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北甘州,雨夜。
妇人惨叫的声音,响彻了整个后宅。
年仅十岁的司空亮跟着父亲前来觐见西北侯的时候,正巧就碰见了柳大夫人产女的时候。
哪怕是隔着好几座院墙,他都还能记得,那惨叫的声音。
心中暗暗在想。
妇人产子可真是件可怕的事情。
还好自己身为儿郎,不必受这茬罪。
不过,保家卫国的路上也不见得就能安享太平盛世。
保不齐什么时候就会有马革裹尸的下场,这一点他比谁都清楚。
书房之中,二跪一站。
司空父子诚服的跪在地上,等着上首的西北侯发话。
率先打破平静的则是司空亮之父。
“侯爷,这就是犬子。”
“亮儿,给侯爷问安。”
司空亮还是头一回见他们西北的王,自打出生以来,就日日听着西北侯的名声。
原想着怕会是壮如黑熊那般的身材,才能掌的住这西北地界几十年。
但他做梦也没想到,心心念崇拜已久的西北侯,竟然会是如此“小巧玲珑”。
但碍于身份,他并不敢多想其他,而是随着父亲的开口,继续说道。
“小民见过侯爷,请侯爷安。”
他年纪虽然不大,但却是难得的稳重。
还有一则,看上去与那大金左相之孙确实是有八九分相似。
倘若两人站在一起,只怕非亲近之人不能分清。
更何况,这司空亮学大金左相之孙,也已经几年之久。
所以此刻的他,便是“真正”的淳于尚云。
西北侯上下打量了司空亮一会儿,而后才满意的说道。
“不错,是个好苗子。”
听到这话,司空父子二人才放松下来。
“多谢侯爷夸赞。”
西北侯绕过书桌,走到了二人跪地之处。
略抬了抬手,只见父子二人才站起来。
紧接着就听到了他的声音。
“此次前往大金刺探敌情,既要果敢,也要谨慎,最最要紧的是,倘若不幸被抓,你该当知道会是什么结果,真的做好准备了吗?”
西北侯的话,听上去轻飘飘的。
但却十分有重量。
他们司空一家在西北,可是受着侯爷多年的眷顾才过得今日这般好。
他便是万死不辞,也要去将此事完成才行。
于是司空亮虽然年纪小,但却十分老道的回话说道。
“侯爷放心,小民已有心里准备,倘若真的失手被擒,那大金也只能得到我的尸体,决计得不到一点有关西北的消息!”
此话说出口的时候,西北侯的眼中闪过一丝赞赏。
“好,不愧是我西北的好儿郎!既如此,那收拾收拾,这几日就准备出发吧,待你功成身退回来,本侯第一个请你饮庆功酒!”
“多谢侯爷!”
多年蛰伏和研究,总算是得了用武之地。
司空亮胸中拥有偌大的抱负,此刻自然是如笼中鸟得了释放一般的高兴雀跃。
“小民一定不负侯爷之望,定会将大金分崩离析!”
西北侯听到此处,点了点头。
而后又交代了不少话,才放他们父子二人离去。
来时雨下得颇大,此刻要走,雨却有些要停的迹象。
父子二人身穿暗色衣服,由管家带着,走的是小路。
而他耳尖,出府的路上正巧听见了下人们在传话。
“大夫人这一胎可是位小姐,这样一来,大房就儿女双全了,这也是咱们侯府第一位小小姐呢,想来定是要集万千宠爱于一身了。”
敢情这是生下来了。
司空亮听到这里,嘴角忍不住上扬一番。
西北侯府的嫡小姐,她倒是好命。
一出生就在这富贵窝里头。
风吹不到,雨打不到的。
但很快,这念头就随着自己离府的脚步被忘在了脑后。
而此刻的他,却怎么也不会想到。
日后的自己会与这位西北侯府的嫡小姐,产生那么多的交集。
草长莺飞,日月如梭。
转眼间,就过去了七年。
这七年的时间里头,司空亮顶替了大金左相之孙淳于尚云的位子。
已经在那边生活的如鱼得水。
而暗中也为西北侯输送过好几次要紧的军务布置。
也正因为他的潜伏,所以让大金蠢蠢欲动的南下之心,屡屡失败。
但很快,他们就等到了又一个新的机会。
大魏建武第十年。
皇帝宇文儋驾崩,皇太子宇文泓在张太后和四位辅佐大臣的倾力相助之下,顺利登基为帝。
同年六月,改国号为“元和”。
新皇登基,自然会有万国朝贺之事发生。
大金也不例外。
即便他们与大魏的关系,已经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的态势。
但明面上该有的样子,还是得做。
金秋八月,正是秋猎的好时候。
随大金太子一并前来朝贺的人之中,自然就有司空亮的身影。
眼下的他已经长成了十六七的少年郎。
风度翩翩,俊俏勾人。
而大金左相的幼孙的身份,也给了他无限的尊贵。
对外,他只是个喜好美色又忠心于大金太子的爪牙。
自然是要以维护大金太子之尊为己任。
一行人自边关入了西北后,就顺势南下,来到了甘州。
也正是因为他们身份的尊贵,所以才由西北侯府设宴款待。
这一日,司空亮随大金太子进了西北侯府。
侯府中一切如旧,但似乎比从前更添几分庄重肃穆。
看着故土旧人们能过得安顺太平,司空亮心中也是满怀安慰的。
但面上还是得一副什么也瞧不上的嘴脸。
啧啧几声就说道。
“这侯府也未免穷酸了些许,与咱们大金的太子府相比,还是差得远了。”
如此态度之倨傲,自然引得侯府中人不满。
可大金太子却十分袒护他。
笑着便解释道。
“尚云这小子,被左相和本太子给惯坏了,不会说话,还请侯爷和诸位莫怪。”
随后还佯装生气的呵斥了他一句。
“别乱说话。”
淳于尚云(司空亮)故作姿态的耸耸肩,但眼神中还是看哪儿都一副瞧不上的嘴脸。
进了花厅,各自按位置坐下。
大金代表落座于左边,西北侯府之人落座于右边。
正中的西北侯端了酒碗起来,便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