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陆芷澜屏息凝气，随着盖头一点点掀开，眼前的一切也展露出来。
抬眼间就对上一双锐利的眼睛。
只一眼，她便装作害羞的看向别处，这男人眼光太过锋利，看一眼让她心慌半晌。
只是这一撇眼，却也错过了男人眼中一闪而过的一丝惊艳。
柳眉弯弯，杏眼含星，冰肌玉骨的脸庞，唇上正红的口脂自然地烘托出别致风情。美的明艳大气，让人移不开眼。
喜娘也看到一愣，随即笑道：“夫人天资绝色，新郎官有福！”
众人笑声中，陆芷澜从碧痕手中接过交杯酒，喜娘道：“夫妻两人交臂而饮！”
她不由得望向卫峥。
男人伸了胳膊过来，陆芷澜无法，将手臂从他弯起的胳膊间伸过，这一动作，两人顺势便挨得近了。
她努力不挨到男人的胳膊，但奈何两人身高悬殊，陆芷澜不自觉踮起脚，也像是被他半吊着似的，酒杯近口，胳膊就已经搭在了他臂上。
酒入口中，一阵辛辣传来，陆芷澜辣的抽了口气，抬眼就见卫峥正饮了杯中酒，男人喉结微动，陆芷澜不自觉也跟着咽了咽，察觉自己的动作，立时抿了嘴。
男人胳膊放下，陆芷澜将自己胳膊抽出，将酒杯放回托盘中。
礼成，喜娘又说了些吉利话，便带着小丫鬟退了出去，外面应酬没有结束，卫峥又被小厮叫出去。但陆芷澜是彻底可以休息了。
碧痕刚将她头顶的凤冠除去，陆芷澜便忍不住抚了抚脖颈，酸疼无力。
由着云兰给按了好一会儿。云兰手法好，没一会儿，脖子处便没有之前的僵直，总算缓过来了，陆芷澜心有戚戚：“没想到成亲这么难熬，以后再也不要有这么繁琐的事情了。”
碧痕替了云兰，边给她揉着肩膀，便笑道：“女子一辈子便只这么一次，自然是要风风光光的，越是繁复的仪式，越显得身份尊贵，男方重视。”
又转头对身后两个小丫鬟道：“过了今日，人前便不可再称小姐为小姐，要叫夫人。往后在这卫府中，不再似从前在自己府中随意，一定要行事端正，恪守本分。”
两个小丫鬟俱点头称是。碧痕是苏氏身边人，赶得上赵嬷嬷一般的存在，在他们这些小丫鬟眼中自是有几分威信。
陆芷澜被伺候着换了寝衣，因着天气尚凉，这寝衣也是长袖长襟，将整个人裹得严实。
碧痕见小姐换了这一身，有些犹豫道：“小姐，衣橱中还有几套寝衣，您要不要看看换一身。”
陆芷澜摇头，衣橱中的那几身她都看过了，就这身露的最少，一想起今夜就要和那人睡在一张床上，穿的越多自己也越能放心一点。
想起自己来时夫人交代自己的事，碧痕转头对云兰道：“去看看前面喝喜酒的人还多不多，咱们姑爷大概什么时辰回来。”
云兰应声出门，又让铃兰去外面正厅里守着，见两个小丫鬟都出去了，她才将小姐拉到一个放着陪嫁被褥的衣柜前。
碧痕将衣橱打开，手伸入两床红色锦被之下，没一会儿便拽出一个扁扁的木盒。
那木盒颜色黑里泛着红光，一看就是个值钱的物件。这放在盒子内里的东西不得更值钱？银票？传家宝贝？
陆芷澜前几日见苏氏拿出来时，也是这样想的，但是等苏氏将里面的东西拿出来时，才知道自己想多了。
木盒上的封盖被抽开，碧痕将其中的册子拿出来，掀开一页，有些难以启齿道：“小姐，今早来时，夫人便嘱咐奴婢将这册子再拿出来给您看一遍，晚上洞房时也好有个比照……”话说着说着，自己倒先脸红起来。
碧痕虽年长些，但到底也是个未出阁的姑娘家，若论男女关系，估计还不如陆芷澜更明白。
出嫁前一日，苏氏便将册子给陆芷澜看过，讲了些成亲后需注意的地方，特别是男女间那些私密事情。今日再看，倒没有那日的面红耳赤。
碧痕大体说了一遍，将册子塞给小姐，让她又“温习”一遍。等陆芷澜翻完一遍，便将册子又匆匆收了起来。
云兰回来，道前院人还没散，估计还要个把时辰。
折腾一天，陆芷澜早已困顿的有些睁不开眼睛，碧痕心疼自家小姐，道：“姑爷应酬估计还要有一会儿，要不小姐您先歇息，待姑爷回来，奴婢再叫您。”
陆芷澜点点头，等云兰和铃兰将床上的红枣花生等一应喜庆东西清理干净，铺好床，便脱了鞋子躺在床上。想了想，又对正取下床帘的碧痕道：“今日你们也累了，不必守夜，都回去歇息吧，晚上夫君回来，我自会知道的。”
最好是让她一觉睡到天亮，别让她知道他什么时辰回来更好。
要不然，不知等他躺到自己身边时，自己是否还能够睡着。
最后还是碧痕让两个小丫鬟去休息，她守在外间耳房里。
碧痕吹灭了房里大半的蜡烛，只留了案台上要燃到天明的一对喜烛，和桌上一对喜烛照明。替自家小姐掖好被角便退了出去。
