挣脱左右,朝着打扇子的夏云侯撞了过去,不料才冲几步就被众府兵扭在地上,震天地怒吼。
“哈哈哈……张大人不用急,过一会儿该下水的就是你了。”夏云侯悠然自得地吃着葡萄“可惜呀,这样的美人就香消玉殒了。我本来想把他剥光了给主上送回去,可后来想想,那不等于承认自己是坏人,正反不讨不到便宜吗。啧啧,只能可惜,可惜了呀……”
“大人……”萧允再顾不得尊严,悲恸的眼里淌下泪来。
夏轻尘缓缓睁开眼来,头顶是晃动的变形的视线:人在上方,乌顶褐漆的水榭楼阁;耳边是巨大的回声。他一瞬间意识到:自己身在水中。
紧闭口鼻,随之而来是窒息的痛苦。单脚行动受制,他本能地挣扎,踢开了缠在脚上的绳索。双脚蹬着水向上游去。
“把人给我捞上来,看看死透了没有。”夏云侯一挥扇子,站在水榭外沿的府兵便将一个带着巨大铁钩的长竹竿探入了水里。
“哎——”那捞人的府兵怪叫一声,竹竿脱手入水“有水怪在拖人啊……”
“嗯?”夏云侯一声讶异,只见沉如碧玉的水面上,突然激起丈高的水花。他举袖一挡面前水花,只听耳边数声惊呼,开手一看,只见水花之中,一条白色身影凌空而起。
夏轻尘白衣白袴,浴水而出。脚踏竹枝,借力而起。身姿翻腾,如壁上飞天、画中姑射。白鸿照影瞬间,一步跨入水榭,趁势抽出府兵腰上佩刀,迅雷不及掩耳地一刀刺向夏云侯。
“呃!”猝不及防,夏云侯错愕地看着没入腹部的钢刀。
“大人……”萧允猛地从地上一跃而起,猛地撞开面前阻挡的府兵,冲上前去,一脚将夏云侯踢得跌在了栏杆边。
刀刃脱体,顿时血溅三步。萧允跨步上前,一脚踩住他的胸口。
“放开侯爷!”云府千总一声大喝,众府兵纷纷拔出腰刀,架在张之敏等人脖子上。夏轻尘不及多想,猛地一步上千,用刀抵住夏云侯的咽喉,沙哑地说道:
“谁敢上前,我杀了他!”原本一拥而上的府兵纷纷止住脚步。夏云侯捂着肚子上不断冒血的伤口,又恨又惊地说道:
“你……你伤了我的身体,你伤了我的身体……你竟然伤了我完美无暇的身体……”他抬起眼来疯狂地看着踌躇在对面的府兵“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还不给本侯杀了他!”
“别动”夏轻尘手里的刀刃往他脖子上紧了紧,在他白皙的颈上割出一道血痕“放人。”
“凭你……就凭你们也想拿住本侯……”夏云侯疯狂地大笑。
“凭他是不能,但有了我,就不同了。”清亮的声音自对楼台上传来。只见四周围观人群挤到一侧,河岸之上齐齐布上数百名弓箭手。隔岸的水榭里,阮洵穿着皮革轻铠,手持马鞭,一脚踏在栏杆上,笑眯眯地看着这边。
“洵!”夏轻尘一回头,只见阮洵脸上的笑意一滞,自己耳后呼呼一阵风响。猛地转过头来,两把钢刀已照头砍下,他也不及多想,举到就挡。萧允一脚踏在地上,一脚制住夏云侯,见府兵偷袭,竟无法为他遮挡。这时只听身后一声鞭啸,阮洵踏水而来,手中马鞭,架住刀刃。抬脚一踢,踹飞其中一个,手一旋,马鞭挑飞钢刀,再踢一人,随后转身一把扯住夏轻尘的手腕,震掉他手中的刀,将他拉离夏云侯身边,旋转一周搂进自己怀里,回身横鞭,直指意欲逃跑的夏云侯。
“洵……”
“受惊了,我的尘弟。”阮洵不正经地笑着,随后转过脸去,对着众多云府的随从一笑“你们还不投降,是想被追风营的将士射成刺猪吗?”
“追风营,这……”云府千总心里一惊,环顾四周,已完全被阮洵的军队包围。为求保命,只好将刀一扔,带着人跪了下去。
“哈哈哈哈……”眼见大势已去,夏云侯绝望而凄凉地笑了起来“你们杀不了我。回了京城,王爷和太尉都会全力保我。到时我还是侯爷,我会将你的丑事说出去,让你尝尝被爱人背叛的滋味!哈哈,哈哈哈哈……哦呵呵呵……”
夏云侯失控地大笑着,藐视一城的人群。忽然,他猛地感觉自己颈上一凉,狐疑地伸手摸了摸,竟是粘腻的鲜血。他难以置信地看着夏轻尘手中带血的刀,抬起手中的折扇指着他:
“你……竟敢杀我……呃啊……”他捂着脖子跌跪在地上,死死地盯着夏轻尘“我不甘愿……我不甘愿……我恨你……”
夏云侯的身体沉重地向前倒去,握在手中的折扇脱手滑了出去,他伸着手臂想要去够那扇子,但身体在地上抽搐了几下,便不再动弹。
夏轻尘手里的钢刀“当啷”一声落在地上。
“大人……”萧允震惊地看着夏轻尘的举动,内心无喜无悲,是茫然无主的空荡荡。半开的心花,如昙花一现,在手起刀落的一瞬,和彼此内心的秘密一起,永远淹没在鲜血之中。
“轻尘……”阮洵试图挽住他下滑的身体。但夏轻尘跌坐在地上,身上的水,顺着湿透的衣衫,淌湿了身下青石的砖面。
他颤抖地伸出手去,捡起夏云侯致死也没够到的那把扇子,拿在手中展开来。
“啊……”夏轻尘颤抖地叹息着,合上了扇面。
“钦差大人”阮洵强行扶起他,在他耳边说道“请发号施令。”
“将云府之人全部拿下收监。即刻查封云侯府。”
“是!”
“给众人松绑,先回府衙吧。”夏轻尘疲倦地低下了头。
“大人……”萧允看着他在面前经过。
“别说了……”
夏轻尘眼一闭,步履蹒跚地向前倒了下去。
好了,炮灰夏云侯被轰飞了……满足了吧?
俺们家尘尘也曾经是正太!
下面竞猜:
夏云侯的扇子到底有什么猫腻?
答对赏尘尘香吻一个……
答错赏萧允臭脚丫一下子。(大家有没发现萧宝宝很喜欢t人?)
萧允说:做男人,就是要腰好,腿好!囧rz……
告诉大家个好消息,俺有群了,在这儿看文的芳汀送了俺一个群,需要交流的亲可以来加。
群号:69319631
夏轻尘亲手杀了夏云侯之后,连清点账本的时间都等不下去,就匆匆带着不能言语的重居正踏上了回京的路途。
一路上,他昏昏沉沉地盖着被子,随着前行的马车左右摇晃。高烧让他的四肢百骸酸痛得像是跑完了五千米的第二天。他蹙着眉头,抿紧了嘴唇忍耐着。
“唉……想叫就叫吧。这儿没别人。”阮洵修长的手指拨着他垂在额前的发,然而夏轻尘依旧抿着嘴没有出声。
“还是主上圣明,让我来接应你。你怎么就这么沉不住气,多等几天又有何妨?你心里想救他们,他们却像看好戏一样看着你被处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