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德星君眉头紧锁，似乎在斟酌措辞，沉默了好一会儿，哪吒瞥了他一眼，忽的一笑，懒洋洋地道：“让我猜一猜……吉光虽然占了上古神兽的名头，可在众多珍奇异兽中实在排不上号，区区避水火之能，我掐个诀便能做到，何况是司掌天下江河的星君你呢？”
“你究竟有什么理由，一定要这么一个普通到平庸的小东西？”
“除非……”哪吒仿佛没看到水德星君难看的脸色，以一种小孩子般奇异又残忍的语调一语戳破了迷障：“你早就不行了？”
桑桑：“……”
水德星君：“？？？”
水德星君沉重的心情被哪吒神来之笔的一句“不行”轰炸地连渣都不剩，气得脸红脖子粗，“三太子慎言！！！”
哪吒耸了耸肩，“星君急什么？我说错了吗？若不是你控水之术出了岔子，你会费心思抓这么个小东西？”
水德星君冷冷道：“三太子既然已经猜到了，就该知道本君绝不会把这只吉光神□□给你。”
他居然承认了？
从头到尾听了个完整墙角的桑桑简直不敢置信，龙族那位苏醒的前辈说的居然是真的？坑害龙族的幕后黑手就是乌浩宫，并且原因还真的是失去了控水之力？
哪怕这话已经由当事人亲口承认，桑桑也觉得这一切实在太荒谬了些。
龙族那件事至少有好几千年了，难道几千年前水德星君就没有控水之力了？那他是怎么当上水德星君的？
更匪夷所思的是，这件事他居然敢就这么承认了？
他就笃定哪吒不会说出去？
桑桑虽然从来没认识过三次元的哪吒，但是光从今天这场交锋上来看，就知道哪吒绝不是什么善茬啊。
哪吒当然不是什么善茬，他这么多年在天庭惹是生非，各处白眼几乎遭了个遍，水德星君这种程度的冷言冷语对他来说实在无关痛痒，哪吒也不接他的话，满不在乎地道：“不交？你不交我有手有脚难道不会自己抢么？”
水德星君：“？？？”
桑桑：“……”
这话真是无耻地可以啊：）
饶是水德星君早有心理准备，知道这小魔星没这么容易打发，但骤然听到此等“振聋发聩”之言还是被气到浑身发抖，指着哪吒说不出话来。
哪吒瞥见他嘴角抽搐的神情，眉头微皱：“星君这是怎么了？”
他思忖片刻，了然：“星君不必如此惊慌，虽然你现在不比从前了，但你从前也一样不是我的对手，没什么差别，我这人一向有分寸，不会对你下重手的……”
哪吒话没说完就被打断了，水德星君忍无可忍道：“三太子未免欺人太甚了！你如此欺辱乌浩宫，就不怕本君上报给陛下吗？！”
哪吒今日言行举止确实过于嚣张了，桑桑心紧了紧，不由得替他捏了把汗。
哪吒听着水德星君的威胁没有半分迟疑，漠然应道：“是吗，星君大可以试试。”
他说着勾起了唇，眉眼间邪气凛然，带着毫不掩饰的恶意：“你猜陛下更信任你，还是更信任我呢？”
“或者换个说法，你猜他是更愿意牺牲你……还是牺牲我呢？”
水德星君像是想到了什么，脸色陡然苍白。
局势已定，桑桑轻轻地叹了口气。
哪吒确实有嚣张的资本，真闹到玉帝跟前，哪吒背后有托塔天王李靖，又有佛门修行的金吒木吒做依靠，自己又是莲花化身、实力绝佳的武神，可水德星君不仅没有家族助力，自己的修炼还出了这么大的岔子，乌浩宫没了他可以随时选人顶上，权衡之下玉帝会选择牺牲谁，这个答案简直是一目了然。
若非万不得已，水德星君绝不愿意把事情闹到玉帝跟前，但是好不容易找到一只吉光，要他这么放弃他也实在不甘，水德星君闭了闭眼，疲惫道：“三太子一定要如此咄咄逼人吗？这件事与你毫无干系，你为何……”
“呵……”哪吒极轻地笑了一声，这是桑桑第一次从他的声音里听出明显的情绪，撕去了懒散的外壳，露出如火山爆发一般汹涌的阴沉怒意，他一字一顿地重复道：“毫、无、干、系？”
哪吒讽刺地笑道：“他和你又有什么干系呢？”
他极轻极缓地道：“不如星君告诉我，他是做错了什么还是欠了你什么，要不明不白地被你奴役？！”
水德星君脸色一僵，他自然知道哪吒指的是什么，不由急道：“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本君……”
“不是我想的那样？”哪吒笑着打断了他，“你怎么知道我在想什么呢？”
“你若是真没做过那种事，怎么会对这些龌龊知道得一清二楚？”
“你若是心里没鬼，为何四百年从不踏出乌浩宫半步？”
“你若不是早就做了筹谋，为什么会把这一出又一出，算得分毫不差？”
“东海龙族之事，你敢说与你毫无干系吗？！”
水德星君脸色惨白。
“至于我……”哪吒冷嗤一声，“谁告诉你他与我毫无干系了？三百年前我下界降妖，为小人所害，正是受了他救命之恩才得以重归天庭，如今你却告诉我……此事与我无关？”
桑桑：“……”
救命之恩？？？
这神转折震得她好半天才回过神，桑桑目瞪口呆地伸出手指，戳了戳肩膀上的小飞虫：“……墨兄？你家小柱和哪吒还有这种渊源呢？你不早说？”
墨尤嗡嗡地飞到她耳边，言简意赅：“我不知道。”
水德星君也没料到中间还有这么一段隐情，如果是这样，哪吒的态度就不难理解了，难怪他今天急着跟他抢人还这么大火气。
话说到这份儿上，水德星君知道今天这个人于情于理他都得交出去，声音里不由带了几分颓然：“……好。”
然而想到哪吒先前说的话，他还是忍不住解释了一句：“三太子明鉴，本君虽然存了利用他的心思，但着实担不起‘奴役’二字，在我这池水中修炼，确实事半功倍，于修行大有裨益……”
哪吒冷冷地打断了他：“这不叫‘奴役’？敢问星君——你问过他的意见了吗？他求着到你这儿来了吗？”
他一甩火尖枪，红莲落在地上炸开火星，周身气势凌厉逼人，“我最后说一遍……”
“把人给我！”