陆芷澜躺在床上，望着帐顶，房间里不知熏过什么香，淡淡的，勾人睡意。她打了个哈欠，侧身拥住被子一角，一闭上眼便陷入了深甜梦乡。
初春的夜风还带着些寒凉，卫峥由小厮搀着慢慢行在后院。
卫家两位公子同日成亲，娶得还都是正房嫡妻。尚城里有头有脸的人物几乎都来了，没来的也让家丁送来贺喜的礼物。
赴宴的人多，两位新郎官自然敬了不少酒。直到深夜，宾客散去，卫府这场亲事才算落幕。
小厮扶着步履有些不稳的卫峥，一路小心翼翼的走着。今夜两位公子俱喝了不少酒，二公子已然半醉了，被府里几个小厮搀扶回去，而大公子这边，只行路有些不稳当，脸上却与平常无异。
大约是不上脸，小厮这样想着，身后突然被人拍了一下，不禁吓了一跳。
一回头，就见府里高爷正笑眯眯望着他。
小厮刚要行礼，高崇挥了挥手：“去休息罢，大公子有我扶着回去。”
高崇虽不常在府中，但与大公子关系密切，小厮躬身应是，将手中扶着的卫峥交由高崇手上。
高崇上前扶住卫峥，两人行在回院的路上。
月朗星稀，两人一路无话行至卫峥的院子，刚入了院门，高崇便反身将将门关上，再回身，卫峥已走远了几步，向着小竹林边的书房行去。
一路快步进了书房，高崇将门关上，卫峥已在主位端坐。
白皙修长的手掌执起桌上茶壶，向两个小巧的白瓷杯子中缓缓倒入茶水。水满，将其中一个杯子推到高崇那边。
他脸上神色清明，哪还有刚才的醉态。
高崇在桌前坐下，执起面前杯子，将水饮尽，笑嘻嘻道：“还是府里茶水好喝，一路上小心翼翼，不敢多饮，酒也没敢喝多少，真是憋得慌。”
“府上正好还有未用完的酒水，若要饮，明日可全搬走。”微凉的声音，听不出喜怒。
高崇想起今夜大婚的大公子，定是被灌了不少酒，自己此时还提，也是找抽，不禁嘿嘿一笑：“可惜了今日快马加鞭的赶回来，也未能喝上爷的喜酒。”
卫峥嘴角一抹冷淡笑意，淡淡道：“今次去，可带回什么消息？”
高崇原本还挂着些笑意的脸上此时也严肃起来，他点点头，低声道：“有。”
“前些日子随着贡品进京的那封密函，已交由徐大人看过，具体内容小的不知，只大人让小的给爷带回一句话。”
卫峥抬眼，问道：“什么话。”
“只四个字，”高崇皱了皱眉，说道：“徐大人言：待时而动。”
“待时而动？”卫峥慢慢的念出这四个字，心思回转间，似有万象而过，隐约可捉住些什么。
屋内静悄悄的，一时两人皆是无语。过了一会儿，卫峥又问了些其他事情，高崇都一一答了。待两人商量完，高崇离去，已经半个时辰过去。
卫峥慢慢饮完杯中茶水，出了书房的门，一路行至主房门口，刚刚还灯火通明的主房，此时只隐隐约约透着些微光。
一侧门被缓缓推开，发出吱呀一声轻响，刚眯上眼睛不久的碧痕瞬时醒了过来。
她从耳房中走出，就见自家姑爷正踱步进来，\少爷，您回来了。\
卫峥看她一眼，淡淡的点了点头。往屏风后走去。
碧痕见状，忙跟上前去伺候。
待卫峥洗漱完毕，趁着他换寝衣的功夫，碧痕得了空，赶忙进了内间。
走到床前时，碧痕才想起，才想起那会儿小姐吩咐自己的话，姑爷回来也不要将她叫醒，她一时有些犹豫，怜惜小姐一天辛苦，可若就任小姐这么睡过去，这新婚夜可还过不过？
思来想去还是要将小姐叫醒。她轻轻推了推陆芷澜胳膊，小声唤了两声。
陆芷澜好不容易睡着，哪是那么容易便被唤醒的，碧痕唤了两声都没什么反应，正想着要不再使力将小姐摇醒，身后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
碧痕起身，替自家小姐圆道：“小姐本来吩咐奴婢，待少爷回来了便将她叫醒，小姐估计是太累了些，似乎是睡熟了。”
卫峥点了点头，出声道：“不必伺候了，去睡吧。”
“是。”碧痕低头应道。接了话，才反应过来，刚刚姑爷是跟她讲话了？
抬头看去，只见卫峥脸上仍如往常见面一样，无甚表情。
碧痕略收起心中讶异，回身看了眼小姐，只见小姐仍睡得无知无觉，心下略有些无奈，“少爷，今夜奴婢值夜，若有什么需要的，唤奴婢便可。”说完便出了内室。
内室的门关上，屋里又恢复了宁静，只桌上案上的喜烛还燃着，时不时发出细微的噼啪声。
卫峥走到桌前，手一拂，喜烛上的火焰便被熄灭，只余一缕青烟缓缓上升。只余案上两个喜烛上两点烛光，屋内顿时陷入一片昏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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