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列传111(1 / 1)

《宋史》列传111

○唐恪李邦彦余深薛昂吴敏王安中王襄赵野曹辅耿南仲王宇附

唐恪,字钦叟,杭州钱塘人。四岁而孤,闻人言其父,辄悲泣。以荫登第,调郴尉。县民有被害而尸不获,吏执其邻人,抑使自诬,令以为信。恪争之,令曰:“否将为君累。”恪曰:“吾为尉而盗不能捕,更俾亡辜死平?”躬出访求,夕,若有告者,旦而得尸,遂获盗。知榆次,县豪子雄于乡,萃逋庇奸,不输公赋,前后莫敢诘。恪以理善晓之,悟而自悔,折节为长者。最闻,擢提举河东常平、江东转运判官。

大观中,牂牁内附,召为屯田员外郎,持节招纳夷人。夷始恫疑,衷甲以逆,恪尽去兵卫,从数十卒单行。夷望见欢呼,投兵听命。以奉使称职,迁右司员外郎、起居舍人。迎辽使还,言河北边备弛废,宜及今无事,以时治之。徽宗壮之,曰:“非卿谁宜为者。”命为都转运使,加集贤殿修撰。中贵人称诏有所市,恪不答,愤而归,中以他事,降直龙图阁、知梓州。

历五年,徙沧州。河决,水犯城下,恪乘城救理。都水孟昌龄移檄索船与兵,恪报水势方恶,船当以备缓急;沧为极边,兵非有旨不敢遣。昌龄怒,劾之,恪不为动,益治水。水去,城得全,诏书嘉奖。乃上疏请暂免保甲、保马呈阅及复诸县租,等第振贷,以宽被水之民。未报,悉便宜罢行之,民大悦。

进龙图阁待制、知扬州,召拜户部侍郎。京师暴水至,汴且溢,付恪治之。或请决南堤以纾宫城之患,恪曰:“水涨堤坏,此亡可奈何,今决而浸之,是鱼鳖吾民也。”亟乘小舟,相水源委,求所以利导之,乃决金堤注之河。浃旬水平,入对,帝劳之曰:“宗庙社稷获安,卿之力也。”恪再拜,因上疏言:“水,阴类也,至犯京阙,天其或者以阴盛之沴儆告陛下乎?愿垂意时事,益谨天戒。”

宣和初,迁尚书,帝许以二府。为宰相王黼所陷,罢知滁州。言者论其治第历阳,扰民逾制,提举鸿庆宫。五年,起知青州;未行,召为吏部尚书,徙户部。复请外,以延康殿学士知潭州,请往钱塘扫墓,然后之官,遂改杭州,

靖康初,金兵入汴,李邦彦荐之,拜同知枢密院事,至则为中书侍郎。时进见者多论宣和间事,恪言于钦宗曰:“革弊当以渐,宜择今日之所急者先之。而言者不顾大体,至毛举前事,以快一时之愤,岂不伤太上道君之心哉。京、攸、黼、贯之徒既从窜斥,姑可已矣,他日边事既定,然后白道君,请下一诏,与天下共弃之,谁曰不可。”帝曰:“卿论甚善,为朕作诏书,以此意布告在位。因赐东宫旧书万卷,且用近比除子璟直秘阁,力辞之。

八月,进拜少宰兼中书侍郎,帝注礼之甚渥。然恪为相,无济时大略。金骑再来,邀割三镇,恪集廷臣议,以为当与者十九,恪从之。使者既行,于是诸道勤王兵大集,辄谕止令勿前,皆反旆而去。洎金兵薄城下,始悔之,密言于帝曰:“唐自天宝而后屡失而复兴者,以天子在外可以号召四方也。今宜举景德故事,留太子居守而西幸洛,连据秦、雍,领天下亲征,以图兴复。”帝将从其议,而开封尹何栗入见,引苏轼所论,谓周之失计,未有如东迁之甚者。帝幡然而改,以足顿地曰:“今当以死守社稷。”擢栗门下侍郎,恪计不用。

从帝巡城,为都人遮击,策马得脱,遂卧家求去。御史胡舜陟继劾其罪,谓“恪之智虑不能经画边事,但长于交结内侍,今国势日蹙,诚不可以备位。”乃以观文殿大学士、中太一宫使兼侍读罢,栗代为相。

京城不守,车驾至金帅营,恪曰:“计失矣。一入,将不得还。”既而还宫,恪迎拜道左,请入觐,栗不可。二年正月,复幸,恪曰:“一之谓甚,其可再乎?”及金人逼百官立张邦昌,令吴开、莫俦入城取推戴状,恪既书名,仰药而死。

李邦彦,字士美,怀州人。父浦,银工也。邦彦喜从进士游,河东举人入京者,必道怀访邦彦。有所营置,浦亦罢工与为之,且复资给其行,由是邦彦声誉弈弈。入补太学生,大观二年,上舍及第,授秘书省校书郎,试符宝郎。

邦彦俊爽,美风姿,为文敏而工。然生长闾阎,习猥鄙事,应对便捷;善讴谑,能蹴鞠,每辍街市俚语为词曲,人争传之,自号李浪子。言者劾其游纵无检,罢符宝郎,复为校书郎。俄以吏部员外郎领议礼局,出知河阳,召为起居郎。邦彦善事中人,争荐誉之,累迁中书舍人、翰林学士承旨。

宣和三年,拜尚书右丞;五年,转左丞。浦死,赠龙图阁直学士,谥曰宣简。邦彦起复,与王黼不协,乃阴结蔡攸、梁师成等,谗黼罢之。明年,拜少宰,无所建明,惟阿顺趋谄充位而已,都人目为“浪子宰相”。

徽宗内禅,命为龙德宫使,升太宰。知众议不与,外患日逼,抗疏丐宫祠。金人既薄都城,李纲、种师道罢,邦彦坚主割地之议。太学生陈东数百人伏宣德门上书,言邦彦及白时中、张邦昌、赵野、王孝迪、蔡懋、李乂之徒为社稷之贼,请斥之。邦彦退朝,群指而大诟,且欲殴之,邦彦疾驱得免。乃以特进、观文殿大学士充太一宫使。不旬日,吴敏为请,复起为太宰。人皆骇愕,言者交论之。出知邓州,遂请持余服,提举亳州明道宫。建炎初,以主和误国,责建武军节度副使,浔州安置。

方蔡京、王黼用事,附丽者多援引入政府,若余深、薛昂、吴敏、王安中、赵野,史皆逸其事,因附著于此云。

余深,福州人。元丰五年,进士及第。崇宁元年,为太常博士、著作佐郎,改司封员外郎,拜监察御史、殿中侍御史,试辟雍司业。

累官御史中丞兼侍读。治张怀素狱,事连蔡京,与开封尹林摅曲为掩覆,狱辞有及京者辄焚之。京遂力引深与摅骤至执政。大观二年,以吏部尚书拜尚书左丞。三年,转中书侍郎;四年,转门下侍郎。京既致仕,深不自安,累疏请罢,乃以资政殿学士知青州。

政和二年,京复赴都堂治事,于是深复入为门下侍郎。七年,拜少宰。宣和元年,为太宰,进拜少保,封丰国公。再封卫国,加少傅。时福建以取花果扰民,深为言之,徽宗不悦。遂请罢,出为镇江军节度使、知福州。靖康初,加恩特进、观文殿大学士。故事,凡仆射、使相、宣徽使皆判州府,深以少傅、节度知福州,有司失之也。

深谄附蔡京,结为死党。京奸谋诡计得助多者,深为首,摅次之。言者累章劾深,深益惧,丐致仕。建炎二年,降中大夫,临江军居住。寻以渡江赦恩,还乡里,卒。子日章,亦以言者罢徽猷阁待制。

薛昂,杭州人,登元丰八年进士第。崇宁初,历太学博士、校书郎、著作佐郎,为殿中侍御史,试起居郎,改中书舍人兼侍讲,升给事中兼大司成。昂寡学术,士子有用《史记》、《西汉》语,辄黜之。在哲宗时,常请罢史学,哲宗斥为俗佞。拜翰林学士,以不称职改刑部尚书,转兵部。大观三年,拜尚书左丞。明年,请补外,出知江宁,徙河南。久之,提举嵩山崇福宫。

政和三年,蔡京复用事,昂复自尚书右丞为左丞,迁门下侍郎。寻请罢,授彰化军节度使、佑神观使,改特进,充资政殿大学士、知应天府。昂与余深、林摅始终附会蔡京,至举家为京讳。或误及之。辄加笞责,昂尝误及,即自批其口。靖康初,言者斥其罪,诏以金紫光禄大夫致仕。杭州军乱,昂不请命领州事,责徽州居住。昂主王氏学,尝在安石坐,围棋赌诗,局败,昂不能作,安石代之,时人以为笑云。

吴敏,字元中,真州人。大观二年,辟雍私试首选。蔡京喜其文,欲妻以女,敏辞。因擢浙东学事司干官,为秘书省校书郎,京荐之充馆职。中书侍郎刘正夫以敏未尝过省,不可,京乃请御笔特召上殿,除右司郎官。御笔自此始,违者以大不恭论,繇是权幸争请御笔,而缴驳之任废矣。升中书舍人、同修国史,改给事中。敏为蔡京所引,郑居中方秉政,敏数言其失,居中衔之。坐驳盗当死者,罢为右文殿修撰、提举南京鸿庆宫。久之,复为给事中、权直学士院兼侍讲。

徽宗将内禅,蔡攸探知上意,引敏入对。宰臣执政皆在,敏前奏事,且曰:“金人渝盟,举兵犯顺,陛下何以待?”上蹙然曰:“奈何!”时东幸计已定,命户部尚书李棁先出守金陵。敏退,诣都堂言曰:“朝廷便为弃京师计,何理也?此命果行,须死不奉诏。”宰执以为言,棁遂罢行。皇太子除开封尹,上去意益决,敏因奏对得请,遂荐李纲。纲尝语敏以上宜传位,如唐天宝故事,故荐之,冀上或有所问也。明日,宰臣奏事,徽宗独留李邦彦,语敏所对。命除门下侍郎,辅太子。敏骇曰:“臣既画计,当从陛下巡幸。陛下且传位,而臣受不次之擢,臣曷敢?”上曰:“不意卿乃尔敢言。”于是命敏草传位诏。

钦宗既立,上皇出居龙德宫,敏与蔡攸同为龙德宫副使,迁知枢密院事,拜少宰。敏主和议,与太宰徐处仁议不合,纷争上前。御史中丞李回劾之,与处仁俱罢,为观文殿大学士、醴泉观使。顷之,言者论其芘蔡京父子,出知扬州,再贬崇信军节度副使,涪州安置。建炎初,移柳州。俄用范宗尹荐,起知潭州,敏辞免,丐宫祠,乃提举洞霄宫。绍兴元年,复观文殿大学士,为广西、湖南宣抚使,卒于官。

王安中,字履道,中山阳曲人。进士及第,调瀛州司理参军、大名县主簿,历秘书省著作郎。政和间,天下争言瑞应,廷臣辄笺表贺,徽宗观所作,称为奇才。他日,特出制诏三题使具草,立就,上即草后批:“可中书舍人。”未几,自秘书少监除中书舍人,擢御史中丞。开封逻卒夜迹盗,盗脱去,民有惊出与卒遇,缚以为盗;民讼诸府,不胜考掠之惨,遂诬服。安中廉知之,按得冤状,即出民,抵吏罪。

有徐禋者,以增广鼓铸之说媚于蔡京,京奏遣禋措置东南九路铜事,且令搜访宝货。禋图绘坑冶,增旧几十倍,且请开洪州严阳山坑,迫有司承岁额数十两。其所烹炼,实得铢两而已。禋术穷,乃妄请得希世珍异与古之宝器,乞归书艺局,京主其言。安中独论禋欺上扰下,宜令九路监司覆之,禋竟得罪。

时上方乡神仙之事,蔡京引方士王仔昔以妖术见,朝臣戚里寅缘关通。安中疏请自今招延山林道术之士,当责所属保任,宣召出入,必令察视其所经由,仍申严臣庶往还之禁;并言京欺君僭上、蠹国害民数事。上悚然纳之。已而再疏京罪,上曰:“本欲即行卿章,以近天宁节,俟过此,当为卿罢京。”京伺知之,大惧,其子攸日夕侍禁中,泣拜恳祈。上为迁安中翰林学士,又迁承旨。

宣和元年,拜尚书右丞;三年,为左丞。金人来归燕,谋帅臣,安中请行。王黼赞于上,授庆远军节度使、河北河东燕山府路宣抚使、知燕山府,辽降将郭药师同知府事。药师跋扈,府事皆专行,安中不能制,第曲意奉之,故药师愈骄。俄加检校少保,改少师。时山后诸州俱陷,唯平州为张觉所据。金人入燕,以觉为临海军节度使。其后叛金,金人攻之,觉败奔燕。金人来索急,安中不得已,缢杀之,函其首送金。郭药师宣言曰:“金人欲觉即与,若求药师,亦将与之乎?”安中惧,奏其言,因力求罢。药师自是解体,金人终以是启衅。安中以上清宝箓宫使兼侍读召还,除检校太保、建雄军节度使、大名府尹兼北京留守司公事。

靖康初,言者论其缔合王黼、童贯及不几察郭药师叛命,罢为观文殿大学士、提举嵩山崇福宫;又责授朝议大夫、秘书少监、分司南京,随州居住;又贬单州团练副使,象州安置。高宗即位,内徙道州,寻放自便。绍兴初,复左中大夫。子辟章知泉州,迎安中往,未几卒,年五十九。

安中为文丰润敏拔,尤工四六之制。徽宗尝宴睿谟殿,命安中赋诗百韵以纪其事。诗成,尝叹不已,令大书于殿屏,凡侍臣皆以副本赐之。其见重如此。有《初寮集》七十六卷传于世。

王襄,初名宁,邓州南阳人,擢进士第。崇宁二年,以军器监主簿言事称旨,擢库部员外郎,改光禄少卿,出察访陕西。还,为显谟阁待制、权知开封府。府事浩穰,讼者株蔓千余人,缧系满狱。襄昼夜决遣,四旬俱尽;又阅月,狱再空。迁龙图阁直学士、吏部侍郎,出知杭州;未至,改海州;又改应天府,徙郓州。召为礼部尚书,移兵部,出知颍州,改永兴军。。蒲城妖贼王宁适同姓名,请更名宓。为左司谏石公弼所劾,徙汝州,俄夺学士,提举南京鸿庆宫。

大观三年,以集贤殿修撰知潭州,改兵部侍郎,使高丽。还对称旨,诏赐名襄。历工部、吏部尚书,拜同知枢密院事。坐荐引近侍,以延康殿学士罢知亳州;又坐交通郭天信落职,提举嵩山崇福宫。久之,起知郢州,复学士秩,寻加资政殿学士,徙知淮宁府。以言事忤王黼,复提举崇福宫。

宣和六年,起为河南尹。金人再入,出为西道都总管,张杲副之。高宗开大元帅府,襄以所部兵会于虞城县。即位,命襄知河南府。襄初与赵野分总西北道诸军,金人围京师,征兵入援,二人故迂道宿留。至是,降宁远军节度副使,永州安置,卒。

赵野,开封人。登政和二年进士第。历监察御史、殿中侍御史,试起居舍人兼太子舍人,俄迁中书舍人、给事中、大司成,拜刑部尚书、翰林学士。时蔡京、王黼更秉政,植党相挤,一进一退,莫有能两全者,野处之皆得其心,京、黼亦待之不疑。宣和七年,拜尚书右丞,升左丞。

靖康初,为门下侍郎。徽宗东幸,诏野为行宫奉迎使。以左司谏陈公辅言,罢野行,出为北道都总管,颜岐副之。已而落职,提举嵩山崇福宫。元帅府建,命与范讷为宣抚司,守东京,寻帅师屯宛亭,以待王师。王襄既责,野亦降安远军节度副使,邵州安置。

建炎元年,复起知密州。时盗贼充斥山东,车驾如淮南,命令阻绝,野弃城去。军校杜彦等乘间作乱,追野以归。彦坐堂上数之曰:“汝知州而携家先遁,此州之人,谁其为主?”野不能应,遂见杀。家属悉为贼所分,唯子学老得免。

曹辅,字载德,南剑州人。第进士。政和二年,以通仕郎中词学兼茂科,历秘书省正字。

自政和后,帝多微行,乘小轿子,数内臣导从。置行幸局,局中以帝出日谓之有排当,次日未还,则传旨称疮痍,不坐朝。始,民间犹未知。及蔡京谢表有“轻车小辇,七赐临幸”,自是邸报闻四方,而臣僚阿顺,莫敢言。辅上疏略曰:

陛下厌居法宫,时乘小舆,出入廛陌之中、郊坰之外,极游乐而后反。道涂之言始犹有忌,今乃谈以为帝某日由某路适某所,某时而归;又云舆饰可辨而辟。臣不意陛下当宗庙社稷付托之重,玩安忽危,一至于此。夫君之与民,本以人合,合则为腹心,离则为楚、越,畔服之际在于斯须,甚可畏也。昔者仁祖视民如子。悯然惟恐其或伤。一旦宫闱不禁,卫士辄逾禁城,几触宝瑟。荷天之休,帝躬保祐。俚语有之,‘盗憎主人’,主人何负于盗哉?况今革冗员,斥滥奉,去浮屠,诛胥吏,蚩愚之民,岂能一一引咎安分?万一当乘舆不戒之初,一夫不逞,包藏祸心,发蜂虿之毒,奋兽穷之计,虽神灵垂护,然亦损威伤重矣。又况有臣子不忍言者,可不戒哉!

臣愿陛下深居高拱,渊默雷声,临之以穹昊至高之势,行之以日月有常之度。及其出也,太史择日,有司除道,三卫百官,以前以后。若曰省烦约费,以便公私,则临时降旨,存所不可阙,损所未尝用。虽非祖宗奋制,比诸微服晦迹,下同臣庶,堂陛陵夷,民生奸望,不犹愈乎?

上得疏,出示宰臣,令赴都堂审问。太宰余深曰:“辅小官,何敢论大事?”辅对曰:“大官不言,故小官言之。官有大小,爱君之心,则一也。”少宰王黼阳顾左丞张邦昌、右丞李邦彦曰:“有是事乎?”皆应以不知。辅曰:“兹事虽里巷细民无不知,相公当国,独不知邪?曾此不知,焉用彼相!”黼怒其侵已,令吏从辅受辞。辅操笔曰:“区区之心,一无所求,爱君而已。”退,待罪于家。黼奏不重责辅,无以息浮言,遂编管郴州。辅将言,知必获罪,召子绅来,付以家事,乃闭户草疏。夕有恶鸟鸣屋极,声若纺轮,心知其不祥,弗恤也。处郴六年,黼当国不得移,辅亦怡然不介意。

靖康元年,召为监察御史,守殿中侍御史,除左谏议大夫、御史中丞。不旬日,拜延康殿学士、签书枢密院事。未几,免签书。金人围汴都,要亲王、大臣出盟,辅与尚书左丞冯澥出使粘罕军。康王开元帅府于相州,金人请钦宗诏召之,乃遣辅往迓。至曹州,不见而复,遂从二帝留金军中。张邦昌请归辅,辅归,乞奉祠,邦昌不从。康王次南京,邦昌遣辅来见。康王即位,辅仍旧职。未几卒,诏厚恤其家。

耿南仲,开封府人。与余深同年登第,历提举两浙常平,徙河北西路,改转运判官、提点广南东路及夔州路刑狱、荆湖江西两路转运副使,入为户部员外郎、辟雍司业,坐事罢知衢州。政和二年,以礼部员外郎为太子右庶子,改定王、嘉王侍读,俄试太子詹事、徽猷阁直学士,改宝文阁直学士。在东宫十年。

钦宗辞内禅,得疾,出卧福宁殿,宰相百官班候,日暮不敢退。李邦彦曰:“皇太子素亲耿南仲,可召之入。”南仲与吴敏至殿中侍疾。明日,帝即位,拜资政殿大学士、签书枢密院事。未几,免签书。帝以南仲东宫旧臣,礼重之,赐宅一区,升尚书左丞、门下侍郎。

金人再举乡京师,请割三镇以和,议者多主战守,唯南仲与吴幵坚欲割地。康王使军前,请南仲偕。帝以其老,命其子中书舍人延禧代行。金人次洛阳,不复言三镇,直请画河为界。于是议遣大臣往,南仲以老辞,聂昌以亲辞。上大怒,即令南仲出河东、昌出河北,议割地。

初,南仲自谓事帝东宫,首当柄用,而吴敏、李纲越次进,位居己上,不能平。因每事异议,摈斥不附己者。纲等谓不可和,而南仲力沮之,惟主和议,故战守之备皆罢。康王在相州,南仲偕金使王汭往卫州。乡兵谷杀汭,汭脱去,南仲独趣卫,卫人不纳。走相州,以上旨喻康王,起河北兵入卫京师,因连署募兵榜揭之,人情始安。二帝北行,南仲与文武官吏劝进。

高宗既即位,薄南仲为人,因其请老,罢为观文殿大学士、提举杭州洞霄宫。延禧以龙图阁直学士知宣州。已而言者论其主和误国罪,诏镌学士秩,延禧亦落职与祠。寻责南仲临江军居住。御史中丞张澂又言:“南仲趣李纲往救河东,以致师溃,盖不恤国事,用此报雠。”帝曰:“南仲误渊圣,天下共知,朕尝欲手剑击之。”命降授别驾,安置南雄,行至吉州卒。建炎四年,复观文殿大学士。

王字元忠,江州人。父易简,资政殿大学士兼侍讲。历校书郎、著作佐郎、度支员外郎兼充编修官、国子司业,为起居舍人,改中书舍人兼蕃衍宅直讲。钦宗立,以给事中命兼迩英殿经筵侍讲,转吏部侍郎,升礼部尚书、翰林学士。

康王之使金也,以为尚书左丞副之。惮行,假梦兆丐免,易简亦上书以请。上震怒,追毁左丞命,降单州团练副使,新州安置,并易简宫祠黜之。建炎四年,贼马进破江州,易简等三百人俱被害。

论曰:三代之后,有天下而长久者,汉、唐、宋尔。汉、唐末世,朋党相确,小人在位,然犹有君子扶持迁延,浸微浸灭;未有纯用小人,至于主辱国播,如宋中叶之烈也。蔡京以绍述为罗,张端官、修士而尽之,上箝下锢,其术巧矣。徽宗亦颇悟,间用郑居中、王黼、李邦彦辈,褫京柄权。以不肖易不肖,犹去野葛而代乌喙也,庸愈哉!当是时,王、蔡二党,阶京者芘京,缔黼者右黼,援丽省台,迭相指嗾,徼功挑患,汴、洛既震,则恇缩无策,苟生丐和。彼邦彦、安中、深、敏辈误国之罪,当正其僇,而钦、高二君徒从窜典,信失刑矣。恪既预推戴,署状乃死,无足赎者。辅以小臣劘上,面谯大臣,坐斥不变,独终始无朋与,其贤矣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